gu903();“可这个甲衣不是专为我特制,已经顾及到小宝宝的么。”夏焉眨眨眼睛,低声自语。
“再特制也是甲衣,不是布帛丝绸。”程熙道,“你的腿脚也肿了,肩背上还有磨伤。”
夏焉撇撇嘴,沉默片刻后试探道:“那、那习武打仗就是这样啊,比起大伙儿的伤,我这些已是极轻极轻的了,你、你就别生气了。”抬眼瞥着程熙,扯住他的衣袖拉了拉,“更加不要自责。我以后一定量力而行,而且会克制情绪,努力保护好自己和小宝宝!我保证!”伸手抬起,眼眸无比认真。不见程熙回应,他又十分努力地笑了一下,道:“要不要拉勾?”
程熙低眉,极为无奈地望着他,而后托住他的后脑,感慨万千地将他牢牢圈住。
“焉儿……”
一声呼唤,无限深情。
夏焉体会得到,手指按在程熙胸膛缓缓扣动,道:“经过了今天,我觉得自己成长了一些。”
程熙点点头,又道:“但在我面前不用。”
“也要的。”夏焉不赞同地反驳。
程熙不置可否地笑笑,道:“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夏焉感受了一会儿,道:“肚子有点沉,身上酸痛,但还好,都不严重。”
“最近应能平息数日,趁机好好休养,把该补的都补回来。”
“嗯。”
夏焉认认真真地点头,突然脑门一亮,他“唰”地推开程熙坐正,提溜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珠,严肃地问:“对了!粮食!从哪里来的粮食?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熙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道:“我找个人告诉你好不好?”
“找个人?谁?”
程熙笑意转浓,道:“一个你很想见到的人。”
“唔?”夏焉的眼珠来回地闪着。
“哦,准确地说,应当是两个。”程熙摸摸傻乎乎的夏焉的脸,“因为你晕了,他们便一直在外等待。现在如何?能见客了么?”
夏焉连忙道:“能能能!快去快去!”推着程熙让他去喊人。
程熙起身出屋,夏焉抱着被子盘膝坐在床上,拧着眉头冥思苦想。
他很想见的人?两个?
究竟是谁呢?
很快,卧房门轻敲两声,然后推开。
夏焉立刻探头看向门口,表情“唰”地就僵了,接着眼眸颤动嘴角轻撇,整张脸扭曲了足足好一会儿,终于“哇”地一声大叫着光脚跳下床,狠狠向来人扑过去!
“小方——!居然是你!呜!我好想你啊小方!”夏焉的脸瞬间又涕泪横流了。
“殿下,我也想你,我……天天都想着你。”小方高高瘦瘦一身黑衣,仍是当初的模样,老实质朴的面上情绪复杂,眸中亦含泪光。
“呜……”夏焉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用力抱着小方,双手使劲儿敲他宽阔结实的脊背。
另外两人站在一旁。
薛晨星望向程熙,笑嘻嘻道:“吃醋不?”
程熙宽和一笑,回道:“你不吃我便不吃。”
薛晨星双臂抱起,挑眉道:“我才懒得吃。”
程熙悠然道:“我是没必要吃。”
薛晨星无奈地“呦”了一声,认输道:“行吧行吧,论打嘴仗,全天下都赢不过你。”
程熙自信道:“打别的仗也不一定能赢过。”
“哎呀。”薛晨星啧啧两声,“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还来上劲儿了。”
众人簇拥着夏焉回到床上,夏焉闪着泪眼感慨地盯着小方看,雀跃道:“小方!我和程熙有了一个小宝宝!”
小方点点头道:“恭喜殿下和程大公子。”
夏焉晃晃脑袋,看了一眼薛晨星,手指将他俩一指,好奇地问:“你们什么时候生小宝宝?”
薛晨星尴尬地咳了一声,走到一边去,小方笑着说:“我们还没成婚呢。”
“哦。”夏焉道,“对了,你说你们成婚的时候要请我来当主婚人!”
“没错。”小方道,“等近来的事情了结,我就向晨星提亲。”
“哇!”夏焉顿时又兴奋又期待。
那边薛晨星又咳了咳,小声道:“说点儿别的。”
小方回头看了他一眼,再对夏焉道:“他脸皮薄。”
夏焉一向不刻意打趣别人,转转眼珠道:“那就说……小方你的武举考得怎么样?”
小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考了第二。”
夏焉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不可置信道:“怎么是第二?!我不信还会有人比你厉害!”
“武艺是第一,但还要考军阵兵法,那些我都不太懂,临时随晚月学了学,考得不怎么好,加起来就是第二。”小方解释道。
“唔。”夏焉不开心地动着双脚,“那第二名是什么官职?”
