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发并未修习此术,但看父亲失魂落魄无比心疼,过去一把扶住他忍不住地哭泣起来。
姬昌叹道:“我便看你这样,才没有放你成神。”
姬发呜咽跪倒在父亲面前:“孩儿不要成神,但侍奉父亲膝下足矣。”
姬昌又看着路清风:“上仙说得对。我不该让考儿送命。我曾以为成神是一件极好的事,可那日看到考儿的肉,我实在,实在……”
姬昌说不下去了,他回忆起那日噩梦般的恶心,实在难受极了。哪怕现在知道那不是伯邑考的肉,作呕的感觉仍旧如鲠在喉。
路清风不想揭他的伤心事,只好安慰说:“人各有命。非侯爷过错。”
姬昌将膝前跪着的姬发扶起,指着路清风道:“道长神通广大,你可去问他,我周代商,可绵延几何?”
姬发不敢相信这是父亲说的话。以周代商,可是要造反?
路清风真给他报个数字:“大周国祚八百。”
姬昌再问:“当真八百?我没算错?”
原来他这一屋子的铜钱都为推演将来周朝能延续多少年。他算了六十四卦,短的有数十,长的有八百。直到最近两日,八百这个卦象才渐渐定下。
史书上就是写着八百。路清风十分确定。
姬昌冲路清风拜道:“如此,我儿与大周八百国祚,便托予道长。”
路清风吓一大跳。这孤该是托给姜子牙才对的吧。
他赶紧提醒姬昌:“侯爷这几夜可见飞熊入梦?此人才是开国功臣。他住在渭水,用直钩钓鱼。”
姬昌大为惊叹:“路道长真乃神人,连吾做什么梦都知。”
路清风让姬昌找到姜子牙,是有他的小小算盘的。
下山前师父曾叮嘱,他日若在西岐与姜子牙熟识,需设法窥见他的封神榜。尤其细细看清,榜上有没有明月的名字。
师父特定如此嘱咐,想必肯定推演出明月或有大劫。除此之外,路清风还特别关心上面有没有武庚的名字。
单他去向姜子牙要封神榜,人家铁定不给他看。路清风便对姬昌道:“此飞熊将军手里握有我封神总榜。侯爷若想知些什么,但请从他手中借来一阅。”
一句话说中姬昌的心坎。他膝下不少子嗣,他们榜上有无名字,关系着将来天界有多少姬姓子弟。他实在太想看看这份榜单了。
姬昌兴致勃勃,连夜喊备车前往渭水寻访贤才。
姬发不愿随行,希望路清风陪他留在宫里。
姬昌只随他意。待得父亲走后,姬发立马与路清风说:“道长可否教我一事?”
路清风问他何事。
姬发说道:“我不愿认天为父。我当何如?”
西伯侯只道这个儿子什么也不知道,其实姬发知道得一清二楚。当初元始天尊驾临西岐,父亲与他商定让大儿子成神。元始天尊当即开出条件:一要西岐伐纣灭商,二要代商之后认天作父。
路清风挠挠头,当天子不是很好的嘛?
姬发应他:“天底下从未有哪个王要当天子。我若当了,岂非西岐之人全要任天宰割。”
路清风总觉得这个姬发在忽悠着他对抗天道。难不成天道还能有违?
他自是不能答应姬发什么的,只好劝慰他:“你若不愿当便不当。你只需守身持正,总不至于像强盗那般非逼你当不可。”
两日过后,姬昌迎回了姜子牙。姜子牙已八十高龄,比之姬昌还要年长。姬昌得知他乃玉虚门下弟子,登时拜他为相,要姬发喊他亚父。
姬发当着姜子牙的面儿来句:“兹事体大,父王三思。”
散宜生等人更不服。哪有人一来就骑在他们头上的。
姬昌无比尴尬。姜子牙看得极开,笑道:“老夫怎可刚到就忝居高位?需得为侯爷谋划才是。”
姬昌对姜子牙十分仰仗:“先生要谋何处?”
姜子牙指着远处的深山,只说五字:“北方崇侯虎。”
北伯侯崇侯虎的属地与西岐邻近,若要东进朝歌,非要拔除此人不可。兼之当年姬昌之所以被纣王囚禁,全因此人高密的缘故。霸业第一步拿他开刀,实在再好不过。
只是崇侯虎的主城依山而建,天险难越。他的城墙又高又大,即便强行攻下,西岐也要损失惨重。
姜子牙信心满满:“老夫但要一人,可破崇侯虎。”
满朝文武都不信,只有姬昌眼中放光要他说来。
姜子牙指着路清风:“道兄向侯爷举荐我,我也当为道兄谋一军功才是。”
路清风给姜子牙这么一指,背脊都凉了。
伐纣之战里有很多荒谬之处。比如破什么十绝阵,非要每次都选个人入阵送死,随后再找大罗金仙来破阵。这不明摆着让人送人头。路清风把不准姜子牙这么点他的名,是真的报答他举荐之恩,还是要他去送人头。
姬发看路清风给吓得不自在,上前一步问姜尚:“老先生可否明示,路道长是否榜上名之人?此去是否有性命之虞?”
