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2)

祝昀面色复杂:“不,我想不是。”老太太精神状况明显不对,但疯子是最不会骗人的。

听她杂乱无章的叫喊,或许的确曾有人撞破了胡广屏的秘密,只不过不是今天,也不是他们。

福利院的职工间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当初那个误闯而入的人,最后又怎么样了呢?

——真相似乎已经摆在他们眼前,只缺了把关键的钥匙。祝昀最后回望一眼安静躺在地上的老太太,沉默着关上房门。

细看下来,胡广屏的日记并不特别,大部分时候只在记录教学方案和流水账。可是,那本剪报却触目惊心。祝昀仔细数了数,六年间,登报的失踪新闻,就有起码十来份,且全都是教职工。

此外,导致院长辞职的传染病事故发生后,报道的信息并不多,记者更多着墨于福利院新旧更替后收到的巨额匿名捐款。也正是依靠这几笔款项,福利院建起了两栋新楼,这一段被胡广屏用红笔圈了出来。

“昀哥,我查到了。”祝秋举着手机邀功,“胡广屏是五年前自杀的,在家里风扇上了吊。警方没立案,他家人还非要说是被杀害的,天天上警署抗议,都闹上新闻了。”

“自杀?”祝昀皱眉,“他不是很怕死吗?”

罗煦面露遗憾:“可惜当事人大多不在了。不然随便找一个问问不就知道了?”

祝昀脑中灵光一闪,缓缓开口:“不,还有两个人。而且,她们就在福利院里。”

第五十八章共犯

天刚擦黑,隐约可见一抹淡红的夕照残留在树梢。祝昀三人提着蛋糕零嘴,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福利院,默契地没有再聊失踪案的话题。

餐厅位于孩子们宿舍的一楼,这时候已经精心布置起来,为了庆祝运动会结束和即将到来的新年。剪裁后的彩纸拉成长条,花花绿绿地挂在洁白的厅堂里,平添几分喜气。

窗上还贴着一些活灵活现的剪纸,窗棂挂下可爱的小雪花,是孩子们手工课的作业,只可惜祝昀无心欣赏。

按照他的本意,第一个想找来询问的人应该是郑瑰——她曾经是这里的学生,毕业后又返回这里当老师,照理说待得最久,知道的也该最多。可他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却没见到她人。

问了其他老师才知道,郑老师好像临时有事出去了。

“真这么巧?”祝昀心中泛起嘀咕,正想问问她去了哪儿,就听那老师道,“欸,别管啦,晚会要开始了,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各个班的小朋友们都被老师牵着,鱼贯而入,在餐厅按照班级分开落座。说是小朋友,其实年龄从三四岁到十六七岁都有。待众人坐定,院长在台上说了两句喜庆的祝贺词,就扭头打开了欢乐的音乐。

厨房门推开,打菜的阿姨推着小推车走进来。祝昀也跟着小朋友们一起鼓掌,扭头看去,只见比以往更丰盛的晚餐还有蛋糕摆在小车上,已经分盘装好。老师帮着孩子们各自取了食物,就放松下来,领了自己的份额到餐厅另一端坐下。

老师之间也有小团体,通常是几个相熟的人坐在一块儿。祝昀端详一下,发现年轻老师们彼此比较谈得来,有说有笑地坐在一边,而上了年纪的工作人员,譬如院长,还有头发花白的谢明老师,大多是单独就坐。

祝昀心里一动,端着餐盘,走到谢老师身边。罗煦默契地与他对视一眼,主动缠住了原本还想过来找他们聊赞助的院长先生。

“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谢明目光呆楞楞的,没点头也没反驳,单是缓慢地看了他一眼。祝昀也不在意,权当她默认了,一屁股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相对而坐,祝昀眯起眼睛,这才发现谢明不仅反应迟缓,吃饭的动作也很僵硬。她是用勺子吃的,每一勺上有多少米饭、蔬菜和肉都有配比。她一丝不苟地舀上这三样,随即看也不看,便直直往嘴里送去。

正常人的吃饭习惯都很随意,像她这副模样,简直像是喂小朋友吃饭喂出的职业病。祝昀强压下不适感,道:“您就是谢老师吧?”

连问了好几遍,谢明也没有半点反应。及至她将口中的饭菜咽下去,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说了第一句话:“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她声音很轻,像是害怕被谁听见一样。

祝昀“噢”了一声,闭上嘴,耐心地等她吃完。他直直盯着谢明吃饭,这么一看就更加觉出诡异来了——她每一口饭必定咀嚼二十下,之后不论嚼烂与否都会吞咽下去,吃四口饭会喝一勺汤。

餐盘四周干干净净,连点汁水都没有溅出来。单看她吃饭的习惯,简直是个重度强迫症患者。

终于等她吃完,抹了抹嘴,垂头坐着。祝昀叩叩桌板:“这回可以说话了吧?”

谢明垂着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祝昀问道:“您在这里就职多少年了?”

她仰头想了想:“23年了。”

“平时吃住都在学校?”

见她再次点头,祝昀有些诧异:“您没有成家?”谢明歪了歪头,看模样挺茫然。

祝昀随口问了几个跟工作年份相关的问题,她都回答得有条有理,和昨天晚上档案室里查到的资料也能一一吻合。看起来,谢明的记性和逻辑思维没什么大问题。祝昀想了想,又道:“您平时晚上,一直在走廊上值夜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神秘兮兮地凑近祝昀:“不能……”

“什么?”

她嗓音嘶哑,重复道:“不能回屋睡。”

祝昀愣了:“为什么?屋子里怎么了?”

“不可以的。”她连连摇头,涣散的目光里隐约可看到恐惧,“不能回去。”

“在屋子里睡会怎么样?”祝昀追问,可这回她说什么都不愿再回答了,只是拼命摇头,反复重复不可以回屋睡觉。

祝昀心想这可真是怪了。郑瑰一直强调晚上不能出门,而她则说不可以待在屋子里。

他没再纠缠这个问题,深吸一口气,切入正题:“您认识胡广屏吗?”

“胡老师?”她似乎清醒过来,眨了眨眼,“您找他做什么?”

“不不,我不找他,”祝昀满头黑线,心想人都死了找毛线啊,“我只想问问,他先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谢明思考片刻,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你问胡老师啊,他很热心,总帮学生补课呢。有时候还请到他家里……”顿了顿,她也不只想到了什么,流露出一抹羞涩:“他年轻的时候长得俊,好多女老师都喜欢他。”

祝昀:“……”对不起我并不想听大叔,啊不,大爷的风流史啊!为了阻止稀里糊涂的谢老师继续跑题,祝昀翻开背包,将那本剪报册抽出一角,压低声音:“那您见过这个吗?”

谢明目不转睛地盯了半天,最后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见过的。他办公室里有很多本,他特别喜欢剪报,做的内容都很有趣,经常有同事会借去看。有的学生也爱看。”

祝昀倒是没想到这个,他们在胡广屏家里发现的,只有这最后一本死亡剪报本。至于其他的,祝昀思索片刻,觉得可能是作为遗物一并烧给他了吧。

他收起本子,继续说:“其实这是他死前做的最后一本,我就想问问,他有没有和你提起过……”

“谁死了?”谢明豁然抬头,面色发白。

祝昀也是一愣:“胡老师啊,五年前的事儿了,您不知道?”

“不可能,”谢明斩钉截铁地否认,笃定道,“他怎么可能死了?他还在学校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