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惠思咏心思完全不在探病,盛星泽正好嫌他聒噪,早早地就把他赶出去处理惠城的事情。
喻白的脸色从惠思咏走进病房后就不太好,尤其是看到盛星泽对惠思咏笑得像朵花似的时候黑到了极致。
盛星泽昨天晚上才因为二次伤害疼得半夜睡不着,但今天一大早他还是对其他人笑得像个没事人似的。
一天到晚招蜂引蝶的,也不看看自己都几级伤残了。
一想到这里喻白心里就来气,但这种话他实在说不出口,只能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听着另外两个人的打闹声独自生闷气。
好不容易等到惠思咏离开,出于某种报复心理,喻白打开保温盒的盖子露出里面乳白色的鱼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盛星泽现在一闻到这个味道就反胃,看见盛星泽脸上泛起苦色,他心里不禁好受了很多。
“白哥哥,能不能不喝啊。”眼看喻白的勺子就要递到自己的嘴边,盛星泽根本忘记了喻白还在生他气的事情,掐着嗓子娇滴滴地撒娇。
喻白被这个声音雷得手一抖,勺子里的汤差点洒在地上,他赶紧把满满的一勺直接塞进盛星泽的嘴里。
“自己作的,怪谁?”他面无表情道。
盛星泽这才想起来喻白还在生气,不过愿意开口和他说话说明他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
他难得没有作妖,乖乖地被喻白喂下了一碗鱼汤。
“喻影帝,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不告诉你擅自行动的。”
喻白把空碗放在一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生气。”
盛星泽伸手戳戳他的脸颊。“这里都鼓起来了呢,喻影帝,还说自己没生气。”
喻白不耐烦地想要一巴掌打掉盛星泽的手,动作做了一半又害怕牵扯到盛星泽的伤口,硬是改变了手的轨迹,默许了盛星泽戳他脸颊的动作。
“没生气。”他小幅度地往后躲了躲。
盛星泽轻易地又抓住了那个鼓的像只青蛙一样的侧脸。“下次不会了。”他郑重地承诺。
“谁管你……”喻白一点不习惯这样说话的盛星泽,他别开脸和盛星泽的视线错开。
“你管我呀。”
☆、探监
盛星泽从米和秋的口中得知惠思咏和他的那位叔叔把所有的证据公之于众,惠城这下子彻底凉了。曾经他在观众的心目中有多完美,现在形象崩塌的后果就有多凄惨,等他多年后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没有人还记得这位曾经的影帝了。
惠思咏带着父母找了一个喻白不在的日子来到了病房。
“喻哥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敌意,我不希望我关心盛哥的一片赤诚之心被他一个眼神吓没了。”惠思咏的原话是这样的。
盛星泽告诉他喻白无论看谁的眼神都是这样的,惠思咏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地否定了这句话。
惠鸿胜——惠思咏的爸爸——是国内老一辈艺术家,很早就已经不演戏了,现在专注于在电影学院的任教,据说他的课是全校最抢手的,每节课来旁听的人挤满了教室。
见到了惠鸿胜本人,盛星泽总算知道了惠思咏的一身演技是从何而来,有这么一位父亲从小教导,惠思咏简直是赢在了起跑线上。
惠妈妈从丈夫的手里把熬好的鱼汤放在桌子上,语气柔和地和盛星泽打招呼。
“星星感觉好一点了吗?”惠妈妈舀了一碗鲫鱼汤端到盛星泽的手上,“多喝点汤帮助身体恢复。”
“好多了,谢谢阿姨。”
盛星泽望着这一碗奶白色的浓汤,心里有一个小人面如菜色,这一碗汤在他的眼里就如同老巫婆的毒药,泛着绿光,用幽幽的声音呼唤他:“来喝我呀。”
盛星泽心里有苦说不出,好不容易说服了盛爸爸不要天天送汤,一转头惠思咏一家又开始为送汤事业添砖加瓦。
他清楚这是他们的好意,当即也说不出拒绝地话,拿起勺子二话不说就把手上的这一碗喝了个干净。
“慢点,没人跟你抢。”惠妈妈怕盛星泽呛着,骨裂的病人承受不了剧烈的咳嗽,看到他这么猛灌忍不住担心。“喜欢阿姨再给你来一碗。”
盛星泽婉拒了惠妈妈的好意,他本来就是不想这个味道在嘴里停留太长时间才喝的这么快,并不想因此多来一碗。
回想起喻白每一次都一勺一勺动作缓慢地把汤塞进他嘴里的过程,简直就如同凌迟处死一般的痛苦。
