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却没有等百里冥彦回答,自顾自继续道:当年百里韬外出时曾被人暗杀袭击过,可那时的百里韬是少庄主有七绝保护,想要从七绝手中杀人绝非易事。百里韬被暗杀未遂,后不久雁山林家就被袭击,夫人被杀害了,夫人去世三天后雁山林家惨遭灭门。
所以说,当年雁山林家被灭门其实是分了两步,第一次只杀害了林夫人,第二次才一举灭了林家满门。百里冥彦忽然反问道:可是您只是一个外嫁的侍女,又是如何知道这其中关卡呢?
林母似乎早就猜到百里冥彦有此一问,坦然道:因为林夫人被杀之时,我恰好就在林家。林母眉间流露出淡淡的痛苦之色,回忆道:因为在那之前我照例去七绝山庄看望小姐,可那一次我无意中发现小姐居然被虐待了,手臂上脖子上到处都是鞭痕,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被我发现之后,小姐才哭着告诉我是百里琛,而且她的真实身份已经暴露了,百里琛逼着让她交出那些东西我实在担心小姐,便在离开七绝山庄后去了雁山,想求家主大人救救小姐
啪啦!百里冥彦手中的茶杯砰然被捏碎,他喘着粗气,许久才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百里琛虐待娘亲,有怎会轻易放你进入山庄?
林母道:其实我出嫁后返回山庄看望小姐都是偷偷买通了看门的侍从,那是山庄西北侧的小门,百里琛又不常去小姐的院落,所以完全不知道我出嫁后还来看望过小姐。
百里冥彦点点头,心里相信了六七分,这才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我娘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百里琛让她交出什么东西?
林母微微一顿,似乎心有余悸,双手交叠紧握也无法停止颤抖,良久才缓缓道:你娘敬琬小姐她全名叫做独孤敬琬,南蛮独孤。
百里冥彦脑袋轰隆一声巨响,霎时间大地倾覆天雷劈下,震得百里冥彦久久无法回神。
独孤独孤敬琬!让中原武林闻风丧胆的南蛮邪族独孤一族,他又岂会不知?!
独孤,是南蛮邪族的王权姓氏,而独孤一族,也是邪族的代表,中原武林的噩梦。
南蛮与北荒虽同为边境异族,可与北荒巫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不同,南蛮邪族与中原武林完全对立。当年中原武林五大名门连番遭祸,起初怀疑的也都是南蛮邪族,直到后来查清邪族完全没有入侵中原的痕迹怀疑才渐渐消淡,可也不乏有人继续怀疑。毕竟他们早些年在中原干下的屠戮名门、血洗世家的事不在少数。
居然是那个独孤!
电光火石之间,百里冥彦似乎抓住了什么。
那时百里琛本不被老庄主看重,拼命表现辅佐老庄主,终于让老庄主对他刮目相看。可若在此时被老庄主得知他娶了一位南蛮邪族独孤氏作为小妾,定会将他彻底冷落甚至赶出山庄,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四处宣扬七绝山庄因此成为武林公敌,也不无可能。
而百里韬曾被暗杀过,会不会就是因为他知道了这个秘密,并威胁了百里琛,所以在百里琛知道母亲身份之后就立刻派人去暗杀百里韬?
再往深一层想,知道母亲身份的人除了百里韬之外,林氏夫妇定然知晓,那后来林夫人先被暗杀,而后雁山林家被一夜灭门,会不会也是百里琛为了掩盖母亲的真实身份?
百里冥彦捂住眼睛,缓缓摇头。不,这太疯狂了,何况当年百里琛也只是山庄的二公子,绝无这么强大的势力可以在一夜之间灭了五大名门之一。可若说百里琛和当年那一切毫无关系,他已经不敢相信了
那后来呢百里冥彦抬起满是血丝的双眼看向林母,继续问道:雁山林家被灭门之后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母亲怎么样了?
再后来就是我听说的事情了林母道:雁山林家被灭后,沂水千家、巫山霍家、云汐端木乃至七绝山庄接连出事,可在外人看来七绝山庄只是丢失了一些身外之物,虽贵重但不至于见血。可实际上,七绝山庄也
林母话突然止住,不敢再说下去。
百里冥彦淡淡道:是我母亲,她在那时被杀害了吧
良久,林母轻轻点了点头。
灯芯只剩半寸,火光开始不稳,林母走后百里冥彦捧着早已冷透的汤婆子兀自呆坐在桌前。
炭火烧得很旺,可他却从未感受过比今夜更冷的夜晚。
若此时千羽寒在,他应当会直接灭了灯上床睡觉,毕竟千羽寒从来不会耗费时间精力在放任情绪崩溃这件事上,若是这样百里冥彦也就不得不去睡了。可此时,寒冬苦夜,桌前唯有残茶一杯,侧首看去,身旁并无那个他想要看到的人。
既然山不来,我便往山那边去。百里冥彦如此想着,悄然熄灭了灯。
第117章关键
天色微芒,乌篷船宛如一把利刃割开被浓雾封锁的江面,缓缓往沂水对岸陵都小渡口驶去。
乌篷船北向南,迎着冬日呼啸的北风逆风而行,掌船之人年岁颇大,光阴在他坚毅的面庞上刻下岁月磨砺的痕迹,可他望向远方的目光却宛如鹰隼,似乎能穿透这诡谲江湖中的迷云浓雾直达人心。
他是楼云卷亲自招入水寒楼的镖师,被尊称一声黑三叔,在楼中一水儿小年轻中算是德高望重,也因为谨慎老成被楼云卷放在身边成为心腹,但凡遇到什么重要之事往往都是他出面摆平。尤其是楼云卷这两年脱身在家照顾幼弟,他更是隐隐成为分楼之中的直接掌权人。
这样的身份除非要事一般不会出面,可今日楼云卷却出乎意料的叫他去接一个人,还必须是亲自去。他不知道要接谁,可浸淫江湖已久的性格让他不会多嘴去问,便应承下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举目远眺隐隐约约在雾气氤氲的小渡口看见一个人。那人一袭黑袍迎风而立,也不知道等候了多久,一动不动宛如一尊万古不化的石雕,直到侧眼望见遥遥驶来的船只,才微微动了动身子转向船只驶来的方向。
天还未大亮,此时码头上除了那位迎风伫立的黑衣人别无其他,黑三叔在距离几十米的地方朝着那人做了个手势,半晌后那人举起手对着他凌空一,旋即确认了身份,划着船朝小渡口靠过去。在距离码头约莫有十米的时候,一阵北风忽然袭来,吹得黑三叔不由得闭了闭眼,等他睁开双眼的时候码头上站着的黑衣人居然不见了,紧接着脚下船板微微一沉,扭头时只来得及看见一抹黑影钻进了船舱。
黑三叔不由得暗暗心惊,他虽从武较晚但武功也不差,虽不敌楼云卷年少有为惊才绝艳,可也能在他面前过上几招。可方才这人,他只一眼就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手!
这位黑衣人究竟是谁?
黑三叔略微思索了下,未得出结论。没看清相貌身形,甚至不知年岁根本无从推测。罢了,送人渡江而已,想那么多做什么黑三叔自嘲的笑笑心道果然是越老越不中用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他一早就懂。
乌篷船没有靠岸直接掉头朝来时的方向驶去,只是他笑容未收,船舱忽然打开,半掩的舱门后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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