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铭嘴一撇，早知道刚才她就和吴竹硬碰硬了。

第三节结束，张丹阳过来问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队长说我菜，欺负我。”周佳铭竟然幼稚到告状，用湿漉漉的眼睛看张丹阳，“我早晚要找她算账，你不准拦着。”

张丹阳放下心来，还有心情胡说八道就代表没事，也是，她是周佳铭嘛，怎么可能因为一次比赛就失去信心。

是她太过担心了。

单可欣也过来了，不过不是为了刚才的事。

“佳铭，你是不是没有带手机？”

周佳铭从包里翻出手机，发现有十几通未接来电，是她亲爱的妈妈和姐姐。

“什么事啊。”

她嘟囔了句，出去打电话，没多想，也没有看到张丹阳看单可欣的眼神。

打过去一秒接通。

周佳铭为了保护听力，把手机拿远些。

什么叫我女儿去打比赛了做妈妈的还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

“那你一开始不同意嘛，我哪敢告诉你。”

“哎呦我知道啦，比赛会很小心的，决定伤不到身体，你别来学校，行，我这周末就回去。……你也别说我姐，是我让她不告诉你的，妈妈妈妈妈妈～”

外面还挺冷的，一场秋雨一场寒，冬天要来了。

张丹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看她。

“嘿嘿，是呢我上电视了，有没有看到我的大灌篮，帅不帅？……知道啦，我们教练出来了。”

周佳铭跑过去，近距离看她有点陌生。训练那么忙，她们两个人好久都没有这样单独待在一起了。

“教练。”

“嗯，你家里一开始不知道你来篮球队？”

“唔……好像是吧。教练我想请假，这周末先不训练回家一趟。”

“要不要紧？”

张丹阳眼睛一直看她，都快不好意思了。周佳铭巴拉巴拉额前的碎发，不想回答她的话，“我先进去了。”

“佳铭啊。”张丹阳喊住她，周佳铭停住脚步没回头。

“怎么了？”

她声音不稳。

张丹阳靠近她背后，没让她转过头来，既然不想让她看到红了的眼圈，那她也不会强行要求。

“平时跟我怼的厉害劲儿呢？”

周佳铭垂下小脑袋，不安地搅动着衣服下摆，特别委屈地背对她说：“玩得那么烂，我哪里敢说话。”

“觉得自己受委屈了想哭就哭，在我面前不用憋着。”

周佳铭吸吸鼻子，肩膀微动，还是倔强地不肯承认，“没。”

觉得自己垃圾，配不上张丹阳对她的重视程度。

“我回家再决定吧，反正队里加上其他年级的学姐们，以后应该也不会缺人了。”

张丹阳下意识皱眉，避而不谈这个问题，“又该剪头发了吧。”

“好像是，我周末回家剪吧。”

要不要陪你去？

“……好。”

第55章

周佳铭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之后脸上头上都有水。

这下谁都看不出她刚才哭过啦。

林爽松看到后开始唠唠叨叨,“大冷天你洗什么头发,生怕自己肚子不疼，对身体多不好呀。”

“哎呦,行啦别说我啦。”周佳铭闭上眼睛不看她。

场地外，张丹阳郁闷的想骂人。

吴竹留给她的就三句话：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我没想吼她，一会去道歉。

我要退队。

她也想好好的当一个温柔教练，谁知道除了一个周佳铭不说,其他全部都是问题学生。

蒋凡珊和黄安安走过来。

“教练，你找我们？”

饶是事情已经过去，蒋凡珊也决定继续留在队里,可在面对张丹阳时,还是有点别扭。

“安安,如果一直不能接受队里新人的存在，或者把个人情绪待到赛场上面,那你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张丹阳一点弯都不转，直接揭露小女生心里打的小九九。

黄安安愣了几秒，知道教练看出来后,直接哭了出来。脸蛋在外面冻得通红，泪水划过时是热的。

张丹阳在一旁面无表情看着她哭。

“对、对不起，教练。我就是一时糊涂,已经知道错了,再也、再也不会这样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教练,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黄安安哭得满脸都是泪水，也顾不得去擦，很怕张丹阳下一句话就是让她回家吧，别玩篮球了。

