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认识我姐?”温风回过头,刹那的诧异之后,脸上便是笑意满满,能知晓温清作家身份的必是至交好友外加死忠读者,他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解释道,“我姐最近心情不好,大哥不要在意,她那本《梧桐春深》最近在拍成电影,听说有个叫许老妖的要违约,我得替我姐收拾收拾那个不长眼的。”
温清抓着温风的脖子,示意他快走,温风以为温清怕他泄露工作机密,忙住了嘴换话题道,“大哥,你是从哪儿认识我姐的?怎么从来没听我姐提起过。”
许翊垂眸盯着温风那黑亮的眼珠,唇角微弯,“梧桐春深,我就是那个不长眼的。”
“啊,哦。”温风倒吸着气,脑回路飞速旋了两圈之后,忽然调转轮椅往家的方向驶去,“姐,我好像有点天旋地转,我先回家了。”
温清转身,直接忽略了石板小路,踩着草坪就往栅栏方向走去。许翊急忙反扣上门,大踏步便又拦在了她身前,温清眼一斜,“干什么?”
“可否空个时间谈下工作。”低沉优雅的声音,完全不似以往的雷厉风行。
温清却没注意到他刻意沉缓的语气,两眼再次斜睨,“不好意思,作为一个精神患者,听不懂。”
“有些误会可以解释。”
“解释?”温清冷哼,“那请许大boss解释一下住在我家附近,刻意接近我弟弟的意图。”
许翊微一怔,完全没想到她会如此问,温清直直盯着他的微表情变化,冷言冷语嘲讽的架势更甚,“白琦默受恐吓,你要放弃林竺之初,你搬到了我家附近;再次提出违约,法庭上见时,你已刻意接近我弟弟,让他接手你的案子,如此巧合的事情,很难不让人怀疑你的意图。”
“完全是巧合,无任何意图。”
“哦?是吗?”温清转头打量着那栋欧式别墅,如同他考究她的工资条,“时光集团唯一继承人,父母离异,留学归来任大区总裁,身家都可以买下整个西海岸,何以会住在我们这种郊区小别墅里?”
同样的质疑,同样的语气,温清又悉数还了回去。
许翊盯着眼前这个长发如瀑的娇小女人,想起了当初在电话里第一次交手,水青小姐不会回答任何废话,那也是他的原话,忽然明了般微微一笑,“早该知道是你。”
“什么早该知道?你还派人查了什么?”温清警觉地盯着那笑容,身体下意识的后倾去,许翊收起笑容,很是郑重道,“模仿能力够强,你应该进娱乐圈。”
温清强抑着将小蛋糕扔到许翊脸上的冲动,恨恨转头,“生平最讨厌被说模仿,你不知道还有个成语叫‘以牙还牙’吗?”
“还有,剧作家水青的身份,是我的个人隐私,若是许总连这一点都意识不到,那咱们看来还要再多进一次法庭。”
温清说完,也不管许翊是何表情,端着小蛋糕昂首挺胸的一脚跨过栅栏往自家方向走去。
眼瞅着温清掏钥匙进屋,温风即刻收起望远镜,关上窗户,开始静静的看书。温清将小蛋糕塞进了冰箱里,回头对温风嘱托道:“林竺哥哥约咱们后天见面,你记得到时收拾打点好。”
“嗯。”温风点了点头,“姐,许……”
“不许问,不许说。”温清很严肃地打断他的话语,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温风憋得甚是难受,这场官司,他到底是原告律师还是被告律师?
第二日清晨,日光微暖,温清开车刚出车库,一辆迈巴赫急刹车挡住了她的去路,横插路中央,霸道且不要脸。
半小时后,汤离踩着十公分的细高跟,在温清家门口堵住了高迪。温清与许翊则坐在露天花园里,开始了新一轮的较量,温风同时架了望远镜,透过窗帘的细缝往下瞧去。
门口,蔷薇花树前,汤离眯眼避着阳光,扬声质问道:“你就是高迪?”
手拿公文包的瘦高男人低头嗯了声,汤离瞥眼打量着那巴掌大的帅气小脸,一时来气,“你脸红什么?”
“没,没什么……”高迪侧过头,眼神有些躲闪,汤离下意识的低头,看到下滑的抹胸以及将出欲出的一片春。光,暗自咒骂了声,都怪那电话太急,她一路飙来都没顾得上好好穿。
“长得高就可以随意看吗?”汤离吼了声,左手拿文件夹一挡,右手一使劲将抹胸紧身裙提了上去,高迪始终侧着头,说话有些磕绊,“没有看,只是,一路赶过来,有些热。”
“热你就脱,别整得好像我在调。戏你。”
汤离没好气的甩出一句话,高迪稍稍侧了脸,‘调。戏’这个词一出,好像属性有些反转,自己倒成了扭捏的大姑娘。他刚想调整身姿,拿出高冷范儿,冷不丁被一个冰凉的东西给贴上了脸,然后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看看!看看!你是追命的吗?好好一个手机都让你给打爆了。”
高迪索性又侧过了头,不敢再出声。
暖光洋溢的花园里,温清摘掉墨镜,率先开口道:“都要违约打官司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这次不谈违约,不谈白绮默。”许翊抽出一份文件,两指一按移到了温清面前,“这次只谈你的剧本合同,以及你。”
“不好意思,没时间。”温清看也没看,起身就要走,许翊抬起头,直戳重点,“就算为了林竺,也没时间吗?”
