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现在的墙都不膈音,即使阿祖不出去也能听到外面断断续续的哭声,怎么能不难过?
“大哥。”
陈一元摸摸陈白羽的头,“好好照顾阿祖,我去看看炳堂叔。”
“这是葡萄糖,一会冲水给阿祖喝。”
陈白羽惊喜,这个时候的葡萄糖是好东西,贵着呢。阿祖心里难过,吃不下东西,正好喝葡萄糖补充能量。
几个哥哥姐姐堂哥堂姐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在三叔公家守灵。陈白羽喂阿祖喝过葡萄糖后,也被阿祖赶去给三叔公守灵。
“三叔公最疼你们了。”阿祖微微的叹口气,“他一直都想当阿公。可惜,还是没有等到......”
“谁能想到他年纪轻轻......”
阿祖摇摇头,“小五,去守着你三叔公。让你炳堂叔多少吃些东西。”接下来的三天,单是哭灵就能把人哭垮,不吃东西怎么行?
陈白羽披散着头发,光着脚,头披着白纱,掀开天帐走进三叔公家的大厅。
农场的习俗规定,进挂着天帐的大厅必须要脱鞋。
穿着孝衣的炳堂叔瘦了一圈,呆呆的跪在三叔公身边,几个哥哥姐姐也跪在旁边。陈白羽乖巧的给三叔公磕头,然后跪在三姐旁。
土狗佬正在院子里做棺材,白色的木板,然后涂上红色的颜料。这些人已经见惯了生死,即使家属亲人哭得死去活来,他们也能一边干活一边谈天说地,说说谁家的墓址选得好,谁家给钱痛快,谁家热闹,谁家冷清......所有的悲痛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陈白羽心里空落落的,在生老病死面前,人真的很渺小。生命很长,总会有一些人要先离开,要离开的留不住,只能更珍惜还在的。
一阵阵痛苦的哭声,悲悲戚戚的唢呐和二胡声,让陈白羽觉得头很重,很晕,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在盈盈的泪光中,陈白羽看到李天朗,跟着大人从外面走进来。
------题外话------
今天两更。
第52章阿祖,小五怕
李天朗的父母都是从城里来的,在乡下的日子过得不太好,再加上孤独寂寞冷,所以两人就一起搭伙过日子。但后来,两人都不要孩子,偷偷摸摸的回城去了。
后来,李天朗被村里的五保户收养,不仅给他吃饱穿暖,还送他上学。
五保户在前几月已去世了,李天朗现在应该也准备离开农场了。
李天朗会过来拜祭三叔公,是因为收养他的五保户去世的时候,三叔公忙出忙入的替他张罗,出钱又出力。
李天朗是个感恩的人,谁对他好一分,他会毫不犹豫的还十分。
陈白羽看了一眼还稚嫩的李天朗,有些恍惚,记起抱着她哭得悲痛欲绝的男人。完全无法把两人重合在一起。
拜完三叔公,李天朗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跟在大堂伯身后,力所能及的帮忙。
浑浑噩噩中,三天的法事做完,但三叔公一直等的喜堂叔还是没有赶回来。炳堂叔的脸色明显不好,想到上辈子这两兄弟几十年互不理睬,陈白羽就有些心郁郁。
上辈子,不知道什么原因,炳堂叔和喜堂叔两兄弟明明都在东莞,一个种菜,一个在工厂,但就是互不理睬,互不问候。
过年过节,问候所有的堂兄弟,就是对亲兄弟不理不问。
即使清明回来拜山扫墓,两兄弟也是一个早上一个中午把时间错开来。你拜你的,我拜我的。更让人笑话的是,前面扫墓的那一个只会除父母坟头上一半的杂草,剩下另一半留给兄弟。
不管大堂伯如何教育兄弟要齐心,两人就是不改正。
不过,上辈子的喜堂叔并没有缺席三叔公的葬礼啊。也不知道兄弟两因为什么闹掰。
其实,喜堂叔赶不上丧礼,真的不能怪他。在收到电报就立刻赶回来,也来不及。
