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猫儿含羞咬着唇,眼皮一抬,往取代了康团儿位置上的萧定晔投去得意一瞥。
萧定晔还给她一个威胁眼神,又演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抓住大皇子的衣袖,大惊小怪道:“大哥,莫愁姑娘,你放手啦?”
大皇子正要说话,一直坐在边上看热闹的二皇子却突的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大哥中意莫愁?如此,小弟只有割爱了。”
大皇子于政事上平常,于男女之事上却是个见微知著的人。
他于这几个字中听出了大文章,立刻松开猫儿手,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二皇子面前:“二弟方才所说,割爱?大哥却有些糊涂,劳烦二弟详细说说,莫愁又怎么滚到你的床榻上?”
一时两人竟因一个小宫娥争执不下,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康团儿于大人间的事情不感兴趣,从小挎包里掏出一把白玉瓜子,倒了一大半在猫儿衣襟上:“吃吃……”
临近午时,继诸位皇子被宣召过之后,终于轮到猫儿面圣。
御书房东次间,皇帝合上奏折,饮过茶,直奔主题:“上回在御花园,你提及有人要害朕,详细说说。”
跪在地上的猫儿一愣。
她同方才皇子们的话语中已大概知道,她曾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御花园,冲撞了皇帝,还搅了泰王复出的好事。
然而她何时同皇帝说过有人要害她和他?
不不不,现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她此前提及的定是泰王的事情。
她心如电转,已极快在思考同皇帝合作的可能性。
萧老五是不可信的。
光看他方才一副独善其身、不理会她受骚扰的情况,她就知道不该在他身上抱太大希望。
然而泰王和皇帝是父子,她该怎样说,才不是刻意挑拨父子关系,又能让皇帝和她站在同一派?
上首的皇帝稳稳端起手边茶杯,用杯盖抚去茶沫,静无声息的饮下一口茶。
没有一个动作不雅致,全然展示了他数年如一日的自律。
他没有心急催问她。
四旬的皇帝早已深谙各种谈判技巧,甚少将喜怒示于人前。
汗水已经猫儿掌心打湿。
同不同皇帝说?
如何说?
她被掳走那夜,最后的那颗脑袋在她脑海中滚动。
她怕。
但是她更怕的是,不知哪一日,被人蒙着黑布、往颈子上抹一刀的人就成了她。
横竖都脱离不了个死。
她一咬牙,立刻抬头,定定望着皇帝,嘴上却否认道:“皇上所言,奴婢半点不记得。”
皇帝双眼一眯,垂下眼皮,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
守在房中的下人们悄无声息的要退下。
猫儿背上立刻涌出一层冷汗。
她知道皇帝身边就有泰王的人,不知是太监、宫女还是侍卫,但必定严守在这周围,时刻关注着此间的动静。
若御书房里侍候主子的太监和宫女都退出去,便是给那暗线一个信号:皇帝和猫儿要说秘密了。
猫儿急急向皇帝摇头,皇帝并不理会她,直到下人们退个干净,厚重的御膳房殿门被掩上,皇帝才淡淡道:“你担忧的朕明白,你尽管说。”
猫儿稳了稳心神,先甩出一句:“陛下随驾的羽林卫里,有内鬼。”
皇帝面色一丝未变:“说说你的推测。”
此时外间寒风一声接一声,仿似厉鬼索命。
猫儿回头往四周紧掩的窗棂望过,方低声道:“上回皇上阅兵,奴婢随驾。马车里皇上同奴婢所说之言,外间有人听的清清楚楚。”
皇帝点点头,将话题拉回到最开始:“你说有人要害朕和你,是谁?如何害法?”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后退的余地。猫儿心一横,道:“有人要逼奴婢进后宫,成为……成为……”
皇上明了,点点头:“谁逼迫于你?”
猫儿此时已想的通透。
信任皇帝,要和信任萧定晔一样,不能将希望全盘压上去。一旦失败,就会亏的娘都不认识。
她立刻摇摇头:“那人从未在奴婢面前出现过。他的人黑夜里来,黑夜里去,向奴婢传递指令。”
皇帝的目光长久定在她脸上,似乎在判断她所说真假。
猫儿加紧时间道:“奴婢被暗中下了毒,如果不从,就要肠穿肚烂而死。”
皇帝“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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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激将法(末更)
寒风瑟瑟,羽叶大的雪片扑簌落下,仿佛落在何处,就要将何处压个大窟窿。
猫儿跪在屋檐遮不着的地方,任凭雪片落在发髻上、衣袍上,须臾间便裹的她看不出来面目和身形。
人生如噩梦。
时到如今,她有了一个硬核敌人,两个硬核靠山,她却觉着事态发展仿佛更恶劣了些。
在御书房,皇帝追问她背后之人下一步的计划,她说指令要让她随驾去祭祀皇陵,当时皇帝面上的神情就很值得琢磨。
他是面无表情。
他听到猫儿说背后之人逼迫她随驾,他面无表情。
他只说了句:“唔。”
唔是什么意思?
