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学姐,你看着也像假的是不是?”李沐爽朗笑了几声,南方口音掺杂着燕都本地话,有板有眼地说,“我手机的问题,截屏效果画质模糊。”
“确定?”柳烟并未感到轻松。
“我的行李箱有小型定位装置,待机长达360小时。”李沐点开APP界面,“你看,剩余电量84%,它一直在工作。”
当柳烟看清APP界面顶部“儿童手表”字样时,心头的憋闷感顿时烟消云散。
李沐眼尖,察觉到了柳烟的一系列表情变化,却只是微笑着,话题仍然围绕着无人机低空喷洒除草剂,没有偏离。
“学姐,听樊老师说,这个研究课题最早是你提出来的。”
“是的。”柳烟轻轻点头。
她走在前,引领李沐到村委会的院子门口。
李沐看了看铁锈斑驳的铁门,忽然发问:“你不留校、不保研,离开大城市回家乡创业,后悔吗?”
“不后悔。”柳烟回答得毫不犹豫。
“可是你的同学和老师后悔了。”李沐叹了口气,面露遗憾,“我也很后悔。”
柳烟失笑:“有那么夸张吗?”
李沐转达樊教授的原话:“樊老师说,‘柳烟是我二十年来遇到的最认真、最有天赋的学生,你们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都要向她看齐’。”
“樊教授也是我这些年遇到的最讲原则的好老师。”
柳烟推开村委会大门,手臂抬起,指着办公室右后方的一栋红砖小屋。
“李沐,那是你的住处。”
“另外为我安排了住处?”李沐眼睛瞪得老大,“之前樊老师来新星村考察,不是住在你家里吗?为什么对我搞特殊,让我住村委会?”
柳烟说:“樊老师来的时候,我只领了结婚证还没办婚礼……”
“我……”李沐欲言又止。
他回头望望村里错落有致的房子,再瞧瞧孤零零的红砖小屋,心理落差极大。
“屋子是我和我男人租下来的,打算改造成电商物流配送站,房顶和室内重新修缮过。”柳烟往前走了几步,倏地收住脚步,“这个时候燕都还没停暖,所以我们给你准备了电暖气和电热毯。”
“没事,我不怕冷。电暖气费电,一条电热毯足够了。”
“你没在这儿生活过,不清楚昼夜温差将近二十度是什么概念。”
李沐步速加快,超过了柳烟,头也不回地说:“学姐,你别忘了,我从出生到十八岁都生活在一个每逢冬天长冻疮的湘南,刚到燕都上大学,冬天供暖我还上火呢!”
柳烟说:“大家公认的,你适应能力很强。不过,我们不想让你冻感冒。”
李沐站到红砖小屋门前。
“不会的,学姐。”他摊开手掌,“钥匙给我吧!”
“行。”柳烟照做,同时友情提醒,“我们村还没通自来水,你先休息,等睡醒了我派人过来教你用水井打水。”
“不用那么麻烦。”李沐咧嘴一笑,“我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用过水井,难不倒我。”
柳烟步下台阶:“到饭点我打你手机,我请你去农场食堂品尝大厨手艺。”
“好,你去忙吧!”
李沐目送柳烟走出村委会大门,笑容骤然敛住。
他转身走进四白落地重新装修的小屋,径直倒在窗口下方的单人床上。五秒后,他又爬起来,选中状态仅自己可见,发了一条私密微博。
正文仅四个字:“黯然神伤”。
翌日一早,托运的货车停到了村口。
村主任老秦亲自签收了李沐的行李和无人机试验器材。
而这位被樊教授委以重任的大四学生,仍在暖融融的被窝里呼呼大睡。
柳烟打李沐的手机,听筒里响了正常的嘟嘟音,却始终不见那边接通。吃过早饭,她接到农场值班室电话,急忙赶去接待燕都商超的采购员,便把叫醒李沐的任务拜托给了贺春生。
“我今天也有好多事情要忙,烟烟。”贺春生婉拒。
“春生——”柳烟穿上羽绒服,“办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哪有大早上八点还赖床的?”贺春生起身,走过去帮柳烟系好围巾,“算了,你去农场吧,我叫小李起床,顺便给他带早饭。”
“啵!”
响亮一吻,印在贺春生温热的唇瓣。
柳烟跑出堂屋,边跑边喊:“冰箱冷冻室里有红糖糍粑,你炸几块带给李沐,辛苦你了,老头子!”
“我老吗我?”