其余文武大臣但听姜子牙能断生死,纷纷围过来要打听他们的命运。
姬昌喝退众人,斥道:“天机怎可泄漏。更何况先生还未得封神榜。”
姜子牙气定神闲:“老师曾与我言,破崇侯虎之际,便是赐我封神榜之时。道兄但去破它,好叫榜单问世。”
姬发说什么也要亲自跟路清风同行,遇事总有个照应。
姜子牙的谋划进行得很顺利。只崇黑虎佯装入城替他兄长抵御西岐,冷不防命军士将崇侯虎拿下,捆了送往西岐去。
路清风的军功真是白送的。他总共就陪着姬发去趟崇黑虎的军营,然后半天不到一行人就在北伯候的领城里开庆功宴。
姬发大喜:“看来姜先生有些本领。”
路清风倒非爱挑拨离间的,劝姬发:“你该听你爹的,认他作相父才是。”
姬发说起这件事就不高兴:“他若非玉虚门人倒也罢了。我宁可认你也不认他。”
路清风汗颜。人家姜子牙是才是主角,抢主角光环可真是要送人头的。他倒特别好奇姬发怎地就那么不满天道不满玉虚。
酒过三巡,宴会上的众人都醉眼惺忪。迷迷糊糊间听得有人大喊:“敌人杀进来啦。”
哪里来的敌人?姬发掏出腰刀往胳膊上划道口子,驱散酒劲,领人出门去看。
敌军并不多,只有两个人。这两人俱有三座楼房高大,在街巷里恣意穿行。所过之处,房屋倒塌,血流成河。跟在两人身后还有一只巨大的花狐貂,一口几个,硬生生将人咽下肚去。
崇黑虎镇守多年熟知情况,当下脸色大变:“是北阴山的四魔将。他们怎地犯我城池?”
北阴山是北伯候的主城靠山,山上住着四个魔将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数百年来四人从未踏出北阴山一步,崇黑虎自问也没有的罪过他们,愣想不透他们为何而来。
四魔将为首的魔礼青对着宫殿高呼:“姬发不出,满城屠戮。”
崇黑虎是个忠臣,一听这话赶紧拉着姬发往城后撤退。
他们根本无路可走。另两个魔将从城后包抄过来,但要一出大殿,姬发非得被他们发现不可。
崇黑虎急得束手无策。
姬发拿起殿前兵器架上的长矛,要同四魔将拼个鱼死网破。
路清风倒不怕打架。可他无论同姬发还是同崇黑虎都没有默契,一时之间也给他们说不清那些buff的意思。倘若真要同四魔将硬扛,胜算实在不大。
路清风想来想去对姬发道:“你跟我换衣服。”
西岐贵胄衣着贵重,跟寻常兵士百姓大不相同。路清风的道长装扮在人群中也格外显眼。互换之后没准真能瞒天过海。
姬发连呼:“使不得。我来是要保你的命,不是要你为我送命。”
路清风信心满满:“公子倒小看贫道。不与你同行我倒跑得更快。”
崇黑虎是个干脆人,直接将姬发敲晕,唤路清风快换。
说实话,路清风真的一点不担心姬发。人家是天命之子,开国之君,运气好着呢。
倒是他自己,穿上武王的衣服后没准真要送人头。
路清风看得很淡。要是欧皇被boss点名都能逃生,要是非酋奶妈跟着都能给人会心击死。所以总结下来把锅甩给天道就对了。
天要亡我,为之奈何?
路清风扮成姬发的模样自然不能驾风,连大轻功都不好用。只偶尔跳个小轻功,迅速往西城门方向跑去。
眼尖的魔礼青立马认得姬发的衣服,招呼他的兄弟们全往西城集结。
在四个魔将面前,用两条腿是跑不过他们的。
魔礼红往半空中祭起混元伞,西城门外风沙骤起,拦住去路。魔礼海又撩动碧玉琵琶,火势雷声骤起,炸得四周没一处落脚。
路清风不得不使个梯云纵,在风火雷电里片羽不沾。
待得雷电过后,四魔将把路清风团团围住。他们才看清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姬发!
魔礼青大怒:“岂有此理,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
路清风被四座大山一样的人围住,料想不易逃脱,待先报出师父的名字吓唬他们。
四魔将听罢哈哈大笑:“原来是五庄观。丧家之犬,何足道哉。”
“你说谁是丧家之犬?”
