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妄想》TXT全集下载_39(2 / 2)

蓬莱妄想 瓜仁草 4805 字 2023-09-22

这便想起江铎的笔记来。

蜃死后,尸体不会腐坏,遇水化为剧毒,全身骨血消磨殆尽;遇火则化为乌有,独一双眼凝为石头,称为石丁香,乃是幻法至宝。

江铎击败蜃魔之后,将尸身烧了,以青鸟之火淬炼出石丁香。

一颗埋在太阳谷,与太阳河源头融为一体,成为昆仑阵中灵障的来源。

另一颗带在身上,后来送给崔家先人,崔睦。

念及此处,江潭再低头看了一看,觉得人或许还有救。但是一想,这么贸然救下来,她仍旧会被杀掉。

死去两回,很痛苦。还是算了。

便落了一场雪来,逐渐将那抹血染的碧痕彻底掩没。

他知道明姬不会有棺椁了,所以下得大了些。

因曾做过,所以再做起来熟练了不少。他有意控制着,便不会再如第一次那般直接厥过去。耗了半血时,整个月亮谷的温度已经降到极致。

雪中,江潭听到有人在身后叹气。

“连你也中了她的迷魂法吗?小六。”

江潭不出声,并没有什么大反应。

他之前听了曹都惊慌失措的劝告,说宗主因明姬之事震怒,吩咐谁都不许靠近月亮谷。凡违逆者当处以极刑。

他已经准备好领罚了。只要罪不至死,骞木灵脉一起,总无有大碍。

“也罢,既然葬了,就该有人殉葬。”江杉却不似传闻中那般愤然,只轻描淡写道,“那便将她的家人一并拿来埋在此处吧。毕竟为了他们,她可是煞费苦心。”

“……”

“你说呢?”

江潭只淡淡“嗯”了一声,“父王开心就好。”

第105章我愿意称之为绝活

自咸池归来后,席墨已在主峰整整待了三天。

江潭不知道他们又在商量什么大事,但想席墨索性这么一直待下去,再不回来最好。

他烧掉了最后一张草纸,抚着额角蜷回榻上,凝神思索计划。

庖屋的三角阵已经摸出了门道。可经过滴血试验,江潭却觉出这解法之霸道不同所料,乃至效力更甚,一旦破开相当于将阵法彻底毁去。他并没有把握复原鬼阵,以是保险起见,最好带着石佩一起走。

便顺着想起席墨常悬腰间寸步不离身的那几枚软囊来。

既然洞府中寻不见,石佩应该在席墨身上。但稍微一想就清楚,可着他那性子来,取佩之事难于登天。

总不能坐以待毙。江潭暗道,按着前些时候的规律,席墨或许等两天才会回来。实际上,一昼夜的时间便足够自己走出后山,并知会海中旧识代为传信了。

……干脆现在就走,先出去再说其他。

这么想着,脑后蓦然一凉,那纱帐已给人挑开半搭。

江潭一怔,下意识地闭上眼。顿觉一只手钳住了脚腕,一点一点,沿着小腿捏了上来。

他在被箍住膝弯的时候,说,“席墨。”

可席墨并没有听见似的,仍旧往上钳着。

江潭不能再无动于衷,睁开眼睛,挣动了一下。

那手便从腿侧一路捏上了腰。

江潭正试图爬起来,这就一下被捏软了。

他伏在榻上,支臂转过身去,看着席墨趴在床边,一脸认真地摩了摩指尖,然后对着自己笑起来。

“师父喜欢装睡么。”席墨眉眼弯弯,“再继续睡啊。我回来了都不说话,真没有礼貌。”

说着屈指刮了刮他的鼻尖,“以后我回来了,要主动问候,别装死。要不把你捏成雪丸子,一粒一粒吃下去。”

江潭永远不知道席墨哪里来的奇怪比喻。

“嗯。”他说。

“还有不许说嗯,多说一点。我喜欢听你的声音,若是你总不说话,我会以为你的喉咙出了问题。”席墨眨巴着眼,“到时候是吃些药整治整治,还是干脆换一副喉管,可就不是你能说的算了。”

江潭说,“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说不说话,都得受罪。”

席墨笑了,“师父不是挺会说话吗。说得这么好,为什么藏着掖着不开口呢。”

说着狠狠掐了他一下,笑吟吟道,“疼不疼?”

江潭点点头,其实还好,就是这个力道让他难受多过疼痛。

席墨又掐他一下。

江潭看着他,说,“疼的。”

“什么样儿的疼?”

“很麻,感觉被捕兽夹子夹住了,但没有破皮。”

“哦,你怎么还被夹子夹过吗?”

