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只要借故更改银号印信,用新票兑换旧票,再在兑换比例上动些手脚,只要不要做的太过分,为了止损,大家都会去换的。
李文斌兄弟听得咋舌。
夫君,我,我觉得换别个来,怕是想不到这样的主意我熟独大梁两百年的史书,也从未听说哪个有过这样的壮举。
噗,哈哈。
李文武看阿弟一脸消化艰难的模样,不由笑出声来。
林轩,你这可是以己度人了。
不过,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我们现在手头积攒了这么多票号,是不安全。可你想把银子都取出来,也不现实啊。
阿兄,别人还没深谋远虑到这个份上呢。
李文斌摇头,他已经听懂了贺林轩的言外之意。
他这是要用银票买粮。若你要去江南,我、我林轩,你若要去,必得带上我一起,否则,我不许你孤身犯险。
贺林轩摸摸他的鬓角,轻笑道:我什么时候说我要亲自去了。
第67章
那些东西不过有备无患,还不值得我拿自己冒险。
贺林轩说:如今距离秋收还有三四个月。
我们人手既然买回来了,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到时候派他们去办就是了。
勉之,你别怕,我现在做的只是两手准备。
假使日后真出了变故,大不了我带你和诺儿,还有阿兄阿嫂回山里去。
凭他现在和何谚交游过密的情形,他朝如果那方得势,他的处境至少不会变坏。
可若是输了,单凭这层关系,难说有些人恼羞成怒或是贪功冒进之下,不会拿四方来贺邀功,对他下手。
所以,他需要有一张底牌,就算真到了那一步,至少能让大家安全脱身。
李文斌何其聪慧,听出了他话里未言明的深意,不由眼睛一热,重重颔首道:夫君,你说的话我都记着。我只求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尤其是你,不要糊弄我。
贺林轩失笑。
李文斌最知他骨子里是个不安分的冒险分子,所以不能安心。但贺林轩已不再是从前了无牵挂的那个人,自然知道分寸。
擦着夫郎眼角的水光,他轻声道:勉之,我骗得了全天下,也不会对你撒谎。别怕。
李文斌知道他重承诺,闻言总算松了一口气。
由着贺林轩擦过自己脸上的泪痕,他兀自平静了一会儿,才叹息说:但愿,一切都能否极泰来吧
三人默契地把今夜说的话藏进心里,烂在肚子里,没有让张河看出端倪。
如此过了两日,山水镇上却是出了一件大事。
张府三郎收受贿赂,私自动用县令爷的印信给人盖了几张空白文书的事情,被捅破了。
收买他的人用那空白文书,偷偷把家里犯事后判了流放的子孙无罪释放,免除罪责。
实在是胆大包天!
这事情一败露,气急败坏的县官当即把张三和那家人全部拿下,没讲一分情面。
开堂审理时,衙门前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听着师爷揭示张三等人的罪行,人们议论纷纷。
这张三胆子也太大了吧!连私盖上峰印章这种事都敢做,以前肯定做过不少渎职枉法的事!
这样的人,何堪为官!
是啊,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如今可不是引狼入室嘛哎,当初选他来做这个主簿,青天老爷也是
哎哟,这位老兄,你竟不知道么?他这官帽子,可是他夫郎舍了色相换来的!
有知情的,立刻三言两语将张王氏如何将前头那位主簿状告轻薄、夺了官身的事说了。
谁知道事情真相如何?可他一个哥儿都说被非礼了,那主簿说没有,县令爷怎么也得偏信哥儿一些啊。
啊?竟有如此荒唐的事?
我听说,这张三是咱们州牧大人的外家亲族,怎会如此不堪?
兄台有所不知,何大人为官公允,持身中正,从没给过张家人便利。所以,他们才会出此下策。
我可都听说了,张三夫郎昨天跪在何府大门前哭呢,连说要让何大人救张三,哭嚎得整条街都听见了!有这样脑子不清楚的外家,何家也是家门不幸。
可不是嘛。听说何老夫郎被气的都卧床不起,不能见人了。
真是造孽
公堂之上,师爷已经读完了罪状,看向县官。
县令高声道:张三,你贪渎枉法,偷盗印信,更胆敢仿冒上官,铸下大错!今依据大梁律令,判处革除功名,仗责三十大板,徒八百里,流放北地!你可认罪?
惊堂木一拍,张三已经吓破了胆。
被差役扣上枷锁拉去老虎凳上,更吓得大喊:放开我,放开!我侄子是州牧!我侄子是东肃最大的官!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
来啊,拖下去,给我打!
县令心中冷笑。
还想州牧大人来救你?
且不知这三十大板就是大人亲自赏给你的!
县令早就对张三一忍再忍,从前都是看在何大人的面子上才多有宽恕,现在
他朝行仗的差役头子使了个眼色。
别把人打死打残了,其他的,给我怎么疼怎么打!
而在张三挨板子凄声哭嚎的时候,府台的码头上,何谚正送秦老踏上前往北地的船只。
秦老拉着他的手,宽慰道:远丰,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师父这里却有一句话赠你。
师父请讲,徒儿必当谨记。
何谚看着他,一脸正色。
老人家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什么紧要话,不必如此。只是你从前极少和我说起家里的难事,我既已经知道,便不能当做不知。
让师父见笑了。
何谚深觉赧然,好在面对的是自己的师父,他并不觉得伤面子。
秦老拍拍他的手,摇头道:这没什么。人活一世,总有这样那样的烦恼。
十岁的时候,觉得功课不好是大事。
二十岁的时候,觉得喜欢的哥儿看不上自己是大事。
三十岁的时候,觉得子嗣是大事。
四十岁呢,无人称颂是大事。五十岁,又觉得子孙不争气是大事。
时刻都有时刻的烦恼,就像头发一样,掉了又长,数都数不清。可等你们活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除了生死无大事。
秦老看着自己的徒儿,语气关切,目光温和。
远丰啊,老头子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明白你心里的苦处。
不过那些事,总是当下看得很重,经历着的时候难免痛苦,但人又不是为了承受这些难处才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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