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司清复尔半眯着眼望向不远处的顾九命,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的步伐吗?我的女儿,你太天真了。”
“我只要索命刀和空门法,索命刀已经在我手上,你再把空门法交出来,我马上离开,你的什么灵酒和幽草,我丝毫不取。”
司清拔/出体内的索命刀,但刀已认主,在他手中猛地一嗡,刀风割伤他的掌心,他顿觉刺痛被迫松手,刀倏地飞回顾九命手里。
顾九命接住自己的黑刀,一手将冰箭拔下,以灵力碾成碎片,消散在天地之间。
他这一次的一箭,跟以往的不同,几乎用尽了全力。
超凡星君全力一击的一箭不是开玩笑的,她感觉到那一箭所蕴含的威力何等强大,刺得她通体寒凉,手脚僵硬,甚至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灵力。
冰箭带来的酷寒直攻识海而去,她意识到不对,盘坐在地上强行封住识海,阻止寒气进攻。
“没用的,我的箭是玄冰而凝,你以为超凡修士跟塑灵之境的差距只是灵力的多少吗?如果你这样想,证明你还太天真,太幼稚。”
司清抬手止住自己伤口的血,望着徒劳挣扎的顾九命冷笑。
“把东西交出来!”他不想再废话了,正事要紧。
顾九命置之不理,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跟寒气你来我往地艰难抗争。
她寸寸退让,已然到了生死关头,若是被寒气突破识海,她就会被寒气冰封,届时经脉受阻,就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司清见状,趁她病要她命,及时地引动冰箭,对准了无力反抗的顾九命。
不行!
她不能死!
她还不能死!
就在此时,一道金光以破天地之势飞来,顾九命被金光刺得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句话,玄奥晦涩,望之而觉天地之浩瀚,自身之渺茫。
不过一瞬,那句话没入她的体内,以不可抵挡的意志力驱赶了一切寒气,十分强势地侵占她的丹田。
夫徇耳目内通,而外于心知,鬼神将来舍,是万物之化也!
这一瞬间,顾九命忽然感觉心境位于虚空之中,虚寂空明,摒弃了耳朵和眼睛的一切感受,用心去谛听天地之间的细微末节。
于是,她的世界开始变得宽广而无尽,一花一草一颗微小而不足为道的尘埃在她的眼里一一变得清晰起来。
她似乎能勾动世间一切之灵,又仿佛没有。
忽然天际出现一抹淡影,神祇沐着圣光漠然地出现,手捧书册神圣地宣告——人道传承出世!
尔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圣光一闪,没入顾九命的体内,塑灵塑骨,仙体半铸!
不过一瞬,众人便察觉到顾九命身上巨大的变化,亦近亦远,虚无得仿佛随时能随风而起,消散于空神域的天地,回归仙位一般。
那是……天地间的一抹仙机!
是悟道之后更深的一层境界的,跟天道更为接近的境界!
匪夷所思!
然而仙机似乎有些弱,不过没入不到半道,便戛然而止,剩下的部分被神祇回收,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神祇便合上书册,带着剩下的大部分仙机之光回归天地。
顾九命在剩余的圣光之中睁眼,目光幽冷,她手握长刀,一步一步靠近司清:
“生而不养,枉为人父。”
刀尖划地,声音刺耳,在地面划出一道浅沟,碎石伴随着翻飞的衣角溅起。
“生而不教,德行有失。”
她微微垂着脸,眼睛上抬,凌厉地直视不远处的男子。
“手刃亲儿,天理难容。”
一步一步,伴随着铿锵有力的声音,如滚石落入深崖,带动出巨大的回响,惊天动地。
她在司清面前站定,满目蔑视,偏偏又风轻云淡,道出无尽的不齿:
“请问,你是什么品种的禽兽?”
一句话,听得司清周围不能动的弟子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责问一个星君,况且还如此理直气壮,掷地有声,让人心生动容,心起澎湃。
司清眼睛一斜,还没来得及回应,顾九命就将下半句话补上:“抱歉,是我忘了星君还配不上禽兽二字。”
“牙尖嘴利,”司清情绪不动,手中已经蓄力凝出冰箭,嘴上转移着顾九命的注意力,“我当初就该先把你掐死。”
这样的妖孽,绝不容许她再存活于世,即便他取得了他要的东西,也要把她杀死在萌芽之中。
否则留着只会是心腹大患。
索命刀、空门法都是她的,如今连人道传承,也被她夺走!
何等匪夷所思。
话音未落,司清骤然暴起,冰箭直接从他手中脱离而出,以绝对的强势狠狠压来。
然而不过一瞬,司清眼睁睁地看着冰箭即将抵达顾九命的额前时,他捕捉到她巍然不动的沉冷目光。
不对,不对劲。
她怎么一点也不惊慌?
