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丝贞害怕了,她指着桃花大声说:“她撒谎,她是个心思歹毒的女人!公主千万莫要被她骗了!”
天瑜忍无可忍站起来呵斥道:“歹毒的女人会送你金钗,你是脑子不全,话也说不圆了吗?还是看着本公主像是个傻子。”
秀竹姑姑心疼地搂着着桃花,冷冷道:“来人,给我掌她嘴,竟敢戏弄公主殿下。”
秋兰二话不说就带人冲了过去,苗丝贞被打得惨叫连连:“公主饶命啊,跟我没关系。”
她抬手一指旁边的白建修:“这都是他让我这么干的,我一个弱女[なつめ獨]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男人让我干什么我都不敢说半个不字啊。”
白建修正在瑟瑟发抖,闻言惊讶地大吼一声:“小贱婢,闭嘴!你胡说什么,这明明都是你的主意!”
这一句话像闪电一般迎面劈来,跟天瑜记忆深处那个令她恐惧的声音重合了。
那个噩梦一样的晚上,有个男人带着恶意狠狠扇了她一巴掌,骂了同样一句话。
天瑜想起这人是谁了,但是事关自己名节,她却不能说出来。
天瑜愤怒至极,咬牙切齿道:“白建修你是不是瞎了眼,你竟然为了这样的女人负了我桃花姐。你信不信本公主把你宠妾灭妻,强占前妻嫁妆的丑事传得人尽皆知,让你一辈子名声恶臭,再也别想出人头地!”
白建修还在嘴硬:“我没有强占,这是汤屠户怕闺女被我休了嫁不出去,才求着送钱给我的,字据写的明明白白,你要真传出去了,那桃花的脸面也就全没了。”
“别人求着送钱给你!”
天瑜被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气笑了:“怎么就没有人求着送钱给我呢?桃花的脸面没了就没了,大不了本公主锦衣玉食养她一辈子,你呢?”
白建修终于慌了,他在地上爬了几步抱着桃花的腿,哭着求她:“桃花,桃花,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不能不顾年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啊,你瞧瞧我贴身穿的衣裳,这都是你当年给我缝的。”
桃花哭着说不出话,把头埋在秀竹姑姑怀里,当初真心真意爱过的男人啊,如今闹成这样,这么多年感情付诸东流,她怎么能不伤心。
天瑜却不买账:“那是因为你没钱新的,你身边这个女的又不会缝衣服,可不是只好穿以前的。”
天瑜忽然想起屋里还有一把扇子是这个混蛋的:“秋兰,把玉润送我那把扇子拿给我。”
秋兰麻溜地取来,天瑜打开看了一眼,确定就是这家伙亲笔写的那支。
“作诗做的太好了,做人做的太差了。”
她把扇子一合,劈头盖脸地开始抽打白建修,嘴里也没闲着,花样翻新地骂他。
“我打死你个阴阳怪气的娘娘腔,怪不得你不长胡子呢,是脸皮太厚了,胡子都长不出来了吧。”
“带着你的姘头给我滚,不许你在京城落脚。我再看见你来找桃花,我就派人打断你两条腿,再把你俩塞进猪笼里丢下河。”
“你真他娘的真是个人才,还给自己起名叫三绝先生,你是怎么知道自己会绝子绝孙绝户头的。”
……
秀竹姑姑觉得天瑜毕竟是个公主,这样亲自动手打人不太好,但是想起桃花说得那些遭遇,她一点也不想拦着天瑜,只好劝自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呀,哪能拦着公主赏赐别人呢。
这样一想,也就由着天瑜胡闹了。
一屋子伺候天瑜的都是大姑娘小媳妇,是女人没有不恨这等事的,她们眼瞅着公主都亲自上去收拾渣男贱女了,哪里还能按捺得住,全都冲上去,粉拳花腿一起上,狠狠揍这两人。
白建修和苗丝贞被打得抱头鼠窜。
这时候门忽然被人推开了,顾清晗带着徐太医站在门口,震惊地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
天瑜手里拿着扇子,丫鬟们有的攥着拳头,有的光着脚手里拿着自己的绣鞋,正在玩命追打地上的一男一女,被打的两人一边惨叫一边满屋子乱窜躲避。
顾清晗非常惊讶,但他强撑着假装从容镇定地问道:“公主这是在做什么?”
天瑜累得气喘吁吁,手里挥舞着一把抽烂了的折扇:“打人,你没看出来吗!”
徐太医吓得都结巴了:“为,为何打他?”
