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旅店本来是想要直接走到自己的房间的,但是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时候月牙却停下了脚步。
“出来吧。”
他没有回头,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轻声说。
被他叫破的鬼缓缓从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显现出身形,月牙回头看去,见到的却是穿着一身淡紫色花纹和服长相柔美的女性,而在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有着蓝绿色头发的少年。
虽然两人都是鬼,但是从身上的味道来看两人似乎并没有害过人命。
正是因为如此,月牙才没有在察觉到两人的一瞬间迅速抽刀将两人斩杀。
“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不怕我杀了你们吗?”
月牙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鬼,他虽然现在和无惨关系紧密,但也不代表会对鬼手下留情。
珠世目光复杂,看着眼前似乎和从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的月牙然后恭敬有礼地说道:“许久不见,月先生。”
月牙最开始是觉得珠世眼熟,直到珠世喊出了他的名字他才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女人他曾见过。
就在战国和无惨第一次相遇的时候,珠世的血鬼术阻止了他。
“是你。”
月牙有些惊讶,如果不是珠世找他,他根本不会想起来无惨之前身边还有这样一个人。
“我记得你之前是在无惨身边跟着的。”
月牙并不知道珠世和无惨之间有什么纠葛,便将这话问出了口。
珠世沉默不语,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握紧。
“是的,我从他的手下逃走了。”
是这千百年来唯一一个成功的鬼。
珠世身旁的愈史郎闻言露出心疼的神色,但是他知道现在并不是插嘴的时候,于是安静的站在一旁并不言语。
月牙看着眼前的珠世,他看得出来珠世身上压抑着的悲伤与痛苦,而能给她这些痛苦的人是谁,自然是不言而喻。
珠世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性,若要用词汇来形容,只要见到她就会自然而然让人想起大和抚子这个词语。但是虽然有着温婉的性格和外表,但是珠世却比绝大多数男人都要坚韧的多,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了解她的男人小瞧。
月牙没再问下去,反而回过头走到自己的房门口将门打开,然后回头看着珠世:“你进来说吧。”
愈史郎有些担忧,但是身边的珠世看起来却很镇定,用手按下了愈史郎想要跟上去的步子让他留在了门外。
“愈史郎,你在门口等着就好。”珠世语气温柔,“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愈史郎并不会违抗珠世的任何要求,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珠世跟着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走进了房间,然后看着房间门合拢。
“你找我是为了无惨吧。”
月牙一语道破了珠世的目的。
珠世没有反驳,若是这世上有最想让鬼舞辻无惨死的排名,那么珠世绝对名列前茅。
“无惨这家伙,活的还真是失败。”
月牙嘴角上扬,但是却搞不清他究竟是在微笑还是轻嘲。
珠世对月牙的笑觉得有些莫名,但还是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了自己来的目的。
“月先生,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背叛了无惨却还活着的理由吗?”
月牙其实没什么兴趣,不过珠世既然问出了口他自然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
珠世凝视着漫不经心的月牙,缓缓道出了那个自己曾逃离无惨手下的理由。
“因为缘一先生。”
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骤然消失,月牙开始正眼看着眼前的珠世。
“什么?”
珠世缓缓地深吸了口气,开始对月牙讲述起当初继国缘一和无惨相遇时的场景,包括无惨无法敌过缘一被砍到只剩下两百多块血肉的事实。
“是缘一先生将无惨打成了重伤无法在掌控我的身体和行踪,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够从他的手下逃出来并且潜藏了三百多年。”
“正是因为有缘一先生的存在,鬼舞辻无惨因为恐惧足足躲藏了六十年。”
珠世声音好听,将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像是讲故事,但是月牙光是想想无惨被缘一砍成一块块碎肉的场景都觉得无比惊悚。就算明知道这样的历史是鬼舞辻无惨绝不想回忆起来的东西,但是依然不妨碍月牙那一瞬间产生的惊愕。
甚至还有些可笑。
月牙抬起手,遮掩了唇边翘起了弧度。
怎么办,他居然还有些想看无惨变成碎肉的样子。
月牙轻轻敲了敲桌面,看着珠世示意她继续。
珠世没有察觉到月牙有愤怒的迹象,这让她有些忐忑的心情稍微平稳了些许,于是继续问道:“月先生,我这次前来只是想问问你,你是站在鬼杀队的一方还是鬼舞辻无惨哪里?”
这是个困扰珠世很久的问题,若说月牙是来杀死无惨的,但是这些天他却和无惨相处的很是不错,但若是帮助无惨,可月牙对吃人的恶鬼下手却丝毫没有犹豫。
月牙眼中微微波动,看着珠世轻声说:“你觉得呢?”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和鬼舞辻无惨的关系还敢来找我吗?”
