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定要让自己今日定下昏事?
王沅心中疑惑,又暗暗松了一口气,袖中的发白指尖松了开,说服着自己,其他人还不如苏六郎呢。
目光又略过红衣似火的少年郎君,她福了福身,语气轻柔,缓声道:“儿觉得,苏家郎君甚好。”
阿沅觉得,苏家郎君甚好……她觉得……我甚好……
苏六郎本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虽然失落,但也知自己与阿沅相识时间不长,对自己也无多的了解,舍不得让她强忍着不适,盲婚哑嫁。
他已经在心中安慰着自己,盘算着日后多用些心思去打动她。
可他方才听见了什么,阿沅说觉得他甚好,是不是阿沅也心悦着他!
被巨大的欢喜砸中,苏六郎扬起了唇角,眼神明亮,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狂喜。
天地之间,他的眼中只剩下了一个王沅。
他甚至有了上前拥抱她的冲动,强行用仅剩的理智克制住了自己,万万不能唐突了心上人。
只是忽然又有些怀疑,是否是他听岔了,阿沅可是会后悔,是不是真心情愿的……
这患得患失,让俊秀面容上的神色也随之变幻不定。
果不其然,一试就知晓,王沅果真对苏六郎也是有意的,圣人轻笑出声,这下可不会赐出一对怨偶了。
他有些老怀欣慰之感,身旁的人自然会捧场。
“妾倒是觉得,苏六郎与寿安,容貌相衬,难得的一对璧人。日后若是有了小郎君,真不知是如何的俊秀。”
皇后的话听的王沅头皮发麻,果然是中年妇女都热爱催生么。
这刚刚有了定亲的苗头,孩子长什么样,还得是个男孩,都替她考虑到了。
突然有些后悔刚才头铁了怎么破,现在还能后悔吗?
她垂眸显出些羞涩模样,突然感觉到,生活不易,咸鱼叹气。
这番话让苏六郎的心也定了下来,他没有听错,阿沅方才果真是答允了!
这是皇后这话中之意,让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若是他与阿沅有了孩儿,不对,应该先是,若他迎了阿沅作了自己的新妇……
风姿隽秀,郎朗如日的郎君终究是少年,被调侃得脸红,玉白的双颊上泛上了粉晕,与身上红袍相映衬,难得显出几分稚气。
这场景让圣人更是快慰,挥了挥袖,直接就发了话:“宴后,朕便为你们二人赐婚,唔,连着顾二郎与王元娘一起,王家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想了想乐阳长公主这个自己觉得愧对的小妹,圣人就补了一条。
“你们二人若是有一人想解约,朕都不会怪罪。只是到时需得慎重,日后莫要后悔才是。”
这是为着两人着想,尤其是为了王沅,算是给他们留了条后路。
这倒是可以,王沅心中最后一丝纠结也没有了,大不了不嫁了呗,又不是赐婚不能退。
她很是诚心诚意地对着圣人行礼谢恩,虽然不知原因,也要谢谢这位不熟识的舅父为自己多加考量。
苏六郎已经欢喜到说不出话来,他俯身,恭敬地一揖及地,俊秀少年郎君欢极悦极,朗声在众人面前表达心意。
“某定不会有负郡主,日后定会万事以郡主为先,珍之重之,爱之敬之,永世为约。”
“此誓不移,苏津愿以性命为注。”
终是尘埃落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连当事人王沅都有些昏了。
目前最确定的是,以前的那位便宜未婚夫大约会成了自己的姐夫,苏六郎成了自己新的未婚夫。
听起来好像很是刺激狗血的模样,如今已经是木已成舟。
王沅坐在牛车里,神思不属,对面的王元娘也是心下起伏。
然后就听见车外传来的苏六郎的声音,沉浸在喜悦中郎君,连气息中都满是笑意:“阿沅,我送你回府可好,我就在车外跟着!”
他忽而又担心起来,压低声音道:“你可莫要揭开车帘看我,当心着了凉。”
苏六郎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中难免得意,他环顾四周,心下蠢蠢欲动,只觉得恨不得高声再炫耀一遍,自己如今已经与阿沅有了昏约。
王沅自然是不知道,外面郎君现下这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只是听了他的话,心下嫌弃,觉得他这人怎么能这样,谁要看他了,真是自恋。
咳咳,看来自己还是得好好考虑,日后这昏约到底要不要履行。
早就未曾希望能听得顾二郎声音的王元娘,还是觉得有些酸楚,不过能嫁与顾郎,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她看了看对面微微翘着唇角,面色温和的小娘子,心中本就不多的愧疚就更少了几分。
索性调笑道:“阿芷如今也是得偿所愿了吧?”
