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也就这两句,杨二挑了挑眉,只当没听到,却也没再有其他出格的举动。待走进了竹棚后,他也不出声提醒,而是直接松手将人往地上一抛。
丁敏君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了个措手不及,上半身后仰,眼见着差点就要摔倒,连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稳住身体。
杨二低头看了眼攥着自己衣袖的手,面无表情地往回扯了扯。
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道,丁敏君先是条件反射地也用力往回扯,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她耳根一热,连忙送松开将人家衣服揉地皱皱巴巴的手,讪讪地收了回来。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然而变故来得却比任何事情都要快。她忽然间感觉心口一窒,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哇的一声喷出了大口鲜血,随后眼前一黑,站立不稳地向后倒去。
杨二眼神微变,也顾不上生气了,伸手接住她倒下来的身体半跪在地上,将她扶靠在自己曲起的腿上,一手凝聚内力于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上为她护住心脉,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细细探脉,不出所料是昨日所受的内伤复发了,而且这伤来势汹汹,显然比他预计的还要凶险,如果再这么放任下去,大约不出三日,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想到这里,他没再迟疑,当即将人打横抱起,又来到了昨日初次遇见时的那块空地上,小心放下来后,正要伸手解开她的衣服,却在覆上去之前顿了顿,从下摆上撕下一截布条蒙住自己的双眼,在脑后打了个结,然后才挑起她腰带的一端轻轻往外扯……
不多时,两人已是裸裎相对。杨二抬起左臂与丁敏君右掌相抵,又抬起右臂与她左掌相合,按着之前看过的内功心法的路数,以内力作为引导,帮助她梳理体内混乱的真气,运功相助。不过半晌,两人全身便已然热气蒸腾,布满了密密一层汗珠。
……
这一运功便是整整两个时辰。随着体内翻腾流窜的真气慢慢平息下来,丁敏君的脸上开始有了一丝血色,鸦羽一样又长又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然后缓缓睁开眼睛,终于清醒了过来。
许是刚恢复神志,她的脸上还有些迷茫,暂时分辨不出眼下的状况,只知道随着本能运功调息,竟渐渐沉浸其中,对外界的一切动静都浑然不知,全无察觉了。
在丁敏君恢复神智后,杨二就察觉到之前处处不顺的运功轨迹忽然间变得顺畅不少,随着运功深入,两人之间变得越来越契合,不多时,便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某种奇妙的境界。
如此便又是一天一夜,等两人将内力收回丹田,松开相抵的手掌时,已是第二日黄昏。
第11章
丁敏君缓缓睁开眼睛,还未等完全清醒过来,乍一入目的便是一具肌肉紧实,几近不着寸缕的男子躯体。想她从小生长在峨眉山上,哪里直面过这等场景,当即惊叫一声,下意识地一巴掌挥过去,嗓音尖利:“流氓!”
杨二就算眼上蒙了布条,也不会就这样被她打到,他抬手精准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往旁边挥开。
丁敏君猛地抽回手,瞬间从脸红到了脖子根,一边捂住自己的双眼,一边用手撑地连退两步,语无伦次地质问道:“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话音未落,她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竟也是光着的,当即又是一声惊叫,急忙交叉手臂慌乱地抱住自己,徒劳地想要把自己光裸着的上身尽可能地遮挡起来,气急道:“为什么我也……?”后面半句话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了。
杨二安静地等了一会儿,见她没了下文,这才神色淡淡地反问道:“不脱衣服怎么为你疗伤?况且我不是还好好地穿着亵裤?”说罢便要伸手拿下方才绑在眼前用来遮挡视线的布条。
丁敏君一时语塞,却仍面红耳赤地嘴硬道:“那、那你也可以将我的眼睛蒙起来啊,这样我就不会、不会……”想到方才不小心看到的那副肌理分明的躯体,又是尴尬又是羞涩,侧过身去紧紧地闭上了嘴巴。又看到他已经拿掉了蒙住双眼的布条,浓密的睫毛轻颤,显然是正要睁开眼睛,想到自己身上还未着寸缕,她连忙急急叫停:“等等!”