这是珠世一意孤行下的结果,最开始愈史郎是不同意的,但是就算愈史郎再怎么劝阻珠世还是前来了。
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珠世缓缓的说,“我相信你,不如说是相信缘一先生。”
“我只是在赌。”赌你其实是站在正义一旁。
能让继国缘一那样品行高洁的人发自内心尊敬之人,珠世愿意去赌那一点的可能性。
月牙扯了扯嘴角,却看不出高兴的感情。
“你赌对了。”
第89章
愈史郎站在门口焦心的等待了半天,他很想听听珠世和月牙到底在谈论些什么,但是因为旅店的隔音性很好他并不能听清,只能听到断断续续模糊的声音。
那声音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只有几刻钟的功夫原本紧闭的房门就打开了。
珠世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恬静看不出什么波动的痕迹。
走出屋门,珠世还转过身朝坐在屋内的月牙微微弯了弯腰,轻声说道:“月先生,我和愈史郎要离开了。”
月牙坐在屋里背对着两人并没有出来相送,听到珠世的声音也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月牙的态度太过冷淡让愈史郎有些生气,他保护性地把珠世拉到了身后看着坐在屋内不动的月牙说道:“你怎么可以对珠世大人……”
可话还没有说完,愈史郎就被珠世阻拦了下来。
“愈史郎!”
珠世拉住愈史郎的胳膊低声喊着愈史郎的名字,口吻里带上了严肃。
“不要说了,我们先离开。”
珠世的表情是愈史郎从未见过的严厉,他忽然噤了声,讷讷地站在原地,最后还是随着珠世的话点了点头。
房间的门被合上,愈史郎利用自己的血鬼术将自己和珠世的身影气味全部都隐藏了起来。
和珠世离开旅店的时候,愈史郎和珠世沉默的走了一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珠世大人,为什么您会求这个男人的帮助,如果他欺骗了你怎么办?”
愈史郎对珠世以外的人都抱有极大的警惕心和不信任感,更何况他对于月牙并不了解,自然而然对珠世的行为抱有担忧之意。但是正是因为对珠世的信任和爱慕,他才没有全力去阻止珠世的行动。
珠世明白愈史郎的隐忧,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想要去尝试,她清楚的知道想要对付鬼舞辻无惨,单凭武力是不行的,还需要智取。
而月牙毫无疑问是最适合的人选。
“不会的,愈史郎。”
珠世想着坐在屋内的月牙那晦暗的神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想,就算鬼舞辻无惨再怎么样灭绝人性,但是对于月牙来说终究是不同的。但是深思熟虑之下还是做出这样的决定,对月牙来说同样也满是痛苦。
毕竟谁都清楚,利用感情来伤害别人最是卑劣。
*
和珠世的一场谈话并不怎么愉快,这让月牙的心情有些沉郁。
他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但是刚准备休息片刻,却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连接地狱的铜镜开始晃动。
月牙将铜镜拿了起来,然后敲了敲如波纹般荡开的镜面。镜面之中缓缓浮现了彼岸花和缘一的脸。
将疲惫之色隐去,月牙又露出笑脸看着镜中的彼岸花和缘一轻声唤了两人的名字。
彼岸花看到月牙就很开心,若不是有镜面阻挡,说不定彼岸花会扑到月牙身上抱住他的脖子蹭他的脸。
虽然分别的时间并不是很久,但是彼岸花依然很想月牙。
“月牙,你什么时候回地狱?”彼岸花把缘一挤到一边看着铜镜中的月牙捧着脸问。
被挤到一边的缘一摇了摇头无奈极了,但是他性格温和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于是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着彼岸花先把话说完。
返回地狱的时间也快了。
月牙想了想,并没有说出一个具体的数字,但还是对彼岸花说道:“快了,大概还有几个月。”
虽然知道几个月对于妖怪来说不过弹指之间而已,但是在彼岸花心里却好像度日如年。
“早知道我也陪你去现世了。”
彼岸花轻声抱怨,除了对于月牙的想念,彼岸花也有自己的私心,虽说地狱现在的娱乐产业模仿着人间也发展了起来,但是真要说起来差距还是不小。
可是这样的想法终究还是无法付诸于行动。
因为高天原对于大妖下了严格的限制,若非必要绝不允许非人之物出现在人间,一旦发现只有被神灵追杀的份,而正常妖怪都不会想惹到高天原诸位神灵的。
月牙耐心劝说了彼岸花几句话但还没有多久彼岸花就被突然出现的鬼灯抓走做了壮丁。
临走前彼岸花还颇为不甘心地对鬼灯喊着:“缘一也没工作,为什么不让他去。”
鬼灯冷笑两声,“缘一已经把自己的事情做完了,现在是他的休息时间,你呢?”
