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晟十五年》TXT全集下载_32(2 / 2)

天晟十五年 林云茶 4761 字 2023-09-06

gu903();他从来都不觉得罗杨可怕,相反还很是喜欢对方身上的气息,如初雪般的干净通透,清凉到沁如心脾。

再大一点到了可以下山的时候,他也只是对从未见过的景象感到好奇,从未惧怕过,就算是在禄位江见到身形巨大形状怪异可怖的水怪亦是如此。

他平生从未怕过,也从来不知怕为何物。

但,罗杨这么问……他口气猖狂道:“本公子从不知怕为何物,以后也不会。”

罗杨沉默了一会后,道:“希望公子一直如此。”不怕是好事,他希望他一直如此。

梁非秦戏谑的一挑眉,道:“一直如此?你真是这么希望的吗?”

“是。”

看着罗杨冰冷且认真的表情,梁非秦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他抬手遮掩住唇角上扬的弧度,转过身背对着罗杨,无声的笑了起来。

一会后,他轻抚着嘴角,道:“你的祝愿我收到了。”然后笑意不自觉的又爬上唇角。他察觉到了,连忙用力的往下按了按,不自在的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不,公子。”罗杨看了一眼村子的方向,道:“现在还不能回去,不能。”村子里的杀戮还没有结束,他不想回去。

“为什么?”

等罗杨回答的梁非秦久等未到,他回身一看,却发现罗杨根本就不在。

什么呀?就不能说一声在消失吗?梁非秦气恼的锤了一下桌子,怏怏不乐的靠在椅子上,一脸的无趣。

罗杨到底是有什么事才会消失啊!就这样把我放在这里真的好吗?不怕我出事吗?还是说其实他人在周围呢?

梁非秦手指不停的敲击着椅子的扶手,沉吟一番,还是放弃了拿己身试险来逼罗杨现身的想法。

算了,不管是不是,都没有意义。

他抬手遮住眼安静的养起神来,尽量的不去想任何事,逼迫自己放空思绪,进入到一种半清醒半熟睡的状态中。

迷迷蒙蒙间,他感到一只冰凉的手掌探向了自己的额头,轻轻的停留会后又顺势往下盖住了自己的手掌。他下意识的反手扣住后,惬意的拿温热的脸颊磨蹭,如此腻歪了一会后,他睁开了眼睛却只看到了无形的风在吹,田野里除了他以外再无他人。

“难不成是在做梦?”但这梦为何不与往常一样啊!想起自那日后出现在梦中的景象,他不仅口干舌燥,面红耳赤。虽然四下无人,但他还是拿冰凉的茶水来解了他不着实际的妄想。

冰凉的茶水自喉入肺,虽成功的熄了他心中的火热,但另一种情绪却又占了上风。

他不常感到委屈,就算偶尔听到人议论他是有娘生没爹教的弃子,他顶多也是感到生气,从来没感到委屈与伤心。

很少的时候他会感到委屈,而能给他这种感觉的唯有一人而已,虽然通常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他就是感到委屈。

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压在他心头沉甸甸的,但奇怪的事他从来没有想过告诉他师公,然后让师公替他出气。

他通常委屈一阵,然后又会在罗杨无心之下的一个举动给清的烟消云散。他那时年纪小,哥哥姐姐也不能常常来看他,围绕在他的身边除了罗杨只有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侍女姐姐。

他觉得罗杨让他委屈了,他一不能跟带给他这种感觉的人说,二也不能跟侍女们说,因为跟她们说就等同于告知了师公。而师公一旦知道,说不定会换了罗杨,他担心以后见不到罗杨,所以便什么也不说,任自己委屈一阵然后又好了这样循环着直到去年。

去年他十五岁,师公允准了他下山的请求。那时,他太过高兴,便失了礼貌,闯入了不该擅闯的地方,从此陷入了错误的泥沼中。

如果能重来,他一定会乖乖的等在外面,而不是……往事不可回首,他在想下去可能就要在在心底念经了。

又喝掉一杯冷掉的茶水,他才觉得刚才胸腔里的火热情绪彻彻底底的消退了下去。

“现在的时辰应当是申时吧。”他看了一眼天色,不是很能不确定。

啊,算了,不管了,他现在有点饿了,而罗杨又不在,那只能回去了。但是他一想起之前在村子发生的事,饥饿感就没有了。

到底回不回去啊!他趴到桌子上,盯着茶壶上的山水人物纠结万分。但很快他就不用纠结了,因为罗杨回来了,虽然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而是一群人。但只要罗杨人来了,就够他高兴的了。