“暂时还没有官职。”小方道,“今年又加了一道题目,将考中者分去军队或衙门中,领一项任务,完成后评定等级,根据这个等级与在军队或衙门中的日常表现,再定官职。”
“好复杂呀,父皇真是越来越麻烦了。”夏焉眉头紧皱。
程熙站在一旁笑道:“考场与实战大为不同,我倒觉得这方法很是不错。譬如小方,不就又多了个拿回第一的机会吗?”
夏焉一想没错,便又开心起来,道:“对对!小方的实战是很厉害的!”拉住小方的胳膊,“那你被分到哪个军队哪个衙门了?”
小方道:“文心阁。”
“文心阁?”夏焉念叨着,这不就是……
他看向程熙,程熙“就是如此”地点点头,道:“文心阁,当朝右丞相公务之所。”
夏焉不由自主地张开嘴,使劲儿摇着小方的胳膊,大惊大喜道:“小方!你、你做了景相的属下?!”
小方被夏焉摇得晃过来晃过去,笑着说:“只是暂时的。”
“暂时的也好!”夏焉道,“我好羡慕!”
程熙坐到床边,抬手摸了摸他的脑顶,故意道:“景相的属下与景相的儿媳,你究竟羡慕哪个?”
话音落,大伙儿笑起来,夏焉撇嘴,嗔怪地出拳敲了程熙一下,道:“你又嘲笑我。”
笑了一会儿,小方感慨道:“也多亏是在景相手下做事,这回才能这么顺利地过来辅佐殿下和程大公子。”
说到这里,夏焉终于想起了正事,努力定平面色,道:“对对对,方才正在说粮草的事呢,所以其实同你有关?!”
小方点头道:“先前程大公子传回消息,说了二皇子手下下毒残害宣梧百姓,故意拖垮粮草的事,又讲了有关那下毒之人的一些线索,请求景相支援。景相按程大公子给出的线索做了推测,命我与晨星去二皇子阵营中将那人揪出,同时联络了一位他曾经的幕僚,亦是如今青州的一位官员。那位大人有一手十分高超的技艺,与他的公子一起,从宣梧县外的一座庄园开挖地道,直接通到这里,将青州的粮食运了过来。所以这些日子,我与晨星就是一边暗查二皇子手下的下毒之人,一边辅助那位大人挖地道、运粮草。”
夏焉听着,嘴再一次慢慢慢慢地张大,到了最后实在张无可张。
程熙跟着道:“这位大人和他的公子便是我先前同你说过的,那位在我小时候一起同住的幕僚叔叔和那个爱建园林的朋友,此番地道入口便在你我呆过的温泉庭院。”
夏焉忙道:“那他们人呢?我、我要去道谢!”
“地道打通粮草运到时就走了。幕僚叔叔身有官职,他们如今不便直接露面。”程熙道。
夏焉心想也是,二皇子正在造反,肯定会想方设法拉拢一些地方官员,亦会将一些官员视为眼中钉,形势尚未分明之前,还是谨慎点儿好。
小方道:“那位大人与公子托我与晨星向殿下问好。”
夏焉笑起来,道:“谢谢他们!”想了想,更加认真地说,“有朝一日我们一定会见面!”又看向程熙,问:“你什么时候去查的线索传的消息?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程熙道:“在你睡着之后。”
“又是在我睡着之后!你在我睡着之后究竟做了多少事啊!”夏焉苦恼地砸了砸自己的脑袋,“而且我睡得好沉!每次都发现不了!”
程熙连忙揉他所砸之处,很快,夏焉的头发就又蓬松而凌乱了。
“不是故意瞒你,是因为追查传信需要隐蔽,只能晚上去。我有轻功,脚步轻盈,你发觉不了亦属正常,千万别自责。”程熙叹了口气,“我不能离开你身边太久,否则这些事也不用劳烦爹爹,更无需晨星和小方辛苦涉险。”
“嗐,你与殿下一直辛苦涉险,我们怎能安乐度日呢?”薛晨星道,“况且出来活动活动也好,整日在家都长毛了。本来晚月也要来,说来打仗就属他擅长,可惜啊,小发糕离不了他。”
“小发糕?!”夏焉一下就抓住了关键。
“嗯呐,晚月的儿子,小发糕。”薛晨星道,“又白又胖又软,所以取了这么个乳名,平时除了晚月谁都不要。晚月呢,刚做爹爹,笨手笨脚的,性子又清冷,拉不下脸哄逗孩子,一哄就脸红,哄得不好孩子哭闹,他又着急,哈哈,太可乐了!”
