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来在捉龟大会里和老头们打交道,练就了一手的哄开心技能。老太太提出的话题即便被她引跑了十万八千里,可终归聊的还算投机。
最后龚老太太点点头:“还成,你再熟悉熟悉护理器械,今晚就上任?”
顾苗苗面露难色,用胳膊肘捣一捣老王。
老王帮着顾苗苗说话:“她本职工作经常加班,能不能和上白班的陪护商量时间?要是她晚上来的晚,就让白班陪护多陪陪您……”
老太太有点不情愿。
老王又道:“龚教授,你以前是大学老师,也带了那么多学生。您的学生里,有谁的志愿是当陪护?就算他本人愿意,他父母也不能够同意啊。您看您找了这么久的人,不也是没找到吗?”
老太太点点头:“是啊,有本事的年轻人都有雄心壮志,愿意来陪我这个老太婆的实在太少了。”
她向顾苗苗点点头:“就按你说的来吧。到时候你值班几个小时,就按几个小时算钱,记在我这个小本本上,行吗?”她从枕头下掏出一个A6大小的本子,向顾苗苗晃一晃。
苗苗便道:“成,您觉得成,我就成。”
老王离开的时候又交代她:“对外要自称为龚老太太的亲戚,否则你没证陪护,要被医院赶。”
她点点头:“知道。”
当天剩下的时间,她跟着白班陪护熟悉了病房各种器械操作,了解了老太太的作息、喜好和病情要点。因着记性好,曾经又有过经验,到了下午六点基本上熟悉了工作内容,说好从周日晚上开始上任。
说是陪护,其实基本上就是陪着老太太说话解闷。这个活儿十分轻松,她对老王这个介绍人满意的不得了。
晚上带完健身房课程,楠姐给她打电话:“今天白天没来我这里吃饭,不如晚上过来,住一夜,明天吃了饭你再走。”
她此前在花家长期放了一把坐习惯了的电脑椅,现在想带走放去病房,便顺应着楠姐的邀请,去了花家过夜。
吃晚饭的时候,楠姐坐在她身边冷着脸吐槽:“老王这个人,一点不厚道。他要是觉得陪护好,怎么不介绍他儿子儿媳妇去,让你去是个什么意思?他以为我死了,护不着你了?”
顾苗苗趴在料理台上吃完最后一口鸡胸肉,把盘子放进洗碗槽里,道:“陪人聊天,不比我送外卖强?在病房里坐着躺着,不比风吹雨淋强?”
楠姐叹了口气:“不是这个道理,况且送外卖我也不从来没有支持过你。”
她问:“那是什么道理?你支持什么?支持我嫁给花木深?”
楠姐捂着心口摆摆手:“你犟的像一头牛,我从来说不动你。”
她抿嘴一笑,低声道:“可惜,花木深心里惦记的是别人。”
楠姐头一次听到自家继子红鸾星动,立刻问:“谁?不是你,还有谁?”
顾苗苗往楼上努努下巴:“他今晚不是回来在这边过夜,你怎么不去问他?”
顾苗苗出了厨房,要上去客房时,花木深正巧从房间出来。他许久才回老宅住一次,房间里器具不全,要喝咖啡还得下楼。
瞧见顾苗苗,他喊停她,倚靠在栏杆上,压低了声音:“我问你,你和沈燃具体谈到了什么程度?”
她懒洋洋道:“生儿育女,一胎抱俩,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准备生满一个足球队。”
花木深一愣:“难不成你那孩子,是沈燃的种?”
她无语的望着他:“你先顾着自己的事儿吧,小心以后爱上嫂子不可自拔。”
花木深听懂她话中有话,却又不知这“嫂子”从何来。他忙转身上了楼梯,堵在她前头,问她:“你刚才什么意思,你倒是说清楚。”
她向他伸出手:“你再借我二十万,我就告诉你。”
花木深指一指她,又指一指她,愤愤然:“顾苗苗,我知道一些你关心的事情,原本打算告诉你。现在我改了主意,你这种厚脸皮的人,不值得帮。”
她立刻反唇相讥:“我原本也想卖你一个消息,你既然不领情,就当我没说。”
她顺着走廊往客房走了两步,又觉得不能让花木深得意,转回头向他勾勾手:“算了,这个消息就当是前头二十万的利息吧。我问你,最近让你动了春心的人,是不是花城医院的医生?”
