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姜蕴打电话。”
与此同时,姜蕴这边的上新直播也快接近尾声。
花花负责盯数据,当她看到后台不断上涨的销量数据,连忙拉着朱曼昆过来一起看。
“合理怀疑这次我们的销量能进前十。”
另一个整理货架衣服的女生也跑过来:“自信点,我赌前五。”
“不,我觉得前三都有可能。”
朱曼昆看着不远处的姜蕴与另外两位不同身材的模特,一边耐心的展示衣服,一边和网友笑着聊天,直播间弹幕刷得飞起。
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了大学时期的姜蕴。
花花感叹:“昨天那个视频真的好火,今天我朋友都在问我,你们直播间是不是有位仙女姐姐。”
“我也是诶!还让我问下姜蕴姐姐保持身材的秘诀。”
直播间里,姜蕴弯下眼角,和大家说再见。
【难得一次,直播从头看到尾。】
【小姐姐的配饰好好看啊,有地址吗?】
【这么漂亮又会聊天的姐姐只做直播模特太可惜了吧!】
【看得出来朱老板拼了,搭配的包包鞋子都是几万起步】
【好像都是小姐姐自己的东西?】
【呜呜呜一场直播下来,我看了个寂寞】
……
旁边一位小个子模特眼里闪过羡慕,也小声说了句:“下次还想和你一起直播。”
姜蕴微怔,随即笑了笑,拉着另外两位模特一起,对着屏幕说道:“谢谢大家观看我们的直播间,这两位是我的好朋友,希望大家也多多关注她们。”
随后问她们的微博号是什么,听完一字一句对着镜头复述了遍,邀请大家关注她们的微博。
大概是没见过自己连微博号都没有,还帮别人推广的,弹幕一片“走起关注”。
热闹中,姜蕴三人下了播。
刚刚一直在说话不觉得,现下觉得嗓子快要冒烟了。
朱曼昆赶紧递上一杯泡好的胖大海,看她小口小口地抿着,说不出的心疼:“累坏了吧?”
姜蕴摇头,她看向朱曼昆的眼神带着光彩:“今天过得好充实。”
她还沉浸在刚刚直播的情绪里,说话见不自觉地拉上朱曼昆的手,“原来被人关注的感觉是这样,你知道吗,今天我一出现在直播间,好多人和我打招呼,而且很信任我的推荐,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太好了……”
话还没说完,花花拿着一部手机快步走到姜蕴面前,“蕴宝,你的电话,打了好几遍。”
姜蕴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宋谨?
她接过电话,嗓子翁哑:“妈?”
宋谨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今晚回家一趟,尽快。”
说完便挂了。
姜蕴唇角原本扬起的弧度,渐渐平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她苦笑着对朱曼昆说:“今晚恐怕没办法参加你们的庆功宴了。”
朱曼昆一听到姜蕴对着手机那边喊“妈”,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捏着姜蕴的手,不放心地说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你只是帮我一个忙,要说……”
“不了,”姜蕴朝她温柔一笑,“放心,没事。”
半夜十二点,纪家老宅的客厅亮着灯。
宋谨坐在沙发里,纪从嫣捂着嘴,小声打着哈欠坐在一旁。
老宅里其他人已睡了,宋谨也不敢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只得自己先和纪从嫣等姜蕴一个解释。
电话打了好几遍才接通,也不知坐着等了多久,终于传来门锁扭动地声音。
兰姐应声去开门,见姜蕴一脸疲惫的样子,有些心疼,低声说:“太太在客厅。”
几缕碎发贴着姜蕴细瘦的脸颊边,她缓缓点头。
“怎么回事?”宋谨语气冷淡。
昏暗光线里,姜蕴绷直了薄瘦的背脊,她平静地开口:“帮朋友一个忙。”
宋谨被她波澜不兴地语气到,不悦地拧眉:“你知道这样做对从曜、对纪家的影响吗?”