第四天早上,三叔公出殡,陈白羽没有出去,留在阿祖的房间,抱着阿祖。
阿祖的眼泪刷刷的落下,握着陈白羽的手紧了紧。
陈白羽在家门口点燃了一堆垃圾,浓烟滚滚。在三叔公棺材路过的地方,会一路有人点燃浓烟。
棺材路过之前,会有一个身穿鬼差服的人扔上一叠纸钱,插一支香,听说扔的纸钱越多,去世的人就能得到更多的照顾。
这就是传说的鬼差开路,也被叫‘上路’。
陈白羽扶着阿祖站在房间门口,感觉到阿祖的手越来越冰凉。陈白羽紧握着阿祖的手,阿祖的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凉凉的,砸得她的心生痛。
陈白羽听到土狗佬大喊一声:“起。”然后是吹吹打打的声音。
“小五,去。”
陈白羽知道规矩,此时,她应该披着白纱跪在家门口的火堆旁边,等所有送葬的人过去了,她才能起来,然后到三叔公家去抓一把炒黄豆,往头发上抹一把油。
“阿祖。”
陈白羽走完规矩回来的时候,看到阿祖晕倒在地上。
“阿祖,别吓我。阿祖,小五怕。”陈白羽一边哭一边把阿祖扶起来,但感觉这时候的阿祖特别重,无论她怎么扶都扶不起来。
“阿祖,别吓小五。我怕。哇哇。阿祖。”陈白羽大哭,一边哭一边喊,“来人,快来人,救阿祖。”
“陈小五。”李天朗本来是要准备回家的,却听到隔壁有人哭。有人哭不奇怪,毕竟死的是亲人,但喊‘救命’就奇怪了。
“李天朗,快帮我。帮我救阿祖。”
“小五。”阿祖醒来过,抓着陈白羽的手,“没事。阿祖没事。”
“哇哇。”陈白羽抱着阿祖大哭,泪水鼻涕抬手就擦,还很粗鲁的‘呼呼’两声撸出一串鼻涕,“阿祖,你吓死我了。哇哇。吓死我了。”
李天朗看了一眼被甩到他裤腿上的鼻涕,皱皱眉头,“先把你阿祖扶上床吧。”
“嗯嗯。扶上床,喝葡萄糖。”
陈白羽用力的吸吸鼻子,然后急急地给阿祖冲葡萄糖,真的吓死她了。
第53章秋收
因为三叔公的去世,阿祖低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陈白羽每天都变着花样的哄阿祖开心。
但阿祖的精神一直好不起来,直到秋收。
家里人忙着收割,阿祖也打起精神帮忙做饭。
因为哥哥姐姐都到县城里去读书,没有了农忙假。爸爸妈妈小叔小婶也都在外打工,能帮忙的只有陈白羽这个有农忙假的小学生。
家里的田只靠阿公阿婆还有陈白羽收割,即使阿祖心疼陈白羽也只能偷偷的给她塞个水煮蛋,或者偷偷的给她冲一杯麦乳精。
每次看到陈白羽被晒得红彤彤的脸,阿祖就把冬天才舍得用的雪花膏拿出来在陈白羽的脸上涂上厚厚的一层。
其实雪花膏已经过期了,味道变了,颜色也已经从雪白变成了微黄。但陈白羽还是一脸享受的让阿祖涂抹,然后洪着阿祖:“每年都要给我买。”
每次阿祖都笑呵呵的回答:“好。小羽毛就应该是白白嫩嫩的。”
秋收很累,每天早上不到五点,陈白羽就要跟着阿公阿婆出门收割。这个时候雾水还很浓,一会下来整个人的头发、衣服差不多都要被雾水湿透。
“小五,要不要休息一阵子?”阿婆担心陈白羽被累坏了,偷偷的小声建议。
但即使小声,还是被阿公听到了,立刻张嘴就骂,说陈白羽爱偷懒,说她吃白饭,说她干活不顶用等等。
在阿公骂人的时候,即使是阿婆也不敢轻易的顶嘴。
陈白羽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就不把阿公的话当一回事。虽然阿公有些重男轻女,也喜欢骂陈白羽,但如果有人欺负她,阿公会扛着锄头就上。
有时候,阿公挑东西去县城卖,也会偷偷给陈白羽买一些因为坏掉而便宜出售的雪梨苹果。
每次陈白羽想告诉阿公,烂水果不健康的时候,阿公就会瞪着牛眼粗声粗气的说:切掉烂的,剩下就是好的。
有时候,陈白羽矫情,不想吃烂苹果,阿公就会大声骂人:能有吃的就偷笑了,还装小姐。想想我们当年吃观音土,啃水皮呢。
