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豆谨慎地靠近，手中刀时刻准备扬起来来一记狠的。

最后一点儿阳光也消失，黑暗马上就浮现出来，十万大山山山不同，每过一公里，生态环境都有可能产生较大差别，但至少有一点是相似的，那就是黑暗。

篝火映照出老人单薄的身影，眼睛里跳动着火光，却没有任何神情，看得出来他很专注，但是眼睛确实是看不到的，至少他对于李豆眼看就要戳到近前的大刀一无所觉。

“可以吃了，”老头儿突然说话，差点让李豆把刀子戳在他脸上。

米汤的香味飘出来，说实话，味道不怎么样，有点儿发霉的味道，李豆在拉肚子还是饿一顿之间明智地选择了后者，要是敌人在他拉肚子的时候杀过来，那他绝对会死不瞑目。

“追杀你的人是昆沙将军的人，”老头儿手上的活计不停，嘴里絮絮叨叨地，“拉旺是吧？他是将军手底下的红人，上过洋学堂，受过高等教育，不过能得将军的器重，还要靠他拜的老师，一个叫伊萨瓦的巫师，狂妄的不知轻重，以为自己可以取代巴拉旺大巫师，总是在做一些惹怒山神的事，你真不该惹到他，听说他很厉害，好多人都冤死在他手里，外地人，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了？”

“一点儿小误会，”李豆犯不上跟他掏心掏肺，不过他到现在也确认了，这老头儿的确是个瞎子，“你手艺不错。”

“真该让你看看我眼睛还好的时候雕的作品，”老头儿自豪地吹嘘起来，“那才是神来之作，说起当格奴的东西，各大老板都抢着要，一个不卖到一米元，我是要骂人的。”

“怎么瞎了？”衣服烘的热气腾腾，里面的水气正在被蒸发出来，李豆索性脱下衣服，把鞋也脱下来，在篝火边上一齐烘干，前面烤的发烫，后背冷的发抖，在野外篝火边上实在算不上享受，却又离不开。

老头儿兴奋的语调转瞬低沉，“因为我雕的一件作品伊萨瓦不满意，他说既然你无法完成这么简单的工作，要眼睛也没有用，他对我下了诅咒，让我永远无法再见到光明……”

篝火边上一片沉寂，当格奴又继续刚才的工作，雕刻刀很粗糙，李豆这才发现，那把刀其实就是个螺丝起子，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用螺丝起子当刻刀？还雕石头？”

“我买不起专用的工具，”当格奴头也不抬，“石头就跟泥巴和木头一样，都是有纹路的，如果你掌握了它的纹路，雕刻刀也罢，螺丝起子也罢，都能发挥一样的功效，磨损也会少很多，甚至越用越锋利。”

石屑纷飞如雪，落在地上，很快积起白白的一层，当格奴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里的石头由刚才白中带绿的粗糙模样渐渐变得栩栩如生，一尊四面佛正在他的手里越来越接近完美。

李豆也看得呆住，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瞎子可以用一把螺丝起子，就把石头雕成这个样子，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也没有很吃力，当格奴的手灵活自如地摆弄着石头，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芒。

他也是异能者吗？也许吧，右眼给出的数据表明当格奴的专注力有异于常人，精神力也在异能者的基础范畴内，但是——

信手捞过一块石头，李豆也学着瞪起眼睛瞅，试图发现上面的纹路，可他瞪的眼睛都酸了，还是一无所得。

“有些事情，要是要靠缘份的，”当格奴突然说道，“我跟石头有缘，这就是我一辈子的宿命，下辈子除了当玉匠，当石匠，我还是想不到要干些别的，你跟我不一样，你也要找到你的宿命，你是不是想跟我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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