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焚香祭酒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2(2 / 2)

gu903();想到历史上郭嘉的结局,崔颂想也不想地将太平经压到自己枕头下面:“既然如此有趣,那便借我读几天吧。”

郭嘉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正待张口,崔颂已重新倒了下去,拿头压住菽麦芯的麻布枕头。

这回纵是郭嘉想取回书,也不能将崔颂搬开。他自不会看不出崔颂的用意,故作深沉地一叹:

“如此,嘉倒是看不得了。”

崔颂对耳边的“哀叹”听若未闻,将被子一裹,指了指帐内的灯。

“灯光幢幢,照得人难以入眠,郭兄不若把它熄了吧。”

郭嘉眨了眨眼,确定这书是拿不回来了,只得起身去熄挂在房柱上的灯。

当他走到土坯灯前,正要将灯芯挑灭的时候,外边突然响起了一叩即止的敲门声。

仿佛有谁想要叩门,又生生止住,怕影响到房内人的休憩。

郭嘉朝榻上看了一眼,见把自己裹成蝉蛹的崔颂未曾注意到方才的声响,他三两步走到门前,取下门栓。

打开门的瞬间,门外之人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但当门扉大敞,二人直面相迎的时候,门外人的神情,由惊讶变作了惊疑。

旋即,青锋出鞘,朝他直刺而来。

郭嘉反应极快地退后一步,避开利剑的锋芒。

门外的徐濯没料到对方竟能避开,正待再出一剑,忽听郭嘉轻飘飘地道:“君大约是误会了什么。”

声音有些耳熟,徐濯一时没能想起来,那边郭嘉已退到安全的位置,朝向刚从被窝中冒出一个头的崔颂,无奈地道:“崔弟再不出来,嘉今日可得交代在这了。”

崔颂听到门口的嘈杂声,本就准备起身一看,如今听到这番话,他连忙挣开身上的被褥,提剑下床。

靠近门扉,他瞧见郭嘉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之色,甚至在注意到他的时候,多了一分玩笑之意。

“莫非嘉长了一张图谋不轨的脸,竟叫崔弟与徐勇士皆忍不住拔剑相向?”

崔颂往门边看去,门边站着一个手持七尺长剑,剑气凛然的侠士,果真是一日未见的徐濯。

白首领虽是答应了替他寻找走散的家仆,可因为甘姬等人久久没有消息,消失得又十分蹊跷,崔颂只得说服徐濯跟着寨内出去采点的人员行动,借以打探消息。

如今不过一天的功夫,徐濯便已归来……难道他已经知道l甘姬他们的下落?

徐濯没顾得上崔颂在想什么。他万万没想到敲响自家主君的房门,来开门的却是另一个陌生的人。以至于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擅闯了主人的房间,想要对他不利。

所以他的剑毫不犹豫地刺出,却没想到结局与他所想的完全不同。

眼前此人与自家小主子颇为熟稔,更重要的是,他的声音在徐濯听起来有些耳熟,结合整个马寨的详细情况,徐濯惊愕地发现,眼前此位……似乎就是那位氐族人的“先生”。

在这个时代,只有关系亲近之人才会选择同房而卧、同榻而眠……徐濯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出门的功夫,自家主君就和马贼们中的一人成了莫逆之交。

崔颂与徐濯解释了郭嘉出现在此处的原因。徐濯收剑入鞘,抱拳致歉,郭嘉道了句无妨,心知徐濯有话要与崔颂密谈,便以困乏为由,去往里间,留崔颂二人在外。

第34章驱逐出寨(上)

崔颂向徐濯问了结果,得知甘姬他们原来是与自己二人遭遇了类似的事,被其他部落劫去,这才迟迟不曾与自己这边会合。

恰好徐濯跟着寨中的采办人员,以寨中多余的马草,向附近的部落以物易物。其中有一件小药臼,底部刻着篆体的崔字,正是由乔姬随身携带,轻易不离手的东西。

他便循着这条线索追问。一开始收了药臼的异族人假称该物是他们从过往商贾手中所得,后来听采办人员提及徐濯“背后”的袁家,到底有所顾忌,改口“有几个汉人至族中做客,这药臼或许是误混进去的”。