“什么影响?”姜蕴抬眉,贴在大腿两边的双手无意识的攥紧,又松开。
结婚之前,宋谨找她谈过一次话,无非是纪从曜工作忙,希望她能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妻子,照顾好纪从曜即可。
又说她一个女孩子,长得这么好看,社会险恶多,纪家会是她的避风港。
那时她天真的以为宋谨是真心为自己考虑,自己也就真的放下所有,毕业就当了一名全职太太。
她原本以为,能嫁给纪从曜,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就算再多的人说她高攀,说她别有用心,她也愿意忍受。
因为事实根本不是那样。
直到现在,她忽然意识到,她错了,还错得离谱。
她与纪从曜,从身份地位到出身背景,一点都不般配。
即使结了婚又能怎样,有些人,即使在一辈子,心也没法在一起。
曾以为她能让他爱上她,可到头来,不过是她痴梦一场。
纪从曜不爱她,宋谨和纪家上下也不会尊重她,现在还冒出了一个妹妹。
这场婚姻,本就是她痴心妄想得来的。
纪家,纪从曜,说到底,还是她高攀不上。
宋谨见她眼神直直地盯着某处,厉声道:“姜蕴!”
纪从嫣从未见过宋谨这个样子,有些被吓到:“姜蕴姐姐也许是无心的……”
姜蕴这才将目光收回,看着纪从嫣,这个她从未见过的妹妹。
“我想了很久,”姜蕴咬了咬唇,她打断纪从嫣,“我会和从曜说清楚。”
“说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三人回头望去,竟是纪从曜来了。
第七章
纪从曜臂弯里挂着西装外套,颇有质感的白色衬衫松开两粒扣子,就这么站在昏黄的灯光里。
姜蕴若无其事的往旁边挪了两步,与他隔出些距离。
宋谨站起身,正好从曜回来,让他看看姜蕴都在做些什么。
上次与姜蕴不欢而散后,纪从曜一连好几天都在加班,晚上就直接睡在了公司旁的公寓里。
直到今天中午,他见秘书周楷汇报完工作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纪从曜的声音很凉。
周楷这才打开手机,播放一段视频给他看,“好像是太太……”
纪从曜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他记忆里的姜蕴,总是挂着恬静的笑,说话也是轻声慢语的。
可视频里的她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般,不拘一节,自信洒脱,生机勃勃。
以至于在下午各大区的业绩汇报会上,纪从曜频频出神,听错了好几个关键数据。
正在台上展示PPT的华南大区总经理,边说边搓揉着手心的汗,暗自揣测,明明上半年业绩还不错,怎么总裁老是盯着我重复问数据?
会后拉着总秘周楷,神色小心翼翼,拐着弯问他是不是汇报出了问题?
周楷拍拍这位年逾四十的总经理的肩膀,递给他一个眼神:“不是你的问题。”
是我们纪总的问题。
但是后半句他没敢说出口,他还要捂进自己的小饭碗。
现在纪从曜站在纪家老宅的客厅,姜蕴侧着身子,宋谨和纪从嫣迫切地想从他的眼神里寻找认同感。
他揉了揉眉心,牵过姜蕴的手,对宋谨说:“太晚了,我们先回去。”
谁知,姜蕴却轻轻挣脱了下,她直视着宋谨,浅浅地笑:“我只是做了一直想做的事,以后还会有,还请妈见谅了。”
说完又看向纪从嫣,从她一进门开始,纪从嫣就有意无意地说些好像是劝架,实则不断拉高宋谨怒火的话。
她随意地拢了把长发,“从嫣,刚回来不久,最好多出去走走,总是在家会把心闷坏的。”
纪从嫣一听脸色瞬间变了,原本还挂着事不关己的浅笑,此刻也全都隐去,只余下紧张与不安。
姜蕴说完这些,心里解气不少,她径直走了出去。
宋谨惊讶地望着姜蕴离去的背影,纪从曜什么也没说,直接跟着姜蕴出了门。
纪从嫣有些委屈地拖着宋谨地手臂,“宋妈妈,姐姐是生气了吗?”