盛星泽把碗放到一边,盛妈妈坐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惠思咏站在妈妈的身后。
斟酌一下后惠妈妈缓缓开口:“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们去见惠城一面。”
她望着盛星泽的眼睛:“我们老两口养了他这么多年,去见他一面算是最后的情分,我们想让惠城给你道个歉,这件事里你是最无辜的受害者,我和他爸爸都很过意不去。”
惠妈妈声音很温柔,她说完回头看了惠鸿胜一眼,得到了后者肯定的点头。
“惠城那种人渣会道歉才怪,去了只是给盛哥添堵,盛哥本来就应该卧床休息的……”惠思咏不满地插话,被惠鸿胜瞪了一眼后不情不愿地闭嘴。
那天他听完录音才知道惠城对盛星泽做了什么。
要不是喻哥及时赶到,盛哥现在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出于私心他没敢把事情告诉父母,他们本来就因为误伤盛星泽深感愧疚,要是知道盛星泽为了给他出头让伤势加重了心里肯定更不好受。
盛星泽警告地望了惠思咏一眼,含笑跟惠妈妈点头:“我可以去的,正好我也要去录口供。”
得到盛星泽的肯定答复,惠妈妈高兴地站起来拍拍手,拉着惠鸿胜出去拿轮椅。
盛星泽拜托惠思咏把桌子上的手机递过来,动作熟练地拨打了通话记录里的第一个联系人,对方很快接通,“喻影帝,惠思咏的父母带我去见惠城一面,我走了啊。”
“医院门口等我,我送你去。”喻白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挂断了。
盛星泽听见惠思咏小声地嘟囔:“喻哥真是把你看得严严实实的。”
“我还挺喜欢被他看着的。”盛星泽笑着回应。
盛星泽坐着两位长辈安排好的轮椅在医院楼下见到了喻白的保姆车,几个人压根没听盛星泽申请自己上车的请求,合力把他抬上了车。
助理开车很慢很稳,喻白坐在盛星泽的身边看剧本。
“你都不用拍戏的吗?”盛星泽偏头过去问他,喻白的剧本已经看到了最后的两页,看起来离杀青已经不远了。
喻白说了一句最近进度比较顺利就没了下文。
坐在他们身后的惠思咏不经意听完了两个人的对话,脸上的表情无比怪异,憋了一肚子话的他一个字也不敢说。
他相信要是他把喻白这段时间为了让他腾出时间在医院陪盛星泽,逼着全剧组赶男主戏份的事情的话,一定会被喻白弄死的,连渣都不剩的那种。
下车的时候盛星泽争取来了自己走路的权利,离开了轮椅他顿时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一行四个人顺利地见到了惠城,和几天前相比,惠城看起来苍老了不少,整个人都是低迷的。
看到他们到来,他只是木然地地抬头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好像在见一群陌生人。
惠鸿胜见到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甚好受,轻声叹了一口气,声音干涩:“惠城,我自认待你不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要思咏的命,他……他是你弟弟啊。”
惠城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呆滞地盯着桌面,正眼都不给他们一个。
“我大概最后一次这样和你说话了,教了你这么多年老师最后想让你你给星星道个歉,再怎么说也是你对不起人家。”
惠城一言不发,可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盛星泽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他的声音中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没想到你这么懦弱,连承认自己犯错的勇气都没有,现在的你哪里对得住惠先生这么多年的教导?”
盛星泽没有猜错,惠城失控的情绪的确和惠鸿胜有关,听到这句话惠城第一次有了反应。
趁着惠城抬头看他的一瞬间,盛星泽迅速发动能力,他想知道惠城对这一家到底是什么态度。
被盛星泽影响的惠城开始情绪爆发,他激动地冲向惠鸿胜,若不是中间有一层阻挡,他整个人都要趴到惠鸿胜身上去了,他望着惠鸿胜的眼睛,语气悲凉:“老师你记不记得你带我回家的时候说了什么?”
