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尘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0(2 / 2)

拂尘 林记年 4682 字 2023-09-23

gu903();武林盟推举之人,果真是够潇洒快意。

缪予风率先向沈梦寒一礼道:“沈城主。”

半晌后,人群中方才稀稀落落道:“沈城主。”

“沈城主。”

沈梦寒似笑非笑,只看着缪知广。

缪知广不情不愿向他胡乱一礼:“沈城主。”

他甫一抬头,便看到沈梦寒忍笑的表情,忽而心中一动道:“城主可愿带我回北昭?”

缪予风一巴掌扇过来,喝斥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缪知广委屈道:“随便问问都不行么!”

第二日,兀夺果真在城外设宴宴请沈梦寒。

他一觉睡到晌午,一出帐,帐外团团围坐的少年齐刷刷看了过来,沈梦寒惊魂未定道:“这是做什么?”

缪知广道:“给你撑场子。”

沈梦寒袖下指尖轻捻,轻笑道:“缪小哥转了性了?”

“哪来那么多话。”缪知广不耐烦道:“你既然做了我们城主,哪里有叫你单身赴会的道理?”

沈梦寒神色不动:“我不带你。”

他转向刘北道:“你跟着我。”

缪知广恨声道:“你什么意思?”

沈梦寒转头看他道:“你怕是不肯听我的话。”

缪知广别扭道:“我听你的话。”

沈梦寒眉眼又弯起来,缪知广直觉他又要讲出令自己难堪的话来,诅咒发誓道:“我定会唯命是从!若是我再自作主张,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沈梦寒赶快道:“呸呸,你收回去,你又不是我的侍卫,我不用你唯命是从。”

缪知广道:“若是我唯命是从,你能带我回北昭么?”

此言一出,沈梦寒倒是正色看了他一眼,蹙眉道:“为什么要回北昭?”

缪知广道:“我是北昭人,娘亲姊妹都留在北昭,自然是要回去的。”

沈梦寒心上倏地一震:缪予风身为纪朝亲信,亲眷早已被昭帝治罪,哪里还有家人留在北昭。

他斜觑缪知广一眼道:“带你去北昭,怕是在给我自己添麻烦。”

缪知广忍无可忍,破口大骂道:“老子就未见过你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沈梦寒奇道:“别人拒绝你,便是不知好歹了么?”

缪知广涨红了脸道:“你……你……”

你了半天,也未讲出什么话来。

沈梦寒长于勾栏,又在北昭宫廷中横冲直撞八年,若论牙尖嘴利,怕是再寻不出什么人能讲得过他。

沈梦寒见他气极,亦见好就收道:“多谢缪小哥愿意赏脸奉陪,只是能不能跟着我去北昭,也要看令尊的意思。”

他并非是不饶人的性子,只是难得遇到一群差不多年岁的少年,性格活泼,见他们一起玩闹又一起闯祸,友情深厚,不由得心生艳慕,方才起了些逗弄的心思来。

但缪知广连母亲姊妹罹难都不曾知晓,缪予风自是不会让他随沈梦寒归北昭。

夜间沈梦寒换过了衣裳,方才带着缪知广与刘北一同至汗帐赴约。

他虽得了大汗金鞭,好处却已经许给了居延城,纵使是缪知广与刘北亦知晓再次和谈怕是没那么容易。

去的路上缪知广便问沈梦寒道:“你身上还有类似大汗金鞭一类的东西么?”

“你想什么呢?”沈梦寒瞪大眼睛道:“大汗金鞭在草原上可比中原传国玉玺,这样的东西,哪里还有第二个。”

缪知广担忧道:“那你拿什么与兀夺大汗和谈?”

沈梦寒奇道:“此事与鲜卑只有好处未得坏处,兀夺大汗为何不允?”

缪知广怔然道:“那你为何还要冒险去夺可汗金鞭?”

沈梦寒淡然道:“我年纪这样小,若是贸贸然前去谈结盟一事,你猜兀夺大汗会如何看待南燕?”

“定然会觉得南燕派了个黄口小儿前来,心意不诚。”他斜觑一眼缪知广:“你有真本事,旁人才会高看你一眼。”

缪知广不服气道:“你天生是南燕的皇子,旁人注定会高看你一眼。”

沈梦寒半晌无言,良久才道:“谁告诉你我天生是南燕的皇子?”

缪知广四岁便到了关外,并不知晓中土的传闻,奇道:“皇子难道还要敕封么?”

