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难为[反穿书]》TXT全集下载_15(2 / 2)

gu903();他揉了揉太阳穴,拂袖往窗下的罗汉榻上去,问道:“怎么突然进宫来了?”

闻人亭在他对面落了座,看着他熟练而自然地取过一边的茶壶,亲自替她斟了一盏茶。

他们兄妹二人容颜十分相似,倘若说闻人亭是女子的明艳和盛气,闻人觉则是男子的昳丽俊美,十数年为君的生涯为他添了说不出的慑人威严,但在闻人亭的面前,却不加掩饰地露出了一点眼角眉梢的疲惫之色。

闻人亭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柔声道:“如果不是今天过来,还不知道哥哥如今不但不珍重自己,竟也连我都瞒了。”

闻人觉嘴角微勾,抬手在她脸上一刮,却被她反手握住了,就笑着抚了抚她的指尖。

他道:“江南的水患,虽然恰逢其会,中了谢中玉的七寸软肋,逼他不得不向我服软,但旱涝伤农,何尝不是我的心腹之患。”

他沉默了片刻,见闻人亭也并不开口,才问道:“他前些日子大张旗鼓地送了他义妹进京,如今如何了?”

“那小姑娘……”

闻人亭微一沉吟,道:“态度太过稳重了,竟不知道她明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闻人觉低低地笑了笑,道:“世间女子能如阿亭明/慧者,又能有几人。”

天一庄的掌家大小姐,谢中玉部摆在明面上的二、三号人物,离开树大根深的江南之地而被送进京来,无异于一颗质子了。

十五、六岁的少女,倘若能勘破这一层深意,又如何能在这里安枕呢?

闻人觉并不以为然。

闻人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毕竟是她腹中孕育的骨肉,是驸马江竟的骨血……

如今却像个和亲的公主似的,最为可笑的是,反而是和到了真正的娘家来……

她摇了摇头,将这点念头挥出了脑海,侧头看着闻人觉,轻声道:“虽则水患是大事,但哥哥的身体却是最要紧的事,你是朝廷的根基,如今阿御还小……”

惠安长公主府的花宴定好了日子,临期前两天的时候,府里针工房的管事嬷嬷带了七、八个裁缝和布庄掌柜到知心院来。

“殿下特地交代奴婢,来给小姐做几身待客的衣裳。”

嬷嬷笑容可掬,语气也恭敬得无可挑剔,绀香就放人进了堂屋。

江楚烟倚在窗下的软椅里看书,掩了卷侧目看过来。

那嬷嬷进了门,眼睛先在四下里打量了一圈,才对上西窗下一双明澄的眼,不由得微微一悚。

她堆着笑,道:“就请小姐来量一量尺寸,再挑些布料。”

布庄的掌柜们连忙把带来的样子亮了出来,窗下的人还没有动,绀香已经打眼扫过一遭,道:“没有流虹坊的人来?”

有人“哎哟”一声,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流虹坊的料子可是进上的。”

绀香“哈”地笑了一声。

江楚烟放下书,从软椅里站了起来。

绀香忙回头接住了她,笑盈盈地道:“小姐竟不必来了,没得污了您的眼。”

管事嬷嬷的面色沉了下来,道:“姑娘是小姐身边的人,照理说奴婢要敬您三分,只是小姐还没有说话,姑娘眼孔倒是高,竟不知道这屋里谁做谁的主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拿眼去瞟一边走过来的江楚烟。

帝都暑热,江楚烟贪爱清爽,穿了条雾青色的沉水纱裙子,霜白的大袖衫掩住了裙幅,只在走动间若隐若现地透出一点。

雾青和霜白都是昏昏的颜色,看上去就有些陈旧,毫不起眼的模样。

她从各家掌柜摆出来的布料边上走过去,将每一份都细细地打量了,态度十分的尊重。

管事嬷嬷就得意地看了绀香一眼,道:“小姐有所不知,这已经是西市最出名的几家布庄,平日里也多往咱们府上供货的。都是上等的料子,长公主说,给小姐做上四、五身衣裳都使得,小姐倘有喜欢的,直管先挑一挑出来。”

江楚烟从头看到了尾,又看了管事嬷嬷一眼。

她分明含/着笑,管事嬷嬷却不由得背后一凉,生出些怪异的挫败感来。

莺时和子春搬了椅子在一边,服侍江楚烟坐了下来,又将软椅上搭扣的书取了回来,江楚烟就仍旧低了头看书。

像是屋里的人都不存在似的。

管事嬷嬷眉头微皱,道:“小姐……”

绀香打断了她的话,笑盈盈地道:“嬷嬷是说,长公主教嬷嬷带了这些料子来,给我们家小姐做待客的衣裳,做四、五套?”

