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李妲姣一见便笑了出来,“你们……先聊,我去前面叫车,不急啊,我先打个电话,你们多聊一会儿。”
她往前转个弯到了路边,伸手便拦了辆车,弯腰钻进去时脸上带着一脸媒婆的笑,“师傅,去梅外校门口。”司机应一声,车子扬长而去。
留下的两人刚下完酒店后那段台阶,陆时迦穿蓝色毛衣,大衣料子蹭在祈热手背。
他忍不住多看她几眼,祈热斜眼觑他,“自己选的,看不厌啊?”
棕红色的地砖上只有他们两个行人,其余皆是车来车往。
陆时迦笑而不语,转个身倒着走。
他朝祈热伸出手,祈热要伸过来,他又故意往身前缩,让祈热抓了个空。
祈热将手放回口袋,故意别开头,“不让我牵就算了,反正等回了家,你想牵也不行了。”
陆时迦快了祈热一两步,闻言不再开玩笑,停下来双臂一张,将走过来的祈热圈在怀里。
“Tumemanquetellement.”
(我好想你)
他没有念错,语调却奇奇怪怪。是因为见她却不能靠近,只能折磨不太靠谱的翻译器,一遍遍听它重复自己的心声。
祈热笑出声,仰头看他,“我真是白教你了,怎么就这么不标准?”
身后又有车子开过来,虽然站在人行道上,陆时迦仍带着祈热往里靠。
“你知道意思就行,我在家都要熬成粥了。”他故意往下压,下巴在她肩上抵了抵。
再抬起头时,偏头去吻她。
车子自身边经过,祈热双手推在陆时迦身前,笑瞪着他,被他箍住的腰往后压,不让他得逞。
几秒后,经过的车子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道上。
尖厉的声音刺耳,宛若一声悲鸣。
两人皆停下看了过去。
在看不见的尾气当中,红色的兰博基尼静静伫立在车道上。
是前阵子为了替代银色的雪佛兰,陆时樾买的新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弟弟今天一米几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L2个;sixfeetunder、粥粥晓、容奉、加点甜、夜夜好梦、在在是在在、紫米米兹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临仙25瓶;鱼佬24瓶;小土豆20瓶;至此终年10瓶;加点甜8瓶;seisei4瓶;在在是在在3瓶;Yessica1瓶;
第97章
一对御守,无名指上的戒指。
原本是两尾潜藏于水底的鱼,这会儿终于浮出了水面。
他则是那只在森林里迷失了的鹿,终于拨云见雾逃了出来,原要在出现的一泓湖水旁饮水,却不巧见到了那两尾相拥的鱼。
方向盘似乎要被拧下来,是副驾驶上的人先开口骂了句脏话,将陆时樾的情绪拉了回来。
鹿小诗吐出一句脏话,再说不出其他。
十几秒前,车子拐过弯道要往停车场走,鹿小诗眼尖地看见了祈热。
祈热的气质独特,即便只看侧脸她也认得出来。
她没立即吭声,只心下想,将她抱住的人大概是她还未听说的新男友。
她猜陆时樾肯定知道,刚想开玩笑似的问一句,随着车子往前,又隐约觉得背身站着的人也有些眼熟。
“迦……”她脑袋里蹦出一个名字的同时脱口而出。
与惊讶一起出现的是一声凄厉的轮胎擦地的声音,车子猛然急停下来,她惯性往前,然后又被安全带拽勒了回去。
心神还未回来,她侧头过去,只消看一眼陆时樾紧绷的下颌线,就知道自己刚才的猜测没有错。
陆时樾面沉如水,握紧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不是要将它如何,而是像握一根救命稻草,似乎松开就要万劫不复。
“我们换一换,我来开。”鹿小诗从来不把他当上司,平常他面无表情她也要与他开玩笑,这会儿的语气则更像命令。
她犹豫着要不要开门下车绕去另一边,私心想正面去看一眼人行道上的人,某种程度又想要逃避。
她终究还是站在陆时樾这边,所以惊讶之余是生气,生气祈热不该这么做。即便再喜欢,也不该这么做。虽然她清楚地明白,要是不喜欢,祈热肯定不会选择在一起。
就在她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时,驾驶位上的人开了口,“下车吧。”
鹿小诗捏住安全带的手一滞,她视线低着,没有转头去看说话的人。
片刻后她松了手,然后往后一靠,“你现在就是把我扔出去,我也不走。”
她听出来了,他声音里的不安与急躁,无措与震惊,通通藏在了乍听平平无奇的三个字里面。
“下去吧。”陆时樾又说了一遍。
听在鹿小诗耳朵里,更像是,我求你。
鹿小诗喉咙一紧,试探性地看过去,“你去哪儿?”