沈梦寒不再理他,自顾自的纵马上前。

两万兵马驻扎于居延城外,旌旗蔽日,战马嘶鸣。

缪知广与刘北长于塞外,却也从未曾见过这样大的阵仗,不由得肃然起敬。

沈梦寒倒是不以为意,面色沉静,闲庭信步般步入汗帐,对两侧虎视眈眈的武士视而不见。

北地初春,天气尚为寒凉,他换了件窄袖的武袍来,却仍是南地样式,淡烟色波光粼粼的水缎绸,缪知广看着便嫌冷。

他这般镇定自若,缪知广与刘北亦不得不打点起神色来,战战兢兢承沈梦寒入了席。

千军万马阵列于前,个个眼含精光,气息沉凝。

都是一等一的鲜卑武士。

堂而皇之的下马威。

缪知广暗自磨牙,看这阵仗,他口口声声道兀夺大汗不会为难他,怕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草原上的舞姬上前献舞,鲜卑女子素来大胆,裙高至腰,酥雪半露,路过沈梦寒席间,大胆地向案后一探。

沈梦寒急急向后一撤,恰好避开,那女子披帛堪堪挂在侍立于沈梦寒身后的缪知广脸上。

那女子一探既含笑而退,披帛擦过他脸颊,缪知广脸上顿时乍青乍紫,霎是精彩。

缪知广敢怒不敢言,恨恨瞪向沈梦寒:“你躲什么?”

沈梦寒坦然道:“我是断袖,怎可招惹女子。”

缪知广一怔,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挪远了一些。

“你躲什么?”沈梦寒斜觑他一眼。

缪知广暗自腹诽道,你既身为断袖,又喜欢逗弄我,焉有不躲的道理?

“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看他神色,沈梦寒肃然道。

缪知广迅速扫了他一眼,心下紧张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违心道:“还行罢……”

虽然他生得的确好看,倒也不必如此。

沈梦寒冷笑一声道:“所以你觉得我哪点会看上你?”

缪知广破口大骂:“日你……”

沈梦寒冷冷看他一眼,目光寒肃,威仪尽现。

他硬生生收回声音。

沈梦寒的目光不是给他的。

兀夺大汗在主位上轻轻击掌,击节之声渐次传下,场中嬉闹之声渐尽。

缪知广亦收了神色,肃立于一侧。

兀夺大汗道:“南燕王子自抚冥城中夺得可汗金鞭,想必武艺不错。”

沈梦寒礼道:“不敢当。”

兀夺大汗道:“我们鲜卑人历来喜以武会友,南燕王子可否愿与我鲜卑武士较量一番?”

沈梦寒欣然道:“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兀夺大汗笑道:“若是王子于三局中能胜过两局,孤便如王子所愿,与南燕订盟。”

沈梦寒道:“愿尊大汗旨意。”

缪知广头上渗出汗来:“你不是道大汗不会为难你么?”

沈梦寒奇道:“比武而已,算为难么?”

缪知广道:“你不知道,他们武会不若我们中原点至即止,上场之人非死即伤,你怎么这么轻易便应了!”

沈梦寒了然道:“哦,那我小心些。”

兀夺大汗命舞姬等人撤下,场中瞬间空出。再一击掌,两队武士鱼贯上前,奉上弓箭等物。

沈梦寒脸倏地一垮,缪知广注意到他神色,小声道:“怎么?”

沈梦寒懊恼道:“我不会射箭。”

第八十一章事与愿违

缪知广也跟着愣住了。

这少年从一出现便一付胸有成竹、势在必得的样子。何曾想过,他也有流露出这样不甘心的神色之时。

缪知广不能置信道:“真的?”

沈梦寒轻叹一声。

果真,兀夺大汗轻转手中金卮道:“第一局,赌射如何?”

沈梦寒道:颔首道:“可。”

兀夺将手中金卮丢与席下道:“就赌此卮。”

兀夺身边一名壮汉出列,向沈梦寒一礼道:“慕容部克多,请教南燕公子隐。”

沈梦寒沉声唤道:“缪知广。”

缪知广下意识道:“在。”

缪知广应了声,瞬间反应过来,对沈梦寒怒目而视。

沈梦寒促狭地看过去,眨眨眼睛,用口型道:“拜托了。”

缪知广只得硬着头皮出列,手心不禁微微汗湿,沈梦寒在他身后轻声道:“尽力即可。”

缪知广恨声道:“等着!”

