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粥差不多熬好后,林潼妤关了火,开着客厅的小灯。裹了条毯子,抱膝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了。
疲惫感一点点涌上来,她打了个哈欠,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人家粥都是早上喝的。
她现在熬,谢知宴又在睡觉,也没人喝。
这不是白熬吗。
林潼妤懊恼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可能脑子也和谢知宴一样,烧得不清醒了。
她刚刚居然还偷亲他。
趁人之危不可取啊林潼妤。
刚才在谢知宴面前,她的思维全被他给霸占了,根本没有空隙来想这件事。
现在一安静下来。
大脑不受控制地回想起男人唇瓣的触感,距离挨得极近,她几乎能感受到他浅浅的鼻息。
又联想起,谢知宴或许不是在做梦的可能性。
那,她的这个举动,他是知情的。
现在不提,可能只是因为发烧,一时半会没缓过来。
明天她该怎么见谢知宴啊……
林潼妤抓狂地啊了声,躺倒在沙发上,拍了拍自己的脸。
“算了。”她喃喃道,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闭上眼,嘟哝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林潼妤睡着后不久。
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怕吵醒她,男人步子迈得轻又慢。
谢知宴走到沙发前站定。
即使是睡沙发,小姑娘睡姿还是很好,平躺着,毯子安安分分地盖在她身上。脸颊红润,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红唇时不时地动了动,似乎在嘟哝着什么。
可爱得不像话。
指腹不自觉地凑到她脸边,小姑娘皮肤很好,又白又嫩,摸起来手感极佳。
谢知宴没忍住又捏了几下。
一只手从毯子底下钻出来,啪一下拍到他脸上。
“怎么都冬天了还有蚊子。”
“……”
谢知宴愣了下,唇角溢出笑声,又被他用手捂住。
他蹲下身,揉了揉林潼妤的脑袋。
“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谢知宴轻声说,嗓音温柔,“只要不喜欢别人就可以了。”
“而且,潼潼。”指腹抚上她的唇角,又碰了碰自己的,他唇角勾了勾,自顾自总结道,“你也不是不喜欢我吧。”
“不爱穿拖鞋的小朋友。”
**
林潼妤醒来的时候,室内一片昏暗,光线很淡。
光线被黑色窗帘遮挡了大半,依旧顽强地透进来了些。
证明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林潼妤茫然地揉了揉眼睛,觉得这地方陌生又熟悉。
身上盖得毯子的厚度不一样,环境也不一样。
脚底传来陌生的触感,她身子颠了颠,底下的垫子是有弹性的。
这里是床,不是沙发。
林潼妤懵掉了。
她昨天不是睡在沙发上吗。
怎么一觉醒来就到床上了。
“不会吧……”她喃喃道,使劲晃了晃脑袋,三下五除二爬下床,把窗帘拉开。
大片的光线从窗外透了进来,将整个房间点亮。
林潼妤在一瞬间就确定了。
这,真的是谢知宴的房间。
她霸占了一边的枕头,另一边很平整。
显然已经起床很久了。
林潼妤崩溃地抱住头,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她不会大半夜梦游,梦着梦着爬到谢知宴床上了?