“对不起。”

“安安，你最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黄安安哭得声音更大了。

“佳铭刚来，是新人。我记得一开始你挺照顾她的，因为妹妹和她关系更好，所以心里不舒服了吗？可这关佳铭什么事呢？”

“她打法激烈、队伍节奏带的好，这里面少不了其他队员的配合，你故意不去配合，让她难堪，这样做真的好吗？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黄安安抽泣着说知道了。

“教练，再、再见。”

她深深鞠了一躬。

看到自己心爱的队员哭成这样，张丹阳心里也很难过，可犯了错误就得直接面对。

黄安安平时挺省心的，准确来说，队里只有周佳铭最不省心。

表面看起来没心没肺，实际上对待她在意的事情，敏感得不得了。武天晴的出现，就够她一个新人怀疑自我的了。再加上……

一开始就说过，蒋凡珊是一个有点小心思的孩子，平时做事绕一些弯弯肠子也就算了，可是煽动别人打压另一个人这种事情实在过分。

张丹阳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现在我不是教练，单纯以我原本的身份告诉你：凡珊，别再试探我的底线了，你了解的，我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寒风吹过来，脸上快失去知觉，面前的教练头发微乱，面容姣好，蒋凡珊在那一刻彻底死心。

她苦笑了一声，“你根本从来就不懂我。”

“周佳铭，属虎，射手座，脾气暴到分分钟能点炸。不说关系好坏，她要是知道我这样针对她，不把宿舍炸了才怪。”

“不要耍嘴皮子，你有没有故意诱导安安做出那些事，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再说，你知道的，佳铭很重视友情。”

“我当然知道，但是你这次真的是关心则乱了。我最近和安安在一起的时间长，是在安慰她。静静心也大，没能察觉到她的小情绪，而我……”

“而我失恋了。两个心情不好的人，再一次相互说说话罢了，这也有错。”

“真的是误会的话，我道歉。我也希望是我错了。”

两人沉默对峙了一会，张丹阳率先走掉。

蒋凡珊看着她背影，心里一阵阵难过。她心里永远只有周佳铭，也只关心她。

周五那天，周佳铭该收拾东西回家了。

结果她妈妈等不及，竟然找到学校来，直奔张丹阳的休息室。

周佳铭匆匆赶过去时，她的妈妈已经批评张丹阳到欺骗学生、有损师德这个地步。

“妈，你不能这样说我教练。”

周佳铭推开门，走到乔桢面前。

她看了一眼张丹阳，后者站在一旁，表情淡淡的，应该是没放在心上。

“怎么不能？没经过家长的同意，就把学生给转了专业？”乔桢长得和韩乔简直是一模一样，标准的冷美人，只不过乔桢比韩乔可凶多了。

“我都说过了，不是这样的。”周佳铭很抓狂，“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就找到这里来了？”

“我还不能来了？”乔桢眼睛一瞪。

难得看见周佳铭无可奈何。

“不是不是，我转专业就是自己想的，我们学校规定的就是不用经过家长同意就可以转专业，因为成年了就得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她胡编一通。

张丹阳站起身，对乔桢好言好语说话，“您先请坐，佳铭很喜欢篮球，我坚信她可以在篮球方面走得更远。但是，如果如果家长真的不愿意她走这条路的话，想要再转回生科院也是可以的，就是过程麻烦一点。”

身为教练，她想好好打磨周佳铭这块玉，可未来的路艰难险阻一个都少不了，关键还是看她自己。

“你把我闺女拐到篮球队，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乔桢一拍桌子，柳眉倒竖。

这质问，差点让张丹阳笑出来。

她可能知道周佳铭的性格是随谁了。

“妈，你再这样说话，我真的生气了。”