此时兀夺手下已经将金卮置于百步之远的高台上,以百步设限,以兵士引旗障之,纵马不得过于此界。

克多冷冷睇他一眼,便翻身上马,双股一夹,便沉肩引弓。

缪知广慌忙上马,跟在他身后。

沈梦寒长吁一口气,身子斜斜向后一倚。

这一局,他必输无疑,因而亦不紧张。

克多手中角弓震颤,毫不犹豫,一箭毕,正好绕场一周回来。

远处金杯“锵”的一声乍响,缪知广手中箭还未曾离弦。

末了克多收弓下马,又立回兀夺大汗之后。

不多时,便有人将金卮奉上,羽箭入金卮寸许深,尤自震颤不止。

缪知广懊恼退下,颓然立回沈梦寒身侧。

沈梦寒亦侧身安慰道:“无妨。”

天色已晚,百步之外若无深厚内力根本无法看清,那克多不仅是个神射手,亦是位内功高手。

而汗帐中的神射手对一名少年,本就胜之不武。

但沈梦寒亦明白,他自兀罕处得大汗金鞭,兀夺却是又喜又惧,此次比武,更似是一场震慑。

可沈梦寒,却无惧于这场震慑。

他牢记自己的使命,他此行当为示好,而非结仇。

而南燕实力如何,他已经向兀夺证明过。

兀夺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来,将此杯当场赐于克多。

兀夺道:“南人不善骑射,那么第二场,便比王子擅长的剑术如何。”

沈梦寒欣然道:“可。”

他持剑跃入场中,拱手向兀夺一礼。

淡烟色的武袍被寒风扬起,长身玉立,端地潇洒秀致。

手中剑鞘虽平平无奇,拿在他手中,却令人觉得那剑光定然会举世无双。

连兀夺都面露赞叹之意,朗声道:“旁人怎配与王子动手。”

他高声唤道:“阿澈。”

慕容澈出列,单膝点地道:“父汗。”

兀夺道:“吾儿与你对阵,点到即止。”

元贺道:“那定然是他赢了。”

缪知广微阖了阖眼。

当年的沈梦寒,当年的拂尘。

他眼中有痛意。

缪知广道:“他输了。”

元贺讶异道:“输了?”

缪知广道:“阿澈是名女子,比试之时私物掉落,他替她遮掩,反而被她一招所制。”

元贺眼中饶有兴致道:“竟然都未曾引出一段佳话来。”

缪知广摇头道:“岂止,公子虽认了输,却要求与阿澈姑娘再比一场,这一局,公子险胜。”

未因她是女子,便相让于她,亦未因她是女子,便相轻于她。

输得干脆利落,赢得也众望所归。

这一战,从月上中天打到天光泛白。

竭尽全力,不遗余力。

时至今日,缪知广都记得那一夜的激荡与震撼。

他救他时,尚是不服气,拯救居延城时,是略有敬意,而这一夜过去,方才是由衷的敬服。

后来他随侍沈梦寒多年,方才明白,有很多时候,输比赢更重要。

什么时候可以任性,什么时候应该有锋芒,又什么时候应该示弱,他从来都没有错过。

沈梦寒夺得大汗金鞭,于兀夺可汗是示好,也是威胁。

大汗金鞭曾落于南人之手,于慕容部来讲亦是震慑与屈辱。

而沈梦寒以两输一赢,全了兀夺可汗的颜面,亦展示了自己的实力。

再与慕容部谈及盟约之事,便举重若轻。

当年他才多大的年纪,少年人何其争胜,他却能有如此隐忍之意。

正如他知晓母亲与姊妹凶讯,与父亲决裂之时,跪在他面前起誓效忠,要追随他回北昭。

沈梦寒沉默良久方才同他道:“你要想好,做我的朋友与做我的下属,是不一样的。”

他用了四年,身体力行教会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哪怕他后来缠绵病榻,目光却始终如同那夜的剑光一般雪亮。

远方的家园已是一片废墟,他的父亲与友朋在别处重建了家园与城池,而他不行。

他悬念着中原繁华富庶的城池,他想念他离家的那一日,母亲随手在巷口给他买的那张槐花饼。

无边的大漠、荒凉的戈壁、浩瀚的草海。

他不愿留在那里。

他的父亲追随纪朝流落塞外,他亦追随他的主人先渡黄河,再渡长江,一路向南。

他要举案齐眉终身的妻子,亦是母亲与阿姊那样温婉又矜丽的中原女子,而不是父亲给他选出的泼辣的鲜卑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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