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不可方思 素光同 2232 字 2023-09-08

黄半夏迟疑道:几万两?

沈尧调侃道:段家的人,富比王侯将相。话中停顿一下,兴致勃勃地问:你觉得,段家和楚家,哪个更有钱?

黄半夏脱口而出:段段无痕。

沈尧思索道:嗯,这么看来,确实是段无痕更胜一筹。楚开容虽然是个富家子弟,但他的娘亲非常抠门。我不是说抠门不好,也不是说他娘亲不好,他娘亲一边守寡,一边拉扯孩子,那真是挺不容易的。老娘们样的斤斤计较,在所难免。

语毕,沈尧抬头,刚好与段无痕目光撞上。

沈尧干笑道:啊哈哈,段公子在自己家里,也是神出鬼没。在下佩服,佩服。

段无痕站立在长廊转角处,手掌往前伸,托着一个檀木玉盒:这是我家的琼脂温凉膏,镇痛止痒,凉血解毒。

他将木盒抛扔,转身甩下一句话:你且看看,对你有没有用。

沈尧反应慢半拍,哪里接得住盒子。他仰头一望,只见木盒飞到自己左肩处,又被另一个人的手接住了。

沈尧扭头,侧脸擦过了卫凌风的手背。

或许是他生病生傻了吧。他竟然觉得,卫凌风翻过手掌,掌心也蹭到了他的脸。

他,沈尧,年方十九岁,丹医派第十代嫡传弟子今天傍晚,被他的大师兄摸脸了!

他呼吸紊乱,调笑道:大师兄,你接东西的本事,实属第一流。

卫凌风打开木盒,闻了一下药味,便说:白蜜,茯苓,人参,桔梗,广藿香,冬虫夏草

沈尧感慨道:啧啧啧,都是上好的药材。

他拽了拽自己的衣襟:我姑且拿来一用,放着不用,怪可惜的。

他往前走了几步,喊道:喂,段无痕,你还在吗?我要向你道谢。

段无痕的声音从屋檐处传来:我在房顶。

沈尧沉默,迈下台阶。

彼时天空昏暗,暮色四合,青松绿树遮掩着房梁,周围美景浑然天成。段无痕拎着一壶酒,坐在一排水磨凿花的砖瓦之上。

明月初升,他仰头望月。

沈尧还没做声,卫凌风便道:高处赏景,段兄好兴致。

段无痕饮下一口酒,却说:你也能上来吧。

卫凌风绕回走廊:我不会武功,更不会轻功。

他朝沈尧招手:时不待人。阿尧,你快随我回屋,我给你上药。

沈尧因为这次中毒,在卫凌风面前没什么拘束,刚一进门,他就自行宽衣解带,晾出了后背。黄半夏第一眼瞅见沈尧的背部,嗷的一声惨叫出来,凄厉无比,活像被人挖了心肝。

沈尧抓了一下头发,猜测道:污血流脓,很恶心吧?

卫凌风一把扯开黄半夏,宽慰道:像是冬日之景,白雪红梅,我瞧着并不恶心。

沈尧听了他的话,蓦地嗤笑两声,摇头道:指鹿为马。

屋内的陈设一应俱全,帘帐都是青缎绣锦,桌上摆着一只金琉璃香炉,往外冒着安神香,袅袅如烟。沈尧拨弄着香炉,忽觉卫凌风指尖覆上来,他说:我已在苏红叶身上试了十三种毒,最后一种,化解了他的花蕾散。

☆、故交

十三种?沈尧大惊失色,你从哪儿弄来了十三种毒.药?

卫凌风答非所问:五毒派的弟子,自小都是药人,尝遍百草。他的状况与你不同,但也方便试药。

沈尧仍是疑惑:大师兄,你学过《毒经》吗?我小时候,曾经跟师父提过这本书,他老人家差点没把我骂死

卫凌风揽袖而坐:药性与毒性相辅相成,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师父不许你看《毒经》,只是希望你把心思和时间都用在正道上。

话没说完,他给沈尧涂药。

后背刺痛如火烧火燎,沈尧疼得额头冒汗,闷哼道:段家的琼玉温凉膏,散结消肿,药性平和,碰到花蕾散竟然是这么痛的!

卫凌风分神告诉他:这不是琼玉温凉膏,是我一早调配的川乌毒。

沈尧正想询问川乌毒的配制方法,还有苏红叶现在怎么样了,奈何剧痛一阵接着一阵,他实在熬不住,脑袋朝下,趴倒在了桌上。

黄半夏立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只能呼唤道:大哥?

沈尧毫无反应。

黄半夏更是惶恐,焦虑如热锅上的蚂蚁:大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卫凌风回答:他听不见了。

黄半夏壮着胆子,试探沈尧的鼻息,只觉得他气若游丝,行将就木。

安江城闹瘟疫的那段时间,黄半夏承蒙沈尧的关照,嘴上叫他一声大哥,心中也敬他为大哥。然而两人旧情未叙,沈尧就只剩半条命了。

黄半夏颤抖如筛糠:卫凌风,你不着急吗?

卫凌风站起身,嘱咐道:你好好照顾沈尧,别让除我之外的任何一人进屋。两个时辰后,我会带着解药回来。

眼见卫凌风要走,黄半夏连忙拦住他:慢着!卫凌风,你要去哪儿?

卫凌风的身形翩然一晃,黄半夏连他的袖子都没捞到。

黄半夏目送卫凌风出门,听他解释道:我去瞧瞧苏红叶。那人被关在段家地牢,还不知是死是活。

段家地牢的入口狭窄,藏匿在花园的一处假山石洞之内。周围藤萝掩映,鸟语花香,倘若不是段无痕亲自带路,卫凌风也很难发现地牢的位置。

卫凌风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什么样的人,犯了什么罪,会被关押在地牢里?

段无痕提着一盏灯笼,目不斜视:地牢共有两层。第一层名叫静心狱

卫凌风随着段无痕穿过一条走廊。左右两侧都是落了锁的黑屋,透过半扇铁窗,卫凌风瞧见一位怀抱剑鞘的灰衣男子。那人双腿盘坐,像是正在冥想。

卫凌风脚步稍停,又听段无痕开口:恃强凌弱、违反家规、走火入魔的段家弟子,都会被关进静心狱,少则一日,多则几年,方能窥见天日。

他还说:我幼年时,也曾进过静心狱。

卫凌风缓慢抬头:你待了几天?

段无痕如实道:十天。

卫凌风试图拉开一扇铁门:令尊教子之道,颇为严厉。

灯笼的光芒黯淡微弱,段无痕的神情被埋没在阴影中:玉不琢,不成器。教不严,师之惰。

那扇铁门隔开了段家地牢的第一层与第二层。卫凌风似乎用尽了力气,却迟迟推不开。即便灯笼照不亮段无痕的那张脸,卫凌风也能察觉到段无痕审视的目光。

段无痕低声质问:卫凌风,你何必?

卫凌风将宽大的衣袖挽了几挽,谦恭道:还望段兄,施以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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