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将来自己一定也会成为插秧快手,在生产队里排第一!
鲁盼儿这样鼓励着自己,终于退到了田梗上,觉得腰和腿又酸又痛,就在小春婶儿一旁坐下,才要休息,就听吴队长喊了一声,“到下一片田插秧了!”赶紧跟着下田去了。
第一片水田鲁盼儿做下来就很吃力,没来得及休息又开始了第二片,她的腰和腿已经痛得不能忍受,偏偏这时太阳升了上去,将炙热的阳光撒在水田上,汗水不停地冒出,蜇得眼睛又酸又涩,浑身上下又麻又痒。
但是鲁盼儿还是不停地在插秧,这时候不能停,只要一停下来就是失败,而且,她还要尽快追上去!
插着插着,鲁盼儿发现右边的一行已经插好了。
插秧的时候,每人负责四行,这样大家干的活都是一样的。现在右边一行已经插好,那么自己就可以少插一行。
鲁盼儿回过头,就见杨老师正在低头插秧。
他一定发现自己太慢了,跟不上大家的进度,就悄悄替自己插了一行。
少了一行,鲁盼儿的速度自然快了不少——接着,左边的一行也插好了,小春婶儿应该是看到杨老师帮自己,也有样学样。
大家对自己真好,鲁盼儿咬紧牙关手里加快了速度,到了田边时,虽然还是最后一个,但与大家差得并不很多了。
已经到了中午,社员们三三两两散在田间地头吃饭——春耕时分为了省时间,各家都是把饭送过来的。
今年丰美担起了回家做饭的任务,她提着一壶水,“姐,你累了吧?先洗洗手。”
“还不累。”鲁盼儿伸了伸腰,洗了手先接过毛巾擦汗,然后一口气喝了两大碗茶水,“就是有点儿渴。”
丰美就递过一个饭盒,“我把昨天剩的饺子用油煎了,可香了。”
昨天包饺子的时候就特别多包了,今天热一下吃能省不少时间,鲁盼儿闻着香气,“给杨老师送了吗?”
“送了。”丰美就说:“姐,你多吃点,插秧最累了。”
吃了饺子在树荫下靠着,小春婶儿就在一旁说:“盼儿,你找吴队长换一下工吧——正好章丽雯干了一会儿就说中暑了,已经回了知青点,这样运秧苗的少了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
鲁盼儿心思都在插秧上,倒没注意,此时左右一看,果然没有章丽雯的身影。再看田间,新的秧苗也没有送来。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如果吴队长觉得需要调整人手,自然会安排,自己可不能主动要求。
“你呀!就是逞强!”小春婶儿气呼呼地说着鲁盼儿,又一次置疑,“真不明白吴队长为什么非让你下田插秧?”
从来参加插秧的都是成人,不必说小姑娘,就是小伙子也差了些火候。现成的就有两个人可以比:一个是陈建国,他虽然比鲁盼儿小,但也是一年出生的,今天被安排运秧苗;还有一个是吴队长家的二女儿吴红,比鲁盼儿还大两三岁,早参加队里劳动了,今天被分去拨秧——整个生产队只有鲁盼儿一个年青姑娘参加插秧。
小春婶儿的男人吴修义就推了她一下,低声提醒,“爹让你少说话,吴队长心里自然有数儿。”
公爹在红旗九队辈分最高,就连吴队长也得叫一声九叔,也有威望,他既然这么说了,小春婶儿就不嚷了,悄悄问:“为啥呢?”
