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九追问:是之前那个黑影?
田七答道:我不确定。
冯九沉思片刻后说道:依我看,今夜来犯的应该不止两人,你我二人接下来必须小心防范,我已经派人去禀报王爷了。
以王爷对......
这时空中忽然传来噗噗两声破空声,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瞬间应声而倒。
冯九顿时哑然,看也不看面前的田七便飞身掠至门口,蹲下检查那两个护卫的尸体。
田七紧随其后,拿捏着语气问道:怎么样了?
冯九起身,尚未开口作答,耳边又是噗噗两声,守在东边窗户下的两个护卫竟在他二人眼皮子底下倒了下去。
田七趁冯九视线移至前方,立即向右边树丛发出一道剑气。树轻摇,沙沙地响,田七登时大喝一声:什么人?!!说着,他就要运起轻功追出去。
冯九眼疾手快按下田七,说道:你武功比我高,留在这里保护世子,我去!
刚说你这个字的时候,冯九就提起一口气,身如离弦之箭,噌地一下腾空飞起,说到去这个字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完全瞧不见了。
沈清盛愣了一瞬,后又马上摆出田七的架势对着其他手下吩咐道:你们在外面守着,我进去看看世子。
没想到忙活了这么久,他来的竟是南王世子的卧房。
沈清盛只想夸夸自己。
因为看样子南王世子并没有出席今晚的宴会,专程为他而来的无情自然也见不到他的面。
但没有关系,沈清盛心想,他现在就代无情进去见一见。
沈清盛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今夜这一见。
如他所想,南王世子是一个十分俊朗的年轻人,鼻高挺,唇略薄,最出众的是他那一双眼睛,就像是深海巨渊下的漩涡,深邃、幽幻,令人不敢逼视。
而现在,这样一个好看的、出身高贵的年轻人竟在自己房中做着如此......的事,沈清盛一时间竟找不出词来形容。
他们这种世子爷一个个的是不是都有病?例如宫九,他喜欢被人折磨;又例如眼前的南王世子,他竟然喜欢看人受折磨
南王世子正斜倚在软塌上,手边摆着温好的酒、白玉做的酒杯,杯身还刻有龙纹。一边站着一个身穿黄色纱衣的侍女,侍女只静静低头看着酒杯,仿佛面前这小小的酒杯就是她生命的全部。
毕竟上一个得罪世子的人如今就在离她不到一丈远的距离外......做游戏呢。
一个看上去与侍女同龄、眉目清秀的少年正面对着南王世子坐着,他面前摆了满满一大桌的饭菜,有生的、根上还带着点泥的萝卜,有和着内脏、快要凝固的鸡血,还有比脸更大的蒸饼、去了蛋白的鸡蛋黄......那名少年现在正吃着蛋黄,桌上没有水没有汤,更没有酒,他吞咽得很艰难,但脸上却摆出了一个十分享受并快活的表情,即使他的脖子上和手上都带着铁制的、布满倒刺的刑具。
血已顺着他的手掌、手指一路流到了筷子上和他面前的碗里,他竟眼也不眨地蘸着蛋黄一口吞下,他在吃自己的血!而且是满足、快乐地吃自己的血!
他不得不表现得很快乐,因为南王世子爱的就是这种快乐。此刻就算有人进来他也不敢停下,只顾着向南王世子展示着这种快乐。
而南王世子一见田七进来,也只是轻飘飘瞟过一眼,口中懒懒地问道:什么事?
沈清盛几乎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杀意,他极少像现在这样如此迫切地想让一个人去死。
但他必须忍住。
南王世子的确该死,但不该在今夜。
沈清盛闭了闭眼。
完全没用。
来杀你。
屋外忽下起了瓢泼大雨。
第67章名缰利锁,富贵浮云
大雨下得毫无征兆。
雨刚下,天上又一连砸下三四个响雷,其中一个更是落在了这间房的屋顶上。雷声轰鸣,空气中弥漫起一阵湿意,处在这间房里的人,就好像是被野兽猛然吞入口中的猎物。
南王世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吓得瞬间从软榻上坐起,他背脊崩得紧直,苍白着一张脸,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惧意,这股惧意很快又化作无名怒火直对准田七发了出去,只听他大声喝问道:你说什么?原来他根本没听清沈清盛刚刚说的话。
站在他身边的黄衣侍女似乎同样骇了一大跳,她手中尚且提着白玉做的酒壶,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泛起了一阵如玉般的白。她再一抬头,一张脸清丽淡雅,好比雨打风吹过仍亭亭绽放的水芙蓉,屋外下着大雨,风雨似尽数落入了她的眼里,在她眼中又掀起另一场刀风剑雨。
一样的雨天,一样的人,完全不一样的眼神。
一落雨一响雷,再一见到小蕊的脸,沈清盛就完全冷静了下来。
他冷静下来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雷声落下的同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这阵敲门声本是既轻又缓,但雨一下雷一劈,敲门声便登时急促了起来,砰砰作响,一时间竟压过了打在屋顶的雨声。
来的正是刚得了吩咐赶到这里的钱五。
钱五一来就见到了倒在门口和窗边的守卫,大惊之下他顾不得叫人过来询问详情,只吩咐手下把守好周围后就敲了房门,接着不等里边人回应他便急匆匆冲了进来,边冲边大喊道:世子爷!
南王世子一时间怒气更甚,他顺手抓过酒杯向前狠狠一掷:喊什么喊?我还没死呢?!
酒杯飞速划过正对着他而坐的那名少年的脸颊,带起的劲风瞬间在他脸上割出一道细长的口子,鲜血成片成片地涌出来,那少年被这番变故吓得一愣,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手里的筷子顿时滑落掉在了地上。
紧跟着他的人便扑通一声跪倒,上半身完全趴伏在地,身躯颤抖不已,小心翼翼地弱声哀求道:世子爷恕罪!世子爷饶命!他似乎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变成那个摔落在沈清盛脚边的酒杯了,碎成一片片,再也没有被利用、被观赏的价值,甚至再没资格出现在这间房里。
南王世子看也不看那名少年,他整个人都沉浸在酒杯落地时发出的那一声美妙的、堪称为绝响的碎玉声,他双目紧盯着地上被他摔成七零八碎的尸体,心中怒气顿消,随后便翻涌起某种渴望。他嘴角勾起一个笑,边笑边对着田七挥手道:把他给我杀了。
田七领命,上前几步走到那名少年身边,伸手抓过他的手臂将他一把拉起,面无表情地说道:走。
沈清盛计划着先将人带离这间房再说。
哪知他刚说完走这个字,南王世子忽然站了起来,脸上笑意不见,目光森森,沈清盛被他这么一盯,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于万丈海底,四周都是极为迫人的彻骨之寒。
接着只听他说道:走?走去哪里?
钱五!抓住他!南王世子忽然大喝一声。
钱五站在原地未动,一脸莫名,他心中想道:小陶不是正被田七抓着呢吗?世子爷为什么还要命他去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