杨二闻言一顿,当真又缓了几息才慢慢睁开眼睛。而丁敏君则趁机手忙脚乱地从旁边堆放在一起的衣服中随便捞了一件披在身上。
杨二□□着上半身,目不斜视地翻找自己的衣服。之前事态紧急,两人的衣物都胡乱堆放在了一起,他看似心如止水地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裙衫拨到一边,然而直至翻到底,他也没找到自己的中衣,他停下来略一思索,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丁敏君身上套着的那件白色衣物,眼神有些莫名。
丁敏君被他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随着他的视线垂下眼帘打量自己,待看到身上那一件明显不合身的衣服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慌乱中竟然拿错了衣服!
她、她贴身穿着的竟然是别的男子的中衣!
意识到这点,她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整个人从脚底到脖子根都火辣辣一片,简直羞愤地无地自容。虽然此地只有他们俩人,但所发生的一切也早已远超世俗礼教所容许的范围,就算她再怎么安慰自己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也过不了心底那道坎。
杨二似乎从她异样的沉默中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意外地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背过身去,默默找到自己的外袍披在身上,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留她一人在原地冷静思绪。
直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篱笆丛后,丁敏君才松了口气,蹲下身借着半人高的野草遮掩,迅速褪下身上的中衣,找到自己的衣物穿上。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杨二脚步一顿,脑中控制不住地浮现了方才对方贴身穿着他中衣的模样,无论是瞬间红透了的小巧耳垂,还是雪白的脖颈下方延伸至交叠的衣襟处深深的沟壑,亦或者是只堪堪被盖住腿根的细白长腿……喉结不自然地上下滑动,他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进屋里,远远看去,那背影似是有些局促。
微风吹过,风中好似夹杂着一缕暗香,像是道观中常见的冷檀,清幽绵长,与一般女子甜腻的脂粉味大不相同。
丁敏君穿好衣物后又重新盘腿坐下,只简单运功便发现身上几处封了她内力的大穴已全部解开,而之前因差点走火入魔导致的内伤也已恢复不少,想来这都要有赖于杨二为她运功疗伤。短短两三日,这已经是对方第二次出手相救了。就算再怎么不知好歹,她也……是知道感恩的。
细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服的前襟,正胡思乱想间,肚子忽然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腹中空空如也,快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仔细算算,这三天两夜,她竟然只吃了之前那几乎没动几口的一餐,难怪会饿得两眼发昏了。
想来杨二应当也是如此。
不过也就是一餐饭而已……
思及此处,她在稍微迟疑了片刻后,果断追了上去。杨二正袖手站在院子里,忽然听到后面有个耳熟的声音在叫他:“喂!”
他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过去,略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对方站在一丈远处,视线与他甫一对上便迅速移开,颇有些欲盖弥彰之势。他心下好笑,却不动声色,端着脸想要听听她会说些什么。
丁敏君定了定神,竭力忽视莫名有些发热的耳根,清咳一声,故作平静道:“你、你想要吃点什么,或者有什么忌口?”
“哦?”杨二倒是有些惊讶了,虽然他本意只是为了给她疗伤,并没有冒犯的意思,不过照这人之前那不识好歹一点就炸的脾气,现在竟然没追着他喊打喊杀,反而来问他的口味,难不成这是转性了?
他转过身去上下打量着她,戏谑道:“我没听错吧?你的意思是要给我做饭?”
“谁说是特意为你做的饭?你想得美!”话音未落,被戳中了心事的丁敏君还来不及思考,嘴巴已经快过脑子条件反射地反驳了回去,待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恼,随后双手抱臂,像是要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一般,撇过头去故意大声道:“是我自己饿了,顺便把你的那份也做进去,就当、就当是答谢你为我疗伤了。”
“那可真是够廉价的。”杨二勾起唇角,出口的语气散漫中带着几分轻嘲:“我为你劳神劳身一整夜,你就用一餐饭来回报我?”