天瑜不耐烦地张牙舞爪:“他长得太丑,我看见他这挫样就手痒,夏天到了心火旺盛,我按捺不住我自己,我就想打丑男人,这理由够充分吗?!”
徐太医:“……”
这理由,哪里充分了?
白建修被秋兰带着几个年轻媳妇儿堵到了墙角,这几个丫鬟都是刚成亲不久的,个个同仇敌忾,扑上去毫不客气地用指甲连掐带拽,白建修的惨叫声更响亮了。
徐太医看着白建修被一群女人撕扯的惨状,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觉得毛骨悚然,女人太可怕了,幸亏自己没有女人。
顾清晗伸出手无力地挥了挥,这场面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徐太医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在,他看看顾清晗英俊的面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再联想一下那个可怜的男人被打的原因,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地方特别不安全。
徐太医默默转身:“顾爵爷,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事,前天的早饭还没吃,我就先走了,改日再来。”
秋兰害怕徐太医出去乱说话,连忙跑过来拽着他,连珠炮一般的解释道,“当初就是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逼着表小姐一年喝了四回打胎药,后来狗男人要和离,娶了个□□做新欢,现在两人把钱浪荡光了,又回来欺负我家表小姐要钱,还逼着表小姐骗公主的钱给他们花。”
徐太医前前后后来给桃花号过几次脉了,治病当然要问闻望切,所以他知道她是跟人和离的,却不知道和离的过程这般曲折。
医者仁心,徐太医当即就怒了,挽起袖子就要上前:“打他打他,老子今天也要打死他。”
顾清晗一把将徐太医拉住,自己也转身退出了房门:“殿下,臣只是偶然路过此处,什么也没看见,你继续。”
白建修原以为来人了,天瑜就会算了,饶了他了,哪晓得这两人不愿意救命。
他一看顾清晗要走,急了,连忙挣扎大叫:“公主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欺压良善之人,传出去有损芳名。”
天瑜毫不客气地上前继续手撕脚踹白建修:“本公主不怕,本公主一个已婚老妇女,才不在乎什么芳名不芳名。”
顾清晗听见了脚步一顿,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奋战的天瑜,摇摇头无奈地笑着出去了。
两人走出院子,徐太医惊魂未定,指指背后问:“你就真这样不管了,万一你那个已婚老……小公主在里头把人打死了呢?”
“不会的,公主如今长大了一岁,性子已经不像以往那般莽撞了,行事分寸恰到好处。白建修抛弃糟糠之妻另娶,缺德,却并不违法。公主选择关起门狠狠打他一顿给桃花出气,说明她心里对这些事情都是有数的。”
顾清晗微笑摇头,眼中全是宠溺:“此人的品行如此不堪,我会找个机会把事情告诉当地学政,把他举人名头革去。”
徐太医想了想:“你这法子好,与其让他们死得痛快,不如穷苦潦倒活受罪一辈子。要真是把这两个人弄死了,被有心人捅出去反而把自己拖下水,再说这种事情传开了对表小姐的名声也不好。”
他饶有兴味地打听道:“我听秋兰说,五公主打算在京城给表小姐寻一门亲事。”
顾清晗惋惜道:“公主是有此意,我也在留心合适的人家,可是桃花如今不能生育,此事有些为难。”
徐太医挺起胸脯:“包在我身上,都怪那些乡下的庸医下药不晓得轻重,我一定替表小姐精心调理,让她再遇第二春。”
顾清晗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一个四十岁的老黄瓜,还是先找找自己的第一春吧。”
第71章巧取豪夺的婚事
玉华最近往上书房来得十分勤快,说自己以前太任性,总是惹父皇生气,如今又长大一岁,以后都会乖乖的,哲昭皇帝夸她懂事多了。
说来也巧,她每次来的时候,都赶上卫怀瑾当值。
玉华慢吞吞走出上书房的时候,会眨着眼睛盯着卫怀瑾深深地看了一眼又一眼。
卫怀瑾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假装看不见她。
这一日换班之后,卫怀瑾去角楼换上便服打算回府休息,忽然有个小宫女神神秘秘摸过来,蹲了个万福悄声道:“卫大人,奴婢是玉华公主的侍女半夏,殿下让我来问一声,大人是喜欢天青色还是喜欢素蓝色,公主想给你绣个帕子。”
卫怀瑾眉头一皱:“都不喜欢。”
他急匆匆出宫,前几日收到家信,母亲今日到京,此刻应该正在家里等他。
一路舟车劳顿,王太太脸上虽然有些疲惫之色,心情却是很好,见到儿子进来,立刻惋惜道:“娘听说我儿状元巡街那几日风头无俩,可惜娘来晚了,没赶上礼部来咱家报喜。其实爹和娘早都想来看你,就是你爹太忙走不开,你祖父更是逢人就说孙儿中了状元,可惜他年纪大了,这么远的路也走不动了。”
听娘亲提到最偏疼自己的祖父,卫怀瑾脸上也带了笑意:“娘回去的时候可以把御赐的状元牌匾带走,挂在卫府老宅门上,让祖父和祖母高兴高兴。”
王太太道:“娘暂时还不回去,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你的婚事。”
卫怀瑾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孩儿如今事业未成,暂且不想成婚。娘上回来信不是说大妹快要出嫁了,您还是回家去好好准备妹妹的婚事吧。”
王太太不以为然道:“嫁闺女有什么好准备的,男方家里都准备好了,我们做娘家的只管着厚厚得送上嫁妆就行。行了,你休息吧,娘也要早些睡,明日还要进宫。”
卫怀瑾疑惑道:“娘为何要进宫?”
