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难为[反穿书]》TXT全集下载_5(2 / 2)

gu903();巫马臣又微微笑了笑,道:“那就好。”

他视线越过楚烟的头顶,车厢里的少年不知何时睁眼看了过来,面色沉淡。

巫马臣低低地笑,道:“是属下多虑了,想必小公子会照顾好楚小姐的。”

谢石漠然颔首,巫马臣轻夹马腹,微微笑着远离了车厢。

楚烟在家时听过有人畏高如赴死,即使在镇中的酒楼三楼用餐,也不能靠近临窗的桌席,那时她并不以为然,有时候被阿耶带着上山,站在山坡不矮的陡岗上,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她一直以为自己并不畏高,一直到众人弃了车马,站到断崖的此岸上。

两座山峰宛如被摩天利刃一刀劈开,留下相对两扇陡峭如镜的断面,夜里看不见崖底的浓雾,只有不可测的黑暗沉沉涌动。

一条长长的索桥孤零零地悬挂在天堑的两岸上——大约是因为夜色的关系,索桥的中间部分几乎目不可辨,宛如荡进了不知名的幽冥里。

所幸对岸或许已经得知了庄主回归的消息,炎炎的炬火光芒递到这一边,像夜渡里唯一的一点慰藉。

楚烟面色煞白,抑制不住冷汗涔/涔地从鬓角和背上沁出。

在她忍不住牵住谢石衣角的片刻工夫里,这一边随侍的天水卫里已经有一名男子吊上了索桥,低沉的机括声响起,年轻侍卫的身影很快离开火把笼罩的范围,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楚烟抵着谢石的手臂,机械地数着心脏凌/乱的跳动,却仍旧止不住无穷的恐惧,几乎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有双手抚在她颈后轻轻地按/揉,让她得以保全最后一点思考的能力。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听见这一边重起的人声,对岸的光芒似乎更明亮了一些,有一根火把忽上忽下,打出约定的旗语。

巫马臣含/着笑意走过人群,单膝跪在了谢石的面前,道:“凌云渡的索桥乃是雁栖山天堑,小公子第一次走这条路,属下请公子负于属下肩,属下愿护公子过桥。”

他顺着谢石的目光落在楚烟身上,微微地笑着,补充道:“属下也会安排得力人手护持楚小姐。”

谢石全副心神都放在楚烟的身上,对他的言辞毫无反应,他也只是静静地等着,连嘴角的笑意都没有片刻改变。

巫马臣说的话楚烟一个字都没有听清,她低着头止不住地干呕,如果不是抵在谢石的身上,此刻恐怕已经瘫软下去难以维持直立。

连意识都几乎再难维持,最后一点灵光里,她有些懊恼地想着,她又一次成了谢石的短板和弱点。

鼻底却传来一阵痛楚,将她从漫漶的状态中唤回苏醒,她听见谢石有些严厉的声音:“不要睡。”

——她不能昏过去。

楚烟勉强打起了精神,挽着谢石的手臂紧紧闭上眼,竭力不去描想那断崖和孤索的景象。

谢石道:“我要一根绳索,要足够结实。”

那语气不容拒绝,楚烟不由得睁开眼仰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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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侍卫左使也在看着谢石,脸上的笑容淡了,显出些真实的错愕。

谢石抚了抚楚烟鬓角的冷汗,顺手拂过她的眼睑,低声道:“闭上。”

楚烟下意识地顺从他的话。

巫马臣很快就带着一卷麻绳回来,谢石接在手中,扶正了楚烟的身子,手腕微微一抖,绳索一端绕过女孩儿的腰/肢,将两个人紧紧缚在了一处。

绳索比楚烟的手腕还要粗/壮,缚在腰间并不觉得多么勒痛,但亲密无间的距离里,少年暖炉般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袷衫,熨过她的脏腑,把山中夜风吹卷的冷意都驱散了。

巫马臣沉默地看着谢石将楚烟绑缚在自己的身上,忍不住道:“公子千金之躯,不容毁损,属下愿为公子分忧。”

“抱紧我,不要放手。”

谢石低声叮嘱楚烟,一手将她撑住了,视线才扫过巫马臣,神色无波无澜,淡淡地道:“走吧。”

火把的焰光猎猎照进他眼瞳,巫马臣不由自主地屏息,深深低下了头。

楚烟伏在谢石的肩上,感受到少年行走时肌骨有力的牵引,玄色的衣料遮蔽了她的视野,也看不见大恐怖的无底深涧。

风声在山壑间呜咽,身子微微一沉,四面八方的山风刹那间掠过鬓发、腰脊和脚底,少年的手臂紧紧地环住了她的腰,楚烟偏头枕在谢石颈间,原本狂乱的心跳到此却渐渐舒缓下来。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不知道浮沉了多久,有人声在不远的地方呼喊,明亮的火光隔着眼角的薄膜映进来。

