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妄想》TXT全集下载_20(2 / 2)

蓬莱妄想 瓜仁草 4803 字 2023-09-22

“……或许吧。”

“不能给我吗?”

“………这不同。”江潭沉吟一刻,“席墨,这对于你的情,是不同的。”

“可是,”席墨怪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想有一份能超越死生的情啊。”

他眼里憧憬之意更甚,“这样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你会有的。”江潭道。

“那我……承师父吉言了。”

席墨拜别江潭,端坐千秋剑上,在弥天素尘中暗暗捂住了心口。

为什么会这么痛?

总也找不到娘亲的时候,只是彷徨失落,不会有这种痛感。

他的心脏里像是藏了一包草种,现在如遭春风,如遇春水,疯也似的蔓长。

那草长到了他的喉咙,堵得他肺腑酸涩,口不能言。半晌竟又流了一行泪来。

不对,他想,这是不对的。

他那颗拳拳之心,要被挤爆了。他喘不过气来,大口呼吸,仿佛被甩上岸沿的鱼,徒劳地鼓动两腮也汲取不到一点能救命的空气。

不行,他道,不行。

他甚至有几分委屈,想我怎么就喜欢上你这样的人了呢?

这样一个人,你怎能不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诚挚地喜欢上他。

蓦然间,席墨有点明白曲矩的心了。

无论男女,受之爱之。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种情。

纯粹,炽烈,坚定。

焚干骨血,让人无处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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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蓬莱论坛-

【新】养的狐狸崽子变得奇怪了怎么办?从前只是蹭蹭蹭,现在忽然开始咬人,还总是哭唧唧。

1楼:沙发,可能是**期到了。建议尽快配种,要不会冲主人发泄。

「回复:谢谢。」

2楼:沙发说得对。

3楼:沙发说得对。

4楼:沙发说得对。

5楼:打断一下复读我只想知道楼主的狐狸崽子在哪里弄的?

「回复:自己跟来的。」

「回复:?????外闻人实名羡慕嫉妒恨了」

XXX

江潭:………还是雪球好啊。

席墨:?

第57章酒不醉人人自醉

席墨木着脸坐在白梅树下,一袭云衫浸透了椒醑之芳烈,桂浆之绵醇。

董易就醺醺然地踞在他对面,将一粒粒嗑出来的瓜子仁并其碎壳分了两队,一行一列摆得齐齐整整。

席墨干坐片刻,见一扇石几就要给他盖满,这便淡道,“二哥,你醉了,回屋歇着吧。”

“哎?不回!”董易嘴皮叼着片瓜子,笑得眼都没了,“好酒!开心!”

席墨便不作声,看人断断续续又嗑了几粒,抖着手指将那糯白小仁仔细推入方阵图,瞧着是愈发满意的样子,这才又唤了声“二哥”。

此时他眉目冷到极致,董易埋头摆阵浑然不觉,只着声应道,“唔?”

一点淡月透云而出,席墨垂眼避了皎洁如炙的月色,半脸隐入梅影下,却觉头愈重,面愈烫,复沉吟半晌,才轻道,“我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哦?”董易吞了口酒嗝,“那感情好啊!”

“嗯。”席墨阴沉沉盯着他,“可我若说开了,怕是再不能同他好了。”

“这不能啊?”董易专注拨拉着瓜子壳,却不由打了个哆嗦,这就将胳臂摩了一把,“你不说开,又哪知能不能同人好。”

“……我就是知道。”席墨额前碎发被风撩乱,“我问过了。他对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掐落纠在发间的碎梅,缓缓揉在指尖,仍旧死死凝着董易,像是要将人盯出一个洞。

董易头也不抬,展臂将小几一拢,歪着脸继续咯嘣咯嘣嗑瓜子,“成,换个人爱不就得了。”

“不成。”席墨一字字道,“除了他,不会再有其他人。”

“嗨,那你索性当人没了呗。人都没了,还想些有的没的干嘛。”董易端得一派心宽路广,却道汗毛根根乍立,眼珠一转便溜了张阴恻恻的笑脸来。

“二哥有理,不如我先当你没了吧。”

董易颈子一凉,哀叫一声,戚戚然滑作一摊雪泥,蜷手蜷脚地偎在树根下,一双吊梢狐狸眼再也睁将不开。

小玉好一会儿才从他襟子里滑出来,颇为迟钝地游到席墨腕上,倦倦盘了一半就凝着不动了。

席墨摸了摸小蛇脊弯,将它往袖管里推了几寸,知道小家伙如此嗜睡,再不久就要冬眠了。

他理好袖口,支颌看着满几瓜子,暗道董易醉得不轻,自己困坐良久,的确早该助人歇息。

又不禁顺着方才的醉言醉语想了下去:若是江潭没了……

心念电转,便屏住了呼吸。

下一瞬,几是不假思索地就冲着后山方向御风而去。堪堪凌空之时,却似被那拂过月光的雪兜面拍醒一般,登然僵在了流风之中。

……果然是主峰窖藏经年的好酒。连董易都醉成这副模样,自己哪里还有一丝清醒?

