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兰眼里含笑，是被洛一安奶声奶气的提议逗乐。
洛铮却心有触动。
殷兰把属于洛一安的食物端上来，洛一安洗了手上桌，还在纠结两个大人没回答的问题：“可以吗爸爸？以后咱们都来找阿姨吃饭？”
洛铮笑着把问题抛给殷兰：“你问你阿姨愿不愿意。”
洛一安转头，眼儿巴巴望着殷兰。
殷兰给洛一安摆好勺子和筷子，道：“你喜欢吃，阿姨以后有空就做给你吃。”
洛一安点头：“那我天天都喜欢吃。”
殷兰一脸宠溺。
1014
洛铮对面前的这一幕有了更深的触动。
这番触动感近几日都会出现。
熟悉又陌生。
洛铮想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直到。
1015
直到那天夜里，烧烤店来了最后两个顾客。
是一对小情侣。
女的想吃辣味烧烤，还想喝冰镇饮料。
男的不肯，心疼女的，“你感冒才刚好，这么吃喝对身体不好。”
“但是我好想吃啊……”
“等你病好了，我再陪你来吃很多很多好吃的，好不好？”
小情侣最后点了不辣的几眼青菜和白果条。
洛铮望着他们手牵手离去的背影。
心里那股想不明白的感觉。
终于想通了。
1016
洛铮最初对殷兰产生的是怜惜之情。
接触多了后。
那怜惜之情，不知不觉，转变成了对殷兰的关心、关爱。
还有……
想好好照顾她一辈子的触动。
1017
荆湘兰最近上下班都开顾瑾给的那辆车。
不是什么好车。
车里连蓝牙音箱都没有。
荆湘兰前几天还从车上手套箱里翻出以前自己送给顾瑾的CD。
CD顾瑾还留着，但荆湘兰已经不粉那个歌手明星了。
既然车顾瑾送了她，荆湘兰索性在清洗车的时候把那些CD全部丢了。
今天下班，是顾瑾开车，把荆湘兰接到住处。
出租屋附近没有停车位，车子跟着当地的车辆一起停在路边过道上。
两人一路无言的并肩上楼。
晚饭是叫外卖吃的。
荆湘兰无心下厨，顾瑾也是。
等吃完了，憋了一天的问题，荆湘兰才把殷兰来办公室闹事娓娓道来。
不免添油加醋。
顾瑾听了，整个脸都黑了下来，不是很明白：“我和殷兰已经离婚，所有东西都分清了，我没和她纠缠，她为什么跑过来缠着你不放？”
荆湘兰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倒是想问顾瑾：“是不是你最近又去招惹她了？”
顾瑾厉声：“我和我父母都没再去找她啊。”
荆湘兰摇头，“那就奇怪了……”
“但是她……”顾瑾疑惑的地方太多了，“她怎么知道你怀孕了？”
怀孕的事顾瑾都不知道。
这问题荆湘兰也很困惑。
当初在车库里那一吵荆湘兰也有这疑惑，“不懂……”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两人面对面，思索。
片刻后，荆湘兰突然用很轻的话，问顾瑾：“你会和我结婚吗？”
顾瑾抬头，“嗯？”
荆湘兰单手垂在身侧，揪着衣角，大眼睛直勾勾盯着顾瑾，把问题又很轻地问了一遍：“你会和我结婚吗？”
那问句。
太轻了。
荆湘兰提着一颗心。
深怕太重的语气，会把这些都吹散了。
1018
顾瑾敛下目光。
看着脚，看着地板。
然后抬眼，看着小心翼翼望着他的荆湘兰。
“我刚离婚。”顾瑾叹了口气，没有明确答应，也没有明确拒绝，只是说：“至少也要有个空窗期吧，这么急着就再婚，传出去，对咱……对你的名声不好。”
荆湘兰眼神里的某种情绪闪了闪。
顾瑾伸手去握荆湘兰的手，这一握，才发现荆湘兰太瘦了，手腕又细又脆。
顾瑾说：“明天我去买点肉，炖汤，给你补身体。”
荆湘兰嗯了声。
顾瑾视线落在荆湘兰小腹上，问：“几个月了？”
荆湘兰：“两个多月了。”
顾瑾心想了下，推算时间，应该是在第一次的时候……
两个多月，还不显肚。
顾瑾大掌想去抚摸荆湘兰肚子。
却被荆湘兰拦了下来，荆湘兰反手握住顾瑾伸过来的手，挺直身，看着顾瑾的眼角：“你后天就要化疗了……”
顾瑾点头。
