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蜜桃》TXT全集下载_23(2 / 2)

似蜜桃 许乘月 4743 字 2023-09-23

gu903();辛茴被她这描述逗得心痒痒:“莫非就是大家常说的,一白遮百丑?”

“什么遮百丑,半点都不丑!他五官生得极好,更难得的是还有几分外润内方的心性。诸多优点聚拢于一身,该说是相得益彰吧。”

为了证明自己的眼光,李凤鸣诗兴大发,摇头晃脑地随口笑吟,“那可真是‘瞳如玄玉落星光,眉飞入鬓挑朝阳。霜糖散入春晖里,揉化清风解愁肠’啊!”

她虽颇激动,但还不至于彻底忘形,声音并不大。

不过她又忘了,以萧明彻那过人的耳力,只这么几步的距离,音量大小对他而言没太大区别。

萧明彻正走在前头低声与战开阳说事。

李凤鸣话音刚落他就猛回头,目光锐利如隼,横眉冷笑。

“王妃好文采,失敬。”

李凤鸣被他那冷笑冻得头皮发麻,莫名心虚:“东拼瞎凑,信口胡诌罢了。别误会啊,我可是个正经人。都是辛茴,哭着求着非要我讲!”

无辜背上沉重大黑锅,差点被萧明彻满眼飞来的冰刀剁成冻肉泥,辛茴扭头对空翻了个冤屈的白眼——

淮王殿下,您可千万不要偏听偏信!

明明是李凤鸣殿下见色起意、言为心声。

她辛某人可以向天发誓,绝对没哭没求,绝对没有。

*****

入夜,李凤鸣躺在帐中睡不着,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提醒萧明彻一件事。

“诶,你想不想听我说说岑嘉树的……”

枕边人毫不犹豫地截断她的话:“听你再为他赋诗一首?恕我直言,不想。”

说完,还极其幼稚地翻身背对她,好像这样就能将她的声音挡在耳朵外。

李凤鸣挨挨蹭蹭地靠过去,以指尖轻戳他的背心:“我保证不作诗了,真的。跟你说个正经事。”

萧明彻僵了僵,浑身上下写满拒绝:“深更半夜,我并不想听什么正经事。”

“那你是想听点不正经的事?”李凤鸣闷声笑着逗他,“若不然,我也为你赋诗一首?”

被个女子品头论足,并以不着调的诗词歌赋夸赞外貌,这对堂堂大齐淮王殿下来说,其实是很轻浮的冒犯。

按照齐国的习俗与规制,哪怕那个女子是他的妻子,也断不能如此。

因为这多少有点“上对下”的审视意味,是高位者看见可喜小玩物时的消遣心态。

萧明彻被她堵得进退两难,顿时恼了,倏地翻身压制,忿忿咬上了她的唇。

在热火朝天的嘤嘤嗯嗯中,李凤鸣咬住被角,在无边的愉悦中浮浮沉沉,泪流满面。

这位淮王殿下可真是个严以待人,宽裕律己的两面派。

不许她说“不正经的话”,自己却肆无忌惮做起“不正经的事”。

真的过于肆无忌惮,她怀疑自己腰快折了,嘤。

*****

集望结束后,得到“望”字牌的两百位士子就进入比文。

有些落选士子立刻收拾行囊,原路归乡;有些则继续留在雍京,开始设法谋求别的出路。

齐国无科考,读书人寒窗十数年,若不能入朝为官,又不甘心余生平凡劳苦,仅剩的出路无非就是投效高门,成为幕僚谋士。

谋士择主,若真想有所作为,成年开府的各位皇子自是首选。

齐帝膝下目前已成年的皇嗣女多男少,受封开府的皇子总共就五个。

除太子外,只恒王萧明思和淮王萧明彻是亲王爵,余下两位仅是郡王。

齐国的郡王爵几乎是摆设,所谓议政权,也仅仅是向齐帝单独上奏折而已。

一般情况下,郡王不出席任何朝会,连在百官面前表达观点的机会都很少。

进郡王府做幕僚显然没什么施展余地,东宫又不好进,于是恒王府与淮王府便门庭若市。

自集望结束的次日起,萧明彻最主要的事务,就是耐着性子在前厅接见一茬茬的落选士子。

他不擅也不喜应酬场面,可府中难得有机会挑选幕僚,不喜欢也只能忍着。

本就不太畅意了,偏生李凤鸣还执着,一连两天都见缝插针追着他,非要与他谈岑嘉树。

若是夜里,想要堵李凤鸣的嘴,萧明彻还是有点优势的。

可白日宣……那什么,总归不合适。

被烦了两天,他最终还是生无可恋地投降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风吹过莲池,将池畔两人的衣摆轻轻扬起。

李凤鸣的鬓边有一缕发丝被风撩落垂坠,这使她的笑容多了点神秘的温柔。

“你这几日不是在挑选幕僚谋士吗?岑嘉树于你是可用之才,尽早出手,切勿错过。”

她的语气神色都很认真,且很笃定。

萧明彻却摇摇头:“你那日也听过他的师承来历了。若无意外,父皇最终会点他入朝。”

他伸出手,将李凤鸣鬓边那缕落发拢到耳后。

“只要岑嘉树在比文、策论两轮不落下乘,殿前对答无非就走个过场。”

“他到不了殿前。他也没想到殿前。”

得知岑嘉树的显赫师承后,李凤鸣非但没有改变看法,反而更笃定了。

她笑着拍拍萧明彻的肩,“听我一句劝,早些下手将他收入囊中,你将如虎添翼。”

萧明彻端详着她的笑容,蹙眉:“他为何到不了殿前?又为何没想到殿前?”

