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宋助理，天不早了，等下我们还有约，就不送你了，麻烦你自己打车回家好吗？”

陆泽衍委婉且及时地点醒了宋晓，“啊，哦哦哦，没事没事，你们去，玩得开心。”

说着，宋晓连滚带爬下了车，挥挥小手强颜欢笑，“谢谢时哥，陆老师再见。”

今天时清定的是一家有些偏远的自助烤肉，有山有水，有花有树，环境清幽。

“这地方不错吧？”

时清满脸都是三个字，“快夸我！”

陆泽衍自然满足，“不错。”

“你喜欢就好。”

突然吹过一阵微风，时清闭上眼睛，鼻头一耸耳朵一动。

黑暗里，时清听到风吹草动的声音变得清晰，泉水叮咚里藏满生气，树叶在嬉戏，鸟儿在轻啼，风铃轻轻摇曳，花香清明，空气里都带着清新的泥土气。

时清赶忙招呼陆泽衍，“闭上眼睛认真听。”

陆泽衍不疑有他，闭眼倾听。

是风声，水声，鸟啼声，还有风铃的声音。

“听到了什么？”

倒是时清的声音比平时更动听。

“自然的声音。”

“嗯，好听吧？”清空心中钝痛。时清嘴角微扬。

都没你的声音好听。

“好听。”

“你知道这里吃一顿多少钱吗？”

“不知道。”

陆泽衍专心地给时清烤肉，也专心地听着时清的话题。

时清张开食指跟中指摇了摇，确定陆泽衍看到了就放下，吐槽，“你知道为什么这么贵吗？”

“不知道。”

“就是因为这环境。”时清咂舌，“一会吃完带你去走走。”

陆泽衍对环境不感兴趣，倒是时清这靠着道听途说就要当导游的自信让他觉得有趣。

“好。”

“嗯，先吃。”

酒足饭饱，时清牵着陆泽衍就开始遛弯。

一路行过竹林，兰苑，与菊花满地，听过泉涌，蛙鸣，与琴声悠扬，晚风凉凉，星空央央，他们甚至看到了一片萤火虫的光。

“真美。”时清发自内心地赞扬。

“不如你。”陆泽衍亦是发自内心地赞扬。

时清臊红了脸庞。“花言巧语！”

陆泽衍牵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心上，“真心，不信你听。”

环境清幽，有情人的心跳大概是这清幽里最大的不清净。

夜色撩人，撩不过有情人的一句耳语。

哄着，骗着，诱着，在这皓月星空下，清风都吹不散他们的缠绵气息。

不一会，气喘吁吁。

好容易平复了，跌宕又起。

“等等，那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时清：我能接受我丑，但我不能接受跟你不配。

陆泽衍：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美的。

第73章

时清看到了什么？

这是一个秘密，天知地知只有他两知道，起码现在只有他两知道。

我们只看到他两逛一趟山林回来，时清的脸色就不太好，一晚上没理陆泽衍，哄也哄不好。

按理陆泽衍该着急的，但哄归哄，细看他却是会偷笑。

“你还敢笑？一个星期，不，五天，不，三天不准亲我！”

“我错了。”陆大影帝在线表演秒怂技巧。

“那……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就一天吧。”

“再减减？”

“那……”正要答应的时清正好瞥见两道熟悉的身影，当即变脸，“不减！以后也不许在外面亲我！”

陆泽衍没看到，但不妨碍他作为一个识时务识时清的人，适时点头应好。

他不知道，若是迟疑一秒，可能一天要直接变成一个月。

逃过一劫，临界点握得刚好。

陆泽衍也不知道，时清回家就掏出他的小本本，把近期去动物园的计划换到了最后。

“卡！”

听了半个多月的卡，终于有一句是对自己喊的，时清一颗心高高吊起，难有的忐忑。

导演却不肯给他痛快，一个三分钟不到的片段足足看了十遍，又把编剧许东叫去叽里呱啦商量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后面还拉上了陆泽衍。

时清表情僵硬地站在那里。有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足足等了半个小时。

“很好，过了。”