就在此时,冰箭忽然窜进一个不大不小的黑洞之中,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我的……”
他还未来得及惊疑,噗地一声血肉破开的声音,剧痛从后心传来,他整个人被击得向前扑去,翻天覆地的混乱和剧痛之中,他望见了顾九命挑起的眼角。
那个眼神之中,有一抹冷冽和悲悯。
这抹悲悯似乎不属于她,反而如同凭空而生,有一丝突兀。
然后,他在失控中感觉索命刀入体的严冷——他被彻底洞穿!
顾九命感觉司清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滑下,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被她洞穿的腹部。
她感受着手上温热的血液,拧了拧眉头,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这个时候,跟席夜作战的封嘉赐和童妙两人彻底扛不住,重伤倒地,席夜的剑眼看着就要没入封嘉赐的心口之中。
出手之狠辣,没有半点迟疑。
“叛徒就该死,别怪我!”席夜冷然一声。
封嘉赐在冷光之中抬眼,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当初在十绝门买下我时,是一开始就打算把我当鼎炉用的?”
“不然你以为你真的值三分之一的灵脉吗?”席夜讥讽一笑,“你对自己未免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封嘉赐颓然地一扯嘴角,闭上了眼睛。
顾九命收回神识,猛地一闭眼,正要把刀从司清体内拔/出再来几下,然后赶去救封嘉赐时,天地忽然风云色变。
只觉大地一阵强烈的抖动,撼动了藏山,甚至导致山顶雪崩而下,山体滑坡。
声势浩大。
这场巨震直接打断了战斗中的各方。
便见天地间白光一闪,隐有什么现出,又落下。
“是兽潮!”
“从森罗派那边的兽潮!”
紧接着,顾九命被司清一掌击出,她倒退数步,但仙机护体,并没有伤到她。
司清趁机而逃,飞身一闪,瞬息消失在天际。
丢下了所有玄天宫被禁锢了身躯的弟子。
顾九命来不及去追,帮着封嘉赐架空了那要命的一剑。
“星君,山下阵营被兽潮攻击了!”
有山下跑来的修士,刚刚说完就被无相之眼定住,一脸惊愕。
席夜见司清跑得比谁都快,形势又一变再变,连司清都打不过顾九命这个死丫头,她极会审时度势,见状不妙,顿时撒手就撤。
一个两个见此情况,也都纷纷撤离,丢下一地狼藉和各派弟子,说走就走。
九派攻上山后被无相之眼定住的弟子们惊恐地挪动眼睛,他们就这么被丢下了。
且丢得毫不迟疑。
顾九命扶起封嘉赐,他身上的伤很重,几乎是用命来跟席夜拼,处处剑伤骇人。
她又扶起童妙,一如封嘉赐。
旁边还有付乐、后来被顾九命解开一起加入战斗的左无,以及一地伤重或者死去的藏山弟子。
战况之惨烈,可见一斑。
顾九命抿直了唇角,垂下眼皮掩盖情绪:
“抱……”
“你别道歉,”封嘉赐捂着伤口,佝偻着背,咳出两口血,艰难道,“你从来不需要道歉,留下来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若是走,从一开始我们就可以这样选择。”
“我只代表我自己,主上,这一世被九派围攻,你不再是孤身一人,最起码,你的背后还有我替你扛着其余的压力。”
“上一世的悲剧,我不会再让它发生,你孤身独战九派的事,不会再发生。”
封嘉赐不是煽情的人,这几句话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说罢,他便忽然身躯一软,勉强用双剑驻地撑住身子,但最后还是扛不住,倒地晕了过去。
童妙搀扶了他。
战后的藏山弟子,能动的搀扶重伤的,再替同门哭着收尸。
顾九命望着一地狼藉,心中仿佛空了一块。
尔后,她望见倒地的人群中竟然也有随净的身影时,她一敛眉走了过去。
幸好,只是晕过去了,只是面色惨白如死人,神魂不稳,顾九命单膝蹲下探入灵力,却惊动了昏迷中的人。
他狭长的眼睛猛地一睁,银白的瞳孔抖得厉害,意识不清地瞥见是她,顿时抬手拽住她的手臂。
虚弱且细碎的声音从他嘴角溢出,却很坚定:
“你……不能死!”
“还不能……死,你……只能死在我、我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夫徇耳目内通,而外于心知,鬼神将来舍,是万物之化也!——《周易》
第71章
“说吧,怎么回事?”