席墨几乎是摔了下来。

他滚了一身雪花,却丝毫不觉疼痛。只呆呆仰着那飞雪渐起之外愈发清亮的月轮。

“师父。”他小声说,“不会的。”

他听见踏雪之声就下意识坐起身,转首看到宁连丞逶迤而来。箬笠蓑衣,苇竿桑屐。一步起月色,一步应竹息。

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掉到别人院子里了。

“抱歉师兄。打扰了。”知道自己大可能碍了宁连丞破境,席墨甚不敢高声语,只行一礼意欲退避。

“师弟,许久不见。”宁连丞面上淡笑一如既往,“夜来雪满身,不若进屋温茶一叙?”

席墨闻言,心间沸腾的炽火稍稍平息些许,也不再推辞,“那便叨扰师兄了。”

“无事,我亦有很久不曾入舍了。”宁连丞引席墨在书舍落座,娴熟地起了小炉,敲一块普洱来加水煮上,这才道,“近来都还好么?”

席墨被那火炉一烤,挂霜的脑子松泛不少,这便微笑着将分别后的所见所闻捡要紧的大致说了。宁连丞安静听着,觉到有趣的地方亦会附和几句。又同席墨说了自己闭关以来的收获。

“毫无所获。”宁连丞轻叹一声,毕竟从容,“自梦中观见赤星起,心中便再难安宁。”

从霜降惊梦后,他就携了鱼竿,化石般盘踞在幽篁浦边。虽不钩不篓,仍有鱼群争跃于前。如今那蚕线末端已被咬得参差。

席墨颔首,却想入臻境的修炼方式果然不与众同。本以为就是闭死关,谁料宁连丞觉都不睡,还冒着风雪连钓了一月的鱼呢?

“而今你雁落于此,是有锦书相托之意。”宁连丞执过砂壶,为两人分别满上,“我也是时候出关了。”

席墨一怔,几是脱口而出,“师兄三思。”

“我确是在等待一个讯息,师弟不必因此惶惑。”宁连丞悠悠道,“境里境外,皆有天数命于其中。”

……哪里,这分明是醉酒相误吧。

席墨哑口无言,顿了顿只道,“师兄……乐意便好。”

茶过三巡,他别了继续往壶里丢茶叶的宁连丞,觉得这人可能压根不打算睡了。回了院子,又瞅了瞅被雪埋了半截的董易,还是将人拖进了厢房。

第二日正午,席墨是被两只肿泡眼瞪醒的。

董易盖了个喷嚏,眼里血丝跟着抖了几抖,“老大,你再着蛇咬我,我可就反水了。”

“你被蛇咬了?”席墨躺得四平八稳,眨了眨眼,仍不动弹。

“我脖子后头那么大一对牙印儿,别说是你啃的啊……”董易眼皮子又抖几抖,慌忙退了两步,抱肩掩住半敞的前襟,尖声细语嚷嚷起来,“哎哎哎,真的假的?老大你不会想同我断袖吧?!”

席墨冷眼看人扭了半晌,复阖了眼去不再出声。

“要死要死要死。”董易就撇嘴道,“怎么着,同我断袖这么让你扫兴吗?”

“……二哥。”席墨不为所动,“大师兄要出关了。”

“……嗯?还真让我们闹出来了?!”董易一惊,“蓬莱终于出真君了么!”

席墨默然几刻,“听掌门怎么说吧。”

又道,“二哥不再歇会儿,是酒劲消了么。”

“我就没怎么醉。”董易咂咂嘴,“老大你还是太嫩了,需要多加历练啊。”

“嗯。会的。”话音未落,就听外头院门砰砰作响,“乖徒儿?乖徒儿!出来晒太阳了!!”

“……好吵。”席墨道,“二哥,劳你先躲一躲,被掌门看到就不好了。”

“哈?我住在这里光明正大,又不是金屋藏娇……”董易正自嘟囔,便听外头一声轰响。

掌门不小心将半扇门锤倒,这就踩着门板一步跨了进来,“乖徒儿,你又和为师玩藏猫儿呐?顽皮!”

边摇头边径直往主屋走,拂了门帘就看到席墨仰在被褥里一声不吭,眉弯微蹙,双靥蒸红,似是发了高烧。床沿董易正执着他手腕沉吟,见人来了,便行一礼,“掌门好,我们老大上头了,现在还没清醒呢。”

“哦?”掌门挽起袖子跃跃欲试,“来,给我过两掌试试。昨儿我可喝了大头,一早起来照样抓了你师兄比试,也没你这么娇气的。”

说着一掌下去,床铺不出意料地从中塌折。

席墨醉眼半睁,挂在窗棂上打了个呵欠。

“嚯,反应倒快。”掌门一连几掌挥出,路数夹针裹刺,掌风携波带浪。这么一套下来,大梁与那床铺一样从中而折,屋顶便塌了一半。

席墨破瓦砾而出,手腕翻转,剑光如翼纷荡开来,所过之处,黑焰弥散,尘埃归服。

这《千秋》剑法的第三式,唤作‘鹏翼敛,无由歇’。

“漂亮!”曲矩就在不远处的银桦木里喝彩。他一鼓掌,足下枝叶震颤如漪,霎时惊飞无数雀鹛。

昨日束发宴上,所有人都歪倒之后,也就剩曲矩挽着袖子与掌门对饮。两个从划拳比试到勾肩搭背,最后你一言我一句地唱起了青州枣梆。

当真不亦乐乎。

他面上仍挂着酣然笑意,看席墨踏零星霜花飘然而下,这便点头道,“你方才那招式,可让我想到了昆仑的大鹏鸟……”话及此处,忽觉不对,转咳一声,又道,“昆仑妖人狡猾又该死,凭着太阳谷就为所欲为。”

