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管家想起耶律宗真的惨样,这大个子满身的抓伤,不见反倒会更好些,便没再说什么了。
一晃到了傍晚,管家给他带回来了一只猫。颜衡从药圃中起身“阿狸?”
小狸花喵了一声,一直往他身上扑,亲昵了片刻,小狸花却从颜衡身上跳了下来,一路狂奔,颜衡忙去追,一直跑到了门外头才停下,颜衡抱着它“刚回来就想跑?我颜家这么留不住你?”
小狸花在颜衡脸上蹭了一下,然后冲着角落喵了一声。耶律宗真蹲在门口,脸上身上都是抓痕,小狸花冲颜衡骄傲地一抬下巴,阿衡,我厉害吧,我给你报仇了!一闻他的味道就不像什么好人!
这只小狸花是颜衡回来的时候在路上捡到的,前几日整夜的叫,吵得颜衡不得不给他开门将它放了出去,却不想是个不着家的。已经丢了月余,想不到还能再见。
颜衡看了看耶律宗真,又看了看小狸花“你找来的?”
耶律宗真没直接回答,他说“听说你很喜欢这只猫,我想找到它也许你会高兴。”
颜衡想说,你别在我身上费心思了,又想问,你这样算是什么呢?
耶律宗真接着说“我没想打扰你,真的阿衡。我只想你能高兴顺心,我也会因此很高兴的。”
颜衡看了他一眼,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我高兴的很,我要成亲了。”颜衡说“是个家世清白的姑娘,再过几日就要进门了。”
耶律宗真站起来,颜衡以为他要动手,往后退了一步,耶律宗真抹了下他的嘴角“阿衡,那个姑娘真有福气。我羡慕她,甚至有些恨她,但我祝福你。”
耶律宗真莫名叹了口气,“阿衡这般高兴的事,你怎么不笑呢?”
颜衡看着有些落寞的耶律宗真,心里忽而针扎似的疼。
——
颜大夫的大婚仍然如期举行,耶律宗真这几日没有出现在颜府附近,但颜衡仍然感觉到他,耶律宗真像是一缕游魂,如影随形。
比如颜衡去订婚服的时候,耶律宗真成了那个量他身量的伙计,他去订玉石时,耶律宗真又成了打磨玉器的师傅。颜衡没让店家换师傅,耶律宗真做这玉佩也好,他就能知道,他是真的为这位要过门的新娘子用了心。至于耶律宗真的那些无望的想法,早些打消了对他们都好。
颜衡为他与新娘子定了一对玉佩,寓意两人珠联璧合,付了钱,颜衡借口想给师傅说说自己的想法,支开了店家,走到了耶律宗真面前,颜衡说“我明日便要成亲了,若你真的想要我高兴,便不要捣乱。”
耶律宗真头也不抬,“那是自然。”
颜衡走后,耶律宗真手一抖,雕到最后已经成型了的玉佩断成了两截,耶律宗真看着那玉佩,苦笑了一声,果然还是放不下啊。
好在这家店是大渝人开的,看在他是自己曾经的君主份儿上,没要他赔,不然他真的要去做昆仑奴把自己卖掉了。
成亲那日,颜衡还是很不放心的问“耶律宗真在外头么?”
管家一顿,不知道这时候颜衡问是想让他在外头还是不想让他在外头,只好如实禀报“不在,我去找找?”
颜衡在铜镜前整理自己的衣领,“人不在,我高兴还来不及,谁要去找?”
管家忙称是,一边上前为颜衡整理喜服,一边腹诽道,您这别扭的样子,也没看得出来有多高兴啊。
颜衡骑在高头大马上,去接新娘子,颜衡是个救命的大夫,无论是在大渝还是在大庆都有极高的威望,更何况,颜衡是个出手大方的,这等喜庆日子,颜家照祖例是要撒钱的。
管家跟在颜衡后面,对下面喊“这次人太多,大喜的日子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所以这次颜府不撒钱。”
“哦。”下面的人失望道。
管家又道“大家可以去颜府领,喜钱双倍。”
“!”众人齐声喊“谢谢颜大夫!”
颜衡脸上没有太多情绪,众人的话他一点儿也没有听进去,他低头看下面拥挤的人群,明明只看了一眼,这些人的脸像是印在了他的脑海中似的,再也挥之不去。
人很多,但没有耶律宗真。
他真的不会来捣乱?
