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汀没有回答,一个人默默地几下吃完,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稍微靠近了一分:味道还行你就是他们口中的小厨娘?
画文无奈地纠正道:是小厨师,谢谢,我又不是女孩子!
康汀腹诽,长得倒的确像个女生,脾气又出奇的好,怪不得那帮家伙都在背后悄悄说,疯子再疯,也会被小厨娘制服的。
他还以为是要和他打架,在武力上制服,谁知道是在胃上
画文自己也吃了一条,晃了晃麻绳上了两条新鲜的小鱼:还要吗?还要我给你烤,剩下的咱们回去熬鱼汤喝,今天这么晚是没晚饭了。
康汀别扭地摇了摇头,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他知道对方是为了等他才没赶上晚饭,实在拉不下脸再要一条。
其实再给他十条他都吃不饱,身体的异常让他时常处于一种喜怒无常又极度饥渴的状态,发病时周围的一切对他的刺激都会被成倍增加,风出草动得警惕,他会摧毁目光所及的一切,因此他换了许多家福利院,没人会受得了他这样的问题儿童,更别说领养。
即使是现在同情他的康登福利院,收养他也拿不出治疗费用,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怪病,无药可医。
咳咳低着头咳了两声,康汀越发觉得不对劲,喉咙里像是着了火,动脉中血液的流动声像岩浆般鼓动。
不好
那这两条就带回去炖汤喝,我在宿舍偷偷藏了小电锅,调料一应俱全,康汀,跟着我你有口福了!画文心满意足地提起鱼准备往回走,看了眼还蹲在原地的康汀,有些奇怪,康汀?怎么了?回去了,你放心,今天跟你打架的那几个小子还在关禁闭,不会找你麻烦的。
康汀还蹲在榕树的根须中不肯出来,蜷缩得几乎要融进去了,他瘦小的身影微微抽搐,伸手捂着喉咙,低低地咳嗽了起来。
画文忙丢了鱼往榕树下跑去:是被鱼刺卡住了?
还没等画文碰到康汀的手,一阵巨力把他推开了几米远,滚了两圈才跌坐在地上的画文懵懵的,虽然他耐摔,但这个力道简直不是个七八岁小孩儿该有的,差点把他都摔晕了。
你到底怎么了?!画文才爬起来,就看见康汀难受地用手抠着喉咙,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也根本不知道疼痛,直接把嘴巴牙龈挠破了,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一手。
再怎样心大这时的画文也只是个孩子,他瞬间被吓懵了,看康汀越来越用力,简直要把喉咙挖破,画文急忙蹦起来一把扑到了康汀背上,死死地压住他让他不要再伤害自己,一边钳住他的右手,一边哄他把手放开:是不是喉咙被卡住了?别挠别挠,不舒服?我给你看看好不好?
康汀就像只被制服的野兽,红着眼睛挣扎着,这一刻他的眼瞳发白像没有神志一般,狰狞的面目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在靠近的瞬间,画文脑袋一震,也感受到了。
这种痛苦来源于精神,他深切地体会到了康汀此时的痛苦,他只是被一根小小的鱼刺卡住了,但是疼痛与瘙痒是普通人的千万倍,猛然增长的刺激让画文都有些恍惚。
原来康汀随时都在忍受这种刺激的痛苦?
别挠,都出血了越挠越疼,轻点好不好?画文只求康汀能听懂人话,压抑着精神上的不适,用尽量柔和的声音跟他说:你慢慢放开,康汀,听我的话,慢慢松手,我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唔唔
粗重的喘息声从康汀口中传出,画文不停地在他耳边小声说话,钳制住他不知轻重的手腕,即使对方的涎液和血水都淌了一手也不松开,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松开,康汀说不定会咬断自己的舌头。
直到下巴都轻微脱臼了,康汀自残的动作才渐渐平息了下来,他低埋着头,温热的液体不断从口中流出,狼狈地像只受伤的小兽,他不敢抬头,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抬头,就会让画文看见他难堪的模样。
一直在他身后抱住他的画文感觉到了康汀的平息,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下来,连带着摇摇欲坠的身形,两人一起支撑不住倒在了草地上。
康汀立即捂着脸背过身去,他现在根本没脸见人,而画文也没介意,他现在脑袋还是昏的,康汀发病不仅是行为异常,还伴有精神上的无差别冲击,如果不是画文从小精神力就比较好,现在恐怕早就晕了。
两个孩子躺在地上缓了缓,画文先回过神来,慢慢爬了起来轻轻扶住康汀的肩膀:还好吗?
康汀依旧捂着脸不说话,无法完全闭合的嘴角正在缓缓淌血,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吞咽的声音就像是在哽咽,喉咙的伤痛得他直抽搐。
完了这次真是倒霉透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怎么排斥他的新室友,人虽然心大又傻,但本性不坏,烤鱼也挺好吃的,结果还没熟悉两天,就直接在人家面前发病
不过这一次幸好,没伤到他,说来奇怪,这一次他宁愿咬破自己的嘴唇,也舍不得咬一口画文的手指,要知道对方一直帮他卡住嘴角的。
但说到底,画文不会再跟他住一起了,谁会喜欢一个随时会发病的疯子呢?
他很快就要讨厌我了,不他肯定现在就在我背后,用一种奇怪又畏惧的眼神看着我,在心里说我是个怪胎,是个怪物
滚走开别看我他只能用微弱的声音反抗着,反抗着所谓的命运。
他感觉到画文的目光还在他的身上,一瞬都不曾离开。
他把脸捂得更紧了,拜托了别再看我了太丢人了
还要折腾?过了一会儿,画文无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的祖宗诶,你到底怎么样了?别捂着脸了,又不是没看见过!
康汀诧异又愤怒地看了过去,只见眼前忽地飘来一张手帕,一只手就糊了过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唏哩呼噜就把脸给他擦干净了。
你!康汀眼睛都瞪圆了,一般遇到他发病,没有人不是敬而远之,只有这家伙一脸无可奈何地给他擦脸,还一副你还要怎样的架势,直接上手把他脏污的脸给揉圆搓扁了。
好了,擦干净了,下巴好像有点合不拢了,回去找医生看看,画文淡定地抬起康汀的下巴,眉毛一挑,稍微张一下,看看鱼刺卡成什么样了。
你不你不讨厌我?康汀低哑模糊地问他,舌头咬破了口齿不清的,声音都在微微发抖,泛着水光的眼睛像只被主人虐待丢弃的宠物。
就是这湿漉漉的眼睛,还藏着令人难以拒绝的光亮,比天上的星星还珍贵。
画文愣了一下,脸马上一黑:讨厌,讨厌死了!但捏着他下巴的手还是轻轻柔柔的。
康汀眼神一暗,在失去光泽的瞬间,就听到画文漫不经心地给他打理脸上的伤痕,一边闲聊似的说:弄得我一手都是,你说讨不讨厌,我养的瘸腿兔子都没你这么难伺候,快点,张嘴,我看一眼,我还是会看一点的,原来经常给兔子包扎呢。
康汀愣愣的,没想到画文会这么回答,满脑子都是瘸腿兔子,这下完全没了反抗,顺从地张开了口。
画文看着他惨不忍睹的嘴巴,眉头越皱越紧,沉着脸二话不说抓起康汀的手就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转身自己蹲下伸手在后背挥了挥:上来,我背你去医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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