许是等待过于漫长，判决出来，时清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屠夫三人组相视而笑，导演戏谑，“陆大影帝，快带你徒弟去出出戏。”

陆泽衍依言把迷迷糊糊的时清拉到一旁人少的地方，大方鼓掌，“刚刚表现得很好。”

陆泽衍的掌声拉回时清的思绪，后知后觉发现导演都在拍下一条戏了。

“我表现得是不是不好？”不是时清没信心，而是刚才那架势实在让他提不起自信。

“没有，很好。”

“骗人！”真要好的话怎么会让导演纠结半个小时。“你说实话，我受得住。”

“不骗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陆泽衍哭笑不得，他可第一次见到如此忐忑没自信的时清。

接收到时清的眼神质问，陆泽衍突然福至心灵，“就是你演得太好了，导演被激出了改造角色的灵感，才叫许东跟我去商量。”

有些惊喜，有些怀疑，毕竟昨天练习的时候还不大行。

“真的？”

尽管不想承认，时清也不得不怀疑，就这一段，拍起来也就短短三分钟五句话，可开拍前他练了三天，似乎也不太如意，总会莫名有些紧张僵硬。

“真的，这几天你应该就可以收到新的剧本了。”陆泽衍说完不忘吹吹彩虹屁，“你可比我第一次入镜强多了。”

时清心头开心，忍不住嘟囔，“我又不是第一次。”

“什么时候的事？”

陆泽衍接的顺口，时清听得莫名。

一看陆泽衍一脸故作疑惑，时清瞬间明了，而后想到昨夜窘态，好容易熄下去只剩一点火星的火气，碰着一把干草，又燃了。

“猥琐！”想了想又补一个，“流氓！”

有生之年，陆泽衍从没想过，猥琐跟流氓这样的词有一天会被用在他的身上，他可算知道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然而他还不能反驳。

骂不白挨，陆泽衍想了想，决定将猥琐流氓贯彻到底。

余光扫视一周，除了宋晓有些猥琐外，一切如常——他们这角落，没人关照。

悄悄拉起时清的手掌揉揉手心，陆泽衍大方承认，“就算我猥琐流氓，我也只对你猥琐流氓。”

语调轻轻，姿态亲昵，无理无赖，没脸没皮。

即便听不到具体，这恋爱的酸臭也能臭出二十里，角落把风的宋晓动动鼻子，摸摸兜里的墨镜哭唧唧，单身狗没有女朋友就算了，还没有李哥那种阴天戴墨镜的勇气。

话说回来，时清的第一场戏确实演得不错。

“爸，我回来了。”

一个颇为连贯的镜头，小少年留学归来，拖着大大的行李箱，推开厚重的家门，刚开门就把行李箱一推，任其自由滑行，自己自觉走到厨房倒水，自然地靠在橱柜旁，一口饮尽。

精致的脸庞因为没有多少表情而显得沉稳，特有的声线又流露些许生气与稚气，随意的动作更是将他的恣意与活泼表露无遗。

就像个穿上大人衣服的小孩努力学着大人的成熟，又因为衣服不合身走得磕磕绊绊，忍不住流露出蹦蹦跶跶的小欢喜，矛盾又鲜明。

这不是书里意气风发的阳光少年，他一出场，就让导演黑了脸。

这不是季梵，书里的季梵是阳光的，活泼的，而时清的演绎却是连笑都不鲜明，与季梵全然背道。

但随着时清步步踏出，破绽百出的演技却让导演由忧变喜，眼前一亮，与想象全然相反的季梵，为什么不可以？

可以。

许东跟陆泽衍一致认同了新的季梵，时清歪打正着，赋予了季梵全新的生命。

“所以，不用怕了？”

一番调笑后，陆泽衍一语道破天机。

“嗯。”

一问一答，意义不明。

但从那天起，时清对戏的状态就发生了质的改变——他终于放松了。

结果就是，季梵越演，越像时清。

这直接导致这部剧播出后，尽管大多数人都大呼精彩，时清还是免不了受了些诟病。

不过那是后话，现在的时清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一心钻研到戏里，可把陆泽衍折磨得不轻。

“陆老师，你觉得季梵对孟希凡是什么感情？”