花木深点点头。
“是不是长卷发,好身材,说话带外国腔?”
他又点点头。
“前几次我在健身房里偶遇过你,你是不是为了追求她而去?”
他再点点头。
“是不是姓肖,大名曼妮?”
他面上带着些扭捏与兴奋:“对对对,我现在想起来你好像认识她,和她说过话。你快帮我牵牵线,事情成了,我借你五十万!”
她这个时候却又不想借钱了,她给他指了一条路:“你去问问你的好基友,沈燃同学,相信他会给你确切的答案。”
她推开客房门,按开了卧室灯,往门外探出脑袋:“祝你好运!”
花木深没有心思下楼磨咖啡,当先钻进了自己的卧室,握着手机站去了窗前,拨通了沈燃的电话:“我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一个叫肖曼妮的人?”
沈燃没有立刻回答,等了两秒钟,才道:“对。”
花木深立刻问:“肖医生到底有什么秘密?顾苗苗让我问你,说你一定知道答案。”
“苗苗在花家?”
“你先别关心顾苗苗,先回答我的问题,肖医生到底有什么背景?我准备追她,总得先打听清楚,免得投入了心思,最后都打了水漂。”
电话那头没了动静。
花木深:“喂?沈燃你在听吗?”
沈燃隔了一阵,低声道:“我在国外认识的华侨医生,五月初来了花城的,就是肖医生。”
电话那头静寂了一阵,陡的挂断。
沈燃捏了捏眉心,收了手机,坐在火车站停车场里继续等人。
过了约半小时,他接到坐动车回来的肖曼妮。
肖曼妮虽然一脸的疲惫,可精神头却很好,等系好安全带,就迫不及待的问他:“你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
他“嗯”了一声,注视着前路:“等到了你家楼下再说。”
她一笑,“弄的神神秘秘。你别说要向我求婚,那我可不答应,没有恋爱过程,直接进入婚姻,那是上个世纪的桥段。”
他未再回答,只将车子开的飞快,仿佛要冲破这夜幕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暂时把更新时间改成早9晚9怎么样?实在是想蹭个更新榜,增加两个收藏。
成吗?成吗?好的,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下一更就是明早9点啦,新时间见哦。
第60章
汽车在一座高档小区门口停下,肖曼妮面上带着微笑,转头看着沈燃,只等他先开口。
空调温度开的刚刚好,可车里依然有些憋闷。
沈燃关了空调,降下车窗。晚风徐徐吹进来,带着周遭香樟树的气息。
他沉声道:“对不起,你对我的期待,我想我达不到。”
肖曼妮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隔了好几秒才道:“你还是不能和我建立恋爱关系?我自觉我比华人里百分之七十的女性有女人味,也从不缠着你,人格和经济都很独立,我想不出任何一个你不喜欢我的理由。”
沈燃依旧道:“对不起。”
她静静盯着他看了一阵,忽然问:“是谁?是不是那位姓顾的小姐?”
他转头看向她,终究没有否认。
她淡淡一笑:“你记不记得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她并不等待他的回答,自顾自往下说:“当时我在瑞士达沃斯医院实习,你丢了钱夹,正好被我捡到。我翻看失主信息的时候,在钱夹里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面是一位青春少艾的小姑娘。我虽然没有刻意去记她,可后来回国,在车展上,我第一眼看到她,还是认出了她。”
她长叹口气,“那时候看你的神态,我以为你已经对她忘情。后来在你的后备箱里,又看到了一个摩托车头盔。我虽然不明确知道那个头盔究竟属于谁,可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顾小姐一个人骑摩托车。”
她转头看向沈燃:“你是不是一直在等她找你拿回头盔?可惜,她并没有找过你。阿燃,我是个女人,知道女人的想法。我从她的眼神里,没有看到她的热情。你即使不接受我的追求,也不一定会得到顾小姐的眷顾。”
他听着她的判断,想起他在车里吻顾苗苗的情景,那时候她是愿意的。后来她来找他,再回吻他时,也吻的很投入。
中国人是很内敛的,不会随时随地把爱挂在嘴边。
他再次致歉:“对不起,有些事情,不能勉强。”
肖曼妮看了他半晌,终于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等关了车门,她透过车窗看他,又恢复了她的潇洒:“没有关系,你错过我,是你的损失。”
顾苗苗一觉睡醒,还是早上八点。
她下楼的时候,花家似有客到访,几个住家佣人稍显热闹,从起居室不停进出。
她去厨房吃早饭,拉着主做中餐的张妈打探:“谁啊?这么隆重。”
张妈并不回答,只抿着嘴笑。
她看张妈这副架势,像是花家有什么喜事。
莫非花木深一夜之间找到了天命之女,并且已经带人回来见父母了?