安静的室内,一缕幽香,两个蒲团,以及对坐的两人。
审犯的架势。
顾九命偏头望着他,气息些许沉冷,整个人显得更疏远了。
“没什么事。”随净轻轻拧了下眉,似乎有种被逼迫的不适感。
“不是不打妄语?”顾九命自然而然地反驳他。
她隐隐约约察觉出了些许东西,比如,刚刚千钧一发之际,是他把人道传承给了她,但没给全,大约三分之一。
把人道传承给了之后,他的神魂似乎损失了一块,变得显而易见的不稳和缺失。
而她吞没了传承后,神识的扩张极快,几乎可以媲美超凡修士的神识,原因大概是……她彻底吸收了随着传承而来的神魂,化为己用。
她吞噬的正是随净的神魂。
他不吭声,闭上眼睛默念经文,摒除一切杂念。
但是顾九命不给他这个机会,她站起来朝他而走,一字一句:“如果将传承完全给了我,你的神魂会被我吞完。”
她来到他面前,蹲下平视他,一手把被他疯狂转动的佛珠夺走,尾音上扬:
“然后,你会死?”
骤然被夺走了佛珠,随净眼睫一抖,睁开眼睛看见近在咫尺的人,他微微往后缩了缩,尔后把顾九命手里把玩的佛珠抢回,侧开脸:“想多了。”
“你一直说要杀我,就是因为这个?不太对,既然如此,你完全不用把传承给我,便可保一世平安,但你一直在找我,说明这个传承对你是有限制的,不把传承给出去,你会出事?”
不得不说,这个猜测完全命中,随净指尖一顿,不吭声。
顾九命干脆坐在他面前,手撑着膝盖,很冷静地瞅着他:“所以,我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对吗?”
空气一阵扭动,唰地一下,索命刀倏然出现,凛光一闪,凛冽之气给整个安静的空间平添几分杀意。
也是在这一瞬,随净猛地一动,向后窜开数尺,金光圣字成结界护体,霎时剑拔弩张。
两方的灵力一碰,啪地撞开了屋门,席卷而去动荡了整个藏山。
守在门外的封嘉赐等人还有在收拾战场的弟子同时紧张地望向里面,一个个都寄出法宝严阵以待。
随净警惕地紧捏佛珠,从他的泛白的指尖能得见他浑身的紧绷。
气氛为之一肃,变得微妙起来。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顾九命抬手以灵力把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她把刀尖驻地,刀在手中转了个圈,她笑道:
“怕吗?”
随净不语。
他有些搞不懂她想做什么。
“跟我做个交易,剩下的传承我不要,留你一命,但是你在大佛门界带走的圣水,我全要了。”
顾九命指尖敲着刀刃,发出叮的一声,极其悦耳。
随净正想回应,顾九命缓了口气,继续笑道:“你没得选,你已经入了狼窝了。”
这里是藏山,她的地盘,天空之中的无相之眼还未收起,只要她一个意念放出,他就会再次被无相之眼定住,任她为所欲为。
随净反手从储物袋中取出圣水瓶子,试探:“你只要圣水?”
“对。”
“你知道传承的价值吗?”
“知道。”
“……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要?反而要一些跟传承相比,丝毫不值的圣水?
顾九命慢悠悠地走去,拎着圣水瓶子就转身走:“要就要了,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随净怔然地望着她啪地推门而出,把趴在门口偷听的众人吓得做群鸟散。
她举起手,险伶伶地拎着瓶子,晃了晃笑道:“大战刚过,给你们坑来了补偿,大佛门界圣水,每人泡一日。”
坑来了补偿。
随净:“……”
或许是错觉,但他的确感觉到,就算他不给圣水,她也没打算杀他。
其中有个教画符的先生,是原本九星院出来的,后来落魄潦倒加入藏山,他见多识广,一看顾九命这样拎大佛门界的圣水,霎时又惊喜又害怕,就差扑过去在底下接着:
“大姑奶奶,我的山主诶!小心摔了!”
要是洒光了,他们可就什么都没了,这补偿真的让人兴奋,圣水,洗涤身心,清心明志的好东西,多泡几日说不得就悟道什么的了。
众人看见这样,战后沉重的心情一扫而空,忍不住在画符先生夸张的表情和讲话中笑出声来。
如沉重之中忽然钻出一道阳光,洒落在众人心中,阴霾尽褪。
顾九命拎着随净干白工,一起参与进战后的恢复之中。
因为防护阵损坏,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所以顾九命便一直放着无相之眼不管,以防别派趁机偷袭。
而各派在山门前被定住的弟子,便一直定在原地,望着他们修复。
亲眼看着顾九命给死去的弟子立碑,安排大家恢复上课训练,甚至还带弟子组队下去参与兽潮的抵抗,一切都十分有条不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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