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胡同,王家大院口子上新开了一家小卖部,最近正和刘家的小卖部搞竞争,两家比着赛着看谁开门更早。
快走到马家大院时,岑安隐约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却没看见有什么人,就以为可能是刚路上那几个疯跑着扔石头子的小孩儿。
又往前走,到了院里了,好像后面还是有脚步声。岑安又回头,看到一个男的,捂得挺严实,经过马家大院往前走了。
这人以前没见过,有点儿眼生。
回到屋里,赫定还没醒。岑安烧上热水,拿出碗筷摆早饭。刚摆好,赫定嘴里说着好香就醒了。
“你这是闻着味儿醒的,真是落不下你。”岑安拿了热水进来,“醒了那就起来吧,吃点饭,然后把药吃了,等会儿该凉了。”
赫定“嗯嗯”答应着,却不见屁股挪地方。
“赶紧的,刷牙啊,一会儿该冷了。”岑安把赫定的衣服拿到床上放好。
“那个,姐,你先吃,我马上就下来。”赫定心里苦啊,他现在已经是起床之后需要时间“冷静”的年纪了,他也想赶紧下去拥抱他的包子和豆腐脑。
终于,赫定穿好衣服叠好被子下了床,刷了个牙赶紧坐到桌前。岑安用盘子把赫定的那份盖了起来,所以虽然过了挺久,掀开的时候还是冒着热气的。
“老弟,”岑安先吃完,拿了个杯子倒了开水准备给赫定冲药,“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人,挺眼生的,在咱这片儿都没见过。”
赫定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想起了德叔悄悄跟他说过的杨娟找人调查他的事。杨娟就是赫父的小老婆,这会儿在老爷子身体不好的时候调查赫定,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
“跟着你吗?”赫定仅剩的瞌睡瞬间烟消云散。
“好像不是吧。但我也没看见他从哪出来的,反正就一直往前走了,往小学那边。”岑安搅着杯里的感冒冲剂,“咋了?”
“没啥事儿,”赫定继续吃,“德叔之前跟我说过,杨娟也在找人调查我,我估计她那种人要是找人跟踪我,也不是不可能。她做得出。”
岑安瞬间坐直,“那怎么办?要报警吗?”
赫定扑哧乐了,“姐你不要这么紧张,她不敢把我怎么样。”
“那,那你以后要是单独出门,可得小心!”岑安下意识地攥紧了杯子,“不行,这样吧,我们一会儿去买个手机,有了手机万一有什么事,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对!买手机。”
赫定看着岑安,心脏像泡在一汪温水里,暖暖的发胀。她光顾着担心自己,可却忽略了那人是跟着她岑安的啊。
“好,买手机,咱俩一人一部。”赫定拍了拍岑安的手,接过杯子,“不过姐,你自己也得小心,答应我。”
俩人出门之后,先把家里的取暖费续上了,要不今天再睡下去肯定要感冒。之后就去了手机卖场。手机的花样层出不穷,折叠的、平板的、滑盖的。岑安早上受了刺激,下了决心,一定要买,而且要买好的。
逛了一大圈,他们看中了一款平板的,这个手机质量好,功能齐全又是大厂家,就有点想定了。售货员卖力推销开门的第一笔大单:美女,你看这个手机通话音质好,功能也齐全,但这都是次要的啊,主要这个拍照老好看了,我给你俩拍一个,来。
说着,这位售货员姐姐就按下了手机拍照键。
拍完举起手机:老弟,你看你俩多般配,这男才女貌的,就定这个了,啊!给姐开个张!姐再给你们送两张卡,弄个情侣靓号,你俩连挑手机卡的时间都省了。
就这样,俩人拿了手机,还弄了个莫名其妙的情侣号。
“情侣号啥啊,叫亲情号还差不多。”岑安拿着新手机把屏保设成了刚刚的照片。弄完还把照片传到了赫定手机上。
回到家,赫定拿出德叔先前留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的是家里的电话。
“喂,我是赫定,德叔在吗?”赫定打通电话,对面听清来人之后是一声夸张的“少爷!”然后,电话换了德叔听。
“少爷,你过得好吗?”几天没见而已,德叔关切的语气已经藏都藏不住。
“我挺好的,德叔。不过最近好像有人跟踪我和我姐,”赫定直入正题,“岑安今早回来看到个眼生的人。”
“什么?”对面压低了声音,“她好大的胆子!这样吧少爷,要不你回来家里,这样最起码能保证你的安全,那个女人现在知道你在哪,我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丢下我姐自己回去?可能吗德叔。”
第25章自己
冬天天冷,伤口好得快。
休息了几天,岑安就开始闲不住了,这辈子都没这么清闲过,更何况只是皮/肉伤。左右还在放假,俩人挑了个好天儿,下午就过去KTV了。
刚拐过街角,就远远地看见盛悦在门口抽烟。裹着个水灵灵的粉貂,脚底下却趿拉了双棉拖鞋。
“哎,岑安!”盛悦看到两人走过来赶紧叫道。
待二人走得近了,她又说:“你手好了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给你俩批了带薪假吗?”