管事嬷嬷对她有些犯怵,不大耐烦地道:“这个自然。”

绀香笑道:“那奴婢就替我们家小姐谢过殿下的美意。”

东间隔断底下传来细碎的声响,丫鬟们挑开了垂落的珠帘,众人被声音吸引,不由自主地看过去,目光就落在里间成排的衣架子上。

“……可惜流虹坊的织造和裁缝们,素来服侍惯了我们家小姐,前头听说小姐这几日常常出门,府里又要待客,已经连夜赶了十二身出门的衣裳,昨儿就送进来了。”

管事嬷嬷最先醒过神来,面色铁青地看着绀香。

绀香笑吟吟的,侧头看了子春一眼,道:“大暑天里,嬷嬷办差辛苦了,还不送了嬷嬷出去。”

布庄的掌柜、裁缝眼色乖觉,被满室的贵重衣料晃了眼睛,再来看一旁支颐闲坐的江楚烟,就在她身上看出门道来。

流虹坊今夏才推出、价比黄金的沉水纱,染成古朴的颜色,比鲜亮更多一分稳重和清爽,配着她脂白的肤、明丽的脸,像一尊蒙蒙烟水里的古旧瓷像。

商人们夹着自家的料子灰溜溜地走了,只有针工房的管事嬷嬷是被侍女客客气气“送”出了门的。

绀香端着笑容逐了客,心里还堆着气,亲眼看着知心院的门重新闭了起来,才啐了一口,道:“什么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长公主自己对着咱们家小姐,还要客客气气的呢,轮到她来这里逞起威风来了!”

江楚烟懒洋洋地翻了一页书,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多大一点事,也值得我们绀香姑娘生这样大的气。”

绀香撅了嘴巴,道:“我是替小姐生气。”

江楚烟若有所思地道:“看来我的来历,阿娘也并没有广而告之。”

一面又带着她出门四处交际,一面又纵容府中的人……

试探她的反应和底线吗?

她神色淡淡的,嘴角却不带情绪地勾了勾。

绀香看到她这个笑容,没来由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姐离开了雁栖山,神态却和公子越来越相似了。

——进京这件事,原本是公子没能拦住小姐,小姐说服了公子才得以成行……可是小姐心里,也非常、非常地思念着公子吧。

她眼眶微微湿/润,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阿石!”

宋誉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归羽堂,引来长案后平静的一瞥。

黑衣的年轻男子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仍旧低下头去,宋誉走得近了,才看到桌上并不是文牍书卷,而是数排整齐摆放着的刀片,宽窄、长短、厚薄都不一致,有些背上还开了深深的血槽。

宋誉跟着谢石混了这么久,已经不是当初从和平社会穿越而来纯良无知的富二代大学生,目光一晃而过,也立刻分辨得出那刀刃割进身体里会有什么样的伤害。

他不由得讷讷。

虽然带着不知道谢石从什么地方挖出来的炼金怪才们,在这个时代鼓捣出了黑火/药和热武器,但比起距离遥远的热武战争,这样赤/裸裸的、刀刀见红的冷兵器,依然更能让他忍不住觳觫。

——更何况,刀刃还掌握在谢石这个人间杀器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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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研发出火铳之后,宋誉曾经信心大增,坚信自己能改变一个时代的战争模式。

为此他一时膨/胀,在谢石面前大放厥词,说有了这样的武器,即使是普通的士卒,也可以杀死所谓的江湖高手。

——然后谢老板一人一刀,挑了整支受过精锐训练、全员装配火铳的星火卫。

别问,问就是人间惨剧,问就是哀鸿遍野。

那一场单方面、一对多的围殴给宋誉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以至于那以后看着谢石指缝里闪过刀片的一点反光,他都觉得自己这双眼,有那么一点点痛。

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去,支吾了两声,冲进门的气势也跟着再而衰、三而竭。

谢石低头将刃片依次纳进护臂里,一面淡淡地道:“究竟有什么事?”

宋誉就“哎”了一声。

他旁敲侧击地道:“我听巫马说,他们要准备潜进京郊。”

“是我让的。”

他态度这样坦然,让宋誉忍不住憋了一口气,问道:“所以你也要进京?”

谢石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宋誉深深吸了口气。

他低吼道:“你疯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你还要送上门去任人宰割?”

“阿烟妹妹为了你甘愿做质子,是为了捞你出来。”

“不是为了让你把自己也陷进去!”

