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忽然想起了什么:说起这个,朵儿马上就小学毕业了,送她去县里上初中吗?
秦楮杉坚决否定:县里的教学质量怎么能行?至少也得去市里。
母亲叹了口气:市里的学校排场大,住宿费、书本费、生活费,样样消费都不低,身边儿的孩子也都是城里长大的,到时候每个月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秦楮杉说:多见见世面是应该的,朵儿是女孩子,不能让她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就找到正经实习了,每个月发工资的那种。
母亲的声调明显地因为惊喜而提高了不少:是吗?能在申城稳定下来啦?
秦楮杉信誓旦旦道:嗯,你就放心吧。
挂了电话,他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
他一个已经被自己本专业封杀的人,到哪儿去找每个月发工资的实习去呢?
一路走来,二十年的人生中,他身上千斤重的担子从来不曾卸下来过。
可从前,即便前路再迷茫,却始终有那样一束指引着他的光。
没想到到头来,他依然是两手空空,孑然一身,甚至连这最后的一点光芒,而今都不配再拥有。
第68章借酒浇愁
这也太少了,给爸爸满上。
热闹的烧烤大排档上,秦楮杉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冲李勒不满地嘟囔着。
李勒一脸糟心地看着眼前的醉鬼:祖宗,你今天都喝了多少了?这可是白的诶。一会儿要是彻底醉成一摊烂泥,可没人扛你回去。
秦楮杉豪迈地笑道:放心,爸爸我千杯不醉。
他端着酒杯要和李勒碰,李勒赶忙拨浪鼓式地摇了摇头,秦楮杉于是自顾自地又猛灌了一通。
他喝得太猛,再抬起头时,眼角都被辣得有些发红。
他却不管不顾,冲着李勒指了指远处的金融大厦上的投屏:看着没,我的崽儿。
李勒哼哼笑了一声:隔了这大老远,你眼神儿真好。
秦楮杉得意洋洋道:那可是,我跟你说,幼儿园里一百零一个小朋友里,我都能一眼瞧见我的崽儿。
李勒又说:哦,那你的崽儿现在在哪儿呢?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喝闷酒?
听了这话,秦楮杉的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我的崽儿,他现在不需要我了呗。
李勒随口问:他为什么不需要你了?
秦楮杉闭上了眼睛:因为我是个废物,我什么也没有,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你说,我还算个男人么?
李勒没想到他的话题会忽然换了个方向,颇有种失败中年男子感慨人生的感觉,不由得有些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谁说咱是废物了?咱可是正儿八经的好男人。
秦楮杉却说得没完了:连家里人都管不了,还养崽儿,你说崽儿肯认我这个废物么?崽儿样样都好,他是大明星,可我就是个路人甲,连提鞋都不配
李勒原本无意与醉汉纠缠,就是随口和他拌两句嘴,没想到这人还越说越凄惨了,于是赶紧安慰他:那你认识他的时候他也还是个路人甲呢,他要是真爱你,就更不能因为出名了就抛弃你啊,你说是吧。
没想到秦楮杉忽然一把搂住了他,嘴里嚎了起来:崽儿,爸爸爱你,为了你,爸爸做什么都不后悔
旁边桌上的人都瞬间移来了目光,仿佛在看一位可怜的单身父亲。
秦楮杉大小也算个校园红人,这会儿喝多了撒酒疯,要是让人认出来了,今晚的论坛又该疯了,搞不好给他整出个什么未婚生子的八卦来,又得流传个一年半载。
等他明早起来回过神,不得拎起菜刀把李勒给剁了。
想到这,李勒赶紧把他的头摁到自己肩上,把他的脸挡了个严实:乖乖,咱不哭啊,崽儿肯定还要你。
正说着,秦楮杉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他终于停止了撒泼丢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喃喃道:你说对了,崽儿果然没有抛弃爸爸。
说着,他接起了电话:崽儿,爸爸好想你。
那边似乎觉察到了他的不对劲,问:你怎么了?你现在在哪儿?
秦楮杉笑了起来:你不用知道爸爸在哪儿,你只要知道爸爸爱你就够了。
又开始说胡话。李勒实在没眼看了,从他手上一把夺过了手机。
喂,那谁,李勒想都没想,一个称呼就脱口而出,他崽儿啊,你可管管你对象吧,他搁这儿撒了一晚上酒疯了。
那边顿了片刻,问:你们现在在哪?
李勒仿佛找到了救星似的:就在申大旁边那个烧烤摊儿上,你知道的吧?
挂了电话,李勒把手机还给秦楮杉:你看,我就说你崽儿还要你吧,一句话就来了,对你可真好。
肩上的人没反应。
李勒把他扶正了一看,这人居然说睡就睡着了。
他只好无奈地把手机塞回秦楮杉的兜里,又让他趴在桌子上,稍微睡得舒服点。
没一会儿,烧烤摊不远处就停了一辆车。
烧烤摊本来也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地方,来的都是附近的学生,有车忽然停在这里可是件稀奇事儿,周围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向这里。
李勒忽然想起来,这小奶狗现在大小也是个明星了,骤然露头怕是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他赶紧拿秦楮杉的手机给对方打了个电话,确认是他的车后,他就把秦楮杉连拖带拽地送了过去。
车窗摇了下来,车上居然就驾驶座坐着人,李勒有些吃惊:你自己开车来的?
陶熠点了点头,从车里打开了副驾驶的门:麻烦你了。
李勒把秦楮杉塞进了车里,关上了车门:没事儿。
陶熠发动了车,刚准备把车窗摇上去,就见李勒忽然又扒住了车窗。
陶熠于是扭头看向他,就见他脸色有些犹豫:那个,可能我一个外人不该插手你们小情侣的事儿,但是
听到这话,陶熠愣了愣,脸上蓦地一红,但没有立马反驳,还是由着他说了下去。
见他的神色间没有流露出不满,李勒才接着道:俗话说,糟糠那什么不可弃,他这一路陪着你走到现在,也挺不容易的,你说是吧?秦神在我们学校,那也是多少人的男神,也就是落你手里了咳,看他今晚这难受样儿,你可不能因为成了大明星,就对他不好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陶熠的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半晌,他才向李勒郑重地保证: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不起他的。
副驾驶座上的秦楮杉还沉沉地睡着,陶熠径直把车开回了自己的公寓。停好车后,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于是下了车,把他往公寓里扶。
可惜这人睡得不省人事,根本走不了路,陶熠想了想,还是搂住了他的腰,几乎是把他双脚离地地抱上了楼。
陶熠知道他尽管平日里故作老成,其实也只比他大一岁,整个人一样是少年人的样貌和身材,这时候睡着了,安安静静的,才透出点儿与年龄相符合的稚嫩和柔软来。
此刻,陶熠一只手搂着他劲瘦的腰,他喝了酒以后身上火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陶熠的手掌心,让他不由得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这一段短短的路走得无比漫长,总算进了家门,陶熠先帮秦楮杉脱了外套,把他轻轻放在沙发上,然后起身打算给他倒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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