姜蕴本来想在老宅外面叫个车回家,司机陈叔一见到她出来,立马从推门下车,请姜蕴上车。
陈叔为纪家开车很多年了,为人和蔼,做事谨慎。纪从曜从国外回来后,由陈叔送了两回,便让他做了自己的专属司机。
姜蕴怎么都推脱不了,只好随陈叔上了车,坐在后座靠里面的位置。
没一会,纪从曜便上来了。
劳斯莱斯平稳地向前开着,车厢里没人说话,一时非常安静。
姜蕴将脸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不断变幻的景色,以往最喜欢的回家路程,眼下竟然有些坐立难安。
纪从曜思忖了一会,缓慢开口:“那个视频……”
“你不用担心。”姜蕴飞速打断他。
他们结婚这事,只有亲朋好友知道。婚后她又极少社交,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次数少之又少。
不会有人知道这是纪太太。
“你这几天一直没回家,就是在做这个吗?”车窗外光影变换,投射到纪从曜棱角分明的面庞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沉静如水。
姜蕴侧脸看他,语气轻柔又肯定:“是啊。”
许是她的语气和从前不大一样,纪从曜眉头微皱,如墨般的眼瞳望向她。
“姜蕴,”纪从曜的语气里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以后你想做什么,可以先问问我,我可以……”
“问你,然后被你们否定吗?”姜蕴扬脸反问道。
纪从曜眉头微皱,他不理解为什么姜蕴做了两天直播模特,整个人都变了。
她双手叠在膝盖上,下面一双匀称细白的小腿也从微微倾斜的淑女姿势,变成有些随意的样子。
“我只不过去体验了另一种生活,恰好我也很喜欢,如果你们不喜欢,那我很抱歉。”
说完,车正好停在地下车库里,姜蕴头也不回,拉开车门去走了下去。
车里只剩纪从曜与陈叔,陈叔暗暗揣度,纪总现在心里应该很烦,便自行下车,将车内空间留给纪从曜。
纪从曜从车门旁摸出一盒烟和打火机,放进嘴里。
青白色的烟雾升起,他深深吸了一口,一手搭在车窗上,胸口一点燥意丝丝缕缕地往外钻。
抽了一会,手机“嗡嗡”地振动,他缓了缓,伸手去拿手机。
是陆光启打来电话。
电话那头听起来有些吵,像是在酒吧。
陆光启问他,要不要喝一杯。
纪从曜将烟头抿灭,喊陈叔进来。
午夜的酒吧很是热闹,舞池里众多男女贴着身子跳舞,五彩的光四面八方照来,人在里面一站,顿时无所适从。
桂萱捏紧自己的裙子,避开不怀好意的笑,穿过人群,艰难地来到里面的包厢。
包厢里坐着一圈一看打扮就是精英人士,每个人身边都有女伴。
她不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场合,却仍有些羞赧。
“还愣着干什么,去那边。”一个看起来痞气懒散的男人,手指夹着根烟,见她半天没动,脾气有些爆。
桂萱被他这么一说,面上臊得慌,远远瞧见里面三四个人围着打牌,只有一个人落了单,在一旁低头抽着烟,就慌不择路地赶紧坐到那人身旁。
“对、对不起,我来晚了。”桂萱并拢双腿,将背包搁在膝盖上面。
男人气质沉稳,面容清隽,额前的短发略微有些蓬乱,却掩盖不住他英俊的眉眼。他指尖的烟灰拖得老长,手指却毫无知觉般仍夹着,仿佛感受不到灼热似的。
桂萱想起之前老被说木讷,便压下心里的悸动,轻柔地靠过去,想帮他把烟蒂拿掉。
她刚一动作,男人微不可闻地将手往里挪了挪,抬眼去看她。
这一眼,桂萱发现自己的心好像沦陷了。
清冷黝黑的眸子,即使不带任何感情,淡淡一瞥,也足以让人沉沦。
纪从曜神情寡淡,慢里斯条地将烟头摁灭,这才开口:“还是学生?”
桂萱满面通红,还以为自己将妆容化得成熟些没什么大问题,她将碎发弯进耳后,乖巧地点点头。
纪从曜不带笑意地“哼”了声。
桂萱急急地回:“成年了。”
说完才发觉,这三个字在这样的场合里,意味着什么。
她低着头。
纪从曜眉眼敛起,一旁正在打牌的陆光启输了这局,换了下来,坐到纪从曜身边。
他一来就笑道:“要怪就怪老方,他说什么酒吧开业,要人捧场,我就把你叫来了,其他的我可不知道。”
说老方,老方到。
老方和纪从曜他们从小一块长大,读书不上道,在国外混了个文凭回来,因为家境殷实,家里人见他实在不上进,就出钱替他开了这间酒吧,也算是有点产业。
他懒懒地斜靠在沙发上,嘴里叼着根烟,指着桂萱:“还不赶紧倒着。”
桂萱慌忙起身,半蹲下将桌子上开了的酒瓶倒在一个干净的玻璃杯里,然后小心地递给纪从曜。
纪从曜目光沉沉,坐着没动。
桂萱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只好一直举着酒杯。
陆光启见状,笑着接了过去,“我替他喝了。”
“不对啊,我记得你才是好这口的,你家……”方储口无遮拦,烟圈一口口喷着。
“老方。”纪从曜沉着眸子,眼里带着些薄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