锦衣少年面色涨红,双手不知不觉地撑在了书案上,微微倾着身,一双桃花眼里都是激愤的火焰。

谢石心中微微一暖。

他沉声道:“我有安排,阿誉,我不是去送死的。”

宋誉被他一句话点回神来,颓然地退了一步。

谢石道:“树大招风。我们这两年风头太劲,根基却浅薄,趁此机会把鹤庭的人化整为零,沉进百姓中去,未尝不是一件祸中之福。”

“何况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乡。”

宋誉很早就觉得上善老人对谢石态度怪异,也知道谢石对此一直心中有数。

他不由得沉默了,片刻喃喃地道:“但是即使是太/祖当年打游击战的时候,也是带着大家走的……你却要脱离部队……”

长案之后的年轻男子却仿佛也在出神。

良久,宋誉忽然听见他低低地道:“我答应过会一直陪在阿楚身边,我不能让她一个人。”

雁栖山上发生的事,京中一无所知。

官眷夫人和千金们兴致勃勃地看着惠安长公主府中散出的请柬——按照各家私下里的消息来看,京中已经年余没有一场来人如此齐全的花会了。

“听说是为了殿下新认回来的女儿。”

“说是从小在京外乡下长大的,可前些日子我亲眼见过一回,那通身的气度,可真不像是乡下出来的丫头呢。”

“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天家血脉,骨子里可不比那等弄虚作假的强多了。”——这是家里有适龄的女儿在诗会上受过江泌打压的。

“也不知道那位妙真郡主怎么样了。殿下宅心仁厚,不忍心教她回家去吃苦,可换成了我,也没有这个脸面再出来丢人。”

掌事的姑姑站在妙华院里,姿态客客气气的,睁着眼睛说着瞎话,落在江泌耳朵里也不那么中听:“今天天气不大好,殿下叮嘱郡主就在房里好生休息,就是天大的事,只管教奴婢往殿下/身边通传就是,院子里的人也不必出门去走动。”

江泌气得胸膛起伏。

外面晴空万里的,暑天夜雨之后,天气又不冷,又不那么燥热,正是最好不过的时节了。

什么叫“天气不大好”?!

什么叫“不必出门去走动”?!

她咬紧了牙,齿槽底下“格格”作响。

那姑姑看着她的脸色,却十分的不以为意,只静静地坐在了堂屋底下。

江泌气得倒仰,却无计可施。

她阴着脸,听着外头花园里远远地有丝竹管弦、笑语之声飘进院来。

外面走过的人不知道院里人的心思,甚至连院里住着什么人都并不知晓,只是笑盈盈地彼此恭维着衣裳首饰,眼睛却静悄悄地落在众人中央的少女身上。

江南天一庄距离帝都太过遥远了,不问政事的人并不知道其中的分量,对于这些京城的高门千金来说,京城以外都是乡下,何况“天一庄”这样一个又没有品阶、又没有封诰的地方。

有许多人已经在之前各家的小宴上见过江楚烟,也有更多的人是第一次见到。

面上带着浅浅笑意的少女,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只要是见过、介绍过的人,就能自然而然地叫出对方的称呼——

一张与惠安长公主肖似的脸,姿仪端秀,落落大方,仿佛天生就该在万人中央似的。

江楚烟同各家的千金小姐们说了半日的话,觉得脸都笑得有些微微地发僵。

来人都知道她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在她一开始轻描淡写地无视了两个江泌的小姐妹之后,再有人提起妙真郡主来,不用她开口,就有人主动地替她驳回了。

——也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人,在江泌风光无限的时候也是这样眼色周全地拥簇在江泌的身边。

也无怪江泌在永州的时候,处处显出一种格外理所当然的骄矜之气。

京里的小姐们哄起人来,果然比永州的人机巧多了。

繁华场里看人是戏,旁人也一样看着戏。

江楚烟低低地垂了眼睫。

到午间用膳的时候,江楚烟被长公主闻人亭拉着坐在了身边,又让众人更直观地看到了长公主对于新来的亲生女儿的宠爱。

东宫太子闻人御,连同天子的爱/女明珠公主闻人泠一道,亲自过府来向长公主请安:“太傅恰好给侄儿放了假,想着来给姑母问个安,没想到反扰了姑母的雅兴,是侄儿的不是了。”

说着深深做了个揖。

闻人御如今已经及冠,身材修长,闻人氏容貌本就俊美,中宫皇后也是美人,太子的五官继承了帝后的优点,对比美丽近乎凌厉的长公主,另有一分如沐春风的温柔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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