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你也可以装疯。谁会跟脑子有毛病的人计较啊。”
老管家笑着笑着,看到她手里拿根同小臂粗细的棍子时,笑容便僵在了脸上:“这棍子……”
祝辞把棍子挥到面前:“你猜,我刚才去干什么了。给你个提示——打。”
老管家两眼发直,颤抖着唇,伸出的手指颤巍巍的在空中抖动,祝辞看着,把肚子都笑痛了。
“你……你……可真是个疯子!”老管家吼道。
话音刚落,廊下传来一声怒骂:“寇怀!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老管家转过头,正看到自家少爷,身后跟了三五个老妇人,手里拿了绳子,正气冲冲的快步走来。连腰下的玉环,都不时的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边寇怀跑到假山上站着,双手叉腰,耍起无赖:“不来感谢我,又叫人绑我?”
纪白走到假山下站定:“你疯了!一天不找人看着你,你就要做些疯事出来!”
“不就是打了楚越?你昨天回来的时候不是还愤愤不平的,说他太小人么?我帮你出气,你倒好,责怪起我来。”
“那你说说,你把人家打成什么样了?!”纪白气急。
老管家看着纪白长大,他如今二十出头的年纪,为人克己,待人有礼,只是除开寇怀。
寇怀蹲下来,和纪白的距离近了些,神色认真的跟他说:“谁知道他的小厮胆子这么小?被我一棍挥去,就躺在地上装死。我原本是以为他身边人多,那得拦住我啊,拿根大棍子——”她把手里的棍子掂了掂,“就是逞个威风,没成想要把他打成个什么样。更何况,就算是没带小厮,大街上,总有的人出手相助吧。”
寇怀摇头叹息,非常遗憾:“谁知道,过往的都没人帮他,眼见着我打他,也不说制止一下——可见他人是真的坏,倘若是你在大街上被一个疯子挥着大棍打,光是太平城的姑娘们,都会里三层外三层的给你保护得好好的……”
“住口!”
老管家看着少爷的耳朵脖子都被涨红,大概是太羞愤了。
不过寇怀所言也确实不虚,太平城的姑娘……不对——“小姐啊,太平城的姑娘们都矜持守礼,一定不会挺身而出的。但是……”
“这是个美女救英雄的好机会,救了纪白,哪怕被我打得个半身不遂,纪白也不会不管啊。这不。”寇怀反手指着自己,笑道,“现成的例子!”
“你疯了!”寇怀看着他的样子,心想纪白虽然气急,但也不会像寇怀那样毫无形象,他是个有帅哥包袱的人。
接着,他招呼起左右:“绑起来!”
寇怀在假山上乱窜,那几个仆妇身形不如她灵活,跟在她屁股后面,倒被她耍得团团转。
她一边跑,一边说:“昨日踢蹴鞠,楚越使绊子,你从马下摔下来,难道就不疼了吗?我帮你出气,让他也出出丑,受受痛,倒成了我的不对。再说,那些小厮们,一个个的都不知道护着主子,不怪他们,反倒怪起我这个疯子来……”
“你打了人,还有礼了!这倒成了楚越小厮的错!”
纪白越想越气,尤其是见到她在假山上跑着,引得仆妇束手无策又被逗得团团转、十分滑稽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气得在用碎石铺就的小道上像困兽一样走来走去:“你数数!这是今年的第几次了。上个月,我不过是看上幅画,人家不愿意卖,我也不是非要不可。但你偏偏,去抢了来,还说是你买的!”
“我们原本谈好了价钱,他知道是我送给你之后,想着纪家家财万贯才非要提价,还谎称我没给钱。你也是愚蠢,他不卖给你又不是什么清高,只是嫌你出的价太低。什么视银钱如粪土的隐士,我看要是把银子藏在粪坑里,他巴不得没人敢跟他一样跳进粪坑拿钱!”寇怀边跑边解释。
“你尽管胡说!”
老管家看着纪白气急败坏的样子,除了寇怀这天底下,也没第二人了。
“小姐啊,你就委屈两天吧。”他出言劝道,反正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寇怀要干些不像正常人会干的事儿出来。倘若府中不这么闹一次,还怕有的人不习惯。
“你明知道每个月也要来这么一遭……”
“又不是癸水,每月来一次,我都得受着呢!”
“你真是疯了!”纪白觉得自己也要气疯了,“哪个大家闺秀像你这样说话!”