魔礼寿抚摸着跳上他手臂的大貂:“今日的城池,就是你们万寿山的光景。”
路清风只道他们大放厥词不予理会,暗自观察时机看能不能找着个空隙跑路。
四魔将把追丢姬发的怒气全发泄在路清风身上。四人四器全部祭起,要取路清风性命。
路清风焦头烂额之际瞧见救星来临。
城墙上站着个手持镰刀的男人。
师父真的神机妙算,果然会在西岐遇见凌霄!
“绕后,背击。”路清风边指挥边给凌霄下个碎星辰的buff。
路清风故意朝着凌霄相反的方向喊,引得魔家四将纷纷去看,倒真把他们的背露给凌霄。
路清风只等着听他们被凌霄击杀的惨叫。
万不料凌霄倒跳进包围圈,跳到他的身边来。
路清风:“……”
罢了罢了,队友喜欢硬扛就硬扛吧。
凌霄压根不用打。他光往那里一站,四魔将就纷纷跪伏在地。
带头的魔礼青吓得话都说不溜:“尊上,尊上是何时归来的?”
路清风兴奋不已,连问凌霄怎地收了小弟当尊上。
凌霄气定神闲:“我乃众魔之祖,自然是他们尊上。”
路清风吓得退后几步。
好容易培养出来个师弟竟然是被天道追杀的魔祖?
凌霄拖着他那柄长镰刀朝他靠过来:“师兄你在怕?”
路清风站定提口气,输人不能输气势,挺直腰杆:“不怕。”
“很好。那师兄以后跟我吧。”凌霄伸出那只还没变成镰刀的手,刮了刮他的脸颊。
“不可能。”路清风拉开他的手:“你是魔,我怎么可能跟你。”
“有趣。为何我是魔你就不能跟?”
路清风旁的不说,单叫他看看这座几成废墟横尸遍野的城池,就足够表明他的理由。
“昔日鸣条之战,夏商双方死伤数十万,莫不比今日光景更为惨烈?”凌霄目光冰冷:“更何况你去问问这四人,到底今日之事奉的是魔道还是天道?”
四魔将吓得把头俯在地上:“小的们实在迫不得已。尊驾远去,无人庇护我等。”
凌霄抬起头,看着主殿的飞檐,他已看到那人就隐身其上。
一袭月白长袍凭空而现,袍里藏琴,琴上五指轻放。远远地看不清他的脸,只记得是同那日在朝歌的伯邑考一样的打扮。
“此处不是朝歌,你竟也敢与我相见。”
那人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可见他就是伯邑考,不,准确来说是附身在伯邑考身上的那个琴爹。
琴爹问四魔将:“想不到我方不在片刻,你们又回到他的怀抱里去。”
四魔将叫苦不迭。天道魔道,两边都是大佬,得罪谁下场都惨得很。
只见得凌霄的镰刀一晃,那四人的头颅就掉落在地。天空紫光亮起,四道清魂就被收往封神台去了。
凌霄放下镰刀,向天道示威:“送你又如何?”
天道叹口气:“这么多年,你便不要再逃,跟我回去见老祖罢。”
“一千年前我说不回,一千年后仍是这个答案。”
“你若不回,只徒劳累得生灵涂炭。”
“好似我成魔之前,天地已经不仁了吧。”魔祖眼神冷淡,“你忘了我们的族人因何而亡。”
天道不多言语,他的手指拨过琴弦。
离开殷商结界,他的真正实力才显露出来。他的手法又快又准,路清风连气场都来不得打开,立马被他的平沙落雁稳稳控住。
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驾轻功朝天道那头奔去。
罗睺不甘示弱。夺命银镰一挥,救命红镰紧跟,路清风脖子一凉又一松,重伤瞬间被拉起,平沙落雁的效果就给褪去了。
罗睺把路清风抓在手里:“他是我的。”
路清风并不想跟他。他可是魔道呀!可不知怎地对着凌霄这张熟悉的脸,他总横不下心说这话。
天道跟他密聊:“我跟你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路清风下意识地看凌霄。他脸色无异,看来听不到他们的密聊。
难得遇到同乡,路清风定要问他:“你怎么过来的,知道怎么回去吗?”
穿越成天道的琴爹遗憾地说:“不知道。我都是天道了回去干什么?”
路清风本来对天道有着无限的敬仰。这会儿看天道也不过是跟他一样的人,霎时间高山仰止的崇高感被驱散得一干二净,说话也就不客气:“你都成天道了还不知道,水货。”
“你真不愿跟我走?”
世界上就他们两个奇葩还凑一块组队,那得多无聊。长期专注PVP的道长顺手回:“我师弟,我罩。”
“他倒不是坏人。你要罩就罩吧。”
路清风看天道竟然边放技能战魔祖,边跟他传音私聊,实力不容小觑。
gu903();五音弹完,双方不分胜负,只将本来就被四魔将破坏得不成样子的城池破坏得更加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