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鲁盼儿也不会直接反驳回去,脑瓜一转,不答他的问题,反而指了自己穿的裤子问:
“要是用裁剪机裁这种裤子,一定会很容易吧?”
宽大的蝙蝠衫配上窄窄的裤子,更显灵动,正是眼下最时尚的打扮。
如果不是霓裳羽衣店实在太忙,鲁盼儿就会做一批这样的裤子,一定特别好卖。
赵老板醍醐灌顶般地醒悟过来,这种裤子裁剪不难,缝纫也容易,正适合美丽服装店呀!
他一下子忘记了牙疼,匆忙出门采购布料、裁裤子,再扎好摆出来,第一天就卖出去几十条!
“真是谢谢你了!”
赵老板提了一个大西瓜过来,诚恳地与鲁盼儿说:
“你刚开了店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心想同行是冤家,我们免不了会生些不快,十分担心。”
“现在看,我那时竟然错了,两家店在一起,只要我们不是故意打擂台,反倒能互相促进。
顾客到你家买了蝙蝠衫,顺便在我家买一条裤子;或者在我家挑中裤子,又到你家配一件衣服,一次买全了,省得多跑路,我们也得利。”
“我们两家店以后一定要多多来往,时常沟通,把生意做得更火热!”
“赵老板说的不错,我也这么想。”
鲁盼儿一笑,两家店之间若有若无的对立终于消除掉了,“蔡姐,把西瓜切了,大家一起吃吧。”
这天鲁盼买线回来就见玉竹正站在霓裳羽衣的门口,艳丽的蝙蝠衫,配着黑色的窄脚裤,很是显眼,见了自己笑着招呼:
“鲁姐,买了这么多线!”
蔡颖也赶出来了,“今天回来得比平时早很多呢。”
这次省城羊毛衫厂的刘师傅来北京采购毛线,鲁盼儿便也去了,他与第三毛线厂销售处的工作人员很熟悉,帮着联系了人,以后鲁盼儿再买线就不必通过别的单位,省了麻烦,“以后,买毛线都能早些回来了。”
蔡颖拿了线细瞧,“这次的钱比原来的颜色好看。”
“这是新产品,供不应求的,所以就多买了些。”
说着话,大家随着跃进将三轮车推进后院,将毛线送进仓库里。
跃进停好车拍拍衣服,“姐,我先走了。”
“去吧,早点儿去接许琴,帮她安顿好行李物品早些过来,姐做好菜等你们。”
这两年假期许琴很少回北京,许伯伯太忙了,整年在部队,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便让她去小姨处,父女俩找机会在那边团聚几天。
这一次,还是因为许琴的研究生实习医院在北京,她才回来的。
因为怕父亲担心,她还瞒着家里呢。
跃进走了,鲁盼儿记了帐,见玉竹还在与蔡颖闲话,“你们大杂院的那两间房我爷爷不喜欢,他还是想买独门独院的。”
“没关系,我再帮你打听。”
蔡颖对毛线活轻车熟路,一边说话一边将一件蝙蝠衫缝好,又拿了一件缝了起来,突然又想了起来,笑着告诉鲁盼儿,“玉竹不是自作主张过来的,赵老板特别指点她,没事儿常过来说话,与我们亲近些。”
原来这样。
鲁盼儿噗地笑了,“既然是奉命来的,你就进来坐,为什么还站在门口?”
“赵老板让我过来聊天,可我还是要看店呀!
站在这里,来了顾客就能看到。”
玉竹生性活泼,不过工作还是很认真的。
鲁盼儿就笑,“你站在那里还真好看,正给我们两家店做招牌呢。”
“赵老板也这么说。”
玉竹十分开心,“我想再订一件蝙蝠衫,两件换着穿!
格子衬衣早穿得厌了。
鲁姐,你帮我选吧。”
鲁盼儿就替她选了几款,“都试一试,我们看看效果。”
最后玉竹选了一件淡绿色,领口、袖口各有一圈白色花边的,“这件衣服摆在柜台里不显眼,穿上还真好看。”
“既然给我们霓裳羽衣做招牌,这件衣服就只收八元钱。”
鲁盼儿又对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蔡颖缝毛衫的陈媛笑着说:
“你要买蝙蝠衫,也一样优惠。”
陈媛是钱进的表妹,当年曾与大家同时参加过七七年的高考,不过没有考上,之后她又参加了几次,也没有考上大学。
这一次高考成绩出来后,比先前还差上一些,她和家里彻底死心,由钱进介绍到了霓裳羽衣帮忙。
“谢谢鲁姐。
不过这些年我都在读书,靠家里养着,还是等挣了工资再买吧。”
陈媛笑笑,转身将蔡颖刚缝好的蝙蝠衫挂在架子上——听钱进说这孩子本来也挺活泼可爱的,因为数次落榜,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不过,鲁盼儿带着她做了几天,见她算帐也快,说话也得体,卖衣服手脚也麻利,还是留下了。
丰美就开学了,丰收也接到了科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自己便让他们专心打点行李物品,不再到店里帮忙,正是缺人手呢。
玉竹一向没心没肺,“鲁姐,你真大方!”