她吃过早饭出了厨房的时候,花木深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
胡子巴渣,眼圈极黑,一脸的阴盛阳衰。
她又修正了自己的猜测。
花木深看上的,怕是个狐狸精,一晚上就吸完了他的元阳。
她坐去他对面,向他努努下巴:“花先生,夜里过的好?”
花木深冷哼一声,歪过了脑袋。
等了一阵再转回头,讽刺她:“你别高兴的太早,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耸耸肩:“那么多正常人,我为什么要和傻子比?”
两个人斗了一会嘴,从起居室出来一行人。
花老头亲自送客出门,客人手里提着一个白色小箱,箱子上印制着红红的“十”字。
她站起身,先向花老头打招呼:“花伯伯好,您真是越来越帅了。”
花老头向她笑一笑:“苗苗回回都这么嘴甜。你坐,我去送送客人。”
等花老头送人出门,她才压着声儿问花木深:“你爸病了?”花老头要送的人她见过,是花家的家庭医生。
花木深反唇相讥:“你爸才病了!”
她全然笑纳:“我爸是病了,他脑子有病。莫非你爸也脑子有病?”
她起身伸个懒腰,往起居室而去。
楠姐正坐在大大的落地窗前发呆,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她,脸上莫名其妙起了红晕。
她看的好笑,等坐过去,问楠姐:“你这副模样,我怎么觉着你是爱上我了?”
楠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温柔,抬手抚一抚她的发顶,叹了口气:“一转眼,你都二十四了。”
她从墙上取下挂着当装饰的小提琴,架在脖子上,很是有模有样的拉了几声,才道:“怎么,你看早间新闻又有了什么感慨?哪个国家发生了暴动,哪个国家开始选举?”
楠姐微微一笑,凑在她耳畔低语几声。
她手里的小提琴倏地掉去床上,满脸怔忪,脱口而出:“谁的?”
楠姐抿嘴一笑,轻轻拍了她一巴掌:“你说是谁的?”
她又吃惊反问:“花老头的?他已经是老头,怎么还有生育能力?”
楠姐状似埋怨:“你这孩子,他哪里是老头了?他只比你爸大两岁!”
她怔了一怔,又确认了一回:“你确定?我听人说猫会出现假孕症状,你别是跟着你家猫咪学了新招式?”
楠姐扑哧一笑,一指点在她额间:“尽会瞎说,医生都来检查过,还能有假?!”
她这才发现楠姐最近略显丰满,却又容光焕发,唇红齿白,有一种很诡异的美。
她原本以为楠姐整天跟着沈燃混,或许是受到了青春的感召。
原来却不是。
她脑中一时乱糟糟,怔怔站了一阵,才强自挤出一个笑:“老蚌怀珠,恭喜你哦!”
楠姐被她的用词逗的一笑,又叮嘱她:“还没过三个月,坐胎不稳,你最近要乖,可别惹我生气。”
她喃喃道:“我什么时候惹过你生气……”
她出起居室时,花老头正从门外进来。
阳光映照在他高大的身影上,他头发乌黑,胡须修的精致,即便在家,穿的也是西裤衬衣,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大叔的儒雅气质。
确实不是老头。
即便是老头,也是个年富力强,具有生育能力的老头。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平时和她保持着两分客气的花老头,难得停下脚步和她说上两句话:“工作忙不忙?压力大不大?听小楠说你是建筑设计师?现在在哪个公司?”
她一一答复过,重新坐去沙发上。
花木深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落井下石,“怎么?你以后再也不是楠姐唯一的宝宝了,是不是特别失落?”
沈燃把车停在花家门口,提着水果进了花家院门时,顾苗苗正蹲在停放在花园边上的小电驴旁,往车座上绑一把电脑椅。
晨风徐徐,吹的她的留海迷了眼睛,她并不去撩开,只专注着手上的事。
花木深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就靠在花园栅栏边上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