太阳谷是一条长余百里的峡谷,东起昆仑丘,西至沙山。传为青鸟捧日诞生之地,原为昆仑守护青鸟一族的聚居处。

然鬼王血洗昆仑那夜后,太阳谷沦为乱葬岗。尸山血海中唯一的幸存者,即是后来放逐了妖王,建立了昆仑宗的放勋君。

在谷中河水彻底为血污所染后,除却青鸟族人,入谷者皆会遭雷火焚身致死,无一可免。

而魔宗宗主皆是青鸟血裔,故能入得谷中,以碧血唤出守护灵兽。

曲矩望着掌门将那半边屋子一气轰倒,遂摇了摇头,“本以为从前那大鹏已经够凶,谁知道现在这白龙更厉害。”

魔宗正是凭借守护灵兽起家。

初代守护兽是一只麒麟,尾上有八圈灵纹。

当年放勋君的坐骑,便是这只八纹麒麟。

先是骑着它赶跑了妖王,经年后居然再次将之召唤,又坐在它背上赶跑了鬼王。

诞自太阳之源的守护灵兽自携一道灵障,但凡经召出谷,那障气便随风扩散,化为弥天大雾,将整个昆仑囊括于中。相当于群山之外设下一重固若金汤的围甲,欲与敌者即入无出。

此任宗主禹灵君,于即位前唤出了可保昆仑十年的龙。相应地,那龙的颈子上有十圈灵纹。

所召之兽的纹数正表其守护期限。此后每过一年,灵纹消去一圈,直至最后一圈散去,灵兽本体亦随之消散。

相传太阳谷十年才能得一入。如果此次的白龙灵纹少一点,那么待其消失后,仙派方可乘势一举进攻昆仑。然而这十纹灵兽空前绝后,所存时限恰能与开谷日相接。也不知这禹灵君如何能耐,比其祖辈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从前重华君为夺星符而召灵兽时,大家就发现非但那六纹鹏鸟难以近身,其出谷所散之雾也是根本攻不破的。

那灵障像是一个浑然天成、毫无破绽的大阵,唯有起阵人才能破阵。

后据凌枢所言,此等灵兽是为昆仑地脉所化阵相,想要外力破除,除非将整片山脉连同其地源一并毁了,否则别无他法。

重华君走火入魔死后,大鹏消散,浓雾逐化,仙派并九州联军才能长驱直入,直捣落霄。若不然则无丝毫可乘之隙。

掌门云袖舒卷,睨一眼曲矩,着意长叹,“昆仑守护兽,可以说是一道天衣无缝阵。咱仙派人才辈出,至今却无法攻破,掌门人的心好痛啊。”

曲矩耸了耸肩,“我们阿叙研制的困斗阵才叫天衣无缝。那个进不去,这个出不来。可不比召唤出来的灵兽高明多了。”

掌门捻着胡子尖,笑眯眯道,“这般本事,倒不如把那白龙圈进去玩耍,也好教我们避其锋芒,击其咽喉,治其气焰嘛。”

曲矩就跟着笑了,“外行看热闹,门道可不是三两句就能说明白的。”

他天不怕地不怕,认真说起阵法来可算得六亲不认了。

掌门“呦呵”一声,“要不我们比划比划?不主动出击一回,总是退防据守,魔宗真以为咱实力不济呢。”

曲矩抱臂沉吟,“我们前时也商量过,只以阵攻阵无甚大用。昆仑不覆,那龙定会重凝于谷。还是要将他们宗主诱出山来一刀劈了,才算一了百了。”

“我赞成。”掌门肃然抬掌,见人一副遇上知音的表情,复笑道,“赞成归赞成,你可千万不要真给我搞出事来。”

就得了曲矩一对圆润白眼。

“劈了宗主,怕是要彻底与魔宗为敌。掌门人目前还不想冒险。毕竟出了昆仑,就是雍幽二州。到时候撕破脸皮,谁都不好看,遭殃的还是无辜百姓。”掌门朝人挤眉弄眼,“且万一没拿住叫人跑了,定是会被报复回来。谁知道那禹灵君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儿,毕竟他可是亲手砍了他一大家子啊。”

说着又诚心诚意道,“只不知那龙重凝需时几何?我们若能趁着这时间打入落霄,逼出星符下落,也未尝不可。”

言罢与曲矩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现今形势危急,仙派再容不得这般被动了。

两年前,龙冢之事告一段落,掌门便着人同曲余两家建立青州据点。奈何严防死守之下,仍遭不住那许多花样,星符又接连给魔宗占去四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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