猫儿没有搞懂。
当然,接着她就明白了。
他大手一挥,只淡淡道:“出去跪着吧。”
此时她跪在雪地里,任凭风吹雪冻,把自己的命运深刻的同情了一番,也深刻鄙视了一回皇家人。
算计自己人时,一个顶俩。
维护自身利益时,来一个“唔,出去跪着吧”。
唔什么唔,我唔你全家!
寒风送来饭香味,已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御膳房的小太监们鱼贯而来,捧着饭屉行走在雪地上,如履平地,身形没有半分打滑。
御书房的太监们在门外简单检查过菜色,方接过饭屉,再进一步用银针验毒,以防意外。
过了半刻钟,小太监们便将皇帝吃剩的饭菜撤出来,檐下等待的御膳房太监们毕恭毕敬接过饭屉,不敢多问,忙忙离去了。
等到了这时候,皇帝方披着披风缓缓出来,站在檐下深吸一口气,慢慢踱去雪地里,站在猫儿面前,冷着脸道:“可知为何罚你跪?”
寒风扑朔,皇帝的声音被吹的七零八落,出了两步之外,就无人能听清楚。
猫儿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奴婢当日在御花园冲撞了皇上,今日被宣召,就是要给奴婢教训。”
皇帝不禁瞟了她一眼。
实在是个很聪明的很孩子,一点就透。
他淡淡道:“你今日所言之事,朕自有考量,不可再对外人讲。去吧。”
猫儿如逢大赦,恭敬磕过头,抖抖索索的去了。
午时已过,到了预备歇晌的时候,白茫茫的宫道上人影极其稀少。
猫儿双腿冻的发疼,只深一脚、浅一脚的行着,忽的一声猫叫从周围假山后传来。
那猫叫持续了几息,又转成啜泣。
猫儿正自诧异间,待一阵窸窣后,那假山背后一阵便传来脚步声。
她立时四顾,却无处可躲,唯恐要被人灭口,立刻将外间衣袍解下,往里间月白色中衣里一塞,径直往茫茫雪地里一扑,将自己深埋其中。
只下一息,大皇子便从假山背后探出个脑袋,瞧见四处无人,当先踱出几步。
一位抹泪的窈窕宫娥磨磨蹭蹭从后跟出来。
大皇子转身一把将她扯到臂弯,轻笑道:“人间喜事,莫愁妹妹怎能哭哭啼啼,有何乐趣可言。”
莫愁却一把推开他手,负气前行几步,眼泪仿似不要钱的淌了一脸,方呜咽道:“殿下总说要讨了奴去府上,到现在都不张口,却来撕缠奴……”
大皇子面上显出为难色:“淑妃和三弟提的要求太过苛刻,本王哪里能做到。”
莫愁愤愤反问:“不过是往吏部安排个把人的事,如何就做不到?殿下这般推脱,奴不如松了口,被送给二殿下,一了百了。”
大皇子听闻,一声冷笑,一把扯过她,重重捏着她下颌,咬牙切齿道:“瞧上二弟了?你倒是去试试,即便他能将人安排进吏部,可要她将你抬进府里当侧妃,你却是痴心妄想!”
莫愁闻言,哭的更是上气不接下气,纤纤玉指往大皇子面前一指,跺脚拿乔:“奴便知你瞧上废殿那个不人不鬼的,你既然瞧上她,你就去讨她当侧妃,再莫打奴的主意!”
大皇子立时停步,冷笑道:“你莫使激将法,本王还正有此意。”转头一顾,踱上了去废殿的方向,不顾莫愁的嚎啕大哭,抄着手去了。
冰雪渐融。
猫儿躲在雪底下,冷的瑟瑟发抖,一点子声音都不敢出。
莫愁是女子,体轻,行在雪地里几乎不出声音。猫儿竖着耳朵听了半晌,也不敢确定她是否离去,只得咬着牙一边发抖,一边继续隐藏。
积雪窸窣,耳畔忽的传来奇怪的动静,继而一个极低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她耳边炸响:“你还要藏多久?”