没有等来答案。
片刻的寂静后,鹿小诗解下了安全带,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将手伸向他,“礼金。”
陆时樾抓住方向盘的手终于松开,从旁边的收纳袋里掏出那份礼金。
“啊,”鹿小诗掂了掂,察觉到分量,笑得十分刻意,“果然是大老板,兰博基尼有,出手也这么大方,厉害。”
笑容没坚持住,她正色道:“无论去哪儿,得接我电话。”说完,开门下了车。
车门闭上,车子很快往前去了,然后一个调头,开往了另一处。
鹿小诗看着车子消失在视野里才回了头,她默默叹了口气,离开的人还未接受事实,剩下的人将事实展露着,却也同样茫然。
她往对面去,但没有折返,直接沿着台阶到了酒店后门口,才低头给祈热发一条短信:“等我一下。”
不用看回复,也知道祈热会答应。
宴席还没结束,恰到最热闹的时候,鹿小诗已无心应对,知道台上梁碧梧无法抽身,直接去到旁边的礼台,交与两份礼金后便从正门离开。
在门口来回踱步,她给陆时樾去了电话。
沿路的建筑由陌生变到熟悉,陆时樾将来电按掉,在下一个红绿灯口趁空回了一条消息。
他并不是漫无目的,反而是一心要回到住处。
从正式离职到跟朋友一起创业之前,他搬了一次家,离公司更近了些。祈热说他“守旧”,换个词或许更贴切些——念旧。他搬了两回家,东西却还都是原来的,很多换新都是柳佩君帮他张罗的,他也不算讨厌,适应一段时间也就习惯了。
柳佩君也曾经指着他桌子上那几个花瓶,说帮他换个大一些的,也说他工作忙没有闲暇顾及,她拿回家用,转念一想,又建议他干脆扔掉。
三种建议,他都没有接受。
起初他还能在晚上加班后,赶在花店关门前随手买一束来,不一定是雏菊,只要眼看着喜欢,他便买下来,带回去后插在换上清水的花瓶里。后来越来越忙,根本没有时间照料。
桌上三只花瓶,其中有成双的一对,是先前打碎一只后,祈热买来补给他的。他当初觉得失落,总觉得新不如旧,奈何打碎那只花瓶的人,偏偏是陆时迦。
或许从那时起就可以窥见一些不同寻常来。
不止他一个人认为,家里其他人都觉得陆时迦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祈热,每次两家人坐一起,他们总在一块,陆正午也说他越来越黏祈热,后来又听柳佩君说他要跟祈热学法语。
也有几次觉得他们像是吵架了,两个人互不搭理。他爸陆正午生日那回,他们看着就有些别扭,但还是见陆时迦默默帮祈热喝掉那碗她不爱喝的枸杞汤,当晚祈热明显心情不好,甚至跑出去买烟。
后来是年末,他去学校接陆时迦,看见那个御守,以为他在谈恋爱。之后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又看到祈热包上挂了一个粉色的同款御守,他当时确实觉得有几分奇怪,但听祈热解释后便明白了。那时候祈热甚至告诉他,说陆时迦想找女朋友,让他一定看着他。现在想来,已经辨别不清祈热是开玩笑,还是真心话。
元宵节的时候,他们一起去老街,陆时迦始终跟她在一块儿。暑假那一回,他带着员工回家吃饭,那会儿听季来烟说,是陆时迦送祈热去的老师那儿,后来他俩一起回来,他员工开陆时迦玩笑,问祈热是不是他女朋友。员工尚且是开玩笑,现在回头看,其中的意味又有几分复杂。
也听柳佩君说他们一起去云南,那会儿他感冒,祈热来看他,提起云南,她却转移了话题。去李妲姣的火锅店,偶然知道祈热在比利时遇到困难是陆时迦想办法帮的忙,后来祈热单独喊陆时迦出去。除夕那晚,祈热在陆时迦房间,他喊他们吃饭,以为他们又拌嘴,根本没有察觉其中的气氛。
然后是祈凉生日的时候,他看到她戴的那枚戒指。当时以为她只当单纯的佩饰佩戴,对他们俩前后脚离开也没有多想。
太多了。
一块块碎片棱角分明,皆有迹可循,可又因为一些迷惑性的因素被忽略,现在被动地得知了拼法,碎片自行合体,完整地拼出立体的图画来。
拼图里的两个人,偏偏地,一个是他喜欢了很多年的人,一个是他弟弟。
偏偏是他弟弟。
他对雏菊已经没了执念,久未打理的花瓶里插着的是几枝枯萎的花。
对送花瓶的人还没有彻底放下,但渐渐地在释怀,可今日一遭,他仍然缓不过来。那几枝枯萎的花这会儿便是陆时樾的心。
他在桌旁站了半晌,然后握紧瓶颈,抓着放在了旁边的矮桌上。脚边是垃圾桶,他先拿出一枝来,花瓣枯黄,拿出来的瞬间就往下掉,翻转着落入垃圾桶。
他拿着光秃秃的花枝出神一会儿,然后果断扔进垃圾桶,接着重新拿起瓶子,一倾,水与花便一齐进了垃圾桶,连带着,他这么多年的纠结与自我斗争也尽数砸了进去。是石子入深潭,悄无声息。
除了接受,他没有其他选择。或者说,他没有立场。
祈热跟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以后她也要跟喜欢的人结婚,组成家庭,然后有自己的孩子。