“盛总,我已经好了,本来就是小伤,不碍事的。”岑安说。
“叫什么盛总?叫姐!”盛悦踩了烟,一把揽过岑安的肩膀,进了大堂。
“盛……”岑安下意识叫,不过在碰到盛悦目光的时候,从善如流改了口。“姐,你怎么没睡觉,挺冷的你在外边抽啥烟,在大堂抽不也一样?”
“最近事儿特多,忙得我头昏脑涨的,出来吹吹风醒醒神儿。”说完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儿,“对了!我怎么把你俩忘了,你俩不是在重点中学吗?”
“啊,”岑安不知道盛悦要说什么,她看了看赫定,只能先应着。
“你俩学习那么好,肯定学啥都快啊!”盛悦眼睛在放光,“往后跟着我吧,别在前面干活了,跟姐转幕后。”盛悦仿佛捡到了宝,看着岑安和赫定的眼睛都透出一种难掩的渴望。“好吧?就这么定了,我是真不乐意看那堆各种各样的又数又字的,眼球疼!”
“姐,可是我们也不懂这些啊。”岑安被这个天降的“升职”砸得晕晕乎乎。
“是啊盛总,不过我俩小时候在小卖部帮忙过,不知道算不算?”赫定说完,不知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头。
“你,”盛悦隔空点了点赫定的方向,“也叫姐。”
“来,跟我上楼。”盛悦带着俩人一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储物柜,拿出一厚摞账本一样的东西,“来吧,开始熟悉工作,有不明白的问我。”
说完,她如释重负地把外套拖鞋甩掉,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个人忙活。
自从上次想把赫定接回来被拒绝了之后,德叔再没敢联系过赫定,赫定也没再打电话回来。
这眼看着到年下了,赫家还等着赫定回来过年。眼瞧着德叔也不敢打电话过去,老大赫妍第一个坐不住了。
“喂,老弟,我是大姐。”赫定看了看身边正在看酒水进价单的岑安,反应过来是赫妍打了电话来。
“嗯,姐。”赫定说道。
岑安听到“姐”之后,“嗯?”了一声抬了个头,看到赫定在打电话,就又转头看账本去了。
“现在放寒假了吧?暑假作业多不多?”赫妍这边说,“我跟你二姐还有爸爸都很想你,你过年会回来的吧?”
如果赫妍直接张嘴要他回去,赫定可能会直接回绝,反倒是这样小心试探的语气,倒让赫定那根准备好的硬刺没有了用武之地。
小时候没有妈妈,大姐带他是最多的,二姐只比赫定大几岁,赫定丢了的时候老二也不太懂事,所以两个人差不多都是把这个大姐当做母亲的角色在看。
“大姐,那个,我考虑一下吧,我这边也挺多事的,等我考虑好了告诉你,好吗?”赫定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一套一听就是拖延的说辞出来。
“行,那姐等你电话啊,老二昨天刚从德国回来,带了很多礼物,等你回来挑些喜欢的带回去,给你的朋友,也给小岑。”赫妍继续道。
“行,我知道了姐,我还有事先挂了啊。”赫定怕他再听他大姐絮叨下去就更不知道如何拒绝了,所以赶紧撂了电话。
“怎么了老弟?”岑安从一堆纸里抬起头。由于长时间低头看资料,一抬起头岑安的双眼皮变成了好几层,岑安本来眼睛不小,被这几层眼皮往起一拉,更显乌溜溜得大。
赫定愣了一下,道:“没什么,就是叫我回去呢。”
“叫你回去过年是吧?”岑安看赫定那躲闪的眼神就知道这小子说话又吞了一半。
赫定低下头,整理着眼前那堆不怎么乱的资料,只“嗯”了一声。
“回去吧,过年也该是全家团圆的时候,不像以前你没找到家里人,那没得说的;现在你找到了,回去过年陪陪家里人是应该的。”岑安徐徐地说着,她太知道赫定的脾气,你硬逼着他,他是一定不会去做的,反倒是慢条斯理地讲,他每句都能听进去。
“可是,那如果我回去了,你怎么办?”赫定听是听进去了,但似乎不打算妥协。
太阳已经下山了,屋子里有点黑。
“我没事啊,我都这么大人了,还能丢了啊?”岑安笑了一下,伸手去开台灯,笑容就这样隐了一半在看不见的地方,有点涩。
