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那就请我吃顿饭吧？”储老师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走了。

手术采髓那天，柳清川和李娟芬把他送到了手术室门口，一直目送他进去。柳清川俯身亲了亲时野的手说，“阿野没事的，不用怕。”

“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很快出来了。”时野不在意地说，又拉住李娟芬的手说，“阿姨，叔叔会没事的，我觉得我的血可健康可有活力了。每次运动会我都能拿名次的。”

“谢谢小野，阿姨等你出来。”李娟芬不舍地松开时野的手。

医院的人都当时野和柳清川是两兄弟，都夸李娟芬好福气，兄弟俩的感情这么好。在手术室外等待的时候，柳清川对妈妈说，“我这辈子认定时野了，不会再有别人了，只有他一个。妈妈，你要接受。”

李娟芬抬头看着儿子，又望向紧闭的手术室说，“我明白，那你一定不能辜负小野。”

“嗯。”

大概是时野的细胞真的很有活力，或者说他和柳军两个很投缘。整个移植过程很顺利，柳军的指标一天天在转好，时野出院前去见了柳军。

不知道是不是体内细胞更新换代过的原因，柳军比之前看上去年轻了些，精神状态也好多了。

他让李娟芬把自己扶起来，坐着对面前的小伙子说，“是叫时野吗？”

“是的，叔叔好。”

时野到底年轻恢复得很快，身体没什么异样，但李娟芬还是怕他虚，搬了凳子让他坐下，还垫了个靠背。

像是觉得还做得不够，李娟芬又替时野削起了苹果。

柳军打量着时野，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时野接过阿姨削好的苹果说“谢谢”，又对着柳军说，“叔叔身体感觉怎么样？”

“谢谢你。”柳军说道。

“叔叔客气，应该的。”

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洒进来，屋外春暖花开。每周送李娟芬的花没有断，这段时间都是柳清川买的，紫色的满天星插在花瓶里，星星点点充满了希望。

柳军想起移植前，自己儿子站在病床前说，“你知道是谁捐赠的骨髓吗？你大概已经不记得他爸爸的名字了，但他的名字我想让你记住。”

“他叫时野，是我要过一辈子的人。欠他们家的情，不管你现在是生病还是健康，是在牢里还是出狱了，都要还的。”

“小川，你恨我吗？”柳军低沉地问。

柳清川看着爸爸没有回答，直到临走前才说，“时野让我别恨你，他说你会改的。”

柳军一天天恢复了，根据监狱要求又回去了，定期进行身体检查进行监测。

李娟芬听来说捐过骨髓的人要多补铁补钙，往家里买了好几盒葡萄糖酸钙口服液，每天求着时野喝。

野哥是实在受不了这味道了，喝了一口之后含在嘴里，趁着李娟芬不在全部喂到了柳清川嘴里。

“小心我告诉妈妈。”柳清川捏了下他鼻子。

“别…”

“我觉得你还是吃点吧。”柳清川又吻住他喂回去一点，“省得傅豪老说你骨质疏松。”

“切，看不起我。”

那年夏天的雅典奥运会上，刘翔以12.91秒的成绩追平英国选手创造的世界纪录，夺得110米栏冠军，创造了中国速度。

汪燕燕放暑假从省城回来，窝在沙发上跟几个大男生一起看奥运会。他们打着赌约，恍惚间又回到了韩日世界杯决赛的那一天。

那天柳清川刚搬来。

李娟芬哭哭啼啼的。

阿婆却走丢了。

汪燕燕打赌德国队赢。

输了傅豪请大伙儿吃冰棒。

阿婆吃了一根红豆棒冰。

而时野还不是柳清川的男朋友，两个人在楼底的石榴树下见了第一面。

这棵石榴树开花又结果，把所有酸的甜的苦的故事都偷听去，一颗颗藏进饱满的果实里。直到实在装不下了才裂开了缝，不知道说给谁去。

第六十七章尾声

时间的车轮往前滚呀滚，楼底下的石榴树越长越高，花朵儿越开越红，连果实啊都越来越大。

尽管柳清川已经很努力地保持第一名，但时野还是考砸了几次，两人信守承诺地请储老师吃饭。有一两次吃完饭，储良辰还给他们带吃的，是秦海寄来的海特产。

吃到高考前那顿饭，储老师拍了拍时野肩膀说，“最后一顿了啊，再有我可要指定五星级大酒店了。”

“时野，你也跟你男朋友靠齐点。”储老师拍完时野肩膀又摸了下他脑袋。

“储老师放心，下一顿就是谢师宴了。”

时野信誓旦旦地保证道，然后被柳清川搂进了怀里。

在运气这件事上，时野好像真的不错。高考时超常发挥，跟柳清川和汪燕燕一起报了北京的大学，柳清川学工商管理，时野学自动化，汪燕燕学医。

而我们的豪仔为了跟大部队在一起，也硬是搞到了首都，出人意料地报了酒店管理。

高考完那个夏天，空气中飘散着汽水和冰棒的味道，老槐树下的大爷们依旧摇着蒲扇在下棋，垃圾桶边睡了一只一动不动的懒猫。

时野和傅豪躲在窝里疯狂地玩《魔兽》，那时候《魔兽世界》刚刚进入大陆，简直把这帮男孩子的魂都勾走了。

两个人穿着背心大裤衩打得昏天黑地，柳清川倒了杯水在时野身边坐下，还没坐稳时野却一屁股坐到他腿上，还让柳清川搂着自己。

“喂喂。”傅豪瞥了两人一眼，“秀恩爱死得快！”