“我以前走山路,有时候会不小心落在陷阱里。”

席墨点点头,抵着他腰上**重重一掐,“那这样呢?”

江潭给捏得蜷了一下,喘了一声,才道,“疼。像是被岩板砸了。”

“有这么疼吗?”席墨怀疑地又捏了捏,“这种呢?”

“……不疼,有点痒。”

席墨站起身来,摸摸他的脸。“师父好乖。我现在去洗澡,今天有些累,一会儿出来你给我按按背,就用我刚才能将你掐疼的手法。”

他说,“我给你一个光明正大掐我的机会,你可要好好利用。”

江潭并不想利用这个机会。

关于按腰揉背,那是昆仑奴最擅长的事情。

但他也没让人按过,并没有经验,待会儿只能随便按了。

他很怀疑按不好了,就会被席墨折磨。

不过席墨折磨他向来不缺借口,属于平地生事无风起浪那种,倒也不差这一回。

他坐起身来穿靴子,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睡穴就在后颈,使用灵气迅速打击可以令人瞬间陷入昏睡。

于目前这情况而言,再适合不过。倘能借此寻到石佩,那当真是一走了之,再无后顾之忧了。

虽然江潭使不成灵气,但以血化气他还是很熟悉的。这就安安静静坐在榻边上,将人从浴室等了出来。

席墨趿拉着草鞋,慢吞吞地爬到了床上,又侧首睨着人道,“我觉得你今天不太对劲。太乖了,乖得不像话。”

话音刚落,江潭的手就劈了上来。这一下打得他后头的话皆数哽在了喉中。

江潭那指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长了眼睛似的专挑着骨头缝压,哐当当地捣了十余下,他的皮肉就开始泛红,乃至溢出微微淤肿。

席墨咬紧牙关,哼哼唧唧地笑了起来,“师父果然,很会利用机会啊。”

而后适时闭口,以免声调被掐歪了去。

“你肩上出紫印了。”江潭淡淡道,“还要继续吗?”

“当然是继续……唔!”

席墨刚擦干的身子出了一层又一层汗,最后江潭打不准穴位了方才停手,然后便觉底下这人似乎已经断气好久了。

应该不会直接打死吧。

江潭想着,去探席墨的鼻息,旋即被人一口咬住指头,骨肉险些一齐断开。

席墨努力侧过脸来,泪眼迷离地含着他的手指,气若游丝道,“师父,还记得那个时候你给我摸骨吗?”

“记得。”

“你打得我好痛。”

“抱歉。”

“我当时以为你是故意的,但后来一想,你这样儿的,应该从来都没有摸过骨才对。是我难为你了。”

“不会。”

“……所以你这次,是故意的吧……”

说着就歪了过去。

“嗯。”江潭抽出帕子擦拭指尖。

席墨今天大概真的很累。而且对他毫无防备。只用了一点气,便由睡穴将人成功击溃。

江潭掩好纱帘,默默祝人睡得开心。随即去翻他搁在浴池旁的几个袋子,仔细搜罗一遍,发现没有石佩的半点踪迹。

不会贴身收着吧。

江潭很是困惑。席墨只**围了一块布子,总不能藏到那样奇怪的地方。

说不定在主峰,或者在柴园。都比这有可能多了。

江潭冷静下来。

兀的又想起什么。他看了看那袋囊的材质,清楚是特殊蛇皮所制,注入灵气或许还有扩展的空间。

他吸了一口气,正准备给一只袋子注灵,就听后面传来轻笑声,“师父在找什么?”

席墨居然醒了。他不应该这么快就醒,除非是没睡着,一直在假装。

江潭不说话。

“我说,师父在找什么?能与我说说吗?”

“……”

“江潭,你有没有发现自己不会说谎啊?不能说的从来都不支声,能说的倒是不吝其谈地大说特说。”席墨嗤笑一声,“你也太有意思了吧。”

江潭依然不动声色。

“呵,师父想要什么我可是清楚得很。这样吧,你亲亲我,我就告诉你。”

“……不必。”

“这么看来,你想要的东西也无足轻重嘛。”

席墨说着凑上前去,掐住他两腮,在他唇上狠狠咬出一个血印儿来。

“东西还在老地方好好埋着呢,不劳师父费心,反正告诉你了你也出不去。”

“席墨。”

“嗯?”

