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世？宫女？

周郡震惊，她问莫羽南，“天子不是昭过告天下，说选秀不看家世，只看品性德行吗？”

莫羽南没说话，目光复杂的盯着周郡。

周郡疑惑，问莫羽南，“怎么了？”

莫羽南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开心。”

周郡更疑惑了，“你开心什么？”

莫羽南翘着嘴角，笑意盈盈的对周郡说:“要是这批秀女都像你这么天真，那我以后的路肯定很好走。”

说着，莫羽南凑近周郡，兴奋的问周郡，“要不要赌一把？”

周郡，“赌什么？赌谁能被选上吗？”

莫羽南的语气更兴奋了，“不，赌谁先死在宫里。”

周郡:“……”

皇宫好可怕，她好想回家。

第14章

第一轮选秀正式开始。

秀女们依次上前接受考核，姑姑们拿着礼部出的题，先考秀女们学识，学识过关了之后，姑姑才会让秀女们自由显示才艺。

为了节省时间，临近的两位秀女一起接受考核。

周郡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跟莫羽南一起走进了西厢房。

给周郡和莫羽南考核的姑姑，穿着打扮极为体面，一看就是宫里的掌事姑姑，很有地位。

姑姑慈眉善目，声音也柔和，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后，她先点了莫羽南的名字。

莫羽南应声行礼，往前走了一步。

姑姑从众多卷轴里随便挑了一个，她把挑选出来的卷轴铺开到桌面上，先看了一遍题目，然后询问莫羽南，“你最喜欢的一句诗是什么？”

莫羽南没有思考，朗声答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姑姑赞赏的点点头，“不错，很有想法。”

莫羽南笑了笑，“小女佩服诗仙的豪气。”

赞赏归赞赏，姑姑还是好心提点了莫羽南几句，“太重气节以后会受苦头的，后宫最忌讳锋芒毕露，特别是像你这种没有家世的，切记要谨慎做人，不可张扬。”

莫羽南跪地行礼，语气非常恭敬，“多谢姑姑提点，姑姑的话羽南谨记在心，等日后进宫了，羽南肯定不会辜负姑姑的厚望。”

周郡站在旁边，感觉姑姑和莫羽南之间的对话很是奇怪。

选秀共有三轮，这只是第一轮的挑选，就算通过了第一轮，也不能保证后两轮一定会成功，可听姑姑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认定了莫羽南一定会入选一样。

还没等周郡想明白，莫羽南已经开始表演才艺了。

莫羽南擅长弹奏瑶琴，宫女布置好之后，莫羽南坐到凳子上，开始弹奏。

琴声悠扬，配上莫羽南婉转清丽的歌喉，相得益彰，让人极为享受。

周郡自愧不如，不管是学识还是才艺，她都比不上莫羽南。

学识上，她没读过什么书，当年认真识字也只是为了翻看武功秘籍时方便些。虽说她身段不错，可剑谱和舞蹈到底不一样，她那些招式使出来，多半会闹一出四不像的笑话。

轮到周郡的时候，她怕姑姑被吓到，提前告知姑姑，“姑姑，小女才疏学浅，学艺不精，赶不上莫姑娘的十分之一，望姑姑海涵。”

姑姑没多想，“你倒谦虚。”

周郡的考题跟莫羽南一样，都是询问最喜欢的诗句。

周郡绞尽脑汁，才从昆仑先生说过的书里找到一个跟诗词有关的。

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昆仑先生讲过好几遍，而且为了留住客人，昆仑先生硬是将一出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讲成了上不得台面的后宫艳史。

说到故事中的诗词，周郡印象最深的是两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周郡话音刚落，姑姑和莫羽南，以及一众小宫女，全都惊讶的看向周郡，似乎是被周郡的话给吓到了。

姑姑愣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第一轮选秀还没通过，就已经打起让君王不早朝的主意了，而且还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这个周郡真是胆大。

周郡尴尬的笑了笑，强行打破了僵局，“姑姑，我准备了舞蹈，可以开始了吗？”

姑姑点点头，“开始吧。”

周郡深吸一口气，开始用柔美的方式，将整个剑谱上的招式都使了一遍。

剑谱招式复杂，周郡刻意放缓动作，把自己想象成柳絮，随风摆动。

效果不错，舒展的四肢，飘逸的裙摆，柔中带刚的气势，让周郡的舞蹈仙气缭绕，仿若天女下凡尘。

姑姑对周郡的表现很满意，“不错，脑子虽然不好使，但舞跳的还不错。”