周佳铭和乔桢面对面，脸上表情少见的严肃，张丹阳本以为乔桢会发飙，结果三四十岁的人哼一声，竟然真的不再说话。

张丹阳心想这妈妈也挺像小孩子的，怪不得周佳铭这么幼稚。

“咱们一起回去吧，等下再和你解释。你自己过来的吗？”周佳铭拉住乔桢的手，看得出来，她们感情其实是很好的。

“你姐应该也快到了吧，刚和她吵架来着。”

周佳铭瞪大眼睛，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你和姐姐吵架，为啥要来折磨我？”

扣扣——

韩乔敲敲门，进来了。

张丹阳对她笑了下，好多年不见了，没想到再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

韩乔笑得勉强，“妈，你别生气了，先回去吧。你这样让佳铭以后怎么训练啊？”

乔桢似乎才意识到这点，看了一眼张丹阳。

“妈，姐，你们先回去吧，我学校这边还有点事，明天回去。”周佳铭心情有些低落，她不想让教练知道自己家里的这些事情，更别说让她亲眼看见了。

“算了，你折腾来折腾去的也很麻烦，看到你胳膊腿都挺好的我就放心了，好好跟着教练训练。”乔桢留下话，和韩乔一起出去。

一出门又碰到两个人。

张丹阳的休息室基本上只有她一个，最多单可欣还是教练的时候会过来坐坐。这一天，迎来了它的高峰期。

单可欣一见到韩乔，眼睛就湿润了，乔桢在旁边看着她觉得很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韩乔对她微微点了下头，连忙带着妈妈走远。

怕认出来，当年那种事再重复一遍，那样她会很心痛的。

“单教练？”吴竹喊了她一声。

“啊？奥，没事。”单可欣回神，“你真的决定了吗？”

吴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开门进去，就看见周佳铭像一个狂躁症患者，站在原地抓狂，头发乱着，活脱脱一个小疯子。

周佳铭动作僵硬了一下，转头一看，乖乖喊人，“可欣教练好，队长也来啦。”

吴竹嗯一声，周佳铭是真不记仇，两人闹起来也不是第一回了，可每次就算是自己找茬，给她个台阶她就会下，跟没发生过之前的事情一样。

挺可爱的，就是和她风格不搭。太纯天然了，总是顺着自己的性子来而不加以克制，时间长了会让人很烦。

吴竹把背包拿下来，“教练，我可能要先退队一段时间。”

“什么啊？”周佳铭把那张薄薄的纸拿起来看了好几遍，难以置信反问她，“为什么要退队了，真的是我太菜了，你不想看到我吗？”

吴竹摇摇头，不想多说原因，“没，教练再见，可欣教练再见，我先走了。”

她深深鞠了一躬后走掉。

“啊——我就真的这么垃圾，我是不是真不该来篮球队？”周佳铭趴在桌子上哀嚎，“姐姐在家里，肯定因为这事和妈妈吵了好多回了，现在队长也被我气走了，怎么办啊教练。”

“跟你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要多想，你就好好训练好好比赛就行，其他事情不用关心。”

周佳铭一听这话开始撒泼，“怎么可能不关心，我又不是没心没肺，就算我自己想不关心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可是心里控制不住啊！”

“这和男女关系有什么联系吗，你起来。”张丹阳气笑，把人从桌子上拎起来，“你现在就像个颓废的疯子，知道吗？”

“我哪天不是！”周佳铭吼她，能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烦躁，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于是把这些天的所有疯狂都倾倒出来了，“阿一古，奥到可鸡啊。（韩语：哎呦，怎么办）”

周佳铭抓住张丹阳胳膊就想往下咬，她一时没防备，被咬的差点骂人，“你给我正常一点，好好说话。”

看来确实和黄静静待的时间太长了，都开始不说人话了。

张丹阳想抽回手，周佳铭拽着一直不放，叫得撕心裂肺。到最后，张丹阳把她压在沙发上，进行暴力镇压。

单可欣让她俩吵得脑袋疼，她看着桌子上那张校长已经签过字的纸，又默默把想说的话吞了进去。

维护一个孩子的自尊吧，既然她真的不想说的话。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她自己的选择也许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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