虽然罗杨身边的人他不认识,但从衣衫配饰上却知道他们是未己的嫡传弟子。

湖蓝为里衣,群青做外衫,这是未己嫡系弟子才能穿的衣服。而走在最前头的青年腰间玄黑色的腰封上系着一块色泽乌黑色的玉玦,则代表了未己新一代中他是独一无二的决断者。

决断者。松河沿这一代决断者是山主的弟子,比他大十岁左右,修为却已达到了筑基期顶峰,他师公鸣盛老祖曾对他说:不出二十年,此子必定成为下一个金丹真人。

他不屑的道:那有什么,罗杨不也是。有什么可骄傲的,有本事做松河沿第二个飞升的。

师公拿戒尺敲敲他的头,道:少年英才何其多,但能走到最后的没有几个。但山主的不一样,他会和他师父一样是个好山主,你呀就等着看吧。

他心里极度的不以为然,但也没什么兴致在与师公争辩,便敷衍的点点头,道:是,师公您说的对,冬素受教了。

鸣盛老祖瞧见了他的敷衍,没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让他出去。

他拜别师公后,又在廊下吓了吓小师叔后,才慢悠悠晃出师公的松楹有闲殿。

路上在途经松河沿最大的演武场时,他偶然的瞟见刚刚才议论完的对象正和他的姐姐在切磋。他在心里衡量了一番后,选择了当没看到。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被姐姐当众掐脸,他的面子往那搁啊!

他见过小山主的次数屈指可数,几乎都是与师兄师姐们一道。他对小山主的为人了解不多,只知道是个爱笑的青年,其余的皆不清楚。但见微知著,他想这样一个和蔼可亲又富有威严的人,当得他们松河沿的决断者。

未己的决断者给他的感觉亦是如此,不需要走近,不需要交谈,他只是看见了对方,便大概知晓了对方脾性。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等对方走近,拱手道:“道友好。在下松河沿德素。”对不熟的人报道号,等熟悉了之后便是交换姓名或者称呼字的时候,现在嘛他们可不熟。

“未己长策。”前头的决断者如此回道。

“未己长筠。”一个身形壮硕,实在是不像修者的少年拱手报出了自己的道号。

筠,竹皮之美质也。这个少年从外形到体格真是一点都没有竹的韵味在,实在是对不起他的道号。

“未己长笺。”

“未己长竺。”

“未己长笪。”

以上三人都是及冠的青年,到最后一个却是一个身形瘦弱,眼神闪躲的少年。

“未己长簇。”他细声细气的拱手道。说完就躲到那名为长筠的少年身后,而其余的五位竟也没说什么,没做什么。

这倒是有趣!

梁非秦在心底笑笑,面上却是一副疑惑的模样,他看向罗杨,问道:“你们是在哪遇到的啊?”

“通往村子的路上。”罗杨走到他的身边,一挥手,先将桌椅收起,复又补充道:“他们是看到松河沿的求救信号赶来的。”

“既然是看到求救信号而来,为什么会来这,而不是直接到村子里呢?”

“因为淳梅阁的道友们已经先行过去了,我们再过去也只是在一边看着罢了。”未己的道号名为长策的青年如此说道。

“淳梅阁?长策道友,可知此次淳梅阁领头的是谁?”如果是哪位的话,他还是避一避为好,毕竟他因为袖手旁观而被记恨上了。

“如果在下没看错的话,应当是京绾道友吧。”

☆、第96章

京绾,徐京绾,淳梅阁京字辈中最盛名在外的弟子,人长得是娇小甜美,但脾气却是让人不敢苟同。

去年春末,他和联盛堂的少主在黑川江的万梅城小住月余,其间他有幸看到连轻羽和徐京绾在空阔的地域打斗,招招致命,式式阴狠。一场打斗下来她们就算灵力全用完还要相互对骂,各自的师姐妹劝都劝不了。

他通过与联盛堂师姐妹闲谈得知,她们的梁子是从小就结下的,直到现在两人还是一见面就打,从来没有安静说话的时刻。至于结下梁子的原因,联盛堂的倒是挺默契,一个字都没透露给他。

他也曾尝试过在酒醉后问连轻羽,结果换来的是一顿酒后乱锤,虽然第二天他就还回来了,但他想知道的还是没能得知。

既然直接问问不出来,他就尝试自己拼凑。在万梅城小住的一个月里,他除了看连轻羽和徐京绾打斗外,就是找人聊天。一开始是漫无目的的聊,后来渐渐的聊熟了,他便知道若回忆往昔该找何人了。

就这样,聊着聊着,聊了十多天,他便大概的知晓了十多年发生的一件趣事。

那一年,才入联盛堂门下的连轻羽活腼腆斯文,别人跟她说一说话都怕到发抖的地步。按理说,这样的小孩子应当是不讨喜的,但是连轻羽偏生长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胖胖的身子,大大的眼睛,如墨的青丝梳成一个小发髻。红耀似火的男童衣衫一穿,活脱脱的像年画像上走下来的小童子。

淳梅阁的徐阁主捏捏抱抱了一番后,对联盛堂的盛堂主笑道:“不如把你家的许给我家绾绾。”

盛堂主哈哈一笑,道:“说什么呢,小心你家绾绾跟你闹脾气。”

徐阁主笑道:“不会的,绾绾可听话了。”

盛堂主摇了摇头,无奈的道:“你呀,还是这样。”

“这样是怎样?”徐阁主带着笑意追问,手上还不老实的捏捏人孩子的软软的脸颊。

“轻点,轻点,别把孩子捏坏了。”

“放心,不会的,我手上收着力呢。”

“上次你这说,结果呢,你赔了好多钱。”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咋还记得啊!”