荆湘兰咽了下口水，缓缓开口：“化疗药影响胎儿发育，为了宝宝好，咱们……”顿了顿，荆湘兰换种说法：“你化疗结束后那段时间，可能无法来照顾你。”
这是事实。
“没事，没事。”顾瑾知道荆湘兰的顾虑，伸手去，环抱住荆湘兰，“你放心，我妈说我化疗后她会来照顾我。”
荆湘兰就着顾瑾的力道，上半身靠在顾瑾胸膛上。
顾瑾说话时，胸膛一震一震。
荆湘兰闭上眼睛，在顾瑾的怀里点头，“好。”
1019
荆湘兰没在顾瑾这儿留宿，晚些时候开车回了玉锦苑。
顾瑾洗漱后，躺在床上。
天花板因为老旧，掉了些漆块。
顾瑾盯着斑驳的天花板。
或许是因为荆湘兰怀孕了，也或许是因为荆湘兰提出结婚的事情。
顾瑾双手枕在后脑勺下。
思绪万千。
这夜。
顾瑾梦到了殷兰。
1020
顾瑾和殷兰的感情是从校服走向婚纱。
彼此是对方的初恋。
工作后顾瑾曾被周齐等身边同事问过：
你一个编内行政人员，五险一金，固定工资，人长得又帅，这种条件，不应该娶一个更好的妻子？至少也要是个事业单位职工人员吧……怎么娶了个工作不固定的人做老婆？
顾瑾当年笑笑说着：“因为爱情啊。”
因为他们是彼此相爱，是彼此的初恋。
初恋，多么纯粹美好的词汇。
顾瑾记得周齐那时候笑他：“那是你没见过其他女人，进入社会，看过形形色色的女人，你才会知道成人世界里的爱情，和学生时代是不一样的。”
1021
顾瑾梦里的事物瞬息万变。
一会儿梦到和殷兰的初相遇。
一会儿梦到他们的婚礼。
一会儿，梦到殷兰拿着呈现两根红杠杠的验孕棒到他跟前，喜出望外：“顾瑾，我怀孕了！”
1022
殷兰最近生活过得顺心舒坦。
舒坦到，都快忘了孙坚强这件事。
要不是一大早孙青芸拖着行李箱出现在家门口，殷兰一时半会是不会想起孙坚强这个人。
孙青芸站在门口，黑色风衣又厚又长。
脚边是一个大行李箱。
殷兰怔楞楞看着孙青芸一大早这番打扮，不是很懂。
孙青芸语气颓然，她说：“殷兰，我们谈谈，好不好？”
☆、1023-1031
【1023-1031】
1023
孙青芸那天接到大姑电话后急匆匆就走了,后来也没和殷兰联系。
殷母为孙青芸炖的土鸭汤没喝上。
当时谁也没想过,那次分别后，孙青芸可能再也喝不上殷母亲手煮的汤了。
就像殷兰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初那个在殷兰被顾瑾家暴后连夜送消肿膏给她用的孙坚强，会做出那种事。
1024
孙青芸和殷兰面对面而坐。
孙青芸说，因为孙坚强被抓，没办法出国。但是当时大姑父和国外那边熟人的公司都谈好了,对方留了空位等孙坚强去就职。
对方是个执着不容欺骗反悔的外国佬。
大姑父不想得罪人,又不敢直说孙坚强因为强女干未遂的事被抓入狱。
左思右想。
大姑父和大姑把主意打到了孙青芸头上。
他们和孙青芸的说辞是：孙青芸是英语专业毕业，又自己经营开店做老板这么多年,社会经验丰富,国外那个空缺岗位正好适合孙青芸。
孙青芸要替孙坚强出国。
1025
殷兰安静听完孙青芸的陈述。
听完了,沉默了一阵，才点头：“一路顺风。”
“你只有这句话要和我说吗？”孙青芸看着殷兰。
殷兰扯了扯嘴角,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殷兰。”孙青芸叹气。
这么久的闺蜜，殷兰现在是什么心情,孙青芸不会不知道：“你这么敷衍我,我们……真的……不和好了吗？”要一辈子做陌生了吗？
友情和爱情其实本质是差不多的。
都是一种情感。
爱情不能说断就断。
友情啊……
也是。
何况孙青芸和殷兰……不是互相之间的背叛。
只是孙青芸刚好摊上了孙坚强这个垃圾堂哥。
很多事情,必须要有个人先退一步,给对方台阶下。
孙青芸不想失去殷兰这个闺蜜。
孙青芸往后退一步。
孙青芸先和殷兰认错，先和殷兰服软。
殷兰望着孙青芸。
孙青芸被殷兰冷漠的态度，急红了眼。
殷兰抿着唇。
孙青芸又叹了声气，等不到殷兰的回应,想再说点什么。
“你去国外……”殷兰开口了，她问孙青芸：“我以后可以找你代.购东西吗？”
殷兰用另一种方法。