“这还想不通?当然是为了给鲁家多记几个工分呗!”修义就说。
“噢!”小春婶儿就懂了,“还是爹有见识。”
鲁家现在没有劳动力,只有农忙期间鲁老师才能参加生产记工分,如果能记上最高的十分,当然是最好的,于是吴队长就让鲁盼儿来插秧了。
插秧是队里最累,也是最重要的活儿,参加的都要记十分。至于拨秧、运秧,只能计八分。
不过,就凭鲁副书记对红旗九队的功劳,吴队长给鲁盼儿分配一个轻巧活计,也记高工分,大家都不会有意见的。
可能吴队长没想到吧。
这时秧苗运过来了,吴队长喊大家上工,小春婶儿也就赶紧下了田。
鲁盼儿戴上草帽,外面再系上蓝色方格围巾,觉得自己恢复了精神,向小春婶儿和杨老师一笑,“上午真是谢谢你们了!下午不用再帮我——我觉得我能跟得上大家了。”
小春婶儿和杨老师都点点头,鲁盼儿学得是很快,不过他们还是时不时地帮忙,多插上一行——可是鲁盼儿的速度已经提了上来,再少一两行的话,她就很快地超了过去,旁边的人想帮也帮不了了。
到了下午的第二块水田时,鲁盼儿已经与大家并排一起插秧了。
可是,这块儿田插到一半时,秧苗没了。
水稻是很娇气的农作物,种起来比玉米难多了,每年在春寒未尽的时候就要在温室里育苗,到了暖和的时候再把秧苗拨下来重新插到水田里。
秧苗从拨下来到重新插进水田,时间要尽可能的短,这样成活率才高,收成才好。因此每年插秧时节,都是安排好人手,一边拨一边送一边插——既不能拨得太多,也不能太少,要与插秧的速度差不多。
不论运来的秧苗太多来不及插秧,还是插秧这边没了秧苗,都是队长安排不妥当。
这么多年,红旗九队就从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
吴队长先是镇定地摆了摆手,“那边晚上一会儿也没什么,我们正好歇歇。”说着带头走到田梗上吸烟。
大家便也出了水田,三三两两走到田边坐下休息,小春婶儿忍不住又说:“让鲁盼儿去拨秧运秧苗正好,我们也不必在这里白等着。”不过,这一次她的声音很小,只有离她最近的鲁盼儿听到了,赶紧向她摆了摆手。
不管怎么样,吴队长也没想到会有秧苗送得不及时的情况,毕竟拨秧、运送秧苗比插秧轻松多了,通常都是那边根据插秧的情况准备秧苗。
现在抱怨并没有用。
小春婶儿就不语了,但她性子急,总归坐不住,便又站起身向队部那边眺望,“今年插秧本来就晚,第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别误了农时呀!”
修义就说她,“有队长呢,偏你爱操这么多心!”
“我是给自己操心吗?”小春婶儿可不服气,“九队社员的日子凭什么过得比别的队强?还不是指望这些水田?要是水稻收成不好,到年底分粮时哭都来不及了!”
小春婶儿的话原本不错,九队的社员谁不关切这些命根子一般的水田?只是大家不似她一样心直口快,却也都向队部那边看去。
可是,过了半天,运送秧苗的平板车就是没有踪影。
第51章看不下去
正是春耕最重要的时候,在田梗上枯坐了半晌的社员们终于都坐不住了,他们便都嘀咕起来,“在屋子里风吹不着,太阳晒不着,还可以坐在板凳儿上拨秧,就是运秧苗也不过推着平板车跑几趟,怎么能比我们还慢呢!”
“拨秧可是俏活儿——没见章丽雯没争上,就中暑回知青点了吗?”
“吴队长的媳妇、儿媳妇、小儿子、女儿、亲家母、亲家女儿、亲家小儿子可都在那儿!”
鲁盼儿毕竟正式参加劳动不久,原没想那么多,现在听大家的风言风语,却也明白了,吴队长分配农活的确不大公平。就比如丽雯姐,她不喜欢劳动是真,但身体弱也是真,往年队里都会安排她在屋子里拨秧,她做得也可以,但今年吴队长一定要让她去运秧,结果章丽雯受不了只得装病回了知青点。而拨秧的活轻省,工分也不低,差不多都被吴队长家里的人和亲戚占据了……
正在这时,陈建国急忙跑来,“宋大夫!快!快去育秧室看看蔡颖!”
宋大夫是九队的赤脚医生,平时与大家一样参加队里的劳动,有人生病时就背着他那个印有红十字的木头箱子行医看病。此时听了消息,急忙光着脚提了箱子就走,原来他平时参加劳动时也带着行医的箱子。
“蔡颖怎么了?”吴强拉着陈建国焦急地问。
“我回去运秧苗时就见她被吴红推了一下,摔在育秧盘上,说肚子疼……”
吴强放开陈建国,跟着宋大夫向队部跑去。
“你给我回来!”吴队长向着儿子一声大喝。
吴强停住脚步,“蔡颖……”
“摔一跤算什么?偏城里人这么娇贵!”吴队长气势汹汹地骂着儿子,“你是傻子吗?她说什么都信!”
“她说肚子疼呢。”吴强小心地解释。
“干了一小会儿活儿就中暑;摔跤也要找医生看!还不都是装出来的!”吴队长就说:“这些知青就是不好好参加劳动!”
