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流萤便将他当做此处主事的,挤上前以后,直接就把玉佩递给了他,“这位大人,后边是昭阳公主的翟车,还请大人能够放我们先行。”
说到这里,她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毕竟,论起尊卑,这两位应该比不过我们殿下吧?”
争论的二人行在前边,属实无法得知身后情况。
如今晓得是堵住了公主,他们根本不待谢言岐发话,便连忙吩咐车夫让道:“那肯定得是公主先行,公主先行。”
两辆马车的一番动作,又让人潮涌动起来。
站在边上的流萤也免不了被挤,跟着踉跄了几步。
随着两人的避让,后边的翟车也穿过人群,徐缓驶了过来。
流萤转身蹬上车辕。
翟车碾过青石道,带起轻微震颤。
初沅难得行使公主应有的特权,这会儿坐在车里,竟是有点小小的得逞,微不可查地翘了翘唇角。
翟车走到道口,又被金吾卫拦住。
随后,车窗被叩响。
谢言岐站在翟车旁边,指节分明的一只手微抬,正举着初沅的那枚玉佩。
初沅向来不喜旁人的肆意打量,听到动静以后,只掀起了车帘一角,从边沿的缝隙向外看去。
玉质温润的玉佩雕琢凤凰于飞,被递到了她的窗前,映着天光,仿若凝脂晶莹通透。
但比起那只修长匀称、掌骨清晰的手来,好像,又差了些。
初沅神情微怔,目光在不经意间流转。
从她这个角度,最多也只能看到他腰上的玉带,略显松垮地束着一把劲腰,以及,他深绯的官服。
蓦然间,一股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一点点地将车帘挑起,视线随之宽阔。
她看见了他的胸膛,挺括的肩线……
最后,却仅止于脖颈以下。
因为这个时候,他又将玉佩往前递了递。
这显然是举的有些不耐烦了。
一怔之后,初沅慢慢伸手,将细白的指尖轻搭上玉佩边沿,不经意间,挨着了他的。
作者有话说:
[1]宋慈《洗冤录》
第七十六章
透雕玉佩通透细腻,触手生温。
却远不及她纤指的柔软玉润。
碰到她指尖的瞬间,似有一脉悸动沿着经络疾行,径直通入心脏,紧接着,一阵细细密密的锐痛便穿透了胸口。
谢言岐不由蹙起眉宇,倏然松开玉佩。
因着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初沅险些没接住。
她忙是将手里的玉佩攥紧。
探出车窗的玉手被垂坠的广袖半掩,莹白纤细,指尖搭在玉佩边缘,隐约透着淡淡的粉,极其漂亮。
谢言岐甚至模糊记得,将其完全握在掌中的恍若无骨。
他站在翟车旁边,望着她缓缓收到车帘后面的手,喉结滚动,心口又是一阵难以遏制的绞痛。
直至尝到喉间上涌的腥甜,他终是忍无可忍地阖紧齿关,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待到初沅拿回玉佩以后,一旁的流萤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疏漏,登时骇得双眸圆睁,“都怪奴婢粗心大意!竟然、竟然差点就把玉佩给弄丢了!”
当时的场面颇是混乱,她单是想着赶紧上车,结果,就这样忘记要回玉佩了。
尽管初沅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但说到底,这终究是皇室凭信,倘若落入有心人之手,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初沅微垂睫羽,端详着手里的玉佩,纤细指尖轻描上边的雕纹,随即,她淡淡笑道:“没事的,能找回来就好。”
说着,她透过车帘撩起的缝隙,再次看向车外,想对那位大人道声谢。
然,车窗外面人海茫茫,已然不见了那人身影。
初沅微有愣怔,只得将曼帘抬得更高了些,以便探出车窗四顾。
只见万头攒动的人海中,那人身着深绯官服,清隽挺拔,楚楚谡谡,分明是最为瞩目的存在,可他带着侍卫隔开人群,越走越远,须臾之间,便在她的视野里淡去了痕迹,再难追寻。
望着他走远的方向,初沅神情微怔,竟是有一刹那的怅然若失。
就在她怔怔出神之际,外面的人群中,一声高过一声地,发出了惊艳的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