“他为何,这我不好说。但他集望亮相时弹了那首曲子,就注定到不了殿前。”

李凤鸣转身面向莲池,负手而笑,沉着又自行。

“那天在锦棚里,泰王叔问过他那首曲名,你还记得他答是什么吗?”

“《雅言抒怀》,”不过才两三天,萧明彻的记性没那么差,“这曲名,有玄机?”

*****

照惯例,士子在集望亮相时,要么吟诵自己的得意之作,要么洋洋洒洒大谈时局。

可岑嘉树却未发一言,只抱琴奏了首不被人熟知的曲子,这本身就很耐人寻味了。

当他说出弹的是《雅言抒怀》时,李凤鸣总算明白太子为何对他冷淡,而恒王又为何对他异样热切。

当世各国储君所受的教育,与寻常皇嗣多少都会有点区别。

所以恒王大概不知道,《雅言抒怀》这曲子,是夏国首任女帝姬雅言亲谱,在她登基祭祖时用做太庙八侑舞的伴音。

泰王叔当日所言半点没错,那就是古朴的庙堂之音。

李凤鸣放眼遥望池中花叶婀娜摇曳,笑音里有几分感慨。

“《雅言抒怀》那曲子,是夏国首任女帝姬雅言对天地、先祖及臣民庄严宣告:自姬雅言起,夏国将进入一个男女等同的全新时代。”

而岑嘉树,一个会弹《雅言抒怀》的齐国士子,比当众妄言“该让公主也参与议政”的侯允还需严防——

至少对太子来说是这样的。

“他既连四百多年前的《雅言抒怀》都烂熟于心,显然对夏国史下过很深的功夫,绝非一两年之功。”李凤鸣觉得,齐国这局面越来越有意思了。

岑嘉树出身于即将没落的赐爵之家,想要接触并深度研习别国国史,绝没有一国储君那样便利的条件。

若不是有心推动齐国也仿效夏制行“男女等同”的国策,怎么会费时费力钻研到姬雅言那么古远的时代去?

“我觉得,岑嘉树大约也有推动改制之念。但侯允那番鲁莽妄言引得全场哗然,在场民众以质疑和反对居多。他见势不妙,立刻改弹《雅言抒怀》,既避免了继续犯众怒,又向知音人传达了自己的志向取舍。”

李凤鸣抬起手,指尖在自己下颌来回滑动,笑弯了眉眼。

“临乱不惊,却步调坚定,这真是个极好的谋士,可遇不可求啊。”

萧明彻冷眼乜她:“既如此看好他,为何又觉得他到不了殿前对答那一步?”

“太子会在比文或策论时就筛掉他。”李凤鸣一锤定音。

“理由?”

“若要推动改制,对你父皇来说是一件可以从长计议的事,有余地;但若当真改制,利益首先受损的就是太子。那意味着他的储君大位周围,不但有恒王、有你,还会多出几个公主。”

李凤鸣心有戚戚焉,发出一声喟叹。

“储君之位有多难坐稳,那是谁坐谁知道。萧明宣不是蠢货,他定会堵死岑嘉树出仕的路,将风险掐死在萌芽状态。”

她将所有事都掰开揉碎,萧明彻自然理解了所有玄机。

“即便如此,他也未必愿意投效于我。毕竟,恒王兄那日的言行明显有亲近示好之意。”

“恒王根本就稀里糊涂的。他多半是看着太子对岑嘉树冷淡下来,就想试试能不能趁机捡个漏。恒王府背后有太多守旧势力盘根错节,岑嘉树若选择投效他,而不选你,那也算不得个真正眼明心亮的人才。”

李凤鸣转身面向萧明彻,苦口婆心。

“可你要人家在你和恒王之间选,总得先做点什么,让他知道你愿意为他敞开府门,不是吗?”

萧明彻抬眼望天,小孩儿赌气似的:“可我并没有很想让他选。”

让岑嘉树入淮王府,然后淮王殿下看着淮王妃一天为他作一首诗?呵呵。

李凤鸣看出他在说气话,便歪头笑觑他,柔声哄道:“乖点,信我有糖吃。”

萧明彻垂眸睨她,摊开手掌冷哼:“别空口说白话。糖呢?”