楚烟小心翼翼地侧过一点头,看到少年冷峻不带情绪的侧脸。

谢石单手抱着楚烟,踏着崖边开凿的石阶走上高岸,一众侍卫大约也没有想到他这样强悍,短暂的面面相觑后有人簇上来,拥着两人退到了一旁。

楚烟还没有全然回过神来,腰间乍然一松,谢石指间的刀片挑开了绑得紧紧的绳索,低下头来问她:“累不累?”

她怔怔地摇头,道:“我不累,哥哥你才真的辛苦……我是不是很重?”

跳跃不定的火焰光里,少年嘴角似乎微微地挑了挑,又很快消弭,以至于楚烟几乎以为那是一个错觉,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抬起手来,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

对岸的一行人陆续地渡过来,这一边的山崖上也提前做了准备,谢石带着楚烟上了同一架肩舆,目光轻扫,不意外地发现有近一半的侍卫留在了对面。

他在路上就察觉这个世人口中仁慈悲悯的山庄,并不如它表现出来的无害——但或许也是因此,一面彰显自己的仁德,一面又要藏匿暗中的獠牙,难免于不经意间进退失据。

谢石目光沉敛。

肩头微微一重,身边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倚在他肩上,静悄悄地睡着了,睡梦中夏目不知道惦念着什么,柔软的唇浅浅翘/起,在月光下镀着柔和的微光。

少年侧头看着她娇憨的睡颜,神色终于微微柔软下来。

楚烟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天光照进空旷而明亮的房间,南墙上半掩的明窗迤逦,天青色的绫帐被信风吹起,涨鼓起时又被窗前的落地屏阻隔。

空气中有种清冽的凉意,迅速地唤醒了沉睡多时的大脑。

身上的衣服被人换过了,柔软的府绸中衣贴在肤上,轻/盈又温暖。

楚烟摸了摸颈后,久睡过后一身的疲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记忆慢慢回到脑海里。

昨天夜里她是……倚在谢石身边睡着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送到这里的。

她掀开被子下床,竹帘簌簌一阵轻响,有个梳着小鬟的丫头挑帘进了屋,有些惊讶地看她:“姑娘醒了。”

她把手里的茶盘放在了桌上,敛衽向楚烟行礼:“奴婢是鹤庭的丫头菡萏,奉了庄主老大人和公子的令,前来服侍姑娘。”

“鹤庭。”

楚烟不由得重复这个陌生的名字。

侍女菡萏声音也温柔和气,仿佛懂得楚烟的疑惑,主动替她解释:“早在公子没有回山的时候,老大人就已经在庄里替公子准备了居处,就是这一处‘鹤庭’,原本不知道还有姑娘在,该单独为您收拾住所的,公子不放心您,特地把您留在了这里方便照顾。”

楚烟“嗯”了一声,听见菡萏微微顿了顿,又接着道:“留雪楼本是老大人替公子收拾的寝居,一应物什都是按照公子布置的,不知道小姐住着习不习惯?倘若有不惯的,只管使奴婢更换过。”

语气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

楚烟终于抬起眼来,把她认真地打量了一眼。

这个叫菡萏的丫鬟穿着藕色的衣裳,头上簪了朵酒盅大的木芙蓉,肌肤又白又腻,桃心脸儿生得一副笑面,眼角低垂,唇角弯弯,看上去十分的讨喜。

楚烟静静地看她,她恭顺地低下头,并不与楚烟对视。

说这里是上善真人替谢石定下的寝居,处处都按着“公子”来布置,又请她“有什么不习惯的叫人换过”,一句赶着一句,倒像是提醒她鸠占了鹊巢一般。

楚烟看着她恭谨的姿态,移开了视线,问道:“哥哥在哪里?”