夏焉听得聚精会神两眼放光,好奇有趣的同时暗下决心:他也一定要生一个又白又胖又软的小宝宝!更一定要好好带小宝宝,其他方面他赶不上晚月,但这方面应当可以!
畅想了一会儿,他拉回思绪,关切地问:“那个下毒的人你们抓到了吗?”
小方与薛晨星对望一眼,默契十足地一笑,小方道:“幸不辱命。”
薛晨星道:“那人已在大牢之中,殿下随时可以提审。”
“太好了!”夏焉感慨的语气微微发抖,“只要问出解药,大伙儿就没事了,程熙的毒应当也是他下的,一定要逼他开口!”
小方道:“随我们一同从京城前来的还有景相派下的大夫,他也会参与解毒之事。”
“太好了太好了!”
短短时候,夏焉说了不知多少个“太好了”,那种被逼入绝境许久,将所有最坏的境况都想过无数遍之后突然发现转机来了,难题一个接一个地迎刃而解的庆幸与喜悦,让他只有不断地重复着这最为简单质朴也最为准确贴切的言语。
接着,他又后怕起来,道:“还好是在今日完成了,总算有惊无险,否则哪怕只是慢一点儿都会……”
“今日的时机其实是专门计算过的。”程熙道。
“唔?”夏焉的精神又提了起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并逼二皇子出兵,寻找下毒之人、挖地道、调运粮草这三件事要一起做,又要同时达成,故而必须在今日。”程熙道,“如此一来,二皇子失了人才,吃了败仗,锐气受挫的同时又的的确确做出了造反的实举,便再也无法后退,无论日后情形如何,他都是死罪。而且他在以为宣梧县粮草断绝的情况下攻城,所出的必定是全力。”
夏焉感叹程熙想得实在是太深远了,忍不住问:“你就是怕二皇子听到风声,所以干脆一点儿都没透露出我们将有援手的消息?”
程熙点点头,“对大伙儿是因为这个,不告诉你主要是因为此事一日未成,便有可能生变,我不想让你忧心更多。”
夏焉原来如此地点了点头。
程熙故意道:“不怪我?”
夏焉认认真真地摇头,双手摸摸程熙的脸,严肃道:“当然不怪你,这是为了大局!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我应该奖赏你才对!”
程熙笑了,抓住夏焉的手,道:“那么微臣便先提前谢过殿下。”
程熙带着小方与薛晨星连续审了两日,终于撬开了下毒人的口。
程熙体内慢药与宣梧县百姓所中之毒的两份解药制出,不同的是,宣梧百姓的解药乃是即时服用,程熙的解药却得在发作前两个月服用,每十日服用一剂,直到余毒全部清除。
小方带来的大夫与宣梧县所有大夫合验,结果得出四个字:应当有效。
夏焉便奇怪了。
“有效就是有效,应当有效是什么意思?这解药究竟是能吃还是不能吃?”
程熙道:“所谓应当,是指表面看去解药与毒性的确相克,但医毒之道千变万化,那下毒人手段精深,又来自敌军,谁也不敢保证他会否在其中再做手脚。故而用了这等谨慎的说法。”
“那要怎么办?”夏焉一脸急切。
程熙不疾不徐地反问:“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夏焉蹙眉,拿出一县之主应有的沉稳,冷静思索了一会儿,试探道:“试药?”
程熙点点头,“没错,试药是最有效的方法,但问题是,这么危险的事情,找谁来做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找那下毒人来做!”夏焉气愤道。
“乍听之下倒是可以,但你仔细想想,毒药和解药都是他的独创,用他试药,不怕被蒙蔽吗?”
夏焉一怔,接着倒吸一口凉气,后怕地想,若是今日没有程熙,他可能就要犯下大错了。
“所以现在……”他有点明白了,紧张而为难地望向程熙。
程熙起身走到窗边,抱臂而立,叹了一声,“事情终归不能一帆风顺,这就是如今的麻烦所在。”
找谁试药呢?
一连三日,夏焉都在想这个问题。
如果他不曾有孕,他一定毫不犹豫地要求先中毒再试药。程熙也说,若非他现在有可能自行解毒,那他也会这样做。除了他俩之外的其他人,他实在无法为他们做下决定。
可毒是一定要解的。
拼一次,还是多给一些时间,让大夫们再想想办法?
夏焉愁苦地坐在公务小厅里敲脑袋,衙役通传有人求见,他便戴上官帽头晕脑胀地走出去,到堂上一瞧,愣了。
“您……”
“大人,我愿试药,望大人允许。”
夏焉:!!!!!!
来人正是那位他平日经常探访的独居老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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