丁敏君白净的脸上泛起一层薄红,虽然知道他说的没错,但她都好声好气来问了,结果这人非但不领情,还挖苦她,简直是不识好歹,好心被当了驴肝肺!哼,会特意跑过来问他的自己大约也是脑子哪里出问题了。
她硬邦邦地扔下一句:“爱吃不吃!”后转头就走。
“哎等等。”后面传来杨二的声音。
丁敏君打定主意不会再理他,自然没有停下来,却忽然听到耳后响起一声轻笑,紧接着垂在身侧的手腕一紧,被人向后拉去,尚未落下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站立不稳地向旁边倒去,肩膀撞在结实的胸膛上,始作俑者却顺势揽上她的腰身,低头用还带着笑意的磁性嗓音在她耳边说道:“一餐就一餐吧,谁让我是个大方的人呢。”
丁敏君被他无端亲昵的举动吓了一跳,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用力推他胸口,心烦意乱地想要开口口质问,却冷不丁陷进他眼底若有若无的那丝温柔中,不由得有些怔愣。
“嗯?”肩膀靠着的胸膛微微震动,那人用鼻音哼出一声疑问。
她蓦地反应过来,懊恼自己竟然又那么简单地被他的皮相所惑,简直是不争气,当即恼怒地用力甩开箍着自己的手臂,闷头朝厨房走去。
杨二也不甚在意,只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抄着手慢悠悠地报了几个素菜。
丁敏君手脚利索地淘米下锅,架起炉灶,炒菜的间隙偶然回头,却发现他并未离开,而是抱着手臂斜倚在简陋的门框上,静静地注视着她,眼神看起来莫名有些缱绻。
她心头一跳,倏地转过头,不自在地擦了擦手,将滑落下来遮挡了视线的鬓发勾到耳后,樱唇轻抿,微微上翘的眼尾却飞起了一抹薄红,令她原本因受伤而有些惨淡的面容显出了几分妍丽。
第12章
几盘简单的家常菜做完之后,杨二倒是很自觉地端了出去。席间丁敏君见他只挑着素菜就饭,以为是自己做的荤食不合他口味,便轻咬着筷子随口问了一句:“不喜欢鱼和肉?”
杨二捏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抬眼看了看她,浅笑着说道:“不是,我信菩萨的,不吃荤。”
丁敏君倒是未料到会是这个原因,据她所知,中原武林中除了少林寺的出家人,似乎没有哪个门派是要戒食荤腥的,也不知道这人是哪里的。一时没有言语,又想到厨房中堆满了整个案台的荤菜,不解道:“既然不吃,那你为何还买了那么多荤食?”
杨二但笑不语,却将盛着鱼肉的盘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对她道:“你还有伤在身,多吃点补补。”
丁敏君神色微怔,心道那些荤菜难不成都是为她买的?又兀自摇了摇头否定,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低头轻声应道:“哦……哦。”
也不知道是真饿了还是习惯如此,杨二之后都不再言语,等到他放下筷子,丁敏君也差不多饱了,站起来就要收拾碗筷,却被他按住了手背阻止,说道:“不急。”
不属于自己的体温从覆在手背上的掌心传来,她心中猛地一跳,连忙把手收回去背在身后,不太自在地问道:“什…什么事?”
大概是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杨二蓦然落空的手微微一顿,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丁敏君没有接他的话,移开视线说道:“若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我就把碗筷收起来了。”
杨二沉默了会儿,像是为了驱散这种莫名尴尬的气氛,忽然开口道:“说起来,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丁敏君心领神会,柳眉轻挑,故意学着他之前那样说话:“免贵姓丁,在家中姑且算是居长,你便叫我丁一好了。”
杨二,丁一,连随口起的假名都要特意压他一头,心眼果真没比针尖大多少。
杨二听了之后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这是故意的?”
丁敏君摊了摊手,顾左右而言他:“谁知道呢。”
心中却道:她是峨眉派俗家弟子一脉中的大师姐,说在家中居长也不算撒谎,反正对方也只透露了一个敷衍至极的假名,他俩彼此彼此。
杨二自然不会就一个称呼与她纠缠,很快揭过了这茬,总算提起了正题:“你知道吗,玉女心经并非一定需要两人同时在场才能使出来。”
“嗯?”听到是这件事,丁敏君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疑惑道:“可是它不是有两套功法,需要两人合练才能成吗?”
杨二道:“内功心法自然是要两人合练才不会走火入魔,可外功并不需要。”
丁敏君下意识地反驳道:“怎么可能,一个人如何同时使出玉女剑法和全真剑法?”
杨二挑眉看着她道:“那我问你,你是单手握剑还是双手握剑?”
丁敏君想也不想地回道:“自然是单手。”
“既然只需要单手握剑。”杨二顿了顿,轻笑着反问道:“那你为何不能左手使用全真剑法,右手使用玉女剑法呢?”
丁敏君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这怎么做得到?”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说罢他拿起一双筷子,左手握一支,开始演练起全真剑法,右手握一支,演练玉女剑法,两支筷子在半空中打架,来来往往拆解了好几个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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