“唉!”祝辞看得纪白气成这个样子,最后还是站住了脚,任由那些气喘吁吁的仆妇拿着绳索绑住她。
“纪白,你又是何必。我做了这些,原以为你能开心些。但要是我给绑起来了你才开心,那就绑吧。”寇怀觑着眼瞧他,一幅大义凛然随时准备慷慨赴死的模样。
老管家在一旁了,没忍住笑:“您也太会装了。”
听风院。
寇怀被绑在椅子上,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推出一个小缝,探出个人脑袋来。
看清寇怀只是脚被套在椅子上后,来人松了口气。
“小姐,我找你好久。”是寇怀的小丫鬟,叫半月的。
“找什么,我又不会走丢。”寇怀满不在意,接着动了动腿,“喏,给我松开。”
半月犹豫了下,最后决定假装没听到,自顾自的把食盒放在桌上,把小菜都端出来。
“小姐啊,你这次真的是闯了大祸了。”
“我还能闯什么祸?不就是打个人。”
半月叹气:“不就是打个人……您说得倒是轻巧啊,楚公子是太守侄子,您打了人,还是要纪家出面给你平息。不然得蹲大牢了……你还是让人省心点吧。”
“让我省心可以啊。”祝辞端着碗,“你告诉纪白,他什么时候娶我,我就什么时候让他省心。”
“小姐……”半月欲言又止,“您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什么?冯与香那个丫头吗?做妾也可以嘛。”冯与香是纪白的远房表妹,因为家道中落,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来了纪家投奔,与纪白青梅竹马。
月半跟她说过:“很多人,都说纪公子想娶的人其实是表小姐呢。”
寇怀当时就问她:“很多人,有哪些人?”
月半估计是看到她撸起袖子,一副要跟人干架的样子,赶忙解释道:“也不是很多人。”
她记得当时寇怀转过头来盯她半响,十分不要脸:“那就是没有一个人。”
不过自家小姐今日说的这个话,似乎更加不要脸了。
看着寇怀吃完了饭,又动了动腿,使唤她道:“来,帮我按摩按摩,腿麻了。”
月半一声不响的蹲下去给她按摩:“这次套的似乎是比平常紧了些。”
“紧就紧吧,纪白开心就行。”
月半觉得她疯倒是没疯,就是痴情得过了。
更何况——“小姐,我看纪公子对你不太好。”
“这次是我做得不对。我把楚越打得惨了些。”
月半:“小姐您动手是怎么样,我心里还是知道的……”
“不,你不知道。”寇怀打断她,“我一开始只是想给他个小小的教训,谁知道,见了真人我才知道,原来还能有人这么欠打。不光样子拽得跟个二万八千五一样,说话也十分欠打。”
“关键是他还不停的挣扎。可见这人实在不聪明。他小厮都装死了,他还在不停的挣扎,他这么一挣扎,我就偏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关键是他嘴还不干净。”寇怀回忆起当时那个场景,“其实也不是非打不可。但你是不知道当时那个场景。这么多人围着,还在叫好,说我打得好打得妙,他们一起哄,我就……”
她看着月半,挑起眉:“你懂吧。”
“你还得意!”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用力推开,开门的角度太大又给回弹了过去,跟在纪白身后的长锁来不及躲,回弹的力道把他打得都冒了眼泪花儿。
“我可没得意。”寇怀说,“我只是表示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开始提了棍子去打他,是为了你,当时也只想着吓他一番,让他也出个丑。后来他的小厮们都不敢护他,围着的人又叫好,我是被周围的环境带动了,才因此打了他。”
说完,看到纪白阴沉着的脸,她又补充道:“狠狠的打了他。”
长锁模着鼻子走到寇怀旁边蹲下,给她把绳子解开。
“这才半天不到。”寇怀满意的点头,“你有进步了。”
纪白连个眼神都不屑给她,长锁一站起来,就毫不留恋的走了。
“这次公子不生气?”见纪白走了出去,月半试探着问长锁。
跟寇怀不同,月半在纪府是个人人怜惜的人。
譬如什么“遭罪啊,跟了这么一个主子……”以及,“遭罪啊,脸毁成这个样子,以后也不会有人娶她。”
月半就这样通过卖惨,在纪府混得了个好人缘,是寇怀的得力小助手。
长锁看了眼寇怀——他也给寇怀处理了太多烂摊子,曾说光是听她的名字,就够他脑袋疼个三天的。
因此在与他的视线相接后,虽然长锁也极快的移开了眼,但寇怀还是打趣道:“这下你的脑袋要痛一个月了。”
长锁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疯子,是个疯子,是个疯子,如此暗示多遍,才看在月半的面子上开了尊口:“楚公子心中有沟壑,不和寇小姐计较。”
月半点头哈腰的送走了人,回到屋里又愁眉苦脸。
“小姐,公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要不你就收敛些吧。”
可惜寇怀在纪白的这场梦里,靠着“疯子”的外衣,十分放飞自我,她并不把月半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宽慰她道:“你不懂。他这次绑我只绑了半天,说明什么?他嘴上虽然讨厌,其实心里还是知道的,我是为了他好。这叫什么?欲拒还迎!”