温清有一秒的定格,而后又坐回了原位,“说吧,怎么谈。”
许翊的眼中闪过一丝确定,果然林竺是她的软肋,面容之上不禁又多了几分笃定,“关于剧本,你无非只坚持一条,林竺必须出演《梧桐春深》,且是男一,那么这一条我不动,自然也不会牵涉到违约的问题,咱们做另外一个交易。”
“可笑。”温清不带感情的呵呵了两声,转头道,“前两天是谁说物竞天择,只选最优秀最有商机的?一个二线演员比之于一个影后,许总难道不干商人转行了?”
对于温清的揶揄讽刺,许翊并没有生气,反而平静道:“此一时彼一时,商机时刻在变,你就不想知道我要与你做何种交易?”
温清挑了挑眉,不再说话,许翊指着合同再次开口,“我不追究你的醉酒恐吓,你签约我公司旗下……”
“我拒绝。”许翊还没有说完,温清就冷漠的打断了他,“我从来自己随意写作,不为任何人服务。”
“创作团队首席剧作家如何?”许翊放出了诱人的条件,“签约期间,你随意写不受约束,但有一条,重大剧本由你把关,你的作品若是改编,签约期间也只能由我公司来拍摄。”
“价格绝对比你想象的要高。”
许翊补充完,温清却没有同意,甚至于不屑,“没有打动我的条件。”
“是吗?那最后一条怎么样。”许翊敲着指关节,稍抬了眼睛,“凡是你的剧本,男主皆由你定。”
言下之意,林竺随时都是男一。
“好,成交。”温清勾过合同,扫了一眼后却没有立即签字,细弯的眼睛里犹有怀疑,“固定不动的那一条,你倒是选择了林竺,你就不怕白绮默撂挑子不拍了?”
“她可是最优秀的,也是最有商机的。”温清挑着音。
许翊直视温清,笑得坦然,“我能捧红一个白绮默,同样也能捧红另一个黄绮默、蓝绮默,关键在于剧本。”
“所以,”许翊前倾了身,声音沉稳笃定,“你比她值钱。”
第8章较量
一句‘你比她值钱’,便解释了许翊的物竞天择,只选最有商机的论言。温清盯着那双深邃眼眸,灼灼日光下,她甚至能看清他有些偏长的睫毛,温清第一次对北欧传说中的奥丁有了些勾勒。
“算你有眼光。”温清弯唇笑着,精致面容之上毫无高傲,完全是自信,许翊很是赞赏。温清下笔签字,干脆利落,许翊要顺手收过另一份合同时,温清却压着合同抬起了头,“那你找私家侦探调查我的行径该怎么解决?”
许翊微一愣,“你不也调查我了吗?”
“我没有拍照片。”
许翊盯着那理所当然的表情,看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那你想要怎么解决?”
“通常,不愿意回答废话的人,也不愿意说废话。”温清瞥了眼二楼的镜头,笑容浅浅,“难得我弟弟喜欢你,你陪他说一天废话,作为一笔勾销的条件,关于你调查我的事情,我不再追究。”
许翊早就发觉了二楼隐藏的那个镜头,他本以为温清会提一些苛刻的条件,没想到她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个毫不相干的方向,二楼的镜头大概发觉了温清的那一瞥,窗帘微动后完全没了迹象。
“我会空出明天一整天陪他。”
“好,那合作愉快。”温清站起身,主动伸手向前,似是握手言和,“许总不要忘记,最后一条仍是保密条款哦。”
许翊同样站起身,轻轻握住了半空中纤细绵软的手,“下周,电影《梧桐春深》新闻发布会,温小姐要与我一同出席,向各方媒体公布你签约时光娱乐的消息。”
两手交叠的瞬间被二楼的镜头咔嚓照了下来,温清抽回手站直了身体,笑容同样也缩了回去,脸上出现了最初始的疏离,“许总可真会为自己的公司造声势。”
“合同里并没有强制要求参加,那新闻发布会就由我的经纪人汤离代我出席。”温清一手勾着挎包,一手勾着墨镜往园外走去,“我讨厌人多,讨厌闪光灯。”
许翊半抬头,向来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探究,谈判桌上,主动权从来都在他手里,这一次却交到了别人手里,她的每一句话连让人反驳的余地都不留。
这一谈从日光微暖谈到了阳光普照,许翊转到前院时,高迪正站在日光底下,手臂上搭着西服外套,头顶两朵芍药花,满头大汗,许翊不解的偏了偏头,“高迪,通知公关部,下周召开新闻发布会。”
高迪没有动,他身后却闪出一苗条身影,手里摇着两朵芍药花,“他打赌输了,替我挡阳光,还有三分钟。”
许翊微侧身瞧着瘦高的女孩,从脸型至身材瞬间扫过后已作出评判,“你就是汤离?”