她突的弹起,连扑带爬跑出几步远,一个趔趄又滑倒在地上,趁机转头回看,方发现有个一身白衣、十分面熟的公子哥从雪中坐起来,嘴边噙着一丝儿笑意,揶揄道:“大白天,你躲在雪地里听人夫妻夜话,你倒是脸皮厚。”
他再看看她身着中衣,继续调侃她:“你竟已做好随时要加入的准备。”
她眉头倏地一皱,不顾两人阶级之分,叱骂道:“你掉进了粪坑?”
萧定晔一抬眉:“你掉进了丹炉?”
她决计不理会他,将外裳从中衣里抽出来披在身上,转身就走。
他却上前一把拉住她,几个腾挪间,就带着她进了假山背后。
“父皇寻你何事?”他探问道。
她忙忙后退一步,冷笑道:“殿下躲在雪地里偷听时就该知道,在假山里说话,外面听得一清二楚。殿下想让外面的人听什么?奴婢自当奉陪。”
他一滞,半晌才压低声音道:“在御书房里西次间,我虽说没一开始就站出来帮你引开大哥,你也不用像吃了炮仗仇视我吧?”
她乜斜他一眼,忽的有些得意,道:“解药也不需要你研制,废殿的人也不需你再护。我抱到了新腿,再也用不上你。”
他待要细问,她立刻闪身出了假山,瞧见他要跟出来,当先尖着嗓子吼了一声。
他立刻缩回身子,只躲在里间频频向她轻唤:“回来……你回来……”
她却充耳不闻,转身悠悠去了。
待行了半途,她忽然想起来,大皇子那个色胚可是说要去废殿,如若真被他闯进去,一屋子的女眷,只靠五福一个小娃……
她不敢多想,立刻拔脚快跑,一路急匆匆到了废殿,咣当一声推开正殿门,瞧见里间众人正低头认真当值,并无不妥。
她忙向这其中姿色最盛的白才人看去,问道:“你前继子可来过?”
白才人:“?谁?”
猫儿:“大皇子,一身横肉的那个。”
白才人摇摇头。
猫儿吁了一口气,瞧见人头数不够,将将放下的心立时又提到了嗓子眼:“秋兰呢?都这个时辰了,秋兰怎地还没来?”
秋兰平日可都是午时就到了废殿,一直要忙过未时才会返回浣衣局里去,风雨无阻。为何今日会……
猫儿倒吸一口气,暗道一声“不妙”,一把将五福手中的刻刀抢过来,转身就冲出了正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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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先四更啦,明天见咯。
第107章夜访来客(一更)
风雪弥人眼。
寒风呼号,将所有动静都掩盖。在这茫茫深宫里,即便是有什么动静,隔出两丈外都不一定能发觉。
胡猫儿将将冲出废殿,顺着宫道拐了个弯,便瞧见前方一位宫娥冲破风雪羁绊,往这处跑来。
猫儿看的分明,宫娥颈子上有一道抓痕从下巴贯穿而下,显是拉扯间留下的伤痕。
秋兰瞧见猫儿,来不及的说话,一把拉着她几步躲回废殿里,趴在门边上侧耳静听。
过了没多久,咚咚咚一阵脚步声传来,几人大气不敢喘,唯恐引起外间注意。
大皇子在废殿院墙边上徘徊了半晌,被这荒成破庙一般的废殿败了兴,终究转了身,大腹便便行远了。
秋兰这才抚着胸口吁了口气:“吓死我了。”
猫儿看着秋兰下巴处的伤痕,心中着急万分,却不愿声张,只拉了她去配殿,方压低声音问道:“你说实话,大皇子对你怎地了?”
秋兰眼圈微微发红,只摇了摇头:“方才大皇子经过,将我堵在墙角。好在我趁他不备逃了开……”
猫儿见她并没有被欺了去,微微松了口气,又叮嘱道:“他在外建了府,偶尔进一回后宫。瞧见他的身影,不论在何处,立刻躲开,千万莫心存侥幸。今后你回浣衣局,我都遣人送你。”
秋兰忙忙应下。
两人回了正殿,猫儿想起一早离开时替众人涂抹的褐色眼影,忙去检查效果。
但见中干性皮肤如五福,眼影已脱妆脱的斑驳。
油性皮肤如白才人和春杏,吃妆已吃的全然看不清眼影。
眼影瞧着也是妆粉,因涂抹面积小,其性能要求又与粉底不同,对妆容持久性更看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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