“而且,有马影他们在呢,我不会孤单的,而且会很吵。”岑安说到这,笑出了声。
赫定一直盯着岑安的表情:“行吧,再说。”便没再说别的。
俩人看账看到天都黑了,直到岑安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咕”的抗议,他们才反应过来饭点都已经过了。
沙发上的盛悦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这会儿也刚好醒了。
“哎呦,怎么睡着了。”盛悦看着两人还在看,便说:“行了歇会儿吧,咱张罗点儿东西吃吧,我让后厨做了送上来。”
岑安终于离开了那张凳子,整个人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她甚至能听见自己骨头伸展的咔嚓声。
吃饱喝足,准备下楼开工。
岑安就像老板的“小蜜”,跟前跟后记账盯账,不停地往脑子里塞着盛悦交代的东西,唯一不同的就是这老板是个女的,而且把她当自己妹子看;赫定就盯着帮着进货摆货。原来兜兜转转过了几年,他俩又回到了小时候帮着小卖部看店的样子。
假期的生意总比平时好很多,又加上快过年了,亲戚朋友之间的聚会也多了起来。这两个小学徒跟着老板忙得都快脚不沾地了。
这天还没到客流高峰的时间,店里只有几间包房有客人,里面是放寒假的学生,约着一起过来玩的。
左右没什么事,岑安在吧台归置酒,把商标都一顺水儿的对着一边。这时候,大堂旋转门前停了辆商务车,挺大挺长,岑安不认得,只觉得车挺气派。
然后,车上下来了三个人,一个年长的带着两个年轻的,岑安下巴差点合不上——走在前面那个年长的,不是德叔又是谁?
只见两个年轻些的利落地打开后备箱,大包小裹拿了约莫有七八个,德叔手里则提着一个不大的袋子,一行人正大步向里面走来。
盛悦在楼上还没下来,赫定去后面跟着点货,大堂除了保洁阿姨、几个安保和接待之外,就只有岑安。
“岑安小姐。”德叔走到吧台,礼节性地点了下头,“请问少爷在吗?”
“德叔,”岑安微笑着打了招呼,“赫定在后面,我帮你叫一下。”说完,岑安拿了对讲机,就着不怎么地的通话质量把赫定叫了来。
赫定一到前面就轻皱了一下眉头。
“德叔,你们怎么到这来了?”赫定余光看见大堂里不多的几个人目光都或明或暗地往自己这边扫,于是拉了德叔一行人去到最边角的沙发那里坐下。
赫定穿了身西装,为了干活方便,外套脱了,袖子也还挽在手肘那没褪下来。虽然穿的是规整干净的好衣服,但怎么看也都没型没款的。
德叔三个人穿的都是一水儿的西装,剪裁和料子一看就都不是便宜货,站得还都笔挺的。
他让德叔坐,德叔坚持不坐,他也没法,只能一个人坐在那喝水。另外三个人站着。画面莫名有点滑稽。
盛悦终于舍得下楼。
一下楼就看见这么幅违和的画面。
“安安,啥情况?谁啊那是?赫定借高利贷了?”盛悦一连串地问。
“姐,你看谁家讨债这么客气的站着讨的?还那么规矩。”岑安想笑。“反正说来话长,一会你问赫定吧。”
岑安说完,低头开始擦杯子。
苦笑。
这个年说什么也得是自己过了。
第26章违心
忙活到后半夜,终于能下班回家。
“老弟,等这边放假我们去买几桶涂料吧,把家里重新刷一下,那天我在厨房做饭,铲子一磕把墙皮都敲掉了。”岑安看得出赫定情绪不太好,故意跟他说点别的,“太多年了,也该重新刷刷了,都没样儿了。”
“嗯,行,你想买什么颜色的?”赫定答道。
岑安想也没想,“肯定是白色的啊,咱那屋又不具备什么改成彩色的潜质。”完事又说:“仓房也刷一下,大门也买桶油漆刷一下。”
“没事,以后咱换大房子,你想刷什么颜色都行。”赫定说这话是真心的,岑安爱折腾爱收拾,她总能把家里收拾的干净温馨。看着岑安憧憬的侧脸,仿佛重新收拾过的房子已经在眼前了,他感觉心脏被填得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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