非人(2)
寇怀只觉得自己像做过了一场大梦,梦醒后的现在,使得她和这里格格不入。
“所以他们才说你疯了。”老管家眯着眼睛修剪花枝,“没见过哪家的小姐,像你这样的。”
“那不挺好么,我这样与众不同,是纪白的福气。”寇怀摘下一片花瓣放入嘴里,感受到了很浅很浅的甜味,“他娶了一个人独一无二的我。”
“我说啊,你也少折磨少爷些。下午的时候,我可又是见着他带着人提了东西给你收拾烂摊子去了。”老管家直起身来,看着她叹息。
寇怀一听这个,闷闷起来:“我想着,只是给他出口恶气。”
“那你没想过后果?”
“什么后果?我以为他会开心呢。”
老管家又叹气道:“你少作弄些,他少生些气,不就算开心了吗?”
寇怀站起来:“那怎么算开心,你见过他笑吗?”
“我们家少爷不爱笑。”老管家两手一摊。
“那说明他不开心。”寇怀得意挑眉。
管家皱着眉头,苦口婆心的劝道:“不笑只能说明他既不开心,也不生气难过。但你干的事儿,显然就是让他生气了。这不还不如不笑呢。”
“可那也不全赖我呀。我哪一件事的出发点不是为了他?”寇怀问。
老管家认真的想了想,发现还真是没有,但他还是说:“但少爷也并没有因此得到好处啊。”
寇怀鼓鼓的泄了气:“那我下次努力不就好了……”
老管家:……
只能十分中肯的评价:“你可真是太油盐不进了。”
半月找到寇怀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梢头了。
“您怎么又瞎跑了。”她气喘吁吁的埋怨。
“我就是出来转转。”寇怀悠闲的走在洒满月光的小道上。
“纪公子不是不让您出来么……”半月欲言又止。
“他干嘛不准我出来?我得让他知道,就算门口守了壮汉不准我出去,我也就算是翻墙,也能翻出去——他困不住我的。”
半月在月亮底下叹气:“小姐啊,纪公子说过了,我们不能出去的。”
“为什么不能出去?”寇怀回过头问她,“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半月又叹气,她和寇怀说话的时候,常常都是皱了眉头,显得十分苦闷:“小姐啊,你就听纪公子的话吧。”
寇怀觉得自己可以不出去,但为什么是纪白不准她出去?而且不仅是嘴巴上说着不准她出去,还安排了壮汉在她院子门口蹲守。
“壮汉?”隔天,寇怀又出现在老管家照料的花园里,老管家听完她的埋怨,不大相信,“要真是壮汉,你又怎么出来得了?”
隔了一会儿,他才犹豫着解释道:“我倒是听说,少爷要做笔大买卖,不日将有许多人上门,大概是怕你冲撞了谁。”
“我能冲撞谁?”寇怀气鼓鼓的,“我一直老老实实的,别人不惹我,我难道吃多了,还去招惹别人么。”
老管家把要说出的话默默吞下,心却说:那可不一定了。
寇怀跟着老管家拔草,拔到正午的时候,看到了来找她的纪白。
“不是说了你不要出来么?”他也皱着眉头。
纪白看着寇怀听了他的话只是环顾四周,又抬头看看天的,奇怪道:“你看什么?”
“今天天气这么好啊。”寇怀拿手在他眉毛上准备比划两下,在纪白躲开之后,她也不在意,“你干什么皱着眉呢?”
“你安分点儿不行么?”他的眉头还是不松。
“我怎么不安分了?”寇怀反问,“我已经三天没有出门了。”
纪白向后一看,寇怀看到不知道什么站在他身后的半月小跑到寇怀身边:“小姐,我们回去吧。”
“为什么不准我出来?”寇怀躲过半月的手,问纪白。
“因为你太不安分了。”纪白冷着脸。
寇怀说:“是因为你要邀请很多的朋友!”
“而他们都说我是疯子,你不希望别人看到你未过门的妻子是个疯子。”
纪白不想和她理论:“你又在说什么疯话!”
“那你为什么不准我出去?”寇怀不依不饶。
纪白想了想,实在没办法:“你不想被关着也行,但你不准打人。”
“那要是我被打了呢,还不允许我还手么?”
纪白的一听这话就脑袋大,眉头皱得更深:“你不打人就是好的了,还会有谁会无故招惹你?”
“我怎么就……”
“再说就继续关着。”纪白不耐烦的打断并且警告她,“你最好安分一点。”
寇怀不满的咕哝,但最终还是没敢说出什么来。
纪白把守在门口的人谴走了,但没想到,寇怀还是出了事。
起因是她她打了楚越,虽然楚越不和她计较,但没料到他的妹妹,会狠狠的和寇怀计较。
楚家在靠着做太守的叔父,在太平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公子们便常在一起喝花酒,小姐们就在一起聊女红。
纪白这次宴请的人里有楚越,冯与香与楚越的妹妹三娘相好,但因三娘许了夫家,出来一趟十分不易。冯与香就趁着这次机会,让三娘跟着楚越一同出来,又另请了几个小姐妹,在自己花园里赏花喝酒。这与前院男客相隔开,纪白也就顺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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