惠鸿胜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得定在原地,不等他说话惠城继续开口:“你说那里永远是我的家,您和师娘就是我的父母,可是自从惠思咏出生,你们根本就忘了这句话,你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了,他长得好天赋好,过不来几年就能取代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取来的成果,现在你们还能说我是你们的骄傲,再过两年呢,惠思咏取得了更好的成绩以后他才是你们最大的骄傲,而我只会是你们一个失败的学生。”
惠鸿胜听到这串话愣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和思咏是两个人,走的也是不同的路,我从来没想过把你们放在一起比较,能看到你们两个都取得很好的成绩才是我最幸福的事情……”
盛星泽和喻白两个外人悄悄地退出房间,把空间单独留给那一家人。
听到了惠城方才的一番话,盛星泽突然觉得他没有这么可恨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倒过来也是适用的。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他本以为惠城对惠思咏下黑手是因为嫉妒他的天资,却没想到惠城害怕的只是失去他的老师,他害怕自己不够优秀对不起老师这么多年的教导,所以他选择了毁掉惠思咏,这样他就永远是老师最得意的门生。
说到底惠城也就是一个渴望亲情却走错了道路的可怜人。
盛星泽脑子里藏着事,机械地低头跟在喻白的后面走出警局,喻白的脚步突然一滞,盛星泽径直装上了他的后背。
摸了摸被撞的发酸的鼻子,盛星泽刚想开口埋怨他,喻白从盛星泽的口袋里摸出口罩给他带好,又一把将帽子扣在他的头上。
盛星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遮挡措施大大咧咧地就往外面走。
喻白没有直说但是盛星泽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笨蛋”两个大字。
他扯了扯帽檐,灰溜溜地随着喻白上了车。
坐在车上,喻白手中捧着剧本半天都没有往后翻一页,他抬头看着盛星泽的侧脸,脸上浮现一抹凝重的神色。
“你刚刚做了什么?”喻白叫住了正在向外看风景的盛星泽。
盛星泽心下一慌,他第一个反应是喻白发现了他的能力,转念一想他发动能力除了会导致对方情绪突然激动之外没有没有任何的表现,喻白又是站在他身后的,没道理会发现,索性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望着他:“看风景?”
喻白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压下心底的疑惑。
“没事。”
☆、醉酒
随着春节的脚步临近,《星澜》的拍摄逐渐进入尾声,盛星泽养了几个星期伤后回到剧组补拍了最后几个镜头,至此,《星澜》正式杀青。
杀青宴上,张朝喝的满面通红,和身边的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编剧知道他高兴没拦着他多喝。
惠思咏还是第一次这么自由地喝酒,被几个老前辈带着一杯又一杯地往肚子里灌,脸上的傻笑就没停下来过。
喻白坐在主桌上,平时不敢和他说话的人今天一个个壮了胆都跑来敬他酒,今日一别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再见的可能,至少现在喝一杯以后还能出去吹吹自己是和喻白喝过酒的人。
好在喻白酒量好,否则被这么一轮又一轮的酒灌下来怎能还像一个没事人似的脸不红心不跳的。
被大伙全部敬了一轮,喻白起身休息一下,准备去找那个唯一一个没找他敬酒的人那里呆会儿,他环视一圈没有找到盛星泽的身影,四处仔细看看才发现盛星泽一个人坐在安安静静小角落里,神色迷离,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
盛星泽上一世千杯不倒,向来是酒桌上的王者,谁知道穿越后的这具身体沾酒就醉。大伙知道他还在养伤不方便喝酒,都是让他以果汁代酒。盛星泽被周围的酒香勾起了馋虫,偷偷倒了一小杯尝尝味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就和他完全没关系了。
喻白走到他的身边,弯下腰在他的面前挥了挥手。
“盛星泽?”
盛星泽迷茫地抬起头,盯着喻白的脸看了半晌似乎没人认出来,他一巴掌挥过去想要按住面前摇晃的脑袋,“你别晃啊。”
喝醉酒的盛星泽说话软软的,自带撒娇属性。
喻白还没有见过这副模样的盛星泽,被他这么一弄他萌得心尖尖一颤,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一圈,见没有人关注他们这个角落,他蹲在盛星泽的面前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头上,他笑道:“是这样吗?”
盛星泽动了动手指感受了一下手感,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终于认出面前的喻白,他傻乎乎地咧嘴一笑:“白哥哥你来接我回家吗?”
他的手顺着喻白的头发滑下来,在喻白的脸上捏了捏,整个人都快贴到喻白的身上了,“白哥哥你好软啊。”他把脑袋放在喻白的颈肩蹭了蹭,嘴角扬起幸福的笑容。
喻白他蹭得身体一僵,轻轻拍掉他在脸上作恶的手,退两步和他拉开一点距离,给盛星泽喂了一杯热水。
盛星泽双手抱着杯子,像抱着奶瓶的小孩子一样,一边喝还一边睁着眼睛望着喻白。
喻白见盛星泽已经开始吐泡泡了,杯子里的水半天没下去一点,他把盛星泽手上的杯子拿下来放在桌上,摸摸他的头,“乖,我去和导演打声招呼我们回家。”
喻白刚想往导演那边走,衣服上传来了一阵不大的阻力。
他往回看,盛星泽委屈地拽着喻白的衣角死活不撒手,喻白想要把盛星泽的手指掰开,可他越这么做,盛星泽的手越攥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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