“切。”

野哥回头亲了柳清川一口，非得气傅豪一下。说起来汪燕燕跟傅豪到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时野忍不住问，“你俩有一个人先表白一下，会死吗？”

“会。”傅豪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说。

时野白了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主动一点？”

“不能。”

时野真是没话说了，就着柳清川的手喝了口凉水。傅豪搁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都没看就对柳清川说，“川哥，帮我看看是不是我妈叫我们吃饭去了？”

柳清川拿起傅豪的手机，一看是汪燕燕的短信。

“是燕燕的，你看吗？”柳清川问他。

“看。”傅豪夺过手机，然后抓住柳清川让他帮自己玩会儿。

只见短信上写着，“傅豪快帮我投票！要是李宇春拿冠军的话，我就当你女朋友。”

“李宇春是谁？”傅豪一头问号地问他俩。

这个时野和柳清川可知道，那个夏天湖南卫视有一档选秀综艺节目很火爆，叫《超级女声》。每到周五晚上，李娟芬就拉着两个男孩子坐在沙发上看，看得心情紧张又热泪盈眶，还时髦地学会了PK这个词。

而时野不光知道李宇春，还知道周笔畅、张靓颖，还懂什么叫玉米、盒饭和凉粉。

“你说的玉米是什么玩意？”傅豪越听越糊涂。

“就是李宇春的歌迷。”

傅豪摸了摸脑袋说，“那汪燕燕现在是玉米？”

“看起来是的。”

“那这个人有希望拿冠军吗？”傅豪一脸关心地问，这可关系到他的终身大事，“川哥你说，我比较相信你。”

“那要看你是不是努力投票。”柳清川逗他。

于是，傅豪加入了疯狂拉票的队伍，只要看见是个手机就想用来投几票。

2005年8月26日那个晚上，傅豪坐在电视机前比高考还要紧张，比赛开始前他给汪燕燕打了个电话说，“大小姐，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当然算，谁耍赖谁是狗。”

傅豪嗯了一声，然后抓紧最后时间进行投票，甚至连傅红的手机都不放过。傅红不可置信地揪住他的耳朵，质问他是不是在追星，怪不得高考都没考好。

短信票数揭晓的时刻，傅豪简直紧张得气都不敢喘，他抓起时野的手遮住自己眼睛说，“野哥，汪燕燕不会是耍我的吧？”

时野白了他一眼，突然叫道，“出结果了！”

最后李宇春以3528308的总票数夺得了《超级女声》的全国总冠军，傅豪抄起手机就拨通了汪燕燕的电话。

“喂！汪燕燕。”傅豪兴奋地说，“李宇春拿了冠军啊！”

电话那头的汪燕燕也很激动，说，“是啊是啊！我都快哭了！”

傅豪把自己弄得跟个真的歌迷似的，跟汪燕燕两个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直到时野戳了戳他的肚子说，“说正事啊，傻子。”

“啊？”

傅豪愣了一下，突然扭扭捏捏地对着电话那头说，“燕燕，谁耍赖谁是狗。现在李宇春拿冠军了，你自己说的…”

“我说什么了？”汪燕燕逗他。

“有短信为证，你可赖不掉。”

汪燕燕的笑声透过听筒传到傅豪耳边，她说，“那你总要先表白一下，我才能答应咯。”

“川哥，咋表白？”傅豪傻乎乎地问。

时野真是看不下去了，抢过手机大声说，“汪燕燕！傅豪让你做他女朋友，你愿不愿意？”

“野哥，你让他自己说。”

于是时野把手机还给傅豪，只听见豪仔这次终于鼓起勇气说，“汪燕燕，做我女朋友吧？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我的文曲星密码都是你生日。”

“我知道。”电话那头的汪燕燕轻笑了声。

“那你答应了吗？”

几秒的沉默之后，汪燕燕开心地说道，“答应啦答应啦！”

于是他们从四个人变成了两对小情侣。时野把阿婆留下的两只小乌龟带去北京养了，养得越来越胖整天趴着晒太阳。

而柳清川带走了时野的相册。

大学期间他带着时野去了很多地方玩，每到一处都会拍一张合影，柳清川把照片一张张地夹进去，笑着对时野说，“这些未完待续都由我来填满。”

大学毕业前，剩下的两家人也从石榴坊搬了出来，李娟芬先走，傅豪家是最后。

傅豪妈妈跟着李娟芬在房子上大赚了一笔。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出现后，中国政府为了扩大内需投放了四万亿，直接刺激了房地产市场的发展。

两家人买的房子一下子就翻了个倍。

两个妈妈把店铺给卖了，清场那天还真有些舍不得，彼此眼眶都红红的。

所有人重新团聚是在汪燕燕和傅豪的婚礼上。

小燕子穿着圣洁纯白的婚纱，蕾丝边上镶嵌的亮钻像是对幸福的憧憬，是所有人眼中最美的新娘。时野帮她整理好头纱说，“不是还要出国读研，这么早结婚干嘛？才刚毕业。”

“还不是某人太怂，这么没安全感。”汪燕燕吐槽道，“对了小野哥，等下你跟小川哥帮我送戒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