化解两人的僵硬关系。
孙青芸看殷兰脸色比先前缓了许多，才松了口气，道：“不收你代.购费。”
孙青芸放不下这段友情。
殷兰何尝不是。
两人自那次后，许久没像现在这样好好坐下来聊会天了。
可惜今天的聊天时间有限，孙青芸要赶飞机。
孙青芸看着时间不早，站了起来，郑重其事般给殷兰鞠了个躬：“我哥的事，我感到很抱歉，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错不在你。”殷兰也站了起来，把孙青芸扶正，“是他心术不正。”
殷兰正式收下了孙青芸的道歉。
孙青芸拉着行李箱走出大门。
殷兰送孙青芸。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走到一楼后，孙青芸忽然说：“我前几天参加乔冉儿子的生日宴。”
行李箱是孙青芸和殷兰一前一后抬下来的。
行李箱放地上，殷兰直起腰，“嗯？”
“我遇见了一个女孩子。”孙青芸把行李箱拉杆拉起来，“文文静静，乔冉说那是她乡下的小表妹。”
殷兰等孙青芸后话。
“等我回来。”孙青芸眼里爬上了笑意，“我要追她。”
“嗯。”殷兰点头：“那提前祝你顺利抱得美人归。”
“哎，就是时间太匆促了。”孙青芸表示可惜，“不然我应该先去会会那个小表妹，然后把她联系方式给你，让你帮我盯着她。”
殷兰看孙青芸眉飞色舞描绘着那些她想得很美好的画面。
孙青芸指着附近建筑物一圈：“好像听说她就住在附近，不知道她……”
殷兰好脾气打断孙青芸的唠叨：“你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
孙青芸被打断，哎声，“你等我回来啊！到时候我介绍你俩认识。”
殷兰笑笑，点头：“好。”
直到殷兰送孙青芸上了的士。
的士绝尘而去。
殷兰都没和孙青芸说。
——她要搬家了。
——不会再住在这里了。
她要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
她想重新开始生活。
1026
殷兰会萌生出这种念头，主要是因为宋阿姨。
那是前几天的事情，殷兰去菜市场买菜。
远远地看见宋阿姨的身影，殷兰想上前去打招呼。
但哪里想，当殷兰走近后。
她听到了，亲耳听到的。
宋阿姨和买菜的大妈在碎嘴：“我隔壁刚离婚的那女的，和那个城管关系好像很好啊，我看她经常请那个城管和城管的孩子去家里做客哦……有时候好像还没带孩子，孤男寡女，关在一起……”
殷兰止步。
殷兰最后都不知道要用什么心情，上去和宋阿姨打招呼。
这里，到处都是嚼舌根的人。
1027
流言蜚语里，把她和洛铮放在一起讨论。
殷兰回家后，仔细想想，是不得不承认。
洛铮是个好人。
也是个会照顾孩子的好爸爸。
但殷兰的真心刚被顾瑾伤得支离破碎。
没那么快再有心动的感觉。
1028
那些碎嘴的流言蜚语，传来传去，最后洛铮也听到了。
是某天洛铮去隔壁杂货店买烟时听杂货店老板和朋友在讨论的。
洛铮默默听完后，那天在门口抽了一整包烟。
年三十前几天，殷兰收拾了行李箱，先前已经定了去C市的飞机票。
洛铮在殷兰准备飞的前一天，打电话约殷兰。
两个人，单独吃饭。
地点是洛铮选的。
那家缘印西餐厅。
殷兰准时赴约，洛铮到的比她早。
服务员拿菜单过来，洛铮让殷兰点喜欢的菜色。
殷兰随意点了样之前吃过觉得还不错的牛排。
洛铮直接和服务员说：“和她来一样。”
点完菜，服务员离开后，殷兰笑问洛铮：“洛一安呢？”
洛铮：“我让他一个人呆家里。”
殷兰：“这样会不会不安全啊？”
“他以前也经常被我放在家里。”洛铮说，“现在他五岁了。”
殷兰：“……嗯。”
话题结束得有点尬。
这是两人第一次，没有孩子的情况下，在这么有情调的地方吃饭。
相对望，殷兰觉得有些不自在。
尤其想到前不久听的那些流言。
gu903();洛铮面色波澜不惊，低头弄手机，不知道在回复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