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Reid眼前又浮现青年最后离开的样子,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记忆,那件又长又厚的大衣像是新生儿的襁褓一样将他裹住,灰色的羊绒围巾挡住了他半张脸,那些人带他走的时候,青年转过身来,湖蓝色的眸子闪着光,他看见青年嘴巴无声的张合,他知道他在说“回去吧,别担心我。”。
Reid无法止住内心的思念或猜测,他的伤怎么样了?他如果活着现在会在哪里?他这么怕痛,但是大量使用止痛药又容易上瘾怎么办?
他如果活着,会回来找我吗?
这么长时间没见,他想起来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他找不到我,会害怕吗,会着急吗,
如果他知道我做的一切,他还会爱我吗?
Reid忽然失去了质问William的果敢,只觉得鼻子酸溜溜的难受,他缓缓的松弛下紧绷的肩膀,灰黑色大衣下摆随着凌冽的风不停的扬起,可他却不觉得冷了。
冰冷而昏暗的廊厅终点,不苟言笑的博士低着头,通红着鼻子,像是个备受委屈的孩子。
连着下了几周的雪终于停了,昏昏沉沉的夜空放了晴,窗外仍是漆黑一片,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多了几颗小小的星子,虽然没有月亮,却总算是也有了些光。
第90章第90章
“你为什么不回到BAU?”BezuFache轻啜了一口黑咖,将白瓷杯放在桌上,有些好奇的问道,“毕竟这么久,总得有个结束。”
“这样说起来,身为sauniere家族继承人的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想要这个结局吗?”Reid从纽约时报中抬起头,撇了一眼对面这个装腔作势的英国男人,冷笑道。
BezuFache夸张的叹了一口气,在纽约璀璨的午后阳光下伸了一个懒腰,慢吞吞的说道:“你还不知道我的那点心思吗?我想要的那就那么一点点而已。Sauniere?这个姓氏太重,我可要不起。”
“那可不是一点点,BezuFache,先生。”Reid将报纸仔细的叠好放在膝盖上,认真说道,“那是sauniere家族百年沉淀下来的财富和名誉,BezuFache,虽然你不姓sauniere,但是谦虚一点对现在的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
“谦虚,别人就会把你当成弱小的猎物。”男人理了理自己的袖扣,金灿灿的鸢尾花在阳光璀璨夺目,他说,“你应该知道,在这条生物链里,我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并不容易。
哦,当然,也得好好谢谢我那个表弟,如果不是他自愿放弃继承权,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那么轻松。”
Reid微微皱起眉头,他不喜欢别人用如此轻浮的语调谈论起Jacques。
男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博士的皱起的眉头,他刚想再为自己辩解写什么的时候,一只手颇为费力的拉开了他们旁边的一张椅子,一个老人颤巍巍的坐了下来,随即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BezuFache觉得这个气味实在有些熟悉,可仔细一想,却想不起来。
“好久不见,Dr.Reagan。”Reid抬了抬下巴算是打了个招呼。
BezuFache不由得转过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身边坐下的这个老人,夸张而惊讶的低声笑道:“Dr.Reagan?天哪,我们不过只是几个月没见,可感觉你已经在某个角落里度过了上百年。怎么?上帝如此偏爱你吗?”
他衰老的实在是出人意料,双眼浑浊的像是工业废水池,即使头发一丝不苟的向后梳着用了发油固定,可还是能瞧见变成灰色或者白色的发根,还有他的双手的皮肤,更像是一层干枯蜷曲的树皮黏答答的附着在脆弱的枝干上。
他佝偻着脊背,眯着眼睛,不理会身边人的嘲讽,自顾自的将一罐罐的糖浆倒进自己的咖啡杯里,可惜动作远没有以前那么利落了,透明黏腻的糖浆顺着杯壁流了下来,可他毫不在意,端着杯子颤巍巍的啜了一口,热乎乎的液体顺着咽喉到了冰冷的胃里,他全身绷紧的肌肉才猛地松弛下来。
BezuFache朝着Reid挑了挑眉,眼里全是不明的打量和嘲讽。
Reid没有理他,而是将膝盖上折叠好的报纸轻轻的推向老人面前,点了点上面的头条新闻,说:“M.A.Escher已经准备好了,或者说,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Dr.Reagan偏过头看了一眼似乎还散发着墨香的时报,选举呼声最高的William议员半身照十分狂妄的占据了半个版面,最下角还鲜红的表明了这位人人爱戴的议员选举的口号“为了和平,为了自由!”