贺春生皱紧眉头,一转身恰好对上穿衣镜自己愁云密布的眼睛。
随口一个称呼没啥好纠结的。他耸耸肩,只要烟烟开心,她叫我啥我都愿意。
抱着装满红糖糍粑的保温桶,贺春生叩响红砖小屋房门。
吹了好一阵的冷风,门才开。
李沐头发蓬乱,揉眼睛打哈欠一样没耽误。
“你是谁?”
贺春生自报家门,然后把装着早餐的保温桶递给李沐:“烟烟特意为你做的家乡美食,挺烫的,放一放再吃。”
打开桶盖,李沐闻到了糯米和红糖的甜香,迫不及待拈起最表面的糍粑。
“哇!”
话音未消,李沐对准糍粑猛咬一大口。
贺春生来不及阻拦,惨叫声已然贯穿他的耳膜。
“烫着了吧?红糖馅儿不散热。你先回屋拿凉水漱漱口,我去小卖店给你卖冰棍!”
晨间一通手忙脚乱。
好在贺春生处理得当,李沐的舌头烫伤并不严重,只是暂时失去部分区域的味觉。
柳烟签完新一季的蔬菜供销合同,送走商超采购员,巡视杂草滋生最密集的冬小麦地块。
沿田埂走了一圈,抬眸时,她恰好望见贺春生和李沐并排走来。
两人一路上或提或背,将试验器材安稳地放回地面的一刻,同时松了口气。
贺春生朝柳烟远远挥手,右手贴近耳边,做个电话联系的手势,匆匆离去。李沐蹲在地上,快速拼装加装了农药喷洒模块的无人机。
柳烟上前:“对不起啊,我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
“你是说糍粑?”李沐笑着摇摇头,表示不碍事,“贺大哥可厉害了,又让我含凉水又让我吃冰棍,救了我这条舌头。”
“他是我们村的能人。”柳烟说,“是我心里的最出色的男人。”
李沐低下头,掩饰神色间的失落。
直到柳烟问她关于无人机的问题,他才回过神。
“我手里正在组装的这一台,可以加装各种模块。现在咱们要除杂草,所以装的是农药喷洒模块,定时定量,误差很小。如果配置了成像设备,那么这台无人机就是“遥感观测无人机”了,远程巡视小麦生长情况,随时随地监测,使用体验非常好。
柳烟跃跃欲试:“等会儿你教我怎么操作,好吗?”
李沐应道:“嗯,这个一点不难,你肯定一学就会。”
日光温室门口突然跑出几个工人,双手拢着嘴巴,朝柳烟这边大喊:“场长,灌溉系统的电脑蓝屏了,你快来看看——”
柳烟同样朗声回复:“好,我这就过去!”
她叮嘱李沐两句,拔腿跑向温室方向。
“爱一个人,未必要拥有她。”李沐注视着渐渐缩小的窈窕身影,低低感慨,“看着她平安喜乐,我也很高兴。”
第25章凌云
修路工程进行到三分之一,因资金问题停工了。
贺春生找了曾经的合作伙伴,还有在他创业初期给予过支持的各界人士,勉强又凑了不到五万元。
柳烟忙完麦地除草,赶回家时屋里空无一人。
头顶不远处传来幽幽叹息声。
她仰头张望,果然,贺春生伫立于老屋天台,双臂搭在护栏上,目光恰与她相对。
“烟烟,你回来得正好。”
贺春生转身要下楼。
柳烟赶忙说:“我现在头蒙蒙的,想吹吹风清醒一下。你等我,我上去。”
或许是白天在农场累过了劲,柳烟双腿犹如灌铅,每迈一级台阶就感觉全身的重量全部压在腿部,脚踝也酸疼难忍。
贺春生出现在一楼和二楼楼梯转弯处。
他疾步下来,走到柳烟面前:“累坏了吧?”
看她面有霞色,贺春生悬着心摸了摸她的额头。
“春生,我没发烧。”柳烟顺势握住他的手贴在冰凉的脸颊上,“我一路跑回来,风还挺冷的,你帮我焐暖。”
“走,回房换衣服。”
他和她的两只手紧紧交叠在一起。
柳烟脸上红意加深:“你想干啥?”
贺春生微微一怔,忽的抿唇笑了:“你说呢?”
“小孩儿吃糖,没够……”柳烟知道他是开玩笑,也不当真,“上回你买给我的那身珊瑚绒睡衣睡裤呢?收到哪里去了?”
贺春生蹙眉回忆了十几秒。
“我买过吗?”
“橘黄色,胡萝卜图案的。”柳烟突然严肃起来,“不是吧?你答应二十四节气每个节气送一件礼物给我,竟敢忘掉?”
