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眼里的光越来越淡,他骤然大骂:“你这个骗子,骗子!”
“你以为我是你吗,满嘴谎言,你想做个圆滑的人,可顾行之和他的养父母你总要得罪一方,顾行之可以对我好更可以把我当垃圾,你又算什么,你只是他的一条狗,懂吗,狗!”
“我不是!叶侨你给我闭嘴,我不是,顾哥对你好又如何,这个世界上能帮到他的只有我,他的事情都是我在处理而你只是只不过是个被养在家里可有可无的人!”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笑,你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孩,临家落难也是顾行之出手相助,你不过是个麻烦你能帮什么,还是说你根本都没有意识到顾行之有多厌恶你。”
“哥不会讨厌我,他如果真的厌恶我又怎么会让我处理盛澜的……”
话语戛然而止,叶侨眼里逐渐显露出些许笑意,临安忽而意识到叶侨眼里那几分阴谋得逞的神情,方眉贴着墙看着两人,他抬头四周看了看,有监控。
叶侨算计他。
“你接着说。”
叶侨歪着头,从这语气里就能知道显然他是故意的,临安大骂道:“你算计我!”
第76章误会更甚
“临安一口咬定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人所为。”
盛屿说话时正站在路口,叶侨就在他身侧,风有点儿大,叶侨没回话,不是听不清而是发自内心的不想听。
他的面色白的像鬼,反倒是盛屿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递过来一杯热咖啡,叶侨接过时才轻轻说了谢谢。
“盛屿,你说我是不是太蠢了?”
他知道临安不会说顾行之的事情,可他却没想到连方眉也一口咬定只有临安参与,盛屿顺手拦下一辆车,暖气让他有了一丝活着的感觉。
“没有,你很好。”
盛屿回答,司机转眼看了两人一眼又收回目光,盛屿报了家门后车内就再也没了别的声音。
叶侨的手凉透了,南城下了暴雨,他走的匆忙也顾不得脚下,鞋袜全湿透了,可他像是感觉不到似的。
他最冷的莫过于心。
司机开着广播一路哼着歌,叶侨沉默的更不能把自己容进空气,盛屿忽然转过身伸手脱下叶侨鞋袜,对方冷不丁一动腿险些踹了盛屿一脚。
“脱了,别感冒。”
他声音磁性温柔的像呢喃在情人耳边的情话,司机哼歌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见鬼了似的抬头瞥了眼前视镜,声音像是哽在喉咙里的鱼刺。
叶侨红了脸,立马说:“还要走一段路,回家再脱。”
“下车我背你回去。”
“盛屿。”
叶侨忽然严肃,盛屿转过头看着他,酡红的面颊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他严重划过些许不自然,盛屿轻笑反说:“即便坐在这里的不是你,而是另一个朋友,我也会对他好,仅是人情而已。”
叶侨听见司机一声干咳,便在不多说话了。
下了车盛屿果然要背他,他本意要拒绝,然而又看着略微泥泞的路,想起盛屿家的地毯只好妥协。
“盛屿,你是不是知道方眉会改口供?”
他说话说的轻,温热的气搅的旁人颈窝发痒,心仿佛贴着盛屿背在跳动,盛屿应了一声,叶侨心便沉了下去。
所以他才没有留下,他知道方眉说不出什么东西来,更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大抵是为了安他的心,盛屿又再补充了一句:“与顾行之相关的事都是你的家事,我不适合留下,至于方眉,我只是觉得她还没有胆子得罪一个顾行之。”
叶侨点点头,这才问:“殷岚出了什么事情?”
“盛情的妻子带着孩子去找他了。”
“你没有叫她大嫂。”
叶侨敏感的抓住这一点,却又有些担心盛屿的回答会带有盛家人的偏见。
“她和盛情是协议形婚,和盛家人划清干系是她的意愿。”
叶侨心安了些,然而这几分心安确实因为自己心中盛屿的形象尚是他了解的样子,他惊觉自己对盛屿似乎过于在意,于是忙别了这些心死又问:“那孩子?”
“领养的孩子。”
“你的父母知道吗?”
盛屿没说话,想来是不知道了。
他没再说话,盛屿对他向来一丁点儿也不保守,倒是自己谨慎的像只刺猬。
叶侨洗完澡出来时盛屿正在翻看照片,多是小孩子的照片,他对叶侨招了招手,叶侨擦着头发走过去。
“这是你小时候?”