和平?自由?老人几乎静默的叹了一口气,他已经没有多少的力气去拿起一份报纸慢悠悠的思考了,几经昏花的双眼只是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白种男人面对记者的镜头笑的温柔而虚伪,满眼都是金钱和鲜血累计出来的自信与从容。
“这就是你们的决定?”Dr.Reagan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可还不等别人回答,他又嘲讽的说道:“看来,无论对于犯罪者还是FBI,真实对于这个虚假的世界向来无关紧要。”
BezuFache冷哼了一声,说:“他们需要这些,我就给他们,交换我所需要的。”
Dr.Reagan一顿,看向那个年轻的博士,问道:“你也是?”疑问没等到对方的回答,老人已经了然,“也许很大程度上来说,现在所形成的局面很大一部分应该,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应该来自于你的示意。”
Dr.Reagan漫不经心的搅拌着咖啡,说:“看来你已经和很多人达成了共识。我只是你最后一步,或者说,可有可无的一步。”
Reid微微笑道:“你是他生命中的领路人,是你将他从那里带出来,我觉得,也应该由你来结束这混乱的、罪恶的一切。”
“然后,你就可以成为他的救世主?”Dr.Reagan轻声问,这个老人将自己紧绷的脊背柔软的依贴在天鹅绒椅背上,舒坦的呼了一口气,双眼放空,他继续说,“Reid,你在侧写我的时候,有没有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当一切结束,当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你就会成为下一个我。”
整个咖啡厅在他这句话的结尾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那些轻声招呼客人的服务员,那对大声谈论着时装秀的女孩儿,又或者沙沙沙翻阅着报纸的中年男人……整个咖啡厅像是机器故障一般,在将近三秒迟钝后又重新运转了起来。
Reid并没有回应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思考这个问题已经思考的太久太深刻了,以至于他认为如此轻率的将它说出来便是一种亵渎。
BezuFache将咖啡杯放在桌上,有些尴尬,话题突然之间就转向了中年妇女们津津乐道的爱恨情仇,他觉得自己如同一只无害的小白兔闯入了两只强大的Alpha抢夺同一个伴侣现场,也许对于一个法国女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浪漫的事情,但对于一个法国男人,尤其他们争夺的目标是自己的表弟,就显得十分尴尬和窒息。
Reid首先收回自己温和的,类似于警告的视线,说:“我知道你手里有LindsayAl-Assad的信息,或者说,目前为止,整个世界上除了DeanTavoularis,只有你能够让她现身了。”
“可是DeanTavoularis已经死了。”BezuFache说。
“所以只有我。”Dr.Reagan重新将脊背挺直,他又重新变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老先生,他目光变得温和,他说,“你想什么时候?”
Reid将报纸摊开来,修长的手指覆盖住报纸上议员自信明亮的双目,说道:“不如就明天晚上,我定了一家非常漂亮的餐厅,我想我们的议员会喜欢那里的。”
“等等?明天?!”BezuFache看起来有些许的激动,他尴尬的收回探出去的身体,重新理了理袖扣,清了清嗓子,说:“Reid,这是不是有些快了?等一下,我们难道不是一直在……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而我什么都不知道?
Reid喝了一口咖啡,说:“虽然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帮你整理那些琐事,但不代表我就成为了一个商人,BezuFache,我是一名FBI,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他。”
“包括我们的友谊?”
“如果我们之间有这种东西的话,”Reid冷静的点了点头,承认,“包括。”
“当然,你也不需要表现的很失落。”博士笑的很温柔,“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多的表演。”
BezuFache歪着头想了想,有些无奈:“也是,毕竟我们之间的合作相当愉快。”
Reid并没有回答,他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窗朝外望去,整个世界模糊一片,那些吵闹的声音不断远离,他仿佛又看见那个孤独死去的鲸鱼还有远处终于有了光亮的灯塔,他好像又回到了冰冷至极的雪天,那种微妙的焦虑和期待像是融化的可可不断的涌入上心头,Reid缓慢的呼了一口气,对自己说,或者对那个遥远的人说,快结束了,一切都会结束的。
第91章第91章
TRB餐厅今夜被一位神秘人包了场,经理并不愿意透露出顾客的身份,有些年轻的富豪们气不过甩出数十倍的价格也行不通,只能郁闷的铩羽而归,更多的人只是疑惑,毕竟很少有人包场,那些“上等人”更偏爱消费昂高和金光闪闪的餐厅来举办宴会,像TRB这般清冷的餐厅虽然在年轻人中颇受欢迎,但很少有人去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包上一夜。
大概是因为这个建筑实在太过于孤独了。
它坐落在一道长达千米大堤的尽头,半个建筑几乎裸露在汪洋大海中,冰冷而锋利的海风汹涌着,夹杂着腥咸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被四面透亮的落地玻璃窗挡在外面。
这种巨大而无法控制的大自然的力量所带来的震撼力和冲击力是如此具有毁坏性,以至于人们常常拒绝站在这个餐厅视角最佳的地方去感受茫茫大海带来的属于大自然那种近乎压倒性的孤独。
那些自誉为时代先锋的Newmoney们倒是以在这里聚餐为荣,他们凭借着嘈杂的人语声忽视海洋的风浪汹涌,用餐厅中璀璨的灯光遮掩住心中深深的对于大自然的惧意。
然这样一家餐厅今夜却被人包了场,服务员们有些吃惊,但更令人讶异的是,经理说今夜的客人要求所有的流程由自己准备,也就是说……
“我们今夜不需要在这里服务了,是么?”