而后当徐濯提出想要见“客人”们一面的时候,那异族人苦不堪言,表示自己只是一个跑腿的小角色,不敢擅自做主,须得请示他们的头目。

由于那异族人的部落与交易地相隔尚远,而徐濯又挂心身在贼窝的小主子,他只得同意对方的提议,让其先回部落请示首领,自己则与白氐族的人回返寨中。

这一回来,就撞见泼天洒下的大雨。与他一起的采办氐人与寨内的其他人忙着迁移牲畜,修补粮仓,徐濯见着了,也跟着忙了一会儿。直到入了五更,雨水将将止住,才算彻底闲了下来。

他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想着寨中龙蛇混杂,兵荒马乱,到底放心不下,便来崔颂房前。见屋内竟亮着灯烛,他略一犹豫,轻轻叩动房门。

他本做好打算,若是无人回应,就守在门前等候主君醒来。谁知门不但开了,开门的还是贼窝里的“军师”,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出于食客的职责与主子安危的考虑,徐濯不得不多嘴问一句:“那姓郭的‘先生’……主君可觉得可信?”

徐霁明素来极有分寸,因着郭嘉就在屋内,他上前两步,挨近崔颂,将声量控制在既能让他听清,又不会让里面人听见的程度。

崔颂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大概是历史与后世的艺术形象,让崔颂对“郭嘉”这两个字先入为主,感观良好,再加上之后的相处,他实在无法用任何恶意揣度对方,只得如实道:“颂……愿意相信郭兄。”

徐濯闻之,遂向崔颂行了一礼,不再多言。

天色微亮,崔颂本想劝徐濯回房休息,未曾想后者在听过昨晚的事后,坚持不肯离开,一定要留下替他守卫。

白普路的劣行,让这位尽忠职守的剑客对整个马寨的戒备足足提升了十倍。

可徐濯奔波辛劳了一天,又一宿未眠,崔颂哪能让他再强撑。花了好大的功夫把人劝回去,关好房门,崔颂走到里间,正见郭嘉躺在外侧榻上,双目紧闭,好似已经睡着。

“被子也不好好盖……”崔颂低声自语,替人把被衾掖好,然后吹灭灯烛,蹑手蹑脚地翻过这堵障碍物,进到榻的内侧,蒙上被子睡回笼觉。

第二天,天色大亮。因着前一晚夜里的大雨,寨内积水颇深,一些地位较低的氐族壮年挽袖清理水洼与泥沼,将牲口赶到高处,不让它们往下面走。

太阳从云边探头,他们又将昨晚被淋湿的粮草铺在竹架子上,分批晾晒,忙得足不点地,顾不上其他事。

或许也是因着这个,白普路昨晚被压去首领帐,迟迟没有消息,等到寨中忙碌了半天,一切运作如常,白首领才让人请来崔颂与郭嘉二人,并召集寨中说得上话的成员,开始清算昨晚的事。

早在白氐族尚且辉煌的时候,就有一些高层爱和他这个新上任的首领对着干,这白普路就是其中之一。如今部族没落,人心不稳,急需立威,这白普路又三番两次地挑衅他,给他没脸,此次抓到这家伙的软肋,白首领自然不会放过。

白首领先是严厉地斥责白普路,暗指他的行为鬼鬼祟祟,不但违背“寨中不得偷抢内斗”的规定,还惊扰他们的贵客,将他这个首领的命令当做耳旁风,情节恶劣,当按照族规处理。

所谓的族规,是上一代老首领留下的规定。

偷抢同族、内斗者,轻则罚役一月,重则赶出部族,永不收容。

忤逆首领、意图犯上、勾结外部反叛的,轻则赶出部族,受人唾弃,重则……予以制裁,摘首级以儆效尤。

白首领倒是想摘白普路的首级,可他的罪名太难界定,说内斗都十分勉强,要给他扣上谋逆的帽子,那是不可能的事。

哪怕是他“鬼鬼祟祟”,疑似做出“寨内偷抢”的行为,也有很多人不以为然。

那“袁谭”再怎么被首领奉为座上宾,亦不过是个外人,寄人篱下,暂住在他们寨内。别说白普路擅闯他的房间了,就是强占了那块土地,他们也不觉得哪里不对——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凭什么还要避忌一个外人?