“许总……”高迪刚开口,许翊就截了话,“三分钟后你过来拿新闻发布会资料,给汤离小姐带一份。”
许翊向来不关注高迪的私人事件,转身又往停车的方向走去。对着那高大身影,汤离撇了撇嘴,温清口中的许老妖原来是只高冷妖,温风是眼瞎了吧,还觉得这人亲切有人格魅力。
汤离正打量腹诽间,高迪一手拂下芍药花,动了动脖子松出一口气,“三分钟已到,下次一定赢你。”
“赢我?”汤离转头,红唇一侧勾起,“你还太嫩。”
高迪下意识的避开那眼神,视线自红唇下移,结果停在了胸前起伏上,汤离一朵芍药花扬了上去,“还看!”
“没,没看。”高迪脸色腾红,芍药花落地前早已转身离去。汤离一手挡着阳光,心想这年头小鲜肉就是养眼,比戏台上的旦角漂亮多了,尤其是脸红的时候。
第二天,温风从噩梦中醒来时,还是晨曦。往常这个时候,温清应该在阳台看书,他看阳台没人,便按着轮椅往书房驶去。书房里没有声音,温风按着门把手轻轻推开了门,一股刺鼻的酒味从房间内传出。
厚重的暗红窗帘合在一起,屋内灯光昏暗,温清抱膝坐在地上,睡得正熟。珊瑚绒毯上一张张照片散落在地,边角有些泛黄,照片上布满被揉搓的褶皱,画面有些模糊,但光影里依稀辨得清那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年轻女孩,身上布满伤痕,每一张都有被拳打脚踢的淤青血迹,背部、胸前、大腿,醒目刺眼。
温风俯身将照片一张张捡了起来,纤弱手指不可察觉的颤抖着,嘴唇被咬得泛白。当他将照片锁进保险柜时,温清睁开眼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小风,你怎么在书房?”
“你昨晚又喝酒了。”温风转过轮椅,一脸严肃,“你把书房钥匙交出来,这次没收一个月。”
温清盯着墙角的红酒瓶,有些断片,“原来又喝多了。”
“以后要喝酒跟我说一声。”温风扫了眼保险柜,将书房钥匙挂在了自己脖子上,温清站起身,一手将厚重的窗帘拉到了最底,温暖阳光扑射而进,那惨白面容沐浴在阳光下有些通透。温风上前抓着她的手,良久才道,“姐,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现在很好。”
“对,我们现在很好。”温清深吸一口气,再转身时,脸上已挂着笑容元气满满,“下周就是爸妈的忌日了,我们必须让他们看到最好的我们。”
八点,许翊准时来到了温家后花园,温风正抱着一只胖猫在浇花,胖猫像是认识许翊般,噌地从温风腿上跳下,往许翊的腿上黏去。
“诶?肉肉,肉肉……”温风来不及放下洒壶,胖猫早已一溜烟蹿了过去,许翊既没表现出喜欢,也没表现出厌恶,任凭胖猫扒拉着他的裤脚,温风尴尬笑道,“许大哥,我姐在楼上,我给你喊一声。”
“不用,我是来找你的。”许翊走上前,诚恳道,“我来跟你说声抱歉,先前没有跟你说清楚案情,造成了让你两难的误会。”
温风摆着手咧嘴笑了笑,“我没事,就是许大哥跟我姐有误会还是解释开比较好,别看我姐有时得理不饶人,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许翊点了点头,眼睛不经意间瞟到了石桌上的法律书,“你是自学的法律吗?”
“是的,感兴趣而已。”温风弯身又将肉肉抓到了腿上,许翊翻着书页,对温风乐天的态度很是赞赏,“你很有天赋,小小年纪就有这种成就,未来不容小觑。”
“大哥说笑了,那都是外面谣传。”
“谣传也并非空穴来风,如果以后我再遇到什么案子,还会选择让你代理。”
两人正说话间,温清下了楼,手里端着托盘还有一碟刚出炉的小蛋糕。从落地窗望去,高大枫树下的那个男人笑得随意,他没有穿高定西装,纯白衬衫开了两颗扣子至锁骨处,与办公室里的冷漠霸气不同,此刻的他少了些凌厉,让人觉得很舒适。
温清侧身开门,便感觉那人的目光扫了过来,不是鹰眼的探究,像是随意的打量,温清不自觉的挺胸抬头握紧了托盘,嘴角挂着笑容迎了上去,“许总来得倒早。”
gu903();许翊没有回答,眼睛又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会儿,“水青小姐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