周郡松了一口气，舞跳的好，就有五成的把握通过第一轮的考核。

考核结束后，周郡跟在莫羽南身后，退出了厢房。

在院子里等候的时候，周郡一脸愁苦的对莫羽南说:“第一轮考核就这么难，第二三轮考核我肯定过不去。”

过不去倒没什么，周郡主要怕在考核的时候出丑，她可不想还没进宫，就先成为宫里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莫羽南面色古怪的看了周郡一眼，她凑近，小声对周郡说：“你别装了，我跟你一样，都是使了银子的。”

周郡有些懵，“使了什么银子？”

莫羽南仔细打量着周郡，见周郡的样子确实不像是在撒谎，才疑惑的对周郡说：“刚才的姑姑姓王，干的就是送人入宫当宫女的买卖，我使了很大劲，才搭上王姑姑的路子，让她安排我进宫当宫女。”

原来是这样。

周郡想了一下，问莫羽南，“那你为什么说我也使了银子？”

莫羽南回答周郡，“选秀之前，我听王姑姑的人说起过，这次会送两个人入宫，你和我一起参加的考核，当然也是使了银子的。”

周郡了然，多半是雇主怕她选秀失败，才另外花银子给她铺了王姑姑的路子。

怪不得王姑姑对她和莫羽南这么和善，而且她念的那两句诗那么不合时宜，王姑姑也没责备她，原来是收了她和莫羽南的钱财。

周郡叹了口气，惋惜的说：“本来是想直接进宫当嫔妃的，没想到居然成了宫女。”

“别瞧不起宫女，这两百多个秀女，也就二十几个人能通过考核成为宫女。”

莫羽南鼓励周郡，“其实当宫女也一样，一步一个脚印，早晚能出人头地。”

也是，只要进宫了，就有机会。

周郡问莫羽南，“宫女还需要参加之后的考核吗？”

莫羽南摇头，“不用，宫女的考核没有那么复杂，如果王姑姑那边没什么问题的话，等下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周郡问莫羽南，“我们不是花了银子吗？既然花了银子，还能有什么问题？”

莫羽南耐心解释，“挑选宫女不是王姑姑一个人负责的，她得跟别的管事一起商量着来，我们虽然花了银子，但不能保证一定会被选上，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有变数的，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把宝押在一个人身上。”

周郡点了点头。

她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才会被《江湖周刊》伤的那么深，她要是一开始没抱那么大希望，也不至于看到美化过度的封面时那么崩溃。

周郡转头，看着莫羽南干净的侧脸，一瞬间想起了陈萋萋。

莫羽南和陈萋萋有些相似，特别是在性格上，她们永远认可事物的两面性，不去否定任何自己不理解的事情。

莫羽南想起刚才考核的情形，笑着对周郡说：“你也是胆子大，那样大逆不道的诗句也敢往出说，真是不怕掉脑袋。”

周郡也是一阵后怕，她念的那两句诗，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说不定会诬陷她暗示皇帝是昏君。

幸好王姑姑是自己人，不会告发她。

莫羽南拍了拍周郡的肩膀，安慰她，“别怕，你是我的好姐妹，你被砍头的时候，我肯定会去给你捧场的。”

周郡，“……”

你对好姐妹三个字到底是有什么误解？

第15章

三天之后，店小二先去城楼看了告示，然后兴高采烈的去酒坊买了好酒。

入宫是喜事，得庆祝一下。

周郡正在客栈帮忙打扫，见店小二拎着酒回来，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被选上了。

虽说雇主帮她花了银子，可选秀这事变数太大，她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表现太差，王姑姑会一狠心把银子退还给雇主。

好在没什么变数，她如愿进宫，成了一名宫女。

想到这，周郡忍不住叹了口气。

本来是想直接当嫔妃的，谁承想天不遂人愿，她居然成了一名宫女。

店小二知道周郡因为什么叹气，他把酒放到桌子上，对周郡说：“就你那水平，老天想帮你都找不到路子，我感觉当宫女也不错，吃穿不愁，月例银子慢慢攒着，多少能给自己添点嫁妆。”

想到周郡可能不会嫁人，店小二斟酌了一下，对周郡说：“就算你不用准备嫁妆，也得准备点彩礼，等以后遇到了心仪的姑娘，也好有钱给人家姑娘买些簪子手镯之类的首饰当信物。”

这话没错，不管在哪里，没钱指定不行。

周郡放下扫帚，坐到石凳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周郡举起酒杯，对店小二说：“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了。”