而他早就明白,无论是现在还是往后,那个人不会是他。
只是没有想到,那个人恰好是他最亲的人。
他需要缓冲,于是将几个花瓶来回洗了几遍,然后倒扣在桌上。
水沿着花瓶内壁淌下来,聚在小小的瓶口,宛若一直被围困住的他。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将花瓶拿起,找了东西让几个瓶子斜靠,水便没了阻碍,畅通无阻地流淌在了桌面——他将从前的自己解放了出来。水会蒸发,或许也代表着,过去的他终将过去,往后,他便是全新的。
是花瓶沥干水,也是他暗暗自洽的过程。
时间似乎停留在这一刻,他只是干干地坐在沙发上,反复咀嚼那些自我说服式的话语。
直至门铃响起,他手指才动了动。
脑袋里顿时闪现过两个人,不确定这会儿站在门外的会是哪个。
隔了一会儿,门铃再一次响起,陆时樾终是起身走了过去。
拧开门把,门外是不知不觉间身高已经与自己齐平的陆时迦,若要仔细比对,似乎还高出一些。
时间一直在走的,是他始终埋于工作没有注意。他不得不承认,面前的人已经脱去稚气,有自己的主张,自己的喜好,也自然会有喜欢的人。
陆时迦尴尬地喊了一声陆时樾,两人一时都保持了沉默。
陆时樾坐回原处,陆时迦在他斜对面坐下,一错眼,就看见冒出垃圾桶的干花枝,他心绪也跟着愈加复杂。
沉默半晌,再次看向陆时樾时,陆时迦的眼神不再迟疑。
“哥,我很喜欢祈热,”他顶着陆时樾深沉如水的眼神继续说下去,“我也知道,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她。”
那次除夕,他无意在楼梯上听见陆时樾和柳佩君的对话,知道了他哥的心意,也从他的话里间接知道了祈热的心意。
他始终将这件事放在心里,谁也没有告诉。
“我应该早告诉你我的想法,但是一直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清楚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陆时迦声音平静,实则心里豁开了一道口,他知道他哥肯定会难过,会惊讶,但即便很残忍,他也必须表态,“知道你喜欢她之后,我从来都没有因为这件事动摇过,祈热疏远我,骂我,我有时候很生气,但是想法也从来没有改变。”
“对不起,我为我的隐瞒道歉,”陆时迦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也请容许我的私心存在。”
表态,道歉,他的姿态有些强硬,他自己也知道,哪怕态度有一点偏差,也容易让人觉得有炫耀的嫌疑。但他问心无愧,他虽没有动摇过要跟祈热在一起的想法,也为这件事苦恼过不少次。可私心难违,他也不觉得自己错了,倘若他为自己的爱道歉,反而是对他哥的不尊重。他错的是不该一直退缩,应该早一些主动告诉他哥,而不是像今天这样,让他哥十分地被动,所以他也只为这一件事情道歉。
他说完心里没底,知道他哥向来都很镇定,可是涉及到感情,他猜不到,也不想猜。
良久,斜对面的人动了动,他跟着将本就挺直的背打得更直,却听他哥问:“你平时也直接喊她名字?”
陆时迦万万没猜到是这一句,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没有,我喊她老师。”
在喊祈热“祈老师”之前,他很少喊她。从小就有些排斥喊她“姐”,所以在大多时候都省去了称呼,直到她开始教课,他才找到了一个叫起来不那么奇怪的喊法。
陆时樾听了后竟然笑了一声,然后轻轻叹了口气,“那你应该也知道,她不喜欢我。”他接着说下去,“迦迦,你应该清楚我的性子,我平时不太喜欢说话,很少跟你谈心,因为工作忙也没什么时间回家,但是我一直以为,我还是了解你的,即使之前觉得你跟祈热越来越像,骨子里还是那个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
“可是听你刚才说的话才发现,我应该放下以前的刻板印象,重新认识你。你说话之前,我最担心你道歉,你确实道歉了,但不是因为我害怕的那一件,让我没有那么不堪。你恋爱自由,恋爱之后告不告诉我同样也是你的自由,所以这一件事,你也不用道歉。”
陆时樾双手交握着,说完一席话他松开来,抵在膝盖上的手臂也一齐打直,“可是,我也不得不告诉你实话,我确实受到了冲击,现在也没有完全缓过来。”
陆时迦看着他哥,心下十分不忍,低声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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