颜衡的心跳的他疼痛,他不知道自己是期望他来还是不期望他来。颜衡想起了他的父亲,总是乐呵呵的一个老头。
他曾摸着颜衡的头告诉他“人活着这一辈子,要遵从本心。”
遵从本心……
颜衡叹气。
他真的应该再问问他父亲,本心是什么的。
这般胡思乱想到了新娘子府上,下马的那一刻,颜衡仍然没有悟到自己的本心是什么,但他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后悔了。
但这婚约是他定下的,颜衡知道这是位很好的姑娘,容貌好品行好性格也好,说话都轻声细语的,是个地地道道的江南女子。
若他退婚,这位样样都好的女子便会成为全江南的笑柄,再也寻不到一个好人家。
颜衡不忍心作出这般残忍的事。
如今这婚事,是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颜衡飞速地想着,他是个一打定主意便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这婚事不能成,他得想个既保全那位姑娘又保全自己的法子。
说自己不举好了,想到这颜衡的脸微红,扯谎而已,他也用不着这样诅咒自己吧?于是这念头便被放下了。说自己配不上这位姑娘?不是颜衡自己自夸,若是他都配不上的人,怕是这世上没人配得上了,那不还是逼这位姑娘出家么?
有时太过出类拔萃也不是什么好事,颜衡叹了口气,他若是不这般优秀就好了。
第十四章追妻
颜衡推开门。
新娘子已经准备好了,被家人扶着出来,不知为何,岳家的长辈都有些局促,他们甚至不敢看向颜衡。
颜衡狐疑地走向前,在新娘子面前停下。
颜衡看着自己仰头才能看到的新娘子“……”他可算是知道耶律宗真最近几日做什么去了,嘴上功夫可真厉害,居然说动了他的亲家,来了一个狸猫换太子。
颜衡咬着牙想,枉费我刚刚还那般纠结。这样想着,几乎要气的将耶律宗真带回家家法伺候了。
颜衡面不改色地接过“新娘子”的手,岳父母脸色都白了,这新娘子看着比颜大夫还要高还要壮,实在不像是个纤弱的女子。
颜衡道“多谢岳父岳母,我这就带着月儿回去了,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您……若得了空,便来颜府一聚。”
岳家忙称是。
在岳父母的一脸不敢置信中,颜衡带着新娘去回府了。
岳父道“看来颜大夫什么都好,就眼神不太好……”
岳母“……谁说不是呢。”
新娘子藏在轿中,省的众人窥探。这轿子对人高马大的新娘子委实有些小了,新娘子将自己蜷了蜷。
外头的轿夫没好气道“您别动了,马上要抬不动了。”早知道就多吃点饭了,哪家新娘子不是杨柳细腰,身姿轻盈,这又不是买菜,专挑个头大的。颜大夫什么眼光!轿夫愤愤道,得出来了跟颜衡岳父母一样的结论,颜大夫样样都好,唯独眼神不行……
颜家家主是颜衡,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心善,但颜大夫往那里一坐就压的他们不敢说话,没人敢闹他。
颜衡是头一次作为丈夫成亲,没体验过别人成亲宴上的热闹,上一次与耶律宗真成亲,除了那场疯狂什么都不记得了。颜衡不大喜欢闹腾,跟众人喝了一杯没滋没味的酒,便回去了。
颜衡被迎进去的时候,新娘子还顶着个红盖头端坐在床上。
“你们出去。”
“这……”成亲礼没过,交杯酒没喝,发丝未结,这怎么能称得上成亲呢?但颜大夫的话是不能不听的,众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下去了。
颜衡一把扯掉耶律宗真的红盖头“闹够了么?”
耶律宗真一愣,然后噙着笑看他,“我以为,你要把我打一顿。”
颜衡扯过耶律宗真“我是很想把你打一顿,我的新娘子呢?”
耶律宗真指了指穿着大红喜服的自己“我不是在这么?”
颜衡脸一黑“别让我问第二遍,还是你想新婚第一天就被夫家赶出门去?”
耶律宗真哂道“阿衡,你这婚事太草率,之前没有人告诉你,那位小姐已经芳心暗许了么?”
原来耶律宗真这月余不见人影,是去勾引他未过门的妻子去了。颜衡眯着眼睛想,既然他许他入了颜家的门,是得给这个不守妇道的人立个规矩。
见颜衡的脸色,耶律宗真就知道他又想岔了。耶律宗真叹了口气,他握住了颜衡的手“阿衡,我放弃了大渝的一切来到这里,是想重新追求你的,我的一片真心,你不要,也别扔在地上踩,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颜衡沉默半晌忽而道“谁说不要了?”
“啊?”耶律宗真愣了,磕巴道“你你你……说的是真的?!!”
耶律宗真激动地抱起颜衡,转了一圈,一时没控制住,直接将颜衡压在了床上。
颜衡毫不意外地碰到了某个硬物,颜衡咬着牙挤出来几个字“滚出去!”
