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周郡把纸条上的诗句念了一遍,感觉很满意。
她没什么学问,也不太清楚这句情诗能不能打动皇帝,不过没关系,她此举的目的,只是为了让皇上知道肃嫔的心意。
午后,周郡举着托盘,离开了延庆宫。
她先去了荣贵人居住的玉宸殿。
周郡到玉宸殿时,客客气气的说明了来意,“这位姐姐,肃嫔娘娘谴我来送件东西,麻烦您通传一声。”
荣贵人的宫女很是跋扈,“别跟我姐姐妹妹的套近乎,玉宸殿和延庆宫一直是死敌,你平白无故来送东西,肯定是想谋害我家荣贵人的。”
猜的真准。
周郡轻咳一声,楚楚可怜的说道:“这位姐姐,肃嫔娘娘派我过来送东西,要是东西没送到,肃嫔娘娘一定会责罚我的。”
同是宫女,自然明白被主子惩罚的苦楚。
那个宫女稍稍动容,没好气的对周郡说:“行了,东西留下,你回去吧,等我检查完了,确定没有问题后,自然会呈给荣贵人的。”
周郡松了口气。
幸好这个宫女挡了一下,要是真让她亲自把东西呈给荣贵人,那荣贵人看完纸条之后,不得活撕了她啊。
从玉宸殿离开以后,周郡举着托盘去了广宁殿。
广宁殿为皇帝所居,金碧辉煌奢华至极,侍卫几步一个,守卫极其森严。
周郡走到大殿门口,被一个小太监拦下。
周郡对那个小太监说:“我是肃嫔娘娘的贴身宫女,奉肃嫔娘娘之命,来给皇上送点东西。”
小太监点点头,对周郡说:“姑娘等一下,我去通传。”
等待的过程中,周郡趁机打量着大殿前的带刀侍卫。
这些带刀侍卫穿着精致,举手投足十分气派,她的目光渐渐落在了侍卫的佩剑上,自她离开了四亭镇,好久没有摸过剑了。
莫名有点怀念。
“这不是采花姑娘吗?”出来的人是赵关禄,“天气闷热,姑娘走这一趟遭了不少罪吧?”
周郡一咬牙,认下了采花这个名字。
她给赵关禄行完礼,把手中的托盘递了上去,“赵公公,这是肃嫔娘娘送来的东西,麻烦您交给皇上。”
赵公公接过,“真是不凑巧,皇上正跟大将军下棋呢,不能让姑娘亲手呈上去了。”
周郡笑了笑,转身快速离开了广宁殿。
开什么玩笑,她可不敢直接进去见皇上,这可是广宁殿,这么多侍卫守着呢,她要是一不小心露出破绽,多半会被这些带刀侍卫捅成筛子。
她第一次见皇上,最好是皇上去延庆宫的时候,皇上带的人不多,她还比皇上熟悉环境,这样就算露出了破绽,也有生还的可能性。
待周郡走远了,赵关禄才举着托盘进入殿内。
陈将军是个武将,向来对下棋这种事情不擅长,才半个时辰,已经连输三局了。
可皇上兴致高,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绞尽脑汁的让自己输得体面些。
见赵关禄进来了,陈将军偷偷给赵关禄使了个眼色,想让赵关禄把自己从这水深火热的境地中拯救出去。
赵关禄了然,跪到地上,对苏湛北说:“皇上,肃嫔娘娘派贴身宫女送来一件东西。”
苏湛北放下棋子,看了赵关禄一眼,“呈上来吧。”
赵关禄躬身把托盘送了上去。
托盘上盖着黄色的锦缎,苏湛北掀开锦缎,看到一个荷包,她打开荷包,看到荷包里边有张纸条。
多半又是情诗。
苏湛北心里不屑,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她把纸条取了出来,还没看,便吩咐赵关禄,“跟肃嫔说,朕这段时间忙于朝政,疏忽了她,等处理完政务,肯定会去看她的。”
肃嫔刚进宫时,确实爱给她送些情诗这类的东西,后来可能是感觉争宠无望,就放弃了那些小把戏。
难道是她前几日宴请肃嫔的父亲,给了肃嫔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才让肃嫔又把这些小把戏捡起来了?
苏湛北随手打开那张纸条,看了一眼。
看到纸条上的字,苏湛北心里一惊,她缓了缓心神,装出一副困倦的样子,对陈将军说:“你先退下吧。”
陈将军跪拜之后,躬身退出了大殿。
赵关禄提醒苏湛北,“皇上,您下棋下的累了,去寝殿歇息一下吧。”
苏湛北攥着那张纸条,从榻上起身,径直去了寝殿。
屏退了伺候的宫女太监,她坐在椅子上,目光阴沉的看着手中的纸条。
我知道你的秘密。
短短的七个字。
确实是肃嫔的笔迹。
肃嫔?