陈白羽矫情的次数多了,有时候就能从一袋烂苹果里发现一个好的,不用问也知道,那是阿公偷拿的。
陈白羽有些哭笑不得,一个好苹果的价钱胜过一堆的烂苹果。但陈白羽还是啃得高兴。要知道在他们本地想要吃一个好苹果是很难得的。
就好像在大东北想要吃新鲜荔枝一样,不容易。
阿公还在骂骂咧咧,陈白羽和阿婆都在弯腰收割。脸上的汗水混合着雾水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在有些湿的田里。
因为田不够干,穿鞋不方面,所以陈白羽光着脚,看着从脚背上爬过的小蚂蚁,然后踢了踢脚边的蜗牛,继续收割。
早上的太阳微黄,微亮,然后微暖。
眼看着,阳光就洒满半边天。
陈白羽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欣赏太阳初升的美景。
雾水退去的时候,陈白羽已经直不起腰。
真的太累了。
但,看着在阳光下闪着光的金黄色稻谷,陈白羽只能擦擦汗,继续收割。阿公正在用力踩着收割机,轰隆轰隆,累了就喝一口米汤,看到陈白羽慢下来又开始骂人。
突然,陈白羽感觉脚上有些痒,低头一看,一条手指长的青虫正落在脚板上,一排青色的爪子正在慢慢蠕动,青虫的背上长着青色的毛,看起来有些恶心。
陈白羽用镰刀把青虫剔掉,然后切成两截。看着即使断成两截也还在挣扎的青虫,陈白羽抖了抖,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题外话------
今天两更。
第54章上辈子的阴影
“小五也来帮手?”说话的是隔壁田里的五婆,刚从家里出来,挑着装了米汤的锅。外婆虽然只有一个儿子阿广,但她有好几个女儿。
每次农忙秋收,五婆的女儿女婿就会带着孩子来帮忙。
别看她家来得最迟,一会肯定也是最早回去的。
“小五也是割禾的小能手了。”五婆笑呵呵的站在田埂上和阿公阿婆说话,还掏出几个夹心饼干放在田埂的草上,说是留给陈白羽尝尝味儿。
陈白羽看了一眼刚被自家牛啃过的田埂,再看一眼一边啃草一边流口水的牛。虽然夹心饼干难得,但陈白羽坚决不吃。
“啊。小五的手臂怎么了?”五婆看了一眼陈白羽被禾叶割得红肿的手臂,很是心疼,“皮肤嫩,多用臭气水洗洗就好。”
农村谁家的孩子都没有这样白嫩的皮肤,谁家孩子不是从小就摔摔打打长大?只有陈家小五,最是娇嫩。
陈白羽也无奈,她本是想穿长袖的,这样就能防止手臂被禾叶割伤,但现在天气闷热,长袖被汗水打湿后黏在手臂上很不方便,只能穿个短袖。
虽然禾叶割伤的手臂染上汗水火辣辣的痛,但也只能忍着。
“这么好看的孩子,也不知道她亲妈怎么就舍得扔了。”五婆在自言自语。这也是很多人在看到陈白羽后的第一反应,这么漂亮的孩子怎么舍得扔掉?就应该被捧在手心的。
上辈子,陈白羽就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2000年,***视察荔枝园的时候就有个记者说陈白羽应该去当明星,但陈白羽当时一心想要为农场做贡献,希望带领农场的父老乡亲发家致富。
明星什么的,没兴趣。
陈白羽和阿婆把田里的稻谷割下,一小捆一小捆的摆放着,剩下的就是脱粒。
其实,陈白羽有些怕脱粒机的,她手脚配合不好,很容易就卡机。
陈白羽抱着一小捆稻谷,脚下用力的踩着脱谷机的脚板,让轮齿转得飞快,然后把稻谷放进去。
一边踩一边转动手里的稻谷,这样才能保证禾秆上的谷粒脱得干干净净。
突然,脚下一重,禾杆卡在了轮齿上。陈白羽怕惯性会把自己的手搅进去,立刻松开手上的禾秆。
“咔轰,咔咔,咔咔。”
脱谷机被卡住,一些稻谷因为各种原因飞出,砸在陈白羽的脸上。
脱谷机在‘咔咔’几下后,停止转动,禾秆卡在齿轮上。
“一点事也做不好,有什么用?”