“苏家郎君本就俊秀,家世亦好,无怪阿芷动了心,连顾郎都不放在眼里。”
脱口而出的话,让王元娘自己想通了关窍。
为何她现在得到了顾郎,仍然是有些不甘心。原不过,是王沅先不要的顾二郎。
王沅的阿娘迫死了自己的阿娘,如今,自己也只是捡了王沅不要的。
便是王元娘真心爱慕顾二郎,也觉得有些变了味了。
看了看对面,烛火都掩不住消瘦脸上不正常红晕的王元娘,王沅再是不愿管他人之事,也觉得这人有些厌烦了。
仿佛过往的那个,如初春玉兰般柔和温雅的王元娘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便宜未婚夫都让给你了,自己好好过日子不好么,我们以前的真塑料姐妹情不香么。
而且有这功夫,操心一下顾府和顾二郎乐不乐意,将来如何待你不好才是正道好吗。
“元娘莫要担忧我。”
她敛了敛衣袖,双手护住手炉,淡淡地开口:“不如想想,回府后如何与大母交待。”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说呢,顾二是个引子,引出了王元娘的不甘心。
苏六此时心里乐开了花:阿沅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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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何物
这一句话就咽住了王元娘。
她想起数月前大母的劝诫,以及这些时日的禁足,她也不由得有些心虚。
即便这是圣人赐的婚,她也觉得有些不安,也就没了跟王沅过不去的心思。
可算是清静了,王沅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今日叹气的频率好似有点高。
可苏六郎还在车外呢,怎么可能清静呢。
勉强缓过来一点的苏六郎骑在慢悠悠的马上,突然就想起了今日让人送去的木盒,想来阿沅回去看到时,就已经凉透了。
真是白让自己忙活了一下午。
不过他也不气恼,日后他就能光明正大地给阿沅送物件了。
想着想着,马背上的郎君又笑了起来,甚至还大笑出了声,笑声爽朗,引得来往的行人异样的目光。
不过红衣的少年郎生得好,又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看上去意气风发,也引得行人指指点点地善意笑笑。
许是遇见什么天大的好事了吧。
听见车外的苏六郎莫名大笑,王沅真的彻底服气了。
牛车如此地缓慢,他骑着马又跟着放缓步伐,身上的圆领袍看上去也不如何厚重的样子。
屋舍的顶上还有积雪深重,方才好像还开始飘起了零星雪花,迎面的寒风真的不冷吗?
这会还能听上去还笑得很开心?
想到外面郎君跟在车外受冻,貌似也没有手套可戴,王沅就有丝丝烦躁,索性上半身前趋,掀开了一角车帘,唤道:“苏郎君?”
不意王沅会突然掀开车帘,苏六郎马上止住了笑,扯着缰绳,就贴近了车厢,有些紧张。
“方才便教阿沅莫要看我,遇了风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郎君虽然如此说道,心里却是有些雀跃的,仿佛是一口气饮了一壶蔗汁一般。
谁要看你了,王沅这会真是嫌弃得很,她面无表情,直接开了口:“冬日天寒,苏郎君不妨先行。”
没想到王沅一开口就是赶人,苏六郎有点慌,莫不是方才自己笑得太大声?
他也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失态,便有些讪讪地回应:“这点风雪着实算不得什么,便让我送阿沅回府吧。”
他在马上,随着前行微微晃动着,目光却是一直盯在王沅面容上,此时眼中有几分讨好之意。
不怕冷那就冻着吧,王沅冷漠地心想,反正他也不怕冻。
于是她也不再劝说,就放上了车帘,
苏六郎只听得车厢里传来了一句冷漠柔和的女声:“那苏郎君请自便吧。”
自己这是说错了什么话么?
苏六郎真的慌了,他不住地瞟向厚重的车帘,可惜就是看不见内中心心念念的小娘子。
忍不住扯紧了手中的缰绳,他绞尽脑汁地想,这可如何是好,自己方才笑得很失态么,怎么才能挽回阿沅的印象呢。
牛车缓缓行着,车辕上绘着临川王家家徵的木牌轻轻晃动,合着车上避让铃的清脆声响。
还伴随着苏六郎凑近车厢,时不时的叨叨声:“阿沅,你可是生气了,你只管说,我下次定不会如此的,你莫气了,可好?”
“阿沅,你还想不想吃透花糍?或者还是想吃毕罗?”