这不现实啊。
她从小到大就没梦过游,不可能换了个地方就多了这样一个神奇的行为。
那她到底是怎么到谢知宴床上来的啊……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谢知宴会怎么想她啊……
偷亲他就算了。
还半夜爬到他床上来了。
林潼妤下意识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十分完整,除了被压得有些褶皱,没有被撕烂的迹象。
缓缓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
她还没有做出什么禽兽的事情来。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准备,林潼妤正准备出房间,余光发现地上有双拖鞋。
是她昨天,死活不愿意穿的那双,兔子拖鞋。
林潼妤:“……”
林潼妤穿着兔子拖鞋出现在厨房的时候,谢知宴坐在饭桌前,面前放了一碗白粥,正慢条斯理地拿勺子喝着。
他像是刚洗完澡没多久,头发半湿,有水滴从发梢处落下来,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件。
无穷无尽地愧疚感爬上心头,林潼妤不敢和谢知宴对视,更不敢主动提昨晚的事情,只好把视线紧锁在装白粥的碗上。
她讷讷道:“这粥昨天晚上的了,你别喝了。”
谢知宴烧已经彻底退了,成功从谢小朋友进化成谢知宴。
似是才感应到她的存在,谢知宴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子,当着她的面,又喝了一口粥。
“味道还不错。”
林潼妤沉默一秒,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再和他争辩:“不错就行,那你多喝点。”
谢知宴低下头,没回应她的话,继续喝粥。
气氛一度陷入非常尴尬的境地。
林潼妤觉得,现在的谢知宴,还不如昨天的谢小朋友呢。
至少谢小朋友情绪都写在脸上,也特别好哄。
林潼妤忽地想起来。
她没多久前才“拒绝”了谢知宴,他们现在还处于冷战阶段。
她现在的这种行为,是很典型的马后炮。
谢知宴会不高兴,会觉得很奇怪,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昨天谢知宴发着烧,神智不清醒,所以才没有和她计较。
现在他清醒了,又是那个金融系的天才第一名了,欠的账也要开始和她算了。
林潼妤吸了吸鼻子,没来由地觉得自己挺心酸的。
她认认真真勤勤恳恳照顾了他一晚上,虽然出了点意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结果第二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觉得谢知宴八成也不乐意在这儿再看到她。非常自觉地踩着拖鞋走到门口,准备换鞋子离开。
林潼妤刚刚弯下腰,被人揽腰一把抱住,往怀里扯。
“便宜都给你占完了,现在想跑路了?”
谢知宴嗤了声,把她往屋里拖:“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第33章不浪漫
林潼妤刚迈出去的一步被硬生生拖回来。
谢知宴单手抱着她的腰,把她牢牢圈在怀里,空出的手绕过她,潇洒地关上了防盗门。
林潼妤眼睁睁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光明的道路被残忍的关闭了。
身后男人气息浓郁,刚洗完澡。不知道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露和沐浴露,他那木质香像翻了倍似的,争先恐后地钻入鼻腔,一点一点蚕食她的理智。
林潼妤觉得自己快溺死在他这香气炸弹里了。
如果她能活着和谢知宴谈完昨天发生的事情。
她一定要问问谢知宴他用的到底是什么牌子的洗发露。
林潼妤被谢知宴带回到饭桌前。
怕他再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举动,感觉到他的力道一松,林潼妤立刻非常自觉地拉开椅子,小学生一样地端正坐好。
就差直接说个老师好了。
谢知宴也跟着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林潼妤以为他要开口质问的时候,他拿起勺子,继续慢条斯理地吃他的粥。
仿佛他眼前的不是白粥,是米其林三星餐厅里的美食。
这种紧张的,等候审判的感觉令林潼妤如坐针毡。
等了几分钟,她实在是忍不住,眼一闭,一股脑儿地开始讲。
林潼妤觉得自己可真是冤枉死了。
“我昨天真的是睡在沙发上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跑到你床上去。”
“你家住址是瑶瑶问季淮要的,就是上次酒吧和你说话的那个调酒师,你应该认识吧。”
“其实——”
后面的话被打断。
谢知宴将勺子扔在碗里,掀起眼皮子,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所以你来这里干什么?”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林潼妤慢腾腾地啊了一声,有几秒钟的错愕。
谢知宴指骨在桌面上轻敲,眼底似覆了一层寒霜,不耐地重复了一遍:“我生病还是健康,都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像是一瞬间变了一个人。
他的话语直白到刺骨。尽管屋内打着暖气,林潼妤还是感觉遍体生寒,凉意顺着他的话语,从耳畔钻入,迅速扩张到她的全身。
林潼妤睫毛颤了颤,不是很能理解他这突如其来的态度变化。
她垂眸,用力咬了下唇,语气艰涩:“我们……不是朋友吗?”