“因为你钱不够,还借了我的,到现在你都没还。”

“咦,还有这回事,我怎么不记得了,莫不是你记错了。”

“你才记错了呢?我年轻记性好着呢。”

“年轻?别忘了我还小你三岁半呢。”

“但是你看上去比我老啊!”

“你才老呢,本阁主面如二八,容颜不改,妙龄生花。”

“切,少说大话了。你都不照镜子的吗?你瞅瞅,你眼角是不是有细纹了。”

“不可能。我天天照,哪里有,怕是你老眼昏花了吧。”

“唉,不信的话,你自己去镜子面前看看,真的有。”

“照就照。”徐阁主一边站起身拉着盛堂主往寝殿里去,一边交代自己的弟子,年仅才六岁的徐京绾照看好远道而来的客人。

徐京绾脆脆的应好,等师父一没影,就凑到连轻羽的面前道:“同我一块出去玩吧?”

连轻羽看着徐京绾就想起了自己的庶妹连轻嫣,也不知她的那个狠心的父亲有没有好好的安葬她,还是向她不小心听仆人说的那样,给扔到乱葬岗了。

乱葬岗?她虽然不知道那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但听仆人说话的口气,她就知道那个地方不好。

她虽然看连轻嫣不顺眼,但也不想她死后长眠的地方是不好的。但很遗憾,她虽有心做些什么让她庶妹死后安宁,但她那时连自身都难保了,更何况其他了。

在被师父带走前,她曾去信给她母亲的奶娘,让她帮忙,但一日没接到回信她的心始终难以安宁。

心绪难安之下,她每日都不停的往嘴里塞吃的,不出月余,她就把自己喂得胖了一圈。晚间,她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被半夜起来的师姐看到,问她是不是想家了。

她不欲多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在榻上翻来覆去。

师姐拍拍她,问她要不要吃碗馄饨。

她想左右是睡不着,起来吃点东西也好。

就这样,早也吃晚也吃,她成功的把自己养成了她师父也觉得她有点胖的模样。

“正好年关,你随为师去拜访故友吧。”联盛堂除了她就没有这般年纪的孩子,没有比较,就没有进取心。她收弟子虽然主要是看天分,但弟子的勤勉也是很重要的。

连轻羽虽然年纪小,但盛堂主对她期望却不小,她是抱着有朝一日可以将联盛堂的重担放心的交给她才收她为徒的。

现在嘛?她看着只知道吃吃吃的弟子,心里那是一阵的无奈加无语。

别是看错人了吧。她这样想着,但心中却突然浮现出她教连轻羽习字,读书时那张认真的小脸,那样的神情一如她见的第一面。

坚毅刻苦,倔强不屈,以及一闪而逝的阴狠。

才五岁的孩子,德行却已初现端倪。其中固然有其父母的影响在,但天生的禀性却过早的显露出来了。

盛堂主欣赏这样的人,也乐意教导这样的孩子成材,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项挑战。成了则为联盛堂寻摸到了一位合格的少主,败了则世间又出了一名邪道修者。

怎样都不亏啊!盛堂主如此想,然后对板着一张小脸的连轻羽招招手,等她被门人推过来时,摸摸她的头,让她叫师父。

连轻羽转了转眼珠,然后在联盛堂门人惊诧的目光中,乖乖的唤了声师父。

盛堂主道了一声乖孩子,便牵着她的手往仙舟的方向走去。过程中,她没回过一次头,亦没露出对陌生地方好奇与惧怕。她就像走在自家院子的走廊上,轻松自在,没有意思拘束。她的眼神目视着前方,好像只有前方才是她所要到的地方,而沿路的所有美景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她一个眼神的逗留。

盛堂主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小孩,她在心里感到好笑的同时也暗暗心惊。

这是怎样的家庭环境才能养出这样性子的孩子。看来,有必要查一查了。

从来不在意出身的盛堂主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的家世感到兴趣,并付诸了下去。她吩咐门生查一下连轻羽的家世,并让她们小心些行事,不要让人知晓。

门生的动作很快,不过一个夜晚的功夫便将连轻羽的父母双亲等查了个清楚。

父亲出身贫寒,母亲出身豪门,这样地位不对等的夫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幸将贯穿始终。

盛堂主看了开头,就知道了结尾,她轻笑一声,自言道:母亲当年着实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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