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面望了一眼,瞬间如同电击,不知为何就愣住了。那佛母竟是一个男人,泥像雕的很普通,却给她一种既亲切又熟悉的感觉。两侧的四值功曹昏昏欲睡,全然没有留意到何琼的到来。
佛母并没有留一丝神念在这里,她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何琼猛然想起,苏越或许提到过这里。他幼年在长安居住,因为一直疾病缠身,他的家人曾带他来到长安最大的佛寺。按着他的回忆,他一个人趁着家人不注意,往前跑啊跑,最后进了一座偏殿,阿娘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一个人坐在地上,只是呆呆地瞧着那座神像。
他说,那座神像的身上,披着孔雀翎装饰的羽衣。
而这位佛母,亦是披着一件孔雀翎羽衣,虽然破旧,可蓝色的眼睛不曾暗淡,仿佛一直在望着她。
四值功曹这会醒了,正揉着眼睛,瞧了眼何琼身上的仙气。他们不敢怠慢,于是出声问:“敢问尊驾,何方神圣?”
“他是谁?”何琼怔怔的问。
“此乃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四值功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均觉得奇怪。没事怎会有散仙跑过来?每日只有负责上香和打扫的僧人,会进来看看。偶尔有顽皮的孩童,会跑进来,也只是看一眼就走了。
“佛母为何是个男人?”
四值功曹觉得更好笑了,这位怕是神隐多年,不知世事。值年神道:“尊驾,去问一问世人,便知晓了。”
她哦了一声,仰着头道:“我想见他。”
“佛母在西方,吾等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何琼又道:“昔日可有一个孩童,跑到了这里,呆了很久不愿离去?”
值年神道:“来往孩童甚多,怎知尊驾说的是谁?”
“他叫苏越。”
四值功曹一时沉默。他们的确知道苏越……也知道苏越是谁。只是此等事情,怎会和一个外人说?值念神思忖良久,问:“你与他什么关系?”
“我与他月下盟约,私定终身。”何琼双眼放光,欢悦道:“你们认得他?是不是?”
值年神没有回应这一句,直接反问:“你们既已私定终生,为何来这里寻他?”
何琼的眸光瞬间黯淡,她低声道:“因为他已经逝世了啊。”
四值功曹看不透何琼的来历,但看她情真意切,所说的应该都属实。人间爱恋也是一段因果,值年神道:“尊驾去寻佛母,他知苏越的来历。”
“真的?”
他笑道:“佛寺之内,怎有妄言?”
离开长安后,何琼一路向西。
在长安市井停留数日,从旁人的口中,大约也得知了佛母为何是个男人。原来这孔雀极是凶悍,不仅吃人,还将佛祖吞食到腹中,逼迫佛祖凿洞而出。不知佛祖是否缺爱,竟将他认作了母亲。
又有人说,孔雀、大鹏等乃是上古神鸟,没有雌雄之别,唯有男女表象。
何琼想了想,或许苏越是佛母身边的童子,下凡历劫。只是他现在回到了仙界,还能够和自己在一起吗?
对此,她真的心里没底,也很慌。
因她也是前往西天,驾云途中,也格外留意了一下人间,是否真如传闻所说。期间玉帝又来宣召了她,这次来的是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笑呵呵地问:“仙子可是嫌官小?罗浮山地界不大,确实是委屈了仙子。不若……”
她打断了太白金星的话,皱眉问:“为何总是来找我?我只想在这片天地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仙子成仙的时日短,不知这天地间,得了天庭的晋封才是仙,不然与妖无异,与修为无益。”
何琼心道自己虽然天赋异禀,年仅十七便有大罗金仙的修为,第一世必然不是凡人。只是轮回百世太过于凄惨,指不定是玉帝害的。心里非常不愿去天庭,何况她还在寻找佛母和苏越的路途中。急着要宣见自己,安了什么好心?
她道:“妖就妖了,你给我封个齐天太圣,我也不去。”
太白金星道:“嘿!你这小丫头,真够倔强。殊不知昔日大圣,如今的斗战胜佛,那也是老夫亲自去招安的,现在见到老夫,还要谢呢……”
“谁谢你了?”
冷不丁,空中有人说了这样一句话,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何琼抬起头来,看到上方的云上,有一只穿了袈裟的猴子,正一脸不满地瞧着太白金星。后者的脸有些臊红,呵呵笑了两声,迎风道:“大圣啊!您路过?”
“老哥,你又在替玉帝老儿卖命,还拖我下水。”那猴子跳下云头,穿着袈裟像模像样,瞅了眼何琼,道:“俺老孙可后悔了。当年在花果山自由自在,哪里不好?”
太白金星道:“大圣,您忙,我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他驾云离去,何琼笑了声,又看了看猴子。不知怎地,这猴子她从未见过,却也觉得亲切。
“奇怪了。”猴子瞪着圆圆的眼珠子瞧她,道:“俺老孙是不是见过你?”
原来他亦有同样的感觉。何琼觉得非常奇妙,从吃了那颗桃以来,她遇到很多前世不曾见过,却觉得异样熟悉的人和物。她定定地看了猴子几眼,嫣然一笑,道:“不曾见过,但总觉得熟悉。”
猴子见她笑了,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喜得抓耳挠腮,笑道:“嘿!想起来了!你还有桃吗?那个可真不错!”
何琼一愣。
她很快回忆起来,前几日在长安,她确实在斗战胜佛的供桌上,悄悄放了几颗罗浮山的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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