她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明明到刚才为止,都还好好的。
林潼妤从来没有见过谢知宴这副样子。
她知道他对陌生人会挺冷淡的,但从认识以来,谢知宴在她心里,就没和“冷淡”这两个字搭上边过。
那他现在这个态度。
是不是也把她一起划入“陌生人”这个范畴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林潼妤鼻头就开始泛酸。
前所未有强烈的委屈感像浪潮一样,直愣愣地冲上来,将她连人带魂一起吞没。
她明明是担心他才来这里的。
他和她闹了半天她都没有发脾气,还给他买药,冰箱里还有她买回来的食材,客厅里还有水果。
她还给他熬粥。
结果就换来了这么个玩意儿。
他居然凶她。
他有什么资格凶她。
林潼妤用力揉了揉眼睛,吸了一口气,再三告诉自己不能哭。
哭了就没有气势了,没有气势就不能和谢知宴这个狗正面battle了。
林潼妤正在脑中组织语言,如何帅气地嘲讽他一波并装一个逼。
然后潇洒地夺门而出。
她还没想出来。
对面的人先叹了口气。
谢知宴冷淡的表情彻底崩塌,挫败地捏着眉心,低声喃喃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他扯了张纸巾,绕过餐桌,站到她面前。
他捏着纸巾一个角,俯身弯腰,想给她擦眼泪。
看着他这样,林潼妤更委屈了。
她倔强地别过头,不看他,嗓音染上哭腔,还在嘴硬:“我没哭。”
“我怎么会因为你几句话就哭,你以为你是谁。”
“好,你没哭。”谢知宴不由得失笑,把她搂进怀里,拍拍她的背,低声哄她,“刚刚是我语气不好,原谅我,嗯?”
“不要,你别碰我,我们现在连朋友都不是。”林潼妤闷闷道,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啊扭,拼了命地想挣脱开他的桎梏。
“潼潼。”搂着她腰的手微微使劲儿,控制住她的行动,谢知宴头挨到她的颈窝边上,哑着嗓恶人先告状:“你已经把我看光了,你得对我负责。”
林潼妤瞪大眼睛,真实地被他的言论震惊了。
她,什么时候,把他给看光了?
这种话他居然说得出口?
偏偏谢知宴脸皮极厚,说得煞有其事的:“我昨天半夜起床想喝水,看见你睡在沙发上,毯子掉在地上。”
“我就想帮你把毯子捡起来盖好。”
“结果。”他尾音拖长,一副真的是被逼无奈的样子,“你拽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还一直喊我的名字,说喜欢我。”
林潼妤僵住了:“???”
还有这种事情?
林潼妤也有些不确定了。
她的确是做了有关谢知宴的梦,具体梦见什么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唯一的记忆就是好像有只蚊子,一直在她脸上点啊点的。
然后她一巴掌把它给拍死了,蚊子就闭麦了。
而且她的确是抱着,和谢知宴说开的心思,到他家里来的。
见林潼妤不说话,谢知宴勾着唇角,一本正经地继续胡扯:“你死活不愿意放开我,我实在没办法,只好把你抱到房间里了。”
林潼妤:“……”
残留的那么点儿委屈感随着他的话灰飞烟灭了。
林潼妤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
反省后,她硬着头皮给自己辩解:“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也不算看光你了吧。”
“而且,照你这个说法。”她抿了抿唇,指出他话里的漏洞,“你总不见得不穿衣服睡觉吧?”
谢知宴沉默了。
林潼妤偷偷舒了口气,以为这件事儿能翻篇了。
谢知宴扣着她腰的手紧了紧,语出惊人:“你以为这就完了?后面——”
“停停停。”林潼妤从他怀里抬起头,迅速捂住他的嘴,崩溃似地叫停,“别再说了,我负责,负责行了吧?”
“可是。”她干巴巴道,想起刚刚的事儿,灰飞烟灭的委屈又冒了出来,“这也不是你凶我的理由啊。”
“嗯。”谢知宴没有否认,脑袋埋在她颈窝蹭了蹭,“怕你不负责,为了试探你的态度。是我的不对,没有下次了。”
他慢悠悠地抛出诱惑条件:“和我在一起,以后绝对不会再凶你。”
“不止不凶你,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只对你好。”
男人嗓音低哑,混着木质香气,蛊惑意味极强。
林潼妤差点就被他给蛊惑了,恍恍惚惚的,下一秒就要松口说好。
危急时刻悬崖勒马。
林潼妤抿着唇,残余的理智在此刻发挥作用:“你说不凶我就不凶我,你说在一起就在一起?”
她低着脑袋;“那你起码得做什么让我相信你的诚意吧。”
毕竟,她根本不清楚,他为什么喜欢她。
gu903();林潼妤始终不相信,自己会是特殊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