时清躺在陆泽衍腿上，突然发问，问得陆泽衍都是一怔。

一低头，时清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写满求知欲。

“你是季梵，你觉得呢？”

时清想了想，“如果是我，那就是爱。”

突然的情话让陆泽衍觉得有些眩晕，又要强装正经，“在那时候，那是罔顾伦理，大逆不道。”

“你觉得季梵在乎这个？”就戏论戏，时清比他更正经，正经得他哑口无言。

认真分析了半天，陆泽衍才有理反驳，“会，如果他真的爱孟凡希。”

如果他爱孟凡希，就不会舍得让孟凡希遭受唾骂打击。

“不，除非孟凡希不爱他。”显然，时清并不赞同。

“那你说，孟凡希爱季梵吗？”

孟凡希爱季梵吗？

爱！

答案陆泽衍很肯定。

但是他说的却是，“不能爱。”

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

个中已有深意。

时清偏还步步紧逼。

“只有爱或不爱，二选一。”

陆泽衍沉默了许久才答，“那个年代，他们的身份，谈爱很奢侈。”

“所以是不爱？”

时清打定主意不达目的不罢休了，陆泽衍唯有妥协。

“爱。”

“我也爱你，mua。”

作为一个影帝，陆泽衍从一个面瘫身上学到了什么叫做变脸比天快，看得目不转睛。

“孟凡希不能爱季梵没关系，你爱我就够了。”

陆泽衍喉头一咽，再忍不住低头。

过于甜腻。

时清边给许森整理档案，边不自觉回味……

“嫌理档案无聊了？”

作者有话要说：撩，死命给我撩

第74章

档案……

自打进了许森的工作室，时清就开始了与档案的斗争。

倒也不算多，才摆了两个柜子而已，他也就整理了一个星期而已。

一个星期，有些收获，但更多的是疑问。

“我理了380份档案，治愈168，52.89%的治愈率，为什么会这么低？”低到触目惊心。

许森跟没听到一下，慢慢悠悠搅拌好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口才放下，顺势一拉椅子坐在时清对面，一瞥桌上堆满的资料，“你认为，普通的好治的我会留在这里？”

目空一切，很是不屑。

许大教授在线教你吹牛皮，“就这些，要不是在我这里，换个水平次点的，治愈率20%都到不了。”

在q大这么些年，时清深知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的习性，类似的话，他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压根不入心。

他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我没看到情感冷漠与偏执的综合性精神分裂……”依许森的话，难道是因为好治？

尽管希望渺茫，时清还是带了期待，万一呢？苏宇说的也不一定就对，他老师不行没准许森可以呢？

可很快，许森就无情的把他的期待碾碎，用最直接的话语。

“我没遇到过，当然没有。”

连许森都没遇到过……

“你遇到了？”许森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时清，精准地捏住了他的情绪，适时放饵，“你要是遇到了，倒是可以带给我看看，这个情况不常见，我还颇有兴趣。”

许森后门都开这么大了，时清却无动于衷，“暂时不用。”

他拒绝了，他居然拒绝了？

许森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想约他的心理治疗的人都约到了三年后，时清居然说不用？

“不相信我？”

“信。”

“那你就带他来！”多年声誉，可容不得你质疑！

时清眼睁睁看着刚才还一脸随意的许森瞬间变得脸红脖子粗，这场景竟觉得意外眼熟。

怪不得他能跟陆国安棋逢对手臭味相投。

时清承认他有一刻动心，但凭借他对陆泽衍的了解，“现在不行。”

“为什么？”

“他不知道我知道。”

时清说得像绕口令一般，但许森听懂了。

听懂了，所以理解，所以不再提，但不代表他不生气。

许森气呼呼抬手一指，“那边还有一间资料室，要想看治愈率高的，去那看个够。”

得，又被发配资料室，又得开始跟档案的争斗。

治病进度堪忧，拍戏倒是得心应手。

果然如陆泽衍所说，许东对季梵的形象进行了再加工。

剧本一翻时清就发现，新的季梵简直就是让他演自己，性格、能力、为人处世、甚至对孟凡希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