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旁立着几株金合欢花,澹台彻看着月下花丛,低声道:你师兄尚未出生时,老教主膝下没有孩子。他把资质好的幼童,都当作亲生子女教养。
沈尧后知后觉:你的资质更好,老教主也把你当成了亲儿子?
我的资质不好了,澹台彻神色如常,人生几回伤往事,往事复谁知。
沈尧听出他话中的倦怠,连忙说:澹台先生,你的筋骨并非无药可救。我和师兄都能为你调养。我们丹医派还有几位云游在外的师叔,虽然我没见过他们,但也许他们哪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就能痊愈了。
澹台彻颔首:多谢美意。
沈尧又说:我记得在凉州时,你曾经讲过,你每天思考各大门派的武功,将他们融会贯通了。澹台先生,倘若你不嫌弃,我能向你讨教几招吗?
可以,澹台彻一口应承道,一天之计在于晨,每日辰时来找我。
沈尧与他击掌为约。
作者有话说:人世几回伤往事引自《西塞山怀古》刘禹锡
下下章换地图去京城,然后就快完结了
☆、云开月明
深夜亥时,卫凌风静坐在一把八仙椅上,手中捧着一盏茶。眼下这间屋子里,除了卫凌风之外,仅有云棠、程雪落、右护法、常夜琴和另外两位副教主。他们七个人共处一室,室内极为安静,门外也没有一名侍卫把守。
常夜琴瞥了一眼卫凌风,进言道:教主,教内议事,谨慎为上。
云棠反问道:你认为我不够谨慎吗?
常夜琴低下头:属下绝无此意。
另一位副教主在此时发话:公子公子自归教以来,始终闭门不出,谢绝见客。今日,能见到公子的尊荣,想来还是我等之幸事。
卫凌风放下茶盏,道:先前我余毒未清,劳诸位挂心。
云棠十分关切地问:现如今,你痊愈了吗?
卫凌风言简意赅道:暂未。
休养数月,仍未复原,常夜琴接话道,姓卫的,你当年为何能从药王谷捡回一条命?
云棠笑着喊了他一声:常副教主。
常夜琴忙道:属下在。
杯盏半温,云棠端起茶杯,用茶盖撇开茶叶,然后出声提醒他:我的兄长将是继任教主,你同他说话时,应当多加注意才是。
此话一出,在座的三位副教主都面露惊诧之色。
右护法一向对云棠言听计从。此时此刻,他竟然第一个反驳道:依据我教内法典,继任教主只能是现任教主的子嗣。公子做为教主的继任,实在实在于理不合
另外三位副教主纷纷点头称是。
常夜琴喊得最大声:公子离开教内多年,从未传过一封信,哪怕是公子的亲生父母,也不晓得他尚在人世。他改名换姓,扮成了清关镇的平头百姓。教主亲自带人前往丹医派,公子却不认他的亲生妹妹。他为何能做继任?与江湖上恶名昭著的魔教沾亲带故,他自觉蒙羞?
在说第一句话时,常夜琴还给了卫凌风三分薄面。但他越说越愤慨,到了后来,他甚至不愿再和卫凌风待在同一间屋子里。
怎料,云棠竟然回答:可我不会有子嗣。除了云玱,谁还能做下一任教主?
云棠轻抿一口茶水,红唇擦过杯沿。她抬眸,目光正好与程雪落对上。她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她对着他说:我筋脉大损,受不了生育之苦。
教主年纪尚轻,另一位副教主规劝道,此事可以容后再议。而公子
卫凌风不急不缓地应了一句:我也并无此意。
常夜琴皱起眉头:你是无意于教主之位,还是无意于娶妻生子?
当着在座几位的面,卫凌风从座位上站起来,淡声道:我立过誓,此生绝不会娶妻生子。
另一位副教主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这位老人家双手握拳,怒目圆睁,镇静良久,才问:公子在药王谷,可是伤及了根本?
这个问题,就是在问卫凌风有没有隐疾。卫凌风定了定神,心中暗忖:我从不与旁人谈论私事。若是详细解释,难免波及小师弟。倒不如直接认了,从此也能免去一桩麻烦。
于是,卫凌风说:是的。
这一回,常夜琴的茶杯也摔在了地上。
常夜琴屏住呼吸,沉声道:当真?
卫凌风点头:嗯。
常夜琴一再求证:你确定自己今生今世不会有妻子儿女?
卫凌风坦然道:早已确定。
常夜琴道:药王谷欺你太甚。你入教至今,为何绝口不提报仇?
卫凌风道:你我幼年相识,分别数载,你尚且不信我,遑论他人。
常夜琴站立不定:我初时,并未料到你他手掌扶着桌角,颇感难以启齿,浓眉锁成两道,周身满溢着杀伐之气。
几步开外之处,云棠还在拨弄一只青釉花瓶。她说:我们都是武林公敌,落在武林正道的手里,不死也是个半残。五年前,他们没将我们一网打尽,不晓得有多少遗憾。今时今日,他们又勾结了王侯将相,所谓的江湖争端,终将演变为党同伐异,在这个节骨眼上,倘若我们自乱阵脚,必将满盘皆输。
右护法频频点头:教主所言甚是。
云棠继续说:五年一度的世家大会即将举行。我想前往京城,一探究竟,奈何我如今的状况,你们也知道话说一半,她握住了花瓶的瓶口,瓷瓶被她捏碎,碎片扎进她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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