偷偷翘了不知道多少次班还把自己的工作推到缘一头上的彼岸花心虚的闭上了嘴。
彼岸花被鬼灯领走了,自然就到了月牙和缘一交谈的时候。
虽然彼岸花并没有发现到月牙脸上隐去的疲惫之色,但是缘一心细如发,就算隔着铜镜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哥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没事。”月牙笑了笑,端起身边已经凉透了的茶杯喝了一口水。
月牙并不希望缘一太过担心他,但是看着缘一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在无惨身边时看到的那个和缘一极为相似的恶鬼。
“缘一。”月牙轻皱起眉头想着看到的那个名叫黑死牟的男人轻声说道:“我看到了一个和你极为相似的恶鬼。”
“他和你一样都有着红色的头发,额头上还有着火焰状的斑纹,你知道他是谁吗?”
话音落下,缘一原本平静温和的表情就微微变了色,这样明显的样子就算解释没有关系也不会有人相信。
而缘一耶并没有掩饰什么,只是沉默了半晌深吸一口气苦笑着告诉了月牙。
“他是我的亲生兄长——继国岩胜。”
在自己将鬼舞辻无惨逼入绝境之后还是让鬼舞辻无惨逃脱,由此引发的种种皆是继国缘一不想回顾的隐痛。
为了报复他,鬼舞辻无惨将他的兄长变成了恶鬼,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继国缘一才明白自己的兄长其实一直在怨恨着他。
可是他想对继国岩胜说的千言万语,最后还是淹没在了时光之中,只有在垂垂老矣之时才再一次得见年轻强壮的兄长。
铜镜中的缘一脸上带上了难以掩饰的失落,太多的话语缘一也并不想细说,但是月牙依然能够感觉到缘一心中的那股懊悔之情。
“我那一生,想要守护的人都没有守护好。”缘一看着月牙,将这句藏在心里数百年的话缓缓的倾吐了出来。
“哥哥,你是,我的亲生兄长也是。”
攥着茶杯的手发紧,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的颜色,月牙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安慰缘一,但是回头想想,好像说什么话都是于事无补的。
过去的事已经再也挽回不了了。
月牙只能垂下眼帘轻声说了一句。
“抱歉,缘一。”
“不,哥哥。”缘一摇了摇头,“你没有错。”
“能够再次见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
和缘一聊完后,铜镜中的景象消失,再次变回了普通铜镜的模样。
月牙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屋内的暖气被风带走,远方的地平线上已经缓缓出现了一缕朝阳。
天亮了。
*
今天的是阴天,太阳被隐藏在厚重的云层之后透不出光。
月牙在旅店中睁开眼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阳光本就有些减弱再加上厚重的云层越发显现出今日天气的暗淡。
阴沉的天气和沉闷的温度并不会影响京都人此时对于几天后夏日祭的期待,街上已经有不少女孩子跟随着自己的母亲在衣料店穿梭准备做几套夏日祭时穿的衣服。
月牙靠在窗边往外看,整日呆在房间也着实无趣,想了片刻月牙便合上了窗户出了旅店。
虽然是并没有什么目的的闲逛,但是到处走一走还算别有一番风趣,独自一人走了片刻月牙却忽然听到了车辆行驶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是朝这个方向走来的,月牙没有多想就往路旁避了避,那辆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月牙身边,没有继续往前行驶反而直接停了下来。
是辆黑色的车,月牙透过玻璃看到了变小的无惨还有藤原夫妇,就像之前在藤原宅见到的一样,无惨穿着精致整洁的背带裤端正的坐在车里,乖巧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本身暴戾恣睢的性格。
“咔哒——”车门打开,无惨从车座上跳了下来然后僵着一张笑脸走到月牙身边抱住了他的腿。
现在的无惨个子矮,大概只到月牙的腰。
藤原夫妇从车上下来,身上穿着一身正装,看来是准备要去什么宴会。
“月君。”
藤原夫妇因为无惨扮作的养子俊国对月牙的亲近和月牙相处不少,因此对月牙也颇为信任,看到月牙还有些惊喜。
月牙嘴角含笑,将手搭在身侧装乖的无惨头上趁着机会薅了两把无惨的头发,无视了无惨蓦地有些黑沉的脸色和看向他的充满控诉的视线,月牙装作惊讶地样子对藤原夫妇说道:“藤原先生,藤原夫人,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藤原夫妇两人对视一眼,脸上皆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然后对月牙解释起来。
他们两人作为日本最大医药公司的社长和社长夫人受邀参加一场京都名流贵族的聚会,因为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所以本想带着无惨前去,但是无惨却并不想参加聚会。
藤原夫妇不懂,月牙却是清楚,让无惨装作乖巧的样子被自己视为食物的人类围观和评头论足,只怕无惨回头就挨个找到家门把人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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