菡萏面上笑容微僵,似乎没有想到她完全不接自己的话,一面忍不住观察她是不是没有听懂,一面低声道:“老大人召见公子,此刻正在前厅议事。”

楚烟点了点头,浅浅笑了一笑,道:“我知道了。哥哥回来的时候你再来报我就是。”

她目光清澄,端了桌上的空茶杯在手里,一副坦然送客的姿态,菡萏顿了顿,恭声应了句“是”,垂首退出了屋子。

楚烟目光落在微微摇曳的竹帘上,片刻才徐徐走向窗前,隔断的屏风后掩着一扇门,通向房间外宽阔的露台。

楚烟推开了门。

露台上错落设着清幽的花木大盆,围栏一排美人靠,湘帘半垂半卷,被斜飞的滴水檐完全笼罩。

凭栏处临高一望,楼下丛竹掩映,有长阶沿山势一路铺落,青石的广场上间有烟气升腾,中央挖着一池碧水,卧虹般的拱桥横跨在池上,说不出的壮丽和秀美。

再向远处,广场外仍是亭台楼阁、回廊连绵。但极目而眺,周遭竟再无一处如此楼居高望远、占尽风光。

楚烟不由自主地抿起了唇,心中生出愧疚来。

那侍女说的话并没有错。

是她占据了原本该属于谢石的住所。

她垂下眼睫,转身走回了屋里。

谢石回到鹤庭的时候已经将近午正。

侍女菡萏手里捏着柄纸伞,沿着游廊迎出来对他行礼,姿态温柔而恭谨,豆蔻年华的少女,一低头时白/皙的颈项像一截脂膏,明晃晃地露在年少的男主人眼前,声音也如水波般温存:“公子回来了。”

谢石目光在她身上掠过,并没有激起一点异样的波澜。

他大步流星地向内走,问道:“阿楚醒了?”

菡萏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因为疲惫而细喘微微,还竭力地举起伞来替谢石遮阳:“小姐上午醒了,没有交代别的话,奴婢也不敢打扰小姐……”

谢石忽然停下了脚步,侍女收势不及,险些一头撞在他的背上,他脚下却微微一错,蓦然转过头来。

“奴婢失礼了,请公子恕罪。”

侍女语气微微惊惶,仰头看着谢石,眼波盈盈满是祈求的意味,却接上了少年森然的视线。

他问道:“她吃了什么?”

菡萏沉默了片刻,道:”小姐没有吩咐奴婢,奴婢不敢擅自做主……”

谢石目光幽冷。

菡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头一直痛,感觉像是昨天下雨开窗,吹风感冒了TT

大家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像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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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菡萏跪伏在谢石脚下,哀声道:“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该玩忽职守,没能好好照料小姐,公子责罚奴婢,千万恳求公子不要赶走了奴婢。”

她生得娇小,妆束又精致,但到此时灰尘仆仆,鬓发都松散了,木芙蓉跌落在地上,花瓣零落了一地。

谢石垂眼淡淡看她,神色间不见动容。

菡萏伏在地上,随着谢石的沉默,心里渐渐越来越沉。

面前的靴尖忽然离开了视野。

“休息好了?怎么出来了?”

她听见谢石问话,语气平缓,听不出半点片刻之前的冷意。

“哥哥。”

楚烟是在楼上了看见广场上谢石走过来的身影,特地下楼来迎他,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她笑着应了谢石的话,目光在不远处低伏的背影上打了个转。

她问道:“是菡萏姑娘惹了哥哥生恼?”

谢石眉目淡淡的,道:“不用心服侍主家,当逐。”

楚烟却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她动作幅度极小,只稍稍彰显出不赞同的态度,谢石眉峰微凝,垂首看着她。

一路上这个小丫头对他太过顺从依赖,以至于他都快要忘了,这是个心思灵巧又胆大包天的姑娘。

楚烟也在看他的表情。

少年眉目间有淡淡的困惑,却没有认为她僭越的不悦,像是耐心地等着她回答,让楚烟浅浅抿了唇一笑。

山风吹卷,她穿得单薄,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谢石蹙起了眉,道:“先回去再说。”

楚烟笑盈盈地应了声“好”,仿佛把跪在地上的菡萏遗忘了一般,两个人肩并肩地回了小楼。

留雪楼楼高三重,谢石没有回来的时候,楚烟已经上下地走过了一遍,只觉地步宽阔,陈设精致,无处不见用心。

她和谢石在堂左的茶桌边坐了,先道:“我听菡萏说会另替我辟一处住所,哥哥不如早点迁进来……”

谢石断然道:“不必。”

楚烟没想到他这样坚决,不由得看他。

谢石眸光沉敛。

上善真人也好,天一庄的有些人也好,对他或许寄托着什么厚望,但他身边这个小姑娘,显然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你一个小姑娘家,当然要跟着兄长居住。”他声音沉沉的,不容置疑地道:“我住在前庭,出行也更便利。”

他看到楚烟唇角微翕,似乎还要说些什么,索性加重了语气,道:“这件事你不必再操心。”

楚烟抿了抿唇。

她对谢石的情绪总有种特别的敏感直觉,在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之后,就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了转圜余地。

或许他有他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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