很可爱的小孩子,眼睛大睫毛长,不算白但很有灵气。
“这是我侄女。”
盛屿说。
“很可爱。”
叶侨做出噤声的动作,他发间的水滴在盛屿的指背上,盛屿抬头看他头发湿漉漉的模样轻轻挑眉便取了电吹风来。
他似乎打算帮叶侨吹,叶侨有些尴尬,吹风的声音将他的心思撩拨的很乱,他忽然转过头,一阵热风扑在脸上,盛屿的手悬在空中。
“盛屿,你对我好的有些过分了。”
他说,像是将堆积多年的尘埃都在这一刻用水洗去,他说的实话,盛屿如果仅当他是普通朋友,那么最好趁早直言,否则他会将这份暧昧关系当真。
“我只是想让你看照片,我的侄女很可爱。”
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瞬的慌乱,心思险些全然泄露,笑意将尴尬一扫而光,盛屿接着说:“别想太多,叶侨,在你彻底解决你的家事前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可这已经让他为难了……不,不是为难,而是莫名的有些想要退却。
他这算什么,坦白心意吗,如果他对自己没有那份心思又何必说这模棱两可的话。
叶侨直愣愣的看着照片,心思却早就飘的远了。
他哪里是什么坚定的人,可一旦有人对他好他就想要迎上去的话他和豢养的宠物又有什么区别。
盛屿看着他,他看着照片,盛屿的手忽然慢下来,叶侨细软的发在他手中一一溜过。
他很愿意这一刻变得漫长起来。
今天方眉来时他就知道之后势必不能安宁,叶侨不希望自己干涉无非是不想自己欠的更多。
他知道,所以他走了,连带着不放心的盛情也被他带走了。
有人故意要调虎离山他也知道,他刻意没有告诉叶侨不过是想让顾行之知道叶侨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就在他的家里。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将一片真心弃之如履的人,但愿意将那一刻摒碎了的心又小心一一拾起粘好的人也不是没有。
他有的是耐心等着叶侨。
笑意在他眼里逐渐泛开,他仅在这一刻看着叶侨,不必隐藏太多情绪,也没有朋友的幌子,就站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他。
这样的日子他想过千次万次,可最早是在什么时候呢?
大抵很久以前了。
许是在顾行之告白的那天,他站在一众厌恶的目光后默默祝福,也许是在盛澜还是叶栏时闯下弥天大祸让他甚至不敢出现告诉叶侨自己叫盛屿那天,他这辈子过的十分清醒唯独在喜欢这条路上浑浑噩噩看不清方向。
可偏就在他原以为会被隐藏一生的暗恋忽而被顾行之生生又挑起时他发觉心底的浪潮再一次翻涌了,即便是时间也不能将他消磨。
对叶侨这个人,他这一次,不会再错过了。
第77章给个痛快
旁人看临安,多是个没脑子的跟屁虫,可临安不觉得。
他在看守所的前一夜过的十分平静,他看着眼前的前面上的几道划痕忽然就笑了,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早几年里这里比他大家更像一个家。
他在最困难的日子里救了他的是顾行之,他在最叛逆的日子里陪着他的是顾行之,他是临家的第一个孩子,可在父母再婚后他却是再多余不过的人物。
做笔录的时候,他将所有的罪都揽在自己身上并非一时兴起,叶侨的话如同魔咒一般紧锁着他的心。
他想叶侨恐怕自己也不会意识到,他的话对自己影响竟如此远大。
顾行之爱不爱他不重要,在不在乎他也不重要,可他必须要成为顾行之眼里最有用的人。
一如五年前他盗窃入狱时作为受害者的顾行之看着他只说了一句话:“出狱时来找我,我叫顾行之。”
他觉得这个人恐怕是个斯德哥尔摩,再通俗一点就是神经病,哪有受害人对加害者能如此说话。
他出狱后去找了顾行之,是出于好奇,他很好奇这个神经病想做什么。
彼时他十八岁,对这个世界其实一无所知,顾行之将他压在自己的办公室,只将公司文员的工作交给他。
“我觉得你是个神经病,被人偷了钱包还上杆子倒贴。”
他吸了一根烟,眼前就是禁烟标志,顾行之只告诉他公司缺个文员,他来刚好合适。
“贵公司的文员难道待遇都这么好?”
临安抬腿坐上他的办公桌,以最坏的心思打量着眼前的顾行之。
“我觉得你很干净,像一个人。”
“情人?”