“白吃饭了。”
“今天不许吃饭。”
阿公一边骂一边抓起旁边已经脱粒的禾秆打在陈白羽身上,不是很痛,但很痒。
“看看,浪费多少谷?”
“要是搞坏了脱谷机,卖掉你。”
“只吃白饭,不事生产。没点用。”
阿公把脱谷机的盖子掀开清理齿轮上的禾秆,一边骂,气愤了,手里的禾秆就直接打在陈白羽身上,也不管是否会打到脸。
陈白羽很委屈,眼眶有些酸,但她必须忍住。如果她哭的话,阿公会骂得更狠,更难听。她不说话,阿公骂着骂着就没意思了。
陈白羽会怕脱谷机是因为上辈子,她的左手被齿轮刮伤,流了很多很多的血,那疤痕一直到她死都还在。
上辈子,陈白羽左手的食指被齿轮削去一边肉,能见骨。当时的她吓坏了,直哭,然后是阿婆从稻谷里翻出她被削掉的肉,背着她去找黄妈妈。
黄妈妈说,那块肉不能要了,只能先止血,然后包扎,等手指慢慢长出新的肉来。
陈白羽坐在黄妈妈家大厅的小凳子上,被包扎,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从自己手指上削下来的还沾着谷粒的肉被黄妈妈家的鸡叼走吃掉。
这是她上辈子留下的阴影,一直在。
第55章禾了,粉皮卷
秋收结束,谷入了仓,田里的禾秆也晒干挑回了家。
以前,禾秆一般用来喂牛或者直接在田里火烧了当肥料。现在,因为炳堂叔的稻草帽和稻草扇生意好,一般人家都会处理后编成小辫子制成稻草帽或者稻草扇。
秋收后是种红薯的时间,红薯下田发芽后迎来了热闹的禾了节。
禾了是庆祝丰收的节日,很热闹。
“陈小五,陈小五。”陈杏子在门口扯着嗓门大喊。
陈白羽正蹲在阿祖旁边,吃阿祖给她挑的麦芽糖,听到陈杏子的声音,也扯着嗓门回应一句。
“阿祖,你也去看戏吧?听说今晚唱《女驸马》和《陈世美》。”
“不了。”阿祖摇摇头,然后从腾箱的小布兜里掏出一分一分的硬币来,给了陈白羽五个,“等哭筹的时候,你就扔过去。”
一般的戏都会有一个哭筹的环节,例如《陈世美》里会有一出陈香莲想要去找相公却囊中羞涩没有路费,然后就在一边哭一边唱,乞讨路费。
这就是哭筹。
一般看戏的人或多或少的给一些,一分两分的,大方的会给一角。
当然,不给也没人会说什么。
有点像电视剧里的街头卖艺,最后会有人托着个盘子出来收钱,希望大家慷慨解难,给不给,给多少都随心意。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