李凤鸣想了想,抬手以指腹在自己唇上按了按,再印上他的掌心:“给。”

见他呆怔,她还嚣张地踮起脚拍拍他头顶,哄小猫小狗般:“去吧。”

微风送来阵阵荷香,骄阳灼灼透过池畔大树枝叶的缝隙洒下来,金灿灿柔软似蜜,裹住猝不及防被甜化在原地的萧明彻。

他想,自己此刻的模样可能有点蠢。

好像被困在了蜜罐里,眼神直直落在那比芙蕖还明艳的笑脸上,脚下被黏得死死的,半步也挪不动。

行吧,那就设法先将岑嘉树弄进府来。

就算淮王妃将来真的一天为岑嘉树写一首诗,他也……

“从今往后,淮王府内任何人禁止做诗。”淮王殿下严肃立下新家规。

第47章

事实上,李凤鸣并不擅长、也不爱好写诗。鬼知道她那天为何会脱口道出四句不着调的玩意儿。

所以,萧明彻那个“新家规”于她而言,只是个无关痛痒的玩笑。

但这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我早前不是说过,每个月只初一、十五才合帐吗?”

书房内,李凤鸣托腮歪坐,佯装迁怒地轻瞪淳于黛。

“萧明彻最近总是在我这边留宿。你怎没拦着他?”

淳于黛回视她,诚实又无畏。

“人可是您自己带进寝房的。今时不同往日,这里终究是齐国,您最近对他又正在兴头上,我太过多嘴也不合适,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提起这事,淳于黛还有满肚子话想说呢。

“您近来色令智昏的次数过于频繁,简直可称放纵。

但凡淮王一黏上来,您根本就没有半点克制与拒绝的意思。这要放在从前……”

淳于黛点到为止,没再继续往下说,只是幽幽凝向李凤鸣。

李凤鸣被这眼神看得心虚,反手摸着隐隐酸疼的后腰,笑容尴尬。

她当然知道淳于黛的未尽之言是什么。

世人常以为,权力越大越可随心所欲。

可事实上,权力与责任相生相伴,站得越高的人越该受诸多规则约束。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许多事都要乱套。

魏国公主们生来就有权入朝,与皇子一样拥有被议储的资格,但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约束,接受许多规制监管。

当世女子生育与赌命无异,而魏国公主们身上担负着职责,任重则命贵,所以生育就不能是一件完全顺其自然的事。

魏国公主们受孕需经过精心调养与准备,若当下时机还不允许她们腾出空来生育,那合帐的日期就需经医家排布,频率上更需克制。

若李凤鸣还是从前的李凤鸣,淳于黛还是从前的徽政院主司,像她最近这般“夜夜笙歌”,徽政院内宰司的供帐官就该上折谏请储君克制,主司也得按规制弹劾驸马以色惑主了。

“今时不同往日嘛,我就……”李凤鸣意外词穷了。

近来过于沉迷帐中事,自己定下的规矩自己都忘了,这确实是她的过失。

虽她如今已不是大魏储君,但她又没真打算在齐国落地生根,倘若与萧明彻之间牵扯上孩子,那将来可麻烦大了。

再有甚者,要是不幸因生育而亡故……

李凤鸣打了个寒噤。

她揉着腰沉思半晌,最后心情复杂嘟囔,“等到下个月他前往南境就任都司,我就能清心寡欲了。眼不见,心不念。”

淳于黛提醒:“可是,淮王日前已向齐帝上奏,请求改由福郡王先行赴任,半年后再由他轮值接任。”

“萧明彻那封奏折是在找骂,齐帝不会同意的。”说起这个,李凤鸣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齐国这个“边军都司”的职位是凭空新设,不掌兵符,只督管常规军务,表面看起来像个虚衔。

而事实上,这根本就是齐帝推行军政革新之前的一次试探。

萧明彻和福郡王两兄弟都没堪破这层利害,只当是个寻常虚衔,还在那儿玩“兄友弟恭”,不挨骂才怪。

边军都司对上直接向皇帝禀事,这在实际运作中需如何兵部和军方协作共处,又可能出现什么问题或摩擦,这些事不见真章之前谁也不敢铁口直断,齐帝心里八成也没底。

他当初钦点萧明彻为首任都司,无非就是看中他有战功,在军方颇得敬重拥戴,这才打算让他去先行试水。

“第一个半年的轮值期,是都司、军队和兵部三方磨合的关键,若改由福郡王前去,根本压不住台。等着瞧吧,夏望取士一结束,齐帝就得让萧明彻拎起包袱去南境。”

李凤鸣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强行冲淡心中那股子奇怪的不舍。

真奇怪,为什么会不舍呢?

她和萧明彻早晚是要分道扬镳的,这件事她明明一直都很清楚。

还是太闲的缘故。饱暖思……那什么,对吧?得找点事忙起来。

*****

李凤鸣这人一旦认真做点什么事,那可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天早出晚归,入夜还在书房里奋笔疾书,有时甚至挑灯战到通宵达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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