他从来没有听母亲提起过同宫里哪位贵人有来往,而且她娘亲今日才到京城,怎么这么快就有人知道了。
王太太也十分纳闷:“是孟贵妃下了帖子,邀几个诰命夫人进宫去陪着说话解闷,不知道为什么也请了我。我同她只是孩提年纪见过几面,并不熟悉,不晓得她是如何知道我回京的。”
第二天宫里聚会,孟贵妃当着一群贵妇人的面介绍王太太:“这是本宫的远房表姐,小时候常在一处玩耍,后来她嫁得远了不常见面,这次趁着她回京城叫来见上一见,这亲戚之间呢,就是要常常走动,不然呀就都疏远了。”
王太太受宠若惊地笑笑:“贵妃娘娘所言极是,说起来都是臣妇的不是,应该常常进宫看看娘娘的。”
“表姐不必自责,往后常走动也来得及。”
孟贵妃把玉华叫了出来,笑眯眯地说给王太太认识:“这是本宫的女儿玉华,今年十六了,皇上和本宫一向偏疼得紧,这个孩子却从不恃宠而骄,是个厚道的孩子。玉华快叫表姨母。”
玉华乖巧地叫了一声:“见过表姨母。”
王太太吃了一惊:“哎呀使不得,臣妇当不得公主殿下如此。”
一群贵妇人都不知道孟贵妃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说什么表姐表姨的话,京城世家之间亲连亲,在做的各位都算是远房表亲,几乎都当得起玉华公主叫一声表姨母、表舅母,为何单单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官妻室如此客气。
她们心里纳闷,又不好说破,只能面上陪着假笑。
王太太心里也是惊疑不定,在宫里如坐针毡,终于熬到了回府的时辰,她坐在马车上忽然想明白了,这玉华公主今年十六,那就是到了说亲的年龄,千万别是瞧上我家怀瑾了吧。
王太太立刻找到卫怀瑾,严肃地告诉他:“你如今在御前伺候,难免遇见后宫的金枝玉叶们,千万要注意男女大防,尤其要防着那个玉华公主!”
卫怀瑾惊讶:“母亲何出此言?”
“娘觉得那个孟贵妃不对头,今日对娘过于殷勤了。”
王太太把今日在宫中的情形三言两语对卫怀瑾讲述了一番,末了她道:“瑾儿,你这个年纪一举夺魁,入仕就官居三品,正是前途无限。皇帝封你一等御前侍卫留在眼前伺候,也就是想栽培你的意思。我朝前前后后十五年,才出你这么一个堪当大任的武状元,锦绣前程在前头等着,你千万不要犯糊涂,一个不慎就全盘皆输了。”
“娘请放心,儿子定会谨言慎行的。”
卫怀瑾明白母亲说什么,三年一次会试,前头四届武状元,有三个夺魁的时候都三十多岁,虽然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可是往后的发展有局限,最后封了参将去外任了。
有一个年轻些的,不到三十岁,皇帝留他在京里任职,结果他行为不检点,竟然得了花柳病死了。
王太太严厉道:“我瞧你一点也不明白!我们启朝自开国就有明令,驸马官职不可越过三品,你如今已经是三品了,若是尚这位玉华公主,那就是功名路刚开始就到头了!娘要的是你为官封侯,子孙世袭官爵,祖祖辈辈荣耀下去,让咱们卫家也能做那钟鸣鼎食之家。若是你没有这份本事也便罢了,你既然有,那万万不可自断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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