那郭嘉就更别提了,知道点内情的高层都对他意见甚深,要不是这小子太过难缠,叫他们吃了好几个哑巴亏,别说擅闯居所了,他那片拔了一半茅草的屋顶现在在不在还是两说。

几人注意到郭嘉面部整洁,且换了一身干净合身的衣物,笑意盈盈,想起前段时间众人联手坑人,却仅仅只让对方沾上一身尘土,反叫自己一群人跌进粪坑,没脸至极的事,纷纷变了脸色。

更可恨的是这小子一点也不像那些讲究仪态的汉人,非但不介意自己的一身狼狈,还泰然自若地顶着那身“战利品”在他们面前晃了好几天,每天都在提醒他们当初究竟做了怎样的蠢事。

“先生终于舍得换下那身盛装了?”其中一人看不惯那耀眼的笑,忍不住出声刺道。

然而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这话除了让他得到首领的瞪视,起不了任何作用。

郭嘉根本不在意这些人的冷眼与冷嘲,他轻轻一笑,十分随意地回道:“沉闷了几天,也该换身衣服让空气清新些了。”

几个跌坑的氐人神色遽变。

“恰逢天降甘霖,借此清洗一番,去掉一些晦气也是好的。”

几个氐族勇士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了。

白首领握拳咳了一声,岔开话题:“以诸位之见,白普路犯禁一事该如何处理?”

听到首领的用词是“犯禁”,有心者各自意会,明白了首领的打算。

白普路不傻,自然也听出他的意思,不由激动得想要站起。只是他的手脚被捆缚着,口中塞了布条,不仅行动不便,亦无法破口大骂。

首领一系开始陈述上一代首领有多么英明,无规矩不成方圆一说有多么的正确,白普路明知故犯,且平时对首领多有冲撞,可见心思叵测,怀有异心。这样的人,再留在寨里恐为祸患。

另一部分人则很不高兴,尤其是亲近白普路的勇士,他们认为这事乃是小题大做,根本算不上什么。

双方各执一词,中立党则在一旁看戏。

首领见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做出一副为难之色。左右难决之下,他朝郭嘉与崔颂二人一揖:“先生与袁公子以为如何?”

……这是在玩祸水东引?

崔颂很不想管这颗皮球,可他与郭嘉既然已和白普路结下梁子,要是再在一处,抬头不见低头见,必定会生出无数事端。

不管是理智还是私心……他都觉得首领暗指的“将人赶出部族”的处置,十分的诱人。

崔颂尚迟疑不决,就听郭嘉毫不避忌地道:“我与此人素有嫌隙,此人又是我唤人绑来的……嘉之决意,白首领何须再问?”

白首领未料到他如此直白,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口。

第35章驱逐出寨(下)

他将目光转向崔颂:“袁公子呢?”

这称呼倒是在不经意间提醒了崔颂——他此刻所扮演的是出生显贵、不通庶务的高门公子,而非人情通达的清河名士。

再结合刚刚郭嘉的回答,崔颂微扬起下巴,尽显矜傲的同时,目光中稍稍带了点不满:“此人深夜私闯袁某的住所,行事鬼祟,图谋不轨,莫非还要袁某替他求情不成?”

