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安小心的倒进去一些。
军医已经收了一撮染血的汗巾,一股脑的丢进了水里,红色的痕迹在水中很快漾出浅浅的红粉色,帮着洗巾子,洗过一伙,再用那盆里干净的洗一遍。
快点!军医急急的催促。
赵承安不敢耽搁,顾不上这烧开的水有多热,两手直愣愣的伸了进去。
嘶。
人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机制,让赵承安瞬间将手抽了出来。
即便经过了从火房到医护营这一路,水还是很烫,超过了人体舒适程度很高的烫。
那边军医已经利落的撕开了床上那人的裤子,小心的清理着箭羽周围的血迹。
赵承安看了眼热气蒸腾的水盆,咬牙将手再次伸了进去。
刺皮刺骨的灼痛。
赵承安的眼睛花了一瞬,又很快隐忍下一切思绪,将布巾来回的搅拌了几下,然后快速的捞起用力的搓揉了起来。
好了么?那边军医又催了两边。
赵承安不敢怠慢,赶紧将手里洗好拧的半干的布巾送了过去。
手上的布巾还带着腾腾热气,军医折了两下,小心的在伤口的附近擦拭着。
床上的男人Shen,吟了几声,声音抖的一片。
军医换过了两块布巾总算将伤口周围擦的干净,只是箭整个贯穿了他的腿,此时还没有拔,出,来,伤口还在汩汩冒血,很快又是一片红。
过来帮我按住他。军医拿出旁边早就备好的小刀。
赵承安走过去,按照军医的话,半个身子压下,重重抱住了他的两条小腿。
拿着,一回儿我让你倒,就倒。军医往他手里塞了两样东西,又将一块坑坑洼洼的方木条塞到那人嘴里,咬住,压好了。
赵承安来不及想,听了军医的话,身体下意识的,自动自发的用上了力气。
风力的刀刃在旁边的油灯上来回烧了几下,然后弯腰利落的在那从一侧腿肉里冒出了箭头的伤口周围画出一个深深的丁字刀口。
床上的男人想要挣扎,又生生忍住。
压好了!
军医说着手中的刀刃卡在箭头的回钩处,一个猛力,生生将箭扒了出来,血滋了出来,溅到了赵承安的脸上。
嗯嗯嗯床上的男人上半身猛地从木床上弹起,又很快软了下去。
倒!
赵承安伸手将手里的瓶子倒在了他的伤口上。
他能感觉到他手臂下的肌肉在颤抖,男人呜呜的声音让他头皮发麻,几乎控制不住的肌肉颤栗,可是他不敢停,目光盯着那汩汩冒血的可怖伤口。
烈酒重开了血迹,流进了伤口中,刺痛着那人的神经,那被男人咬在口中的木条咯咯作响。
酒终于顺着被贯穿的伤口漏了下去。
好了。
......
赵承安在医护营呆了一整夜。
没有人问他是哪个营的,也没有人管他怎么晚上还在外停留。
他像是医护营多出来的田螺姑娘,一晚上都跟在军医身后,忙碌在一个又一个伤员之间。
知道天色全亮,赵承安才终于撑不住的坐在地上靠着墙眯了一会儿。
醒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推了推赵承安。
赵承安好累,累的一点都不想理会那人,紧绷了许久的神经骤然放松,让他完全不想清醒。
醒醒。那人很是执着的推搡着他,你哪个营的,喂,醒醒。
火头营。
赵承安终于不胜其烦的睁开了眼,然后用一秒钟的时间,理智逼迫着自己清醒了过来。
来人正是他跟了一晚上的军医,这会儿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半的老人站在他面前,笑的和善,醒了。
是。赵承安从地上软着腿站起来,是要做什么?
他以为又是有活要干。
没有没有。军医累了许久,这会儿眼睛也红了大半,却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问道,已经忙的差不多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啊。
赵承安环顾四周,轻伤的几乎都是自己处理,稍微麻烦一些的,这会儿也包扎过后已经离开,伤势比较严重的也都做了处理,院子里的伤员少了大半,另外还有一些被转移去了其他地方。
只是在院子中的最角落,多出了一列整齐的...
那是...赵承安的瞳孔猛地搜索,嘴蠕动着,几乎是无意识的出声。
他们没能挺过来。老人沉默了一瞬道。
没能挺过来。
赵承安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受,熬了许久的眼睛酸酸的,热热的,又胀又痛,眼前虚花了一片。
回去休息吧。
赵承安没有反抗的,顺从的点了点头,然后挺直着脊背,一步一步朝外走。
昨天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这会儿营地的氛围依旧有些肃穆,赵承安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自己的营房。
营房已经空了,赵承安脱了鞋子,也没铺床,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他,就是有点累了。
赵承安闭上眼,逼着自己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我自己都心酸的不行。
抱抱我安。
这是加更的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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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42.
赵承安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事实上,他的头很疼,疼到欲裂欲炸的程度。
可他还是睡着了,并且是躺下不久后,就逐渐模糊了意识。
这一觉他睡的很死,昏昏沉沉又混乱不堪,以至于他清醒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愣怔和心悸。
屋子里有点暗,沉沉的,像是天色未明的样子。
赵承安的脑子钝痛这,迟疑着他这一觉睡了多久。
然而没有给赵承安癔症的时间,前来喊他起床的王文成一叠声的催着他赶紧起身。
昨天刚刚经历一场大战,这会儿营地里依旧忙碌不堪。
赵承安狠狠眨了几下泛着血丝,酸涩的双眼,强撑着打起精神来,从床上爬了下来。
只是伸手按着床板的时候,才猛然觉得一痛。
下意识的缩了缩手。
赵承安这才注意到,自己一双大手上,泛着难看的红肿,大大小小成片的水泡星罗密布。
他以为自己干惯了农活的双手已经足够粗糙,也以为这么久的训练下来,他的抗痛忍耐力已经很好了。
可十指连心,他低估了那直钻肉里,直入心头的痛意。
昨晚他的心思一直没在这上面,分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这双手的惨状,之前没注意还不觉得,这会儿看见了,便只觉得一阵阵燥热的胀痛从手心手背手指尖,从手上的每一寸皮肤和肉里,一阵阵的传到心口,传至全身。
那种烧伤的灼热的痛楚,迟来的席卷了他。
赵承安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因为隐忍的疼痛,更显惨败。
gu903();王文成也发现了他的不对,顺着看到了他那双惨不忍睹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