又喜滋滋地说:
“省了钱,我是不是再买一件呢?”
“你再买一件长袖的吧,”蔡颖帮她主意,“我们这两天就开始织长袖蝙蝠衫,九月之后早晚有些凉,穿着正好。”
“对哟,那就再等等……
呀,我得回店里了!”
原来一位顾客走了过来,在美丽服装店看了一圈,又到霓裳羽衣,挑了件蝙蝠衫又转回去买了一条裤子。
陈媛便将收的钱递过来,“鲁姐,今天已经卖了四件衣服,两件十的,一件十二的,还有玉竹这件八元,总共四十元钱。”
“这些钱你先拿着,晚上对过帐交给蔡姐。”
开店一些时候了,鲁盼儿不似最初那般忙乱,而且她也有了一些打算,此时又将织毛衫的两位大姐叫来,笑着向大家说:
“今天我要早回家一会儿,以后也不能整天留在店里——我不在的时候,大家各自将事情做好。”
说着将店里的事情细细梳理一遍,自己订下要织的毛衫样式数量,将线分下去,两位大姐按要求织出毛活儿交给蔡颖,蔡颖检查后缝成毛衣交给陈媛,陈媛卖货收钱,最后对帐交给自己,自己不在的话交给蔡颖。
“大家都明白了吧?”
这段时间正是这么做的,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若是有什么问题,就听蔡姐的。”
“我……”
蔡颖惊慌地抬起眼睛看向鲁盼儿。
“店里能有什么大事?”
鲁盼儿笑了,“若是真有问题,蔡姐就去家里找我,没多远的。”
蔡颖什么都好,就是担不起事儿。
但店里的人员有限,又因为不是正式工作,也难挑到很好的人,鲁盼儿还只能将蔡姐推上去,毕竟她人品不错,可以完全相信,这是一切的根本。
想到鲁盼儿家骑车一会儿就到了,蔡颖也就松了一口气,“那好,有事儿我就去找你。”
一切安排妥当了,鲁盼儿又做了一会儿缝纫活,看看时间便与蔡颖说了一声提前走了。
鲁盼儿到了家,见肉、菜都洗净切好,急忙洗手上灶,为给许琴接风,她要亲手做菜呢。
一共做了十个菜,摆在桌子上香气扑鼻,梓恒和梓嫣都闻了都跑了过来,“吃饭了吗?”
原以为时间很赶,没想到竟然早了,鲁盼儿便笑,“我们等许姨来了一起吃,好吗?”
梓恒和梓嫣都很懂事,“好的。”
跟着爸爸去听故事了。
可菜慢慢放凉了,许琴和跃进还是没到。
许琴的火车下午三点到北京,跃进陪着她将行李物品送回家中再过来,正好在五点左右过来,算起来已经晚了一个多小时。
“应该是火车晚点了。”
杨瑾看看手表。
“我坐火车的时候,晚点最多也就十几分钟,还没见晚这么多的呢。”
鲁盼儿又等了一会儿,先给梓恒和梓嫣拨出些饭菜,“让孩子们先吃吧,我们再等等。”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鲁盼儿沉不住气了,“会不会有什么事呢?”
“不会吧。”
杨瑾也很疑惑,将饭菜分出一部分重新热过,“大家都饿了,先吃了吧,等跃进和许琴回来再热。”
吃了饭,丰收和丰美骑着自行车去了火车站,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回来了。
“西安到北京的火车准点到达的。”
丰美抢先说:
“我在车站问事处打听的。”
“我们还在车站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哥。”
丰收又补充。
跃进在军校里经过锻炼,越来越稳重,他明知一家人在等他们,却没有按时回来,“一定出事了!”
鲁盼儿担心极了。
杨瑾也紧张起来,想了想,“你知道许琴家住哪里吗?”
许琴从没邀请鲁盼儿到家里,也很少说起家里的事儿,“不太清楚——只记得在部队大院,跃进送她时要在前门乘公交车,对了,应该是向公主坟方向。”
“让丰收丰美在家带着孩子们,我们俩骑自行车先去前门。”
第198章断绝关系
鲁盼儿和杨瑾骑着自行车先了前门。
已经过了十点,路上人很少,他们不敢骑得太快,只怕错过了。
到了前面公交车站,还是没见到跃进和许琴,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到站牌下面查看站台名称。
前门有许多路公交车,又有好多公交车站,他们将所有通向公主坟方向的公交线路都看了一遍,果然找到了一个部队大院。
他们还曾经去过,顾铁山和赵新月就住在那里。
没想到许琴与他们住在一个部队大院。
两人重新骑了车,沿着查到的公交车线路找了过去。
大约过了三四站,远远看见一辆公交车,他们停下望向车厢,昏黄的灯光里看到两抹绿色。
“跃进!
许琴!”