吴强就转了回来,坐在田梗上低下头。
九队许多社员都知道章丽雯一定在装病;而蔡颖呢,嫁到吴家后就与婆婆关系不太好,跟小姑子吴红也常吵架,所以这一次摔了跤找宋大夫恐怕也是小题大做。
但是,如果不是吴队长把自家的亲戚都弄去拨秧,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何况他还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却袒护自己的女儿。便有人不快说:“都你们家的人在育秧室打架,耽误了队里插秧!”
“水稻可是我们九队的命根子,要是有没伺弄好大家吃什么?”
吴队长理亏,便向还怔在一旁的陈建国骂道:“让你运秧,现在田里秧苗已经断了!你怎么干活的!”
原来运秧苗的是两个人,章丽雯只跟着跑了一趟就回知青点儿休息了,陈建国一个人干着两个人的活儿,此时也很委屈,“我不是不运,她们打架,秧苗还没拨下来,没有可运的——还有,好多秧苗被压倒了。”
育秧虽然会多育一些秧苗,但也不会特别多,许多社员听了都关心地围上来问:“倒了多少秧苗?会不会影响今年的水田呀?”
“我不太清楚,也没来得及细看——只是急着跑来找大夫。”
“赶紧回去!”吴队长又喝了一声,“先把秧苗运来!”
陈建国就跑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辆装满秧苗的平板车来了。鲁盼儿见帮着推车的居然是跃进,便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今天下午学校组织看电影,我没去,就早回来了。看建国一个人运秧苗,就帮忙推车过来。”跃进停下车子,反问:“姐,你怎么下田了?”
鲁盼儿就一摆手,“学校放农忙假,我当然要下田了。”
吴队长大声喊过来,“不许再说闲话,赶紧插秧!”
没有人反驳,谁都知道已经耽误得太久了,春耕时节是误不得的,纷纷下田继续干活儿。
跃进和建国推着平板车又运来几车秧苗,总算插秧的秧苗够用了。
阳光弱了下去,赤脚站在水田里有些冷,鲁盼儿的力气也差不多都用完了,可是因为刚刚耽误的时间,预先准备好的几块水田还没有插完秧。
她真想休息一会儿呀。
可是一片田插了秧,吴队长立即带着大家开始下一片,根本没有空闲时间。
“你装做晕了倒在地上,别人不会以为你的装的,”杨老师借着插秧挪过来在她耳边悄声说:“正好跃进把你送回家——女生本来也不应该干这么辛苦的活儿。”
的确太辛苦了。
可是鲁盼儿宁愿辛苦,也不愿意晕倒。她努力地笑了笑,低声说:“杨老师,我不会晕倒的,不管遇到多少困难,都不会晕倒。”只会坚持到最后。
鲁盼儿就是这样的女生,十几岁就能用稚嫩的肩头支撑起家门,温柔而又坚韧,自己早就知道的。
杨瑾哑然一笑,顺手替鲁盼儿插了一行秧苗。
直到天色暗下来,一切都有些模糊时,这一天的农活才结束。
这时鲁盼儿已经把最后一丝力气都用尽了,她出了水田直接坐在田梗上再不想动一下。
一整天的重体力劳动,的确非同小可,尤其是最后一段,她不知道怎么坚持下来的。
但现在还不能走,每天劳动之后都要记了工分再散。
虽然蔡颖没有过来,但其实并不影响记工会。每天生产结束,队长口头把工分定下来社员们就可以走了,会计有空时补录在帐本上——九队只有几十户人家,大家整日在一处劳动,彼此知根知底,倒不怕弄不清。
因此吴队长就开口了,“插秧的都是十分,鲁盼儿八分……”
很不公平,可是鲁盼儿没有反驳,不只是她累得没有力气说话,更是因为她终于确定了吴队长在报复自己——从分活儿时她就有所怀疑了。
拒绝万红宇,还是得罪了吴队长。又因为吴红与万红宇定了亲,吴家更恨自己了。
按说自己没有答应万红宇,吴红才有了嫁到县城的机会,将来还可能转为城市户口,在城里工作,吴家应该感谢自己才对。但事实上正相反,吴红特别恨自己——这种感觉很微妙,鲁盼儿还是在遇到吴红充满恶意的目光后明白的。
有一句老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果然一点儿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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