苏湛北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和肃嫔相处的一点一滴。
她自问滴水不漏。
可肃嫔是怎么知道她的秘密的?是真的知晓了真相,还是单纯的试探?肃嫔跟皇后交好,肃嫔这么做会不会是皇后授意的?
苏湛北一时有些拿不准。
不过不管是不是试探,肃嫔这条命都不能再留了。
几丈外,玉宸殿内。
荣贵人正在试新衣裳,绣坊来了几位新绣娘,绣出来的花样新奇有趣,她看着喜欢,就叫绣坊赶制了几套。
反正她现在是宠妃,多要几套衣裳也不是什么大事。
双夏进来时,看荣贵人心情正好,便没把肃嫔差人送东西的事情说出来。
倒是荣贵人先问起来了,“是谁过来了?”
双夏回答,“回贵人的话,是肃嫔娘娘的贴身宫女,来送东西的。”
“贴身宫女?”荣贵人问:“来得人是采玉吗?”
双夏摇头,“是个面生的宫女,奴婢记得……”
双夏认真想了一下,却没想起那个宫女的名字,“贵人,肃嫔总爱给下人乱赐名字,奴婢一时想不起来那小宫女叫什么了。”
荣贵人对双夏说:“东西拿过来,我看一看。”
双夏提醒荣贵人,“贵人,肃嫔一直嫉恨您,平白无故送东西来,多半有诈。”
荣贵人不在意,“就怕她没诈,我可是宠妃,她要是敢害我,我就去皇上那里告状,让皇上禁她的足。”
双夏叹了口气,看着她家天真的主子,摇了摇头。
啥宠妃啊,还不是她使了银子,让敬事房把荣贵人的牌子放到了显眼的位置,这才让她家主子多了那么几次侍寝的机会。
荣贵人拿起荷包,打开纸条,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
居然是情诗!
荣贵人愣在原地,看着纸条上的字,久久没有动作。
虽然她读书少,但纸条上明显是一首情诗。
虽然她不懂情诗的意思,但她知道这首情诗是肃嫔送给她的。
双夏疑惑,“贵人,您怎么了?”
荣贵人把纸条递给了双夏。
双夏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肃嫔不是她家主子的死对头吗?为什么要给她家主子送情诗?无脑宫斗了这么久,终于要开始用脑子了吗?
荣贵人尖叫了一声,坐到床上,扯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双夏忙走过去,焦急的问荣贵人,“贵人,您到底怎么了?”
荣贵人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兴奋的说:“肃嫔暗恋我。”
说完,她的脸颊竟因害羞红了起来。
双夏一阵无语。
她家主子都给皇上戴了无数顶绿帽子了,居然还会因为一首情诗害臊。
荣贵人对双夏说:“还没有人送过我情诗呢。”
双夏点了点头,确实,那些不要命的侍卫只会送她家主子廉价的首饰当信物,她都不知道她家主子图那些侍卫什么。
荣贵人兴奋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双夏,“我想答应肃嫔,你说可以吗?”
双夏,“……”
她倒没什么意见,就是不知道皇上和那十二个侍卫有没有意见。
第28章
只出去一次,却办成了两件事,周郡感觉自己特别能干,不由得在心里为自己鼓掌。
按这速度,她感觉自己完全能在年末之前完成任务,然后拿着银子回四亭镇过年。
见天色还早,周郡没直接回延庆宫,她调了个头,拐去了绣坊。
莫羽南自养好了脸上的伤,便没继续在花房做事,她托小全子在绣坊给她谋了个差事。
周郡今天闲着无事,正好去看看莫羽南。
周郡走进绣坊的时候,莫羽南正坐在绣架前绣东西,周郡站在门口,托一个小宫女把莫羽南唤了出来。
莫羽南出来之后,笑着问周郡,“大盗姑娘,今日怎么得闲来瞧我了?真是难得。”
“你也笑话我。”周郡把莫羽南拽到廊下,寻了个偏僻的角落,捶了莫羽南好几拳,“小全子太不是人了。”
自从肃嫔赐了她新名字,小全子就到处笑话她是采花大盗,惹得相熟的宫女太监都管她叫大盗姑娘。
很是可恶。
莫羽南一脸无辜的说:“小全子不是人,你捶我做什么。”
周郡瞪了莫羽南一眼,“叛徒。”
周郡在肃嫔宫里当差,不能时常走动,这倒是成全了小全子,见天往绣坊跑,跟莫羽南说她的坏话。
现下来看,莫羽南与小全子的关系,竟然好过了莫羽南与她。
莫羽南笑着解释,“这真不怪我,你是了解我的,但凡有人在我面前说别人坏话,那我肯定也忍不住想说。”
婊得正义凛然。
周郡问莫羽南,“好端端的,你怎么跑绣坊来了?花房不是轻松多了吗?”
