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陈白羽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他对陈白羽的付出还不如黄知然这个干爸多。李天朗在提亲的时候，更多是征求陈家人的意见。

陈白羽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说真的，在那一刻，顾归来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心里难过得呼吸困难。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能把陈家人比，但有时候人就是会情不自禁的去攀比。

他希望陈白羽更注重他的感受，更关心他。顾归来也知道这些是负面情绪，很不好，会影响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和感情。

但他有时候就是任性的想要去攀比。

在陈家人都觉得李天朗会是个好丈夫人选的时候，顾归来却觉得他处处都是缺点，觉得他不可能是一个好丈夫，觉得陈白羽值得更好的。

顾归来甚至想要给陈白羽找一个更好的。但同时的，他也很明白，陈白羽不需要更好的。

很挫败。

心里说不出的郁闷。

他突然的意识到，他只是一个半路认回来的亲爸，并没有对她人生指手画脚的权利。

相对于陈楼上，陈白羽和他之间少了几分亲密。

这是顾归来最痛苦，却又不能改变的事实。

在妻子怀孕后，陈白羽出生之前，他对孩子满心的期待，想着她会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像他还是更像妻子？

他一天天的给孩子念诗，胎教，希望她成为一个好孩子，希望孩子能感受到父母的爱意，希望她在父母满满的期待中降临人间。

带着期待和爱出生的孩子才是最幸福的。

他想要给她全世界，想要给她最好的一切。他在祁家生活不好，不快乐，不幸福，他每天躲在房间里陪着妻子和孩子，看着妻子的肚子一点点地长大，想象着以后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妻子和孩子就是他的一切，他的全世界。

那时候，他想着，等孩子出生后，他一定要把她捧在手心，给她很多很多的爱，把他所想要却有求而不得的家庭爱统统给她，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在陈白羽出生后，抱着软软的一个小团子，他感觉心都要融化了，感觉心被填满了。

虽然她常常哭，让他整夜整夜的守着她不得安眠，但他甘之如饴。他抱着孩子，想着以后要怎么爱，怎么教育，怎么培养，幻想着孩子长大后会成为一个公主，一个甜美而有快乐的公主，拥有很多很多的物质和爱，会开心会幸福，会遇到属于她同时又愿意把她捧在手里的王子......

他想了很多很多，但他从来没想过孩子会丢，会失去。

他没有看着孩子长大，没有陪着孩子长大。这是他一辈子不能弥补的遗憾。

顾归来看着李天朗的脸，红了眼睛，很多话说不出口，很多感情不知道如何去宣泄。

“顾先......顾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小五的。”李天朗知道到，岳父和女婿就和婆媳一样，是天敌。

必须要小心讨好。

顾归来抬头看向，冬天的月亮很凉。

李天朗站在顾归来旁边，听着顾归来说陈白羽刚出生的时候的事情。可能陪伴的时间太少，失去的时间太长，顾归来故固执的记着那些事，然后一遍遍的去回忆。而他，就是靠着那点微薄的回忆支撑下来的。

她刚出生的时候皮肤红彤彤的，好像一个红果子，头发稀少，喜欢哭......她喜欢白天睡觉，晚上玩耍......

刚出生的孩子，除了喝就是睡，但顾归来却固执的觉得那时候的陈白羽很可爱，很漂亮。

说着说着，顾归来已经泪流满面。他和女儿相处的时间真的太少了，她才几个月就被祁妮偷走扔掉。

他真的好恨祁妮。

好恨。

“其实，我不喜欢你的。你的工作注定你不能长时间的陪伴在她身边，你的工作太危险，如果你牺牲了，她就......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跟小五说。我也知道，即使说了，她也不会听我的。”

顾归来是真的委屈。

明明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他却连反对的权利都没有。

李天朗叹口气，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未来的岳父大人。其实，真的是顾归来自己想太多了。

如果顾归来真的有什么意见，陈白羽也会认真倾听的。至于最后的结果肯定也是陈白羽说服顾归来。

只是顾归来的性格有些敏感，不像陈楼上那样会直接表达出来。顾归来有意见却没有表达出来，陈白羽就以为他同意，认同。但顾归来却觉得自己不被尊重，不被重视......

说白了，就是误会。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李天朗慢慢的给顾归来说一些陈白羽小时候的事情。

“她很独立，也享受独立的时间，她需要自己的独立空间。”如果让陈白羽和一个人黏黏糊糊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过日子，她应该第一个受不了。别看陈白羽平时表现得像个贤妻良母，但她骨子里就追求独立，追求自由。

她不希望被束缚，不希望被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绊住脚步。她希望自己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在飞累了，能随便找个地方停一下，然后怀念一下家里的安逸和舒适，然后继续飞......