“我爱人。”
“啧。”
他嫌恶的看了顾行之一眼就要走,顾行之拦住他只说:“临家的小少爷没必要将自己玩成烂人一个,你工作的地方和我的秘书在一起,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不信这世界上真有什么烂好人。”
临安说。
可现在他信了。
……
叶侨收到了顾行之的短信,大意是告诉他他要来了。
一封拜访通知而已,可叶侨自一看见时就不住的恐惧。
偏偏今日盛情召开新闻发布会,盛屿必须去帮忙看着。
时间过的很快,顾行之是个守时的人。
叶侨瑟缩在门后,恐惧使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再发抖,手机铃声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同一个电话,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挂断,门铃催命似的响起,一声又一声的。他转过头只见顾行之抬手扯了下领带,又慢慢整理袖口,如优雅的狩猎者轻伏在受惊的猎物身侧冷冷的说:“游戏结束,我找到你了。”
顾行之再次敲门,猫眼大致察觉那个离开他许久的男人并不在他的视线以内,他不在意,他今日有的是时间告诉叶侨他有多想他。
叶侨一次一又次的克制着自己的手,顾行之歪着头不过随意一瞥,他便觉得不论多久他总能从那时间中得出暴力将至的恐惧,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离家出走的孩子,要面对是手持训斥的父母。
可他没有错……
即便是知道顾行之并不会带给他危险,即便是知道顾行之来这里带不走他,他还是没有勇气打开门,他的怯懦来源于骨子里的不信,暴力是能杀死一切可能性的利刃。
眼前禁闭的门让他意识到叶侨对他的感情并没有自己所想那么强烈,他实在不明白相爱了十几年的感情怎能突然变的一文不值,他分明……
很想念叶侨。
哪怕深夜辗转时他还会想到叶侨,想到那片刻的温存,可是眼前的人似乎从未如他一般。
他有些失落随即又说:“小叶,不欢迎我吗?”
他意识到如果这么干站着他可能很难见到叶侨,他抿了抿唇,眸间一暗那一点情绪如夜色来临时流转于天际的云层,他说:“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找来这里吗?”
叶侨当然知道,从方眉来这里的一刻他就什么都知道了,这个虚伪自私的男人还想编出什么样的花招诱骗他入局?
顾行之却并非他所想,他的记忆停留在那日醉酒以后,他贴着包间的镜子哭了许久,他一度将自己想象成叶侨,再面对眼前这张令“自己”可怖的面容时愤怒质问:“为什么不救我?”
他哭了,一面哭一面砸向眼前的镜子,像是如此就能为心底的那个人出一口气似的。
他很后悔那一天没有听到叶侨绝望的声音,更很后悔救了叶侨的是盛屿,他醉的厉害,镜子里那个男人哭的越厉害他心底便越能有一种“发泄”似的快/感,手背被击碎的玻璃划破,可他却告诉自己,比起叶侨他这一点儿“报应”算什么?
“原来再相见时惊喜的只有我。”
他有些落寞,随即就明白他们之间某些将彼此练习的线断了。
他不明白叶侨恨他在何处,恨他在哪里,他仅知道在叶侨的生命里他将自此被抹去。
“小叶,我从南极苑出来就知道你还活着了。”
他又说。
这一次也同样是实话,那天一早起他就发现自己钱夹里少了东西,叶侨的身份证速来被他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可现在丢了,他让助理去了监控室,在回来时助理的脸已经白透了。
叶侨告诉他他的助理说不认识叶侨那以后,全公司上下便没有人真的再不认识叶侨了,李丽将监控视频交到顾行之手上时几近崩溃,顾行之的心却几欲跳出来,他让助理先离开,自己颤抖着手点开视频,叶侨回过头恰好看了监控一眼,也便是那一眼他的所有罪孽都像是在那一刻赎清了。
那日活着的不仅是叶侨,还有顾行之。
人死如灯灭,心死似尘埃。叶侨的死而复生让他所有的愧疚都在那一瞬随心里的重负释然,他希望在快速见到叶侨,他甚至已经拿出手机,可在临出玄关的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的落魄。
监控里不仅有叶侨,还有一个落魄的自己,他让人删了前一日监控,却要谎称监控被覆盖。
随后他开始收拾自己,开始不再酗酒,开始重拾工作,开始如往日一般一日三餐都自己做好,他始终相信叶侨会回来。
他活了。
“顾行之,我死以后你就让人把我的东西都丢了。”
叶侨忽然开口,他贴着门坐在地上,顾行之看不见他,却能听到他哽咽的声音。
“那些东西现在都碾碎成灰了,你还能找回来吗?”
他不能。
第78章只是挑衅
“原来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