绣坊虽看着比花房干净,可绣坊是手上的功夫,平常还好,要是赶上换季,光是赶制各宫嫔妃的新装,就得点灯熬油的忙上一个多月,每天披星戴月的,特别辛苦。
莫羽南回答周郡,“我之前去花房,只是因为在花房当差走动方便些,我那时不是想勾引狗皇帝嘛,所以需要一份走动方便的差事。”
现在断了争宠的心思,皇帝也变成了狗皇帝,她就没必要在花房待着了。
周郡问莫羽南,“那你来绣坊,是因为喜欢刺绣吗?”
莫羽南摇头,“那倒不是,我来绣坊,主要是喜欢针刺进绸缎的感觉,就像刀插进皮肤一样,特别的爽。”
说完,莫羽南冲着周郡莞尔一笑。
周郡近来已经有些习惯莫羽南的凶残了,虽然莫羽南来绣坊的理由恐怖了些,可这也总比莫羽南成天想着刺杀皇帝要强。
绣坊劳累,莫羽南忙着赶制新衣,已经许久不提刺杀皇帝的事情了。
周郡问莫羽南,“你最近在绣坊可好?”
莫羽南点头,“挺好的,比在花房有趣多了,就是玉宸殿的荣贵人喜欢我绣的花样,成天催着我赶制新衣,有点累。”
听到莫羽南的话,周郡不禁开始好奇荣贵人看到纸条时的样子。
纸条上的内容有些含糊,荣贵人虽不至于吓得屁滚尿流,可她到底跟侍卫私通过,只要她往那上边一联想,保准她胆战心惊夜不能寐。
还有皇上那边,看到了情诗之后,是会召肃嫔去广宁殿侍寝呢?还是会来延庆宫看望肃嫔呢?
唉。
在宫里当奴才可真操心。
莫羽南见周郡想得入神,笑着问她,“那你呢?在肃嫔宫中好不好?”
周郡无奈,“除了肃嫔那随便给下人赐名字的倒霉毛病以外,其余都挺好的。”
先是菊花,然后是采花大盗,不知道肃嫔那边还有什么奇怪的名字在等着她。
莫羽南问周郡,“需不需要我帮你绣点东西?”
周郡认真想了一下,她倒没什么想绣的,不过总用纸条送情诗,皇上可能会厌倦,她想着等再送几次纸条后,就把情诗绣到帕子上,给皇上一点新鲜感。
周郡跟莫羽南说了往帕子上绣情诗的事情。
莫羽南欣然应允,答应帮周郡多绣几条,每一条都绣上不同的情诗和花朵,保证皇帝次次都有新鲜感。
绣坊离延庆宫较远,周郡跟莫羽南聊天耽误了些时辰。
她怕肃嫔嫌她回去的迟,眼下又正是侍卫换班的时候,她图方便,没直接走宫道,而是寻了些人少的路径,飞身越过一堵堵宫墙。
她脚步轻,动作又快,根本没人发现她的踪迹。
前几堵墙好好的,可是当她越过临近延庆宫的一堵宫墙,往下落时,赫然踩在了一个小太监的头上。
小太监正在打扫,见有人飞了过来,脚尖还踩在了她的头上,吓得扔掉了扫帚,猛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不怪小太监吓得够呛,平常人翻个墙都费劲,眼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难免让人联想到妖精鬼怪。
后宫这么大,又死过那样多的人,各种恐怖的传言一个接着一个,从来没有消停过。
小太监想叫。
周郡眼疾手快,绕到小太监身后,一把捂住了小太监的嘴。
这里虽然偏僻,但来往的宫人还是不少的,小太监这一叫,必然会引来侍卫。她是可以飞身逃走,可这个小太监见过她的样子了,留着以后难免会坏事。
不行。
昆仑先生说过,人和人是平等的,她绝不能为了自身利益去谋害别人。
猛然间,周郡想起了阿衡给她出过的馊主意。
那日,阿衡警告她切勿在人前显露武功,以防被别人当成妖怪看待,她问阿衡万一她飞檐走壁的时候被人撞见了怎么办,阿衡没正形,跟她开玩笑,给她出了一个馊主意。
一时之间,周郡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把那个馊主意说给小太监听,试图让小太监心软放过她。
“其实我是一朵菊花怪,因为名字太过俗气,才被百花仙子放逐到人间的。”
小太监忽然不挣扎了。
难道是信了她的话?
周郡还没想明白,那个小太监忽然用力踩了一下她的脚,然后挣脱了她的束缚。
gu903();挣脱的小太监没有尖叫喊人,而是躺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哈哈,周郡,你也太好笑了,哈哈,这么羞耻的话,你居然真的能说出口,佩服,实在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