“顾叔，你有什么意见可以随意的表达。小五是你的女儿，她愿意听你的意见，希望你能参与到她所有的事情中来......”

“你来农场后，希望到处走走，随便拍拍。但小五肯定更希望你能参与到农场的建设中来，希望你真正的融入农场生活......”而不是远远的避开。

“顾叔，你是小五的亲人，小五肯定希望你能融入到她的生活里来。你对我的职业有所担忧，就应该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然后大家谈论......”

顾归来眼神复杂的看着李天朗，然后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他其实并没有多喜欢摄影，只是不知道怎么去和陈家的人相处，所以才避开。长时间的孤独，让他不知道怎么去和别人相处。

特别是说话直白的农场人。

李天朗朝顾归来伸出手，“小五，爱她的每一个亲人。”

顾归来紧紧握住李天朗的手，“好好对她。否则，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顾叔，你应该说，我就是死也要拉你一起。而我，就是死也不会伤害她半分。”

第409章哭

李天朗看顾归来没有睡觉的意思，就问，“要不要喝酒？”这样的天气喝酒应该还不错，可惜少了一堆火。

就着火堆，喝着酒，感觉应该很野。当然，如果有三五好友会更好。和岳父大人一起喝酒，多少就感觉有些拘束。就好像小学时候，考试成绩差了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多少有些忐忑，有些不安。

其实，陈白羽的三个爸，顾归来最好哄，最难哄的反而是最老实憨厚的陈楼上。陈楼上最实际，只看行动。各种发誓、保证在陈楼上看来就是‘口花花’不值得信任，他更喜欢话少但埋头做事的人。

陈楼上是典型的农村岳父，谁对他女儿不好就揍谁，绝对不瞎比比。相对于顾归来和黄知然这一类讲道理的人，陈楼上更直接。

陈白羽有三个爸，李天朗就要哄三个岳父。

“这样的月色和天气，喝点酒......”李天朗陪着顾归来坐在院子里。李天朗在这个房子里住了十几年，对这里的一切都务必的熟悉。

院子里的一颗柚子树是他种的，现在已经成长了撑天大树。自从赵永红和李腾飞离开农场后，他就被五保户收养，住到了这里来。

那时候，他常常做在大门口的门槛上看向外面，希望赵永红或者李腾飞能来接他，却有傲娇的想，如果他们来了，他肯定要生气，然后再原谅他们。

五保户看着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却认真的照顾他。小孩子都是健忘的，谁对他好，他就和谁亲。

慢慢的，他忘记了赵永红和李腾飞，以为五保户才是他爸。

李天朗拍了拍柚子树的树干，“顾叔，我们喝酒吧。”突然的，李天朗想要喝点酒。

这样的氛围，真的很适合一边喝酒一边回忆。

顾归来定定的看着李天朗，“小五不喜欢喝酒的男人。”

李天朗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顾归来说，“那就喝一点吧。高杆黑糯米酒。”尝过高杆黑糯米酒后，即使是不喜欢喝酒的顾归来也爱上了喝酒。

高杆黑糯米不仅口感好，还养生。可惜，种植不已。陈白羽一直都想要把高杆黑糯米酒推出去，但因为量少只能暂时放弃这个想法。

李天朗差点要笑了，“竹叶青吧。应景，正适合举杯邀明月。明月、清霜、酒，刚刚好。”

竹叶青的颜色清冷，很适合现在的天气和氛围。

顾归来有些意外的看向李天朗，还以为是个粗糙的铁血汉子，没想到竟然也有文艺的一面。

“男人自从有了女朋友后，就会情不自禁的向文艺男倾斜。”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哄女朋友要是少了文艺就成了狡辩。

李天朗和顾归来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喝酒。院子里的石桌石凳是李天朗还小的时候，五保户打磨的，方便他在院子里做作业。虽然赵永红和李腾飞走了，但他的童年并不缺爱。

小学的时候，陈辉年问他，长大后想不想找亲生父母？他说不想。陈辉年也说不想。

李天朗抬头看向柚子树，笑了笑，轻语，“我要结婚了。”可惜，当初想要帮他存老婆本的人不在了。

顾归来也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低头猛地喝酒，然后和李天朗说起陈白羽。其实，顾归来对陈白羽的了解还不如李天朗，但他就是喜欢说，就是想说。

把他刻在脑海里的那一点点记忆翻来覆去的说，一遍又一遍，努力的证明他曾经把陈白羽捧在手心里宠。

“结婚后，你们住哪？”