两人的“耿直”叫白普路一系的人无话可说,只是两人虽然表达了的立场,关于白普路的具体处置却是一丝半点都不曾提及,烫手的皮球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又回到白首领的手中。

小算盘落空的白首领闷声接过,亲自来当这个恶人。

出于不为人道的私心,他不留情面地给白普路挂上“内盗”“违令”两项大罪,将人赶出部族。

亲近白普路的几人脸色难看,可首领的决断并没有转圜的余地,纵是打了擦边球,亦叫人反驳不能。而他们几个势孤力薄,平时虽爱与白普路起哄生事,一但事发,并不敢与首领叫板。

他们只得将求助的目光转向副首领。

副首领约莫三十出头,面貌端正,体态矫矫,他自进帐之后便一直抄手而立,不置一言,便是在首领刚刚征询意见之时也未曾想到他,着实缺乏存在感。

可就是这么一号好似背景布的人,在接收到几人求助的目光后,出乎意料地支了声。

“念在初犯,小惩大诫如何?”

对于副首领的求情,白首领并无丝毫惊异,他语气淡淡的,不见亲近亦不见疏远地道:“益西大病初愈,还是莫要掺和此事了。”

副首领低叹一声,仿佛有所不忍,掀帘离帐,再不顾里面的是是非非。

崔颂注意到,原本冷眼旁观的中立党,此时神色各异,有几人甚至明显地表现出了不满,又强自掩去。

崔颂心觉奇怪,不由看了郭嘉一眼。只见郭嘉抄手而立,眼帘微耷,对这些异动全无兴趣。察觉到他的目光,郭嘉视线偏转,朝他心照不宣地翘起唇角。

……并不能Get其中真意的崔颂,只能绷住心中的疑惑,回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见此,郭嘉笑意加深,崔颂老神在在地收回目光,内心却在纠结:刚刚那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终,白普路被连铺盖带人地丢出马寨。此事看似告一段落,而崔郭二人与白首领是受益者。

然而郭嘉却道:“此间将乱,君还是早早离去为妙。”

崔颂心知郭嘉的话必定有所依据,遂毫无质疑地回道:“既如此,不若郭兄与我一同离开?”

郭嘉摇头:“待时机成熟,嘉自会离去。”

崔颂暗道郭嘉留在此处果然事出有因,极有可能与他一样,想要借氐人的手做些什么。

至于郭嘉的警示……由于古人的措辞素来委婉,崔颂未曾领会到这个“将乱”的严重程度,再看郭嘉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他潜意识地认为这个“乱”并不是大事。

于是他开诚公布道。

“郭兄既不肯离去,何以劝颂?颂入这虎狼之地,所图为何,郭兄想必早已洞悉……颂与郭兄一样,意欲驱虎以吞狼,又何惮深入虎口,身陷险境?”

郭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是嘉失语……当浮一大白。”

崔颂:……

所以说的好好的为什么又想找借口喝酒了?

崔颂默然无语地与郭嘉对视片刻,忽然认真地道:“言之有理。”

他找来寨中分派物资的人员,递上半吊钱,吩咐他架柴烧火,给郭嘉上了一大碗……白开水。

郭嘉:……

崔颂十分坦然:“人生在世,当浮一大白……开水。”

郭嘉迟疑地反问:“……白开…水?”

“此为关外某地的叫法。煮沸为开,凉水为白。这煮沸又晒凉的水,便被称作白开水。”崔颂眼也不眨地胡扯道,“饮这白开,神清气宁,当属人间一大快事。”

郭嘉嘴角微抽。

崔颂把碗推了过去:“郭兄所言极是,正当浮一大白。”

对着碗中寡淡清澈之物,郭嘉低首望了半天,倏尔一笑,接过陶碗,一饮而尽。

崔颂自己也渴了,另找了一个碗,品茶一般喝着这煮开又晒凉的水。

偶尔路过的氐族勇士,便看见寨中的这两位“客人”,坐在草甸上,围着一口土瓦大缸,一人一口碗,像在享用某种美味。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们往二人的方向靠近了一些,用力翕动鼻子,却没有嗅到任何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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