“够了吧。”

“……”席墨倏而促笑一声,“怎么就够了呢,师父。这种当主子的事,可从来不会嫌够啊。”

“况且,欺负魔宗宗主,也太好玩了吧。”

“………席墨。”江潭道,“我真的该回去了,否则昆仑又要生乱了。”

“我怕是放虎归山,我凭什么还要相信你们不会再对九州和仙派造成威胁?”

“我可以发誓。如我当初离开昆仑那般,以血为誓。”江潭道,“血誓不可违,不可逆,不可破。”

“……好呀。”席墨就甜丝丝地笑了,“怎么发的,师父教教我。”

“揉云浮木根为符,研互约者之血为墨,书以誓言,血符燃灰,灰作引子,起阵,曰不悔。此阵将锁于应誓者心脉之上。若违此誓,当即殒命。”

“嗯?可你心脏不是没了吗?”

“……我还可以再凝出来,不过需要一段时间。”

席墨稍加思索,“不悔么?听上去倒是蛮有意思的。想写什么都行吗?譬如要你永远待在我身边?”

江潭并不接话,只道,“但是一棵云浮木只有三根,折去其一便没法浮在海上,你们的路就断了一截。”

席墨“哦”了一声,“所以你之前是在同我说废话吗?”

“不是,我在同你商量。”

“你就这么急着回去?”席墨道,“安心待着吧,九野图落成之前,你哪儿也别想去。”

“落成就晚了。”

“什么嘛,你们果然又想搞事。”席墨道,“宗主大人的计划,能同我说说吗?毕竟我可是你的好徒弟,说不定被你一张巧嘴乱了志,鬼迷心窍地就去替你办事了呢?”

“席墨,你并不是容易乱心移志的人,相反,你很坚定。”江潭道,“你早该知道,立场不同,说什么都是错的。自诞生起,妖与人便天然对立,无论我再做什么,千百年的积怨都不会因此一笔勾销。”

“我只能保证,我所为之事,将尽最大可能利于一切生灵。不分立场,无谓对错。”

“师父能有这种想法,我都不知道该称一声伟大还是离奇了。”席墨啧啧轻叹,“不过你也真的太会招骂了。我不清楚你要做什么,可你一旦做了,大概就要坐实暴君之名,永生永世钉在耻辱柱上啦。”

“很久之前有人同我说过,感情是无法强求的事情。纵然世上将无一人爱你,你也不会因此改变分毫。”江潭道,“他人之爱憎,本该与几无关。”

“师父原是这么想么?”席墨呆了呆,“你这样,和死有什么差别?”

“对我来说,这才是生。”江潭澹然道,“只要活着,就是好的。”

“……既然如此,那便活着吧。”席墨轻声附和,“师父要比我想象得厉害许多呢。毕竟于我而言,活着才是最难的事情。”

说着便握上了江潭的手腕,“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不能活了。但是师父你,好像无论如何都能活下去的样子。”

“这种功法,我太想学了。”他目光真挚道,“所以活给我看看吧。”

江潭想,这不是功法。但他只是点了点头,任由席墨再次吻住了自己的指尖。

第106章谨言慎行顺毛捋

江潭猜到那一枚石佩应该就埋在溪谷的桃树底下。

他有心破阵取佩,只无奈这两日来席墨将他看得很紧。吃饭挤着,睡觉搂着,就差没拴根绳子绑在腰上了。

这天午觉一醒来,江潭发现人不在旁边,好容易松了口气。理着衣襟就往庖屋走,脑子里回忆着最后演绎出的解阵法,便正正好将人迎在半道上。

席墨跃下雪松枝子,满眼都是“这还差不多”。

江潭这么被人笑眯眯盯着,只能规规矩矩坐到石凳上,眼观鼻、鼻观心,权当醒觉了。

“怎么,师父难道不是与我心有灵犀前来相迎么?”

席墨扯着他松散的发辫,出溜一下将发带抽开了。

“抱歉师父,手滑了。”席墨诚心诚意道,“我给你梳还是你自己梳?”

江潭头皮都快让他摸熟了,这就镇定道,“我自己来。”

“哦。”席墨却道,“积石山的桃子提前熟了。本来要带你去采的,想想你大概也会觉得无聊,所以只负责吃就好了。”

说着摸出一只粉艳艳的大桃来,“洗去吧,我来给你梳头。”

他却一点梳头的意思都没有。从江潭走到藏纳室的井口边打水开始,他就狗皮膏药似的贴在人背上不动了。

席墨如今已高出江潭大半头,这么样儿地黏着,江潭只觉得呼吸移动皆陷入困难。

但他还是坚持着打了小半桶水上来,倒在海碗中,仔细搓洗起来。这桃子绒毛软碎,肌理细腻,一掐便能留一个指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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