——
过了些日子,按照风俗,颜衡要带着新娘子回门,为了避免耶律宗真再穿上裙子,丢人现眼,颜衡让管家找来了架马车,倒是耶律宗真还跃跃欲试“我这次不穿裙子了么?上次的喜服可是很漂亮呢。”
见颜衡冷冰冰地看着他,耶律宗真才笑着捏了捏颜衡的脸“逗你呢,以前在大渝也没这么不禁逗啊……”
耶律宗真一下子噤声,他怕提到大渝,阿衡又想起那些让他不开心的往事。
颜衡瞥了他一眼“那时候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你住在我家,就要听我的了,不需这般不庄重,明白了么?”
颜衡伸出手,耶律宗真一下子握了上去,颜衡犹豫了下,没挣开,管家忙扶了一下颜衡,颜衡这才上了马车。
耶律宗真后知后觉,原来刚刚不是要牵手啊,但阿衡也没有甩开他的手,还是应该庆幸的。耶律宗真又高兴了起来,不等管家搀扶大步一跨便上了马车。
颜衡瘦瘦弱弱的,却占了大半位置,仿佛这样才能彰显他的家主地位,耶律宗真便将自己小心翼翼地塞进一旁的角落,心里美滋滋的,我的夫人还怀着孩子呢,我理应让着他的。
耶律宗真看着颜衡的肚子,笑容越发明显。
颜衡掀开帘子,外头人很多,耶律宗真这身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文弱小姐,颜衡想了想,冲小厮吩咐了一句。
不一会儿,小厮买了面纱斗笠回来。
颜衡不由分说地扣在耶律宗真的头上“带上。”
耶律宗真很听话,边带边问“这也不像啊,我这么大块头。”
颜衡心说,你也知道你块头大!颜衡“无妨,应该没那么无聊的人。”
颜大夫一语成谶。
颜大夫下来,耶律宗真伸手扶着他,其实若阿衡不介意的话,他更愿意将他抱下来。
两人整了整衣冠,派了小厮去敲门。
“颜大夫,带着夫人回门儿啊。”
颜衡“……是。”
“夫人……挺丰满啊。”
颜衡心说关你屁事,嘴上仍是客套的“哦,夫人有孕了。”
“有孕也不该这样啊,她可有您两个宽了。”
颜衡“……双生子。”
一旁的耶律宗真在面纱下无声大笑。
这人还想问什么,好在耶律宗真的娘家终于开了门,颜衡说了声见谅便躲似的进了门。
颜衡的岳父母自然知道,这一趟,颜衡是一定要有个说法的。
颜衡没有当面揭穿,而是完成了这场荒唐的成亲礼,这个情他们是承的。
众人在茶厅落座,岳父亲自给颜衡斟了茶。颜衡虽然冷淡,但该有的礼是从来不少的,见长辈这样,忙止住他的手,接过了他手里的茶。
“哎。这门亲事,我自然是同意的。可惜小女不争气,跟着一个戏子卷了细软之后就跑了,也不知跑那里去了,南街的齐大夫告诉我,小女曾向他买过安胎药,估摸着已经有几个月身孕了。”
颜衡:原来我差点还喜当爹。
说到这,岳母却哭起来,她擦了擦眼泪。“我家女儿太任性,我是怕她在外面受苦,颜大夫您别介意。”
岳父愤愤道“婚事可是儿戏!若不是有这位兄台鼎力相助,这场成亲礼要被整个江南乃至大庆耻笑。她只顾自己,有没有想过家族?从今日起,我便没她那个女儿!”又对颜衡说道“颜大夫,这事儿是我韩家对不住你,以后若有用得着韩家的地方,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颜衡喝了口茶,幽幽道“不用以后,就现在吧。”颜大夫专治讲漂亮话的人。
岳父“……您说。”
颜衡指了指耶律宗真“他以后要入我颜家,我想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您便让他入家谱,收他做义子可好?”
岳父仔细想了一下这个入的意思,颜大夫这么多年连个侍妾都没有,自己女儿作为江南第一美人许给他那天也没见的有多高兴,眼下人丢了也没有多伤心难过,难不成……颜大夫喜欢的是这个大块头?
岳父神情复杂地看了耶律宗真一眼,除了脸挺好,他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到值得颜大夫倾心的。看来他对这位颜家家主的看法还是很对的,颜大夫哪里都好,就是眼神不大好。
“没有问题,家谱正巧排到九字,取个什么名字好?”
颜衡虽然没有子嗣,但自己家族中还是有不少小孩,他们父母给取名字的时候,抓耳挠腮,唯恐取的不好,影响了孩子的一生。
见颜衡想的入神,岳父问“不如取个性情相近的名字。”
颜衡心说,韩九狗不太好吧?狗皇帝。
一只被忽略的耶律宗真开口道“九渊。韩九渊好不好?”
耶律宗真看向颜衡,颜衡忽而想起,耶律宗真说的那句话,我可以砍掉一半的自己,成为九渊。他那时只以为这是耶律宗真骗他的情话,眼下,他倒是真的有几分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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