鲁盼儿高喊一声。
跃进从车厢里伸出头,“姐?”
“在前门等我们!”
鲁盼儿匆忙嘱咐,“我们就过去。”
大家在前门车站汇集了,许琴靠着跃进,地上还有几件行李。
“这是怎么了?”
鲁盼儿不解地问。
“许琴的家里有人,”跃进简单地说:
“他们吵了一架,说要断绝关系,我就陪她回来了。”
许琴回北京前与跃进通电话时说过,她父亲不在北京,家里无人,所以自己才要为她接风的。
还有,他们又是谁?
能断绝关系的,一定是亲人。
鲁盼儿伸手去拉许琴,才发现她浑身抖得像风中的树叶,赶紧抱住她,“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啊。”
许琴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怪不得爸爸不让我回家!
他还让我留在西安实习!
他就是想瞒我一辈子!
他还打了我!”
鲁盼儿拉着她坐在站台的石凳子上,“哭一场也好,免得一直闷在心里。”
半夜里,公交车站空无一人,许琴痛快淋漓地哭了一场,“我那时候就知道她不是好人,我不要她当后妈!
可是他们都骗了我,就连小姨也骗了我!”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许琴哭够了,“班长,你送我去实习医院吧,我以后再不回家,也不见他了。”
“现在实习还没开始,就是送你过去了,医院也没有为你准备好宿舍,还是先跟着我们住些时候——我们家现在房子很多,足够住的。”
鲁盼儿劝着许琴,又告诉杨瑾和跃进,“你们推着行李,我和许琴在后面走。”
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
鲁盼儿打开灯,就见许琴白皙的脸有一片红印,眼睛肿得像红桃子一样,赶紧用冷水打湿了毛巾替她敷上,又逼着她喝了一碗米粥,看她睡着了才悄悄退出去。
书房里,跃进告诉姐姐和姐夫,“她的继母很坏,对许琴摔东西,骂了许多难听的话,又要打人。
可是等到她父亲回去时,她却故意倒在地上哭,还哭得特别可怜。”
“许琴的父亲当场就打了许琴一个耳光,要不是我拦着,她还要挨更多的打呢。”
“我一直以为许琴生活条件优越,哪里知道她其实很可怜,明明不是孤儿,可这么多年就像孤儿一样,有家回不了,所有的人都骗了她,包括杜老师。”
“姐,姐夫,我们就留许琴在家里住吧。”
“姐当然愿意许琴留下,”鲁盼儿了解许琴,她一直是最坚强的,最骄傲的,“恐怕她不肯。”
“住处并不是问题,”杨瑾提醒弟弟,“跃进,她最需要的是关心。”
跃进一扬眉,“我知道,我会保护她的。”
第二天一早,许琴早早起了床,跟跃进几个在院里打了一套军体拳,又吃了早饭,拍拍手很洒脱地对鲁盼儿说:
“我没事了,一会儿就去招待所住,等开学后再搬到医院宿舍——住宿舍挺好的,我早住习惯了。”
“你先别急着走,我有点儿事还要你帮忙呢。”
鲁盼儿笑着细数,“你还不知道呢,我开了一间店,每天忙得团团转,杨瑾有课题要做也没空儿,现在丰收和丰美就开学了,东西还没准备好;偏偏幼儿园放暑假,梓恒和梓嫣在家又要人带,我又不放心跃进,他太粗心,你就留下帮我几天吧。”
跃进赶紧点头,“是啊,家里真是忙呢,我又不会带孩子。”
丰收丰美一早也被哥嘱咐过了,也说:
“许琴姐,你帮我们看看上大学还要带什么?”
许琴一向要强,现在脸上的红印还没完全消了,就要走了。
鲁盼儿不劝,却交给她一堆事儿。
还在上高中时,鲁盼儿就觉得许琴有一股子侠气,特别乐于助人,现在她果然立即点头答应了,“离实习开始还有几天,我不急着走,就留下帮忙吧。”
“多谢许琴了。”
杨瑾吃好了,笑着起身取了相机,“这样我就可以去学校了,原本昨天就应该去的——课题组要拍几张照片,还有许多杂事,晚上回来会很晚,你们不用等我吃饭。”
“等等我,我也要忙一天,晚上也不回来吃饭了。”
鲁盼儿放下碗向外走,又回头郑重地交待许琴,“家里所有的事我就都交给你了!”
许琴是学医的,知识丰富,又很会带孩子,至于准备行李,对初中时就在外生活的她更不算什么了。
夫妻俩到了外面,杨瑾就笑问:
“你想去哪里?”
“你真机灵!”
鲁盼儿一笑,前几天杨瑾跟着纪教授才完成一项课题,开学前可以一直休息,他带着相机出来是有目的的,“不过呀,我还是要在店里做生意的。”
杨瑾有些失望,“好吧,我送你过去,然后去学校图书馆。”
“我骗你的!”
gu903();鲁盼儿笑了,“店里只过去看看,再收了帐就行,然后我们就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