“是的。”经理说。
有个服务生怯怯的问道:“是Sauniere先生回来了么?”
经理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发出疑问的员工,冰冷的开口道:“这并不是你们所要关心的事情。你们的任务,就是在今天太阳落山之前,将餐厅打扫干净,将这个建筑最好的一面留给我们的贵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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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liam将车停在餐厅门口时眉头紧皱,他预感到自己一旦下了车进入到这个建筑内,事情就会朝着自己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可如果就此打道回府,那么明天华盛顿所有的报纸都会印满了自己的名字可以被任何人指指点点肆意耻笑,人生四五十年辛苦筹谋就此功亏一篑反而送别人上青天。
他曾无数次后悔过当初自己为何心软不曾下死手,但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任何退路,只能接受那个男人所有的要求,外面的雨有些大了,海风在暗沉的高空盘旋,议员烦躁不安,马上就要接近约定好的时间了,可他的双手还放在方向盘上纹丝不动。
风狂啸着,天空暗沉沉的如同世界末日,细小的雨丝落在车前窗上蜿蜒而下,像是一道道无法修补的裂缝,两道笔直且明亮的车灯像是利剑刺破黑暗直指那个坐落在悬崖尽头的餐厅,几乎三面环海和落地玻璃的设计让这个建筑两层完全展现在客人面前,可以说,毫不费力,不管是从餐厅内还是餐厅外,你都可以一眼看见迟来的客人或者说已经严阵以待的主人。
Dr.Reagan微微笑着,隔着重重透亮的玻璃门朝着在车内不敢出来的议员遥遥举杯,慢吞吞的抿了一口红酒。
William缓慢的呼了一口气,摸了摸放在腰后的配枪,他拿起手机再次确认了一下刚刚接受到的短信,才从车内下来,推开餐厅的大门,里面的设置与外面看过了相差无几,应该是为了隔绝用餐区和厨房,设计者使用了一块巨大的屏风将两者隔开,也许不知道是什么特殊材质,在明亮的灯光下,只是能模糊的看见背后一些厨具的影子。
William拉开Dr.Reagan对面的椅子坐下,像是许久不见的好友重聚,打趣道:“这可不是像是你会找到的地方。”
Dr.Reagan看着议员,更像是穿过议员,看向他的背后站在餐厅之外的女人。她全身包裹着黑色到膝长款雨衣,站在餐厅之外,目光暗沉的注视着议员健硕的后背,像是一个凶狠的野兽。老人温和的笑道:“我向来欣赏这种孤独的艺术。”
“我一直以为你花费了一辈子的时间就是去为了逃避孤独。”William顿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口舌之辩上太过于愚蠢,便开门见山道,“那些资料呢?”
“资料当然在这里……”Dr.Reagan话说的有些快了,不由得咳了几声,也许是因为人老了,咳嗽并没有马上按照意愿停下来,他松弛的面庞被痰液还是没来得及咽下的红酒涨得通红,钝钝的说不出话来,手指颤巍巍的指向自己背后那扇屏风。
William冷笑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动作,说:“不如等你平静下来,再将它们放到这张桌子上吧,如今到了这种地步,我想我也不缺这点时间。或者说,我们还可以趁这点时间,聊聊?”
议员像是想起了有趣的事情,笑意逐渐在脸上绽放开来,他感叹道:“多熟悉的场面啊,以前我总是告诫自己要离你远一点,告诉自己太过依赖别人就是在自己身上埋下□□。太愚蠢了,你简直就像海*因一样,可没人能逃得了海*因的诱惑,我也一样。”
“我以为我们之前的交易都非常愉快。”Dr.Reagan说。
“这和饮鸩止渴有什么不同?”议员喃喃道,“今晚这一切就会结束了吧?过了今天晚上,你带着Jacques远走高飞,我也去过我应得的生活,再也不见。”
“然后,你就可以忘记手上的鲜血吗?”一个属于女人的低沉嗓音悠悠的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一个冰冷金属柱状物顶上了自己的后脑勺,William猛地屏住呼吸,他从老人微笑着的脸庞背后玻璃窗上看见一个漆黑的身影站在自己背后,亲密的俯下身来。
女人雨衣帽檐的水珠滴答、滴答的砸在议员的肩上,那个嗓音又响了起来:“好久不见,William先生。”
议员颤抖起来,面部肌肉扭曲着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好久不见,Lindsay。”
他大脑飞速运转着,虽然心中已经知晓自己将要死亡的命运,可还是希望能从这个绝望的局面为自己找出一线生机,他正准备开口,女人忽然远离了自己,没等喘一口气,男人陡然清醒过来,一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疯狂的扑向对面老人,妄想借用他的身体挡住自己,可是子弹比预想来的更快。
那颗小巧的黄铜圆锥形物体在□□的高压推动下高速螺旋着穿过海边潮湿的空气带着些许的尘埃刺进了议员肥厚的肩膀。
刺鼻的硝烟味和腥臭的血液味伴随着肌肉与骨骼爆破的声音在空旷的建筑内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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