“阿沅,我听说永宁坊有一家的金银夹花平截很是鲜美,我带你去好不好?还是我让人给你送了来?”
“阿沅……”
被唠叨的不胜其烦的王沅此时内心崩溃,车外面的这个郎君是脑补了什么,而且拿吃食来哄她,这是拿她当小孩子哄么。
以及,这个金银夹花平截是什么馅料做的,听起来好像很美味的样子……
不行,什么馅料也不能打动自己这颗嫌弃的心,尤其是看着对面王元娘忍不住好笑的模样。
王沅觉得自己越看旁边的汤婆子,越觉得不顺眼。
她索性发了话:“停车。”
等牛车停稳,王沅掀了一角车帘,也不看向已经下了马,站在一旁,此时抿着唇有些无措的苏六郎,直接唤了跟车的婢女过来。
今日天寒,婢女又不得与主人同车,她便没有带阿颜出来。
不过这粗壮婢女也很是伶俐,听了吩咐,直接就将包裹得严实的汤婆子捧到了苏六郎面前。
“阿沅,你这是给我的吗?”苏六郎看着眼前之物,很有几分惊喜,阿沅这是要送什么给他么。
他接过来摸了摸,才发觉好似……就是取暖的汤婆子……
抱着汤婆子,他抬头就对上王沅没什么波动的面容。
王沅看着站在马边的郎君,衣衫着实单薄,微微蹙眉,开了口:“天寒,郎君可置此于怀袖。”
随即又后退回车厢,收手放下了车帘。
王沅打定主意不再理睬他,免得他又脑补出什么来。
车厢里又昏暗了起来,就着烛火,王沅对上了王元娘似笑非笑的目光。
王元娘旁观了这半晌,觉得自己仿佛是发现了什么趣味的事情。
“如今,我可算是心安理得了。”她突然冒出来了一句。
这让王沅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她心神都被其他事吸引住了,也就没有理睬这位如今心态大变的长姐。
车外的苏六郎的唇角越翘越高,克制住自己才没有又笑出声来,翻身跨上了马,直接把王沅送来的汤婆子抱在了怀里。
他舍不得放手,又自以为这么慢的行进速度,定然不会出事,就索性抱着个汤婆子招摇过市。
于是冬日里的朱雀大街上就出现这么一幕:有贵人的精致牛车缓缓而行,有仆婢随行。
还有一位尚未加冠的少年郎君着红衣,骑着高大五花马,跟在车厢的一侧。
郎君生得俊秀,又是满面春风,笑意盈盈,看上去心情甚好。
只除了……怀里抱着个物件,时不时还很是珍视般的抚上一两下,让人忍俊不禁。
苏六郎自然是希望这路再长些,可临川王府也就在兴化坊中,离着大昭宫也不甚远。
他一路行来,只觉得自己也就往牛车上瞟了几眼,眨眼就到了王府。
只得恋恋不舍地跟王沅道了别。
临走时还信誓旦旦地保证道:“阿沅莫急,待我给阿耶写了信,家人定会马上安排人上门纳采问名。”
车厢里的王沅虽然真的不急,但她也有些习惯了苏六郎这般说话行事,便低低地应了一声。
丰神如玉的郎君也就带着笑打马还家,只待将这好消息告知府中的小妹,再赶紧写下书信,送去给边关的耶娘。
他满心踌躇,只恨不得一日就过了六礼,转眼就能将新妇迎回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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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在宫中之事,事关府中两位小娘子的终身大事,还是得去先禀告老夫人一声。
于是王沅便与王元娘一同去了老夫人的院落,在等着通传的时候,王沅百无聊赖,余光一转,就瞥见了王元娘一脸的紧张。
等进了屋,果不其然就看见了老夫人暗沉的脸色,眼尾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处,显而易见的不悦。
看来老夫人虽一直在府中,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老夫人年岁已高,屋里的炭火也很是充足,室内温暖如春。被婢女服侍着褪下大氅之后,王沅也不觉得多冷。
两位小娘子一同上前给老夫人行了礼,可是并没有如往日一般很快被叫起。
看着眼前两位花骨朵一般年纪的小娘子,老夫人心情复杂,她们二人可真是有主意的。
一位在圣人的默许下,当众抢了自家姊妹的未婚夫,另一位更是借着势退了亲,还给自己另寻了个亲事。
默了半晌,就在王沅几乎坚持不住的时候,老夫人叫了起,这才解放了她本就因着牛车上盘坐许久,有些酸痛的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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