店小二也举起了酒杯：“希望你入宫之后早日飞黄腾达。”

周郡笑了笑，对店小二说：“说好了我请你喝酒的，今天这酒，又是你花银子买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店小二对周郡说：“你这几天没事就帮我干活，我花银子买酒，也是为了感谢你。”

周郡这几天闲着没事的时候经常会帮店小二干活，打扫院子，清理客房，熬夜给客人烧热水，总之什么活累她就抢着干什么。

不是周郡愿意干活，主要她是以宫女的身份进宫的，以后脏活累活肯定少不了，她为了不被累的临阵脱逃，决定提前适应一下，拿客栈的脏活累活练练手。

酒喝着，店小二忽然哽咽了，“你这一入宫，我们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见面了。”

周郡摇摇头，对店小二说：“我们有机会相见的。”

外边的日子太苦了，店小二在客栈里不仅每天要干一大推脏活累活，还要受各种客人的辱骂摔打，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等她完成了任务，她要带店小二回四亭镇，店小二要是喜欢说书，她就让店小二去跟昆仑先生学说书。要是店小二对说书没兴趣，她就教店小二武功，让店小二跟陈萋萋一起去闯荡江湖。

店小二只当周郡在说笑，就算正当红的宠妃也不能轻易出宫，更何况周郡一个小小的宫女。

跟店小二告别之后，周郡收拾好包袱，独自一人去宫门口报道。

一起来报道的宫女不多，一共二十个，都是通过这次选秀选出来的。

宫女大多十五六岁，周郡虽然年纪偏大，但是长相稚嫩，站在这群宫女中也不显突兀。

莫羽南也在，她穿着朴素的青衣，低头站在人群中间，很是安分。

周郡走到莫羽南身边，撞了她一下，“你来得挺早啊？”

莫羽南抬头，眼角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周郡知道这份欣喜不是给她的，她笑了笑，问莫羽南，“进宫当宫女而已，至于这么开心吗？”

莫羽南小声回答，“当宫女只是第一步，你放心，凭我的样貌，只要我肯努力，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虚无缥缈的前程也是前程，要想改变命运，她必须得拼尽全力。

这么励志？

周郡感觉自愧不如，她决定入宫以后一定要跟莫羽南处好关系，以莫羽南的狠劲，肯定会比她早一步接近皇上的。

等众宫女入宫时，天色已经昏暗了。

穿过甬道时，周郡一直在心里计算着宫墙的高度。宫墙虽高，可她飞身越过也不是什么难事。值得费心的是在宫内巡逻的侍卫，人数众多，训练有素，极其不好对付。

周郡想的入神，等到了宫女所，她才回过神来。

分好床铺后，周郡把包袱随手放到了被褥上。虽说宫女所人多手杂，可她这次入宫，为了逃命方便，一点贵重的东西都没带，故而也不怕损失什么。

新来的宫女，多半对环境好奇，她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都想早点熟悉宫里的环境。

莫羽南稳重，没去参与讨论，她收拾好床铺之后，直接躺到了被褥里。

周郡的铺位和莫羽南挨着，她爬上床之后，看着靠在她身旁的莫羽南，不由的老脸一红。

莫羽南长相清秀，此刻乖巧的躺在她身边，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

怎么说呢？她一妙龄少女，虽然血气方刚不了，可莫羽南这么一位温婉佳人躺在她身边，她难免燥得慌。

莫羽南见周郡拘谨，主动跟她搭话，“你怕不怕？”

周郡反问，“怕什么？”

莫羽南回答周郡，“我爹说宫内凶险，一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我爹还说，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就会被诛九族。”

周郡无语。

这什么爹啊，净吓唬女儿，是亲生的吗？

周郡摇头，对莫羽南说：“我不怕，只要小心谨慎，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也不怕。”莫羽南眨了眨大眼睛，小声对周郡说：“我有准备。”

莫羽南柔弱的声音，再加上她楚楚可怜的表情，成功的激起了周郡的保护欲。

虽然不能说出口，但周郡在心里叫嚣着：放心吧妹子，姐姐以后一定会罩着你的，谁要是敢欺负你，姐姐一定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她。

周郡问莫羽南，“你准备了什么？”

莫羽南伸出手，偷偷把一件东西塞进了周郡的被褥。

周郡小心去接，手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体，形状特别像匕首。

周郡掀开被子，偷偷看了一眼，莫羽南递过来的东西确实是把匕首。

周郡倒吸一口凉气。

居然敢带武器进宫，这要是被发现了，肯定按刺客处置，莫羽南这是不想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