李天朗想也不想，“陈家。”这已经说好了的。结婚后，和陈白羽一起住到陈家去。

他不在意，陈白羽又不想离开陈家，所以干脆就住陈家了。

顾归来眼神奇怪的看了李天朗一眼，“不在京都买个房，安个家？”既然李天朗一时半会不能换工作，以后肯定是京都和农场两头跑。

在农场住陈家，这没有关系。但到了京都还住陈白羽的房子，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那就买一个吧。”这些年，他也存了不少钱，买个房还是够的。

说了房子，又说以后孩子的问题。孩子谁带？在哪上学？入哪的户口等等，操碎一颗老父亲的心。

李天朗也没有不耐烦，认真的和顾归来商量，征求他的意见。但也只能是意见，因为最后都是听陈白羽的。

两人一直说，一直喝，直到公鸡啼鸣。

听着鸡叫，李天朗看了一眼手上的表，“快天亮了。”

“睡吧。”顾归来摇摇晃晃的，明显已经醉了。李天朗赶紧把顾归来扶回房去，然后给他冲一杯蜂蜜水解酒。

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怎么样，顾归来抱着被子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天朗有些傻眼的看着未来的岳父大人，他学了哄女朋友，但还没有学会哄女朋友她爸啊。

顾归来哭得难过。

李天朗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的，怎么安慰？很有难度。

想想顾归来这一辈子真的挺难，挺倒霉悲催的。

李天朗拍了拍顾归来的肩膀，“我和小五会照顾你的。”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要嫁人了，要成为别人家的了，顾归来心情能好才怪。

顾归来越哭越大声，好像发泄一般的拍打着被子，然后迷迷糊糊的叫着一个名字，听着应该是陈白羽亲妈的名字。

然后又听到顾归来骂祁妮。

李天朗亲戚的拍了拍顾归来的背，他真的不会照顾男人。以前在步队的时候，也有兄弟在喝醉的时候大哭，一边哭一边打拳，或者是一边哭一边唱歌，根本不需要安慰，哭累了倒下就能睡。

顾归来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李天朗叹口气给顾归来扯上被子。看着顾归来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不擦一擦，明天绝对要皲裂。

谁让这是未婚妻的爸呢？只能当未婚妻一样来照顾。李天朗从旁边的暖水壶里到处热水，湿了热毛巾给顾归来擦脸，然后再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瓶七里香。

看着顾归来睡了过去，李天朗才转身出去。

已经第二遍鸡叫了。

冬天的太阳出来得要迟一些，但寂静的山村已经开始热闹。李天朗听到邻居把鸡赶出鸡笼的声音，还有各种鸡飞狗跳的声音。

第410章‘契神’

陈白羽和李天朗要结婚了，村里的人都替他们高兴。不少人过来问订下日子没有？请了谁当米婆？

阿婆请了青姨当媒人，以后青姨就是陈白羽和李天朗孩子的米婆。阿爸阿妈对此也没有意见。

至于日子？

还没有订。

还要找算命先生算出好日子，然后才能订下来。像结婚、进宅这种大事，肯定是要找一个好日子的。

农场人习惯了，如果没有问算命先生找一个好日子，会觉得心里不踏实。即使算命先生也要翻看日历，确定哪天是不是宜嫁娶。

但大家就喜欢算命先生翻的。

虽然家人早就知道陈白羽和李天朗谈恋爱，但阿婆也不肯定两人会这么早就结婚，还以为这两年要谈好几年呢。

毕竟，这几年两人一直两地分隔，一个在农场，一个在京都，根本就没有恋爱要结婚的样子。

阿公阿婆都以为陈小五辉再等等，等小三小四都结婚了，才提出来。没想到，陈小五会愿意这么早就结婚，很多东西都还没有准备。

“慢慢准备就好。反正小五还年轻。不急。哎，我还想留小五两年呢。”阿妈瞪了陈锦绣一眼，“小五不急。我急的是小三。”说真的，阿妈就没有急过陈白羽。陈白羽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她清清楚楚。

不像小三，该恋爱的时候不恋爱，等该结婚的时候才想到要恋爱。等恋爱清楚，就错过了结婚的好年纪。

哎。

儿女都是债。

还是还不清的债。

“妈，现在提倡晚婚晚育。”陈锦绣也无奈，陈小五结婚，却把她推到风口浪尖。现在家里人对她都一个意思‘陈小五都结婚了，你这个当姐的连男朋友都没有。’陈锦绣都要怀疑，这句话的后面是不是还有一句‘你怎么好意思？’

“小三，我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你找不到男朋友？”阿妈盯着陈锦绣的脸看了又看，“明明就很漂亮。”

“妈。”陈锦绣都要哭了。这个年过得实在是太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