“不敢。”
贺春生动作极快,一手拢住柳烟后背,俯身用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膝窝,稳稳地将她打横抱进怀里。
他大气都不喘一口:“我买了,不过不是胡萝卜印花……”
柳烟扳过他的脸,重重吻上他的唇。分开的一刻,她面若桃花,笑得贺春生心旌神摇。
“烟烟,我最喜欢看你笑。”
柳烟不接这话茬:“老实交代,给我买的睡衣换成啥图案了?”
“七星瓢虫。”
“老天爷!你知道我最怕各种虫子,你还……”
柳烟不再有抱怨的机会。
一个绵长的吻,吻到她缺氧。
“闭上眼睛,烟烟。”贺春生喘息着,炙热的嘴唇贴上她的耳朵,“我抱你去看个好东西!”
“嗯。”柳烟轻轻闭眼,搂紧他的脖子。
衣柜的滑轨有些涩,推动时发出吱吱的响动。再后来,衣架和柜门的细碎的碰撞声,清晰地传入柳烟耳中。
“好了吗?”好奇心几乎要溢出来了。
“一分钟,再等一分钟。”
贺春生臂力惊人,右胳膊收紧,将柳烟牢牢固定在臂弯里。
他的左手也没闲着,摘下洗净的新睡衣套装,又把一卷神秘图纸摊开在床上,四个角分别用枕头闹钟压住。
“睁眼吧,烟烟!”
“我瞅瞅是啥惊喜?”视野恢复清晰,柳烟一时不太适应。
然而,当她目光汇聚于图纸,顿时惊呼出声——
“春生?!”
“烟烟,我拉到赞助了。”贺春生一改先前的冷静,因为激动,他的声音不觉有些发颤,“我想在咱村建一条高空索道!”
“这……”柳烟定了定神,说,“放我下来,咱俩谈谈。”
贺春生坐在床边。
他并未松手,而是继续把柳烟抱着坐于腿上,自己则微弓了背,下颌轻轻搁在她肩头。
“我的计划是,开发真正适合咱村的旅游项目——初步设想是,索道起点设在村南面的六峰山,终点在村北面的望天石。旅游配套包括自来水接入、民宿修建,还有特色农家乐的餐饮,这样一来,彻底实现全村脱贫,指日可待!”
柳烟忽然冒出一句:“春生,你凑近点!”
“啊?”贺春生发懵,但也照做了。
他收紧双臂,整个人和柳烟零距离贴在一起。额头覆上一只刚刚暖和过来的小手,须臾工夫,软润温热的嘴唇也印了上来。
贺春生浑身绷紧:“烟烟,要不咱们吃完晚饭再……”
“琢磨啥呢?”柳烟莞尔一笑,挣开他的臂弯,跳回地面站稳,“我试试你是不是头脑发热,你净往歪处想!”
贺春生抓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听我说,烟烟,我真的没有头脑发热。”
柳烟微微歪了头,掌心真切地感受到男人独有的强劲有力的心跳。
“我在省城上大学那几年,除了学校的课程,业余时间我都在打工攒钱。就像你无意中认识了开饭店的宋老板,我也在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贵人。”
“谁?咋没听你说过?”柳烟贴近,环住贺春生腰。
“林嘉,林总——他是泠海市最早富起来的一批人,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实业家。近几年,他开始投资建设各种旅游项目,我打给他问能不能借款给村里修路,他反过来问我有没有旅游资源,我照实说了,林总就决定把钱投给咱村,先修路,然后发展旅游。”
“林嘉,斯迪凯实业董事长?”
“是他,没错。”
柳烟抿抿嘴唇:“他可是去年评选的富豪排行榜第三名,能看中咱们小小的新星村吗?”
贺春生说:“咋不能?当然能!林总了解了咱村的自然环境,说好山好水就是优质资源,没有污染的土地河流,就是咱们最宝贵的财富。”
“我懂,我只是担心他这种人是爱热闹、图新鲜。”
“不会。”贺春生亲吻柳烟的头顶,发香飘进鼻端,他的心跳陡然加快,“烟烟,林总说了,他和咱们算半个老乡,因为他妻子的老家就在十公里外的魏家村。”
柳烟恍然大悟。
“这么说,林总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贺春生颔首,笑着揉揉柳烟的头发。
“是的,林总的结发妻子姓高,集团的财政大权在她手中。他们夫妻俩白手起家,最早跑航运,也做过海鲜和水果生意,吃了不少苦。后来生活条件好转了,林总舍不得老婆受苦受累